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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蒼白的正義 作者：Weekend ——由伯克蘭敘述
曾見過時間的毒手飛揚跋扈，抹掉前代留下的繁盛和光榮； 曾見過高樓華廈俄傾成平地，激起浩劫無數塵封銅牆鐵壁； 曾見過饑海層翻捲起滾滾浪，吞蝕了週遭沃土岸邊王，轉眼又陸地返攻侵大海。 唉！這念頭令人死一般迷茫，得失盈虧終無常，究竟幾度滄桑？ 天道循環，用無止歇，時辰若到，一切終究只能水涸蒼江。 從滅世之劫至今日，一千多年的風風雨雨，早把被撕裂的泛大陸化一為三：波克維、尤瑞斯、奈雅斯蘭。原先泛大陸上的王國衰敗的衰敗、滅亡的滅亡，一切都——時過境遷。 塔斯肯是尤瑞斯大陸三大王國之一，面積涵蓋了大陸的東部及中部，她的前身即是「泛陸五國」中的愛爾西亞，沿襲祖先的傳統，該國以商業和航海業作為主要經濟來源，國力雄厚，經濟發展迅速，其西部城市奧特更是全國金融貿易的中心。 每天，眾多的人物湧入這繁華之地，商人、僱傭兵、冒險家、學者、教士等等，不勝枚舉。他們為著各自不同的目的而來，但其中為數不小的一部分人是衝著此處的冒險者行會而來的。 許多年前，一位聰明的商人異想天開地創辦了一間服務所，服務內容是為需要幫助又出得起報酬的人及想要找工作的冒險家牽線搭橋（當然，是在法律允許的範疇之內）。這家服務所的生意很快興隆起來，接著開了一家又一家的分店，最後成為得遍佈整個尤瑞大陸的冒險者行會，其分會所甚至已涉足另兩塊大陸。 在城市西部的商業區，有著一座四層樓高的雄偉建築，從外觀上來看，當屬於白銀時代的古老風格（滅前9251∼1974），這便是塔斯肯境內規模最大的冒險者行會——奧特分會。 進入室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廳前端擺放著的神像，出自精靈雕刻名匠可夫曼。冥想之手的「美惠三女神」（也稱為司優女神，是光之神烏拉諾斯麾下的次位神，她們的稱號分別是：光輝女神阿格萊亞、榮華女神赫格莫涅、黎明女神歐芙洛希涅），那無暇的白玉襯出雕像不可褻瀆的美，很微妙地平衡著行會中的低俗氣氛（銅臭啦）。 什麼？你問我何時當起導遊來了？有人說過盜賊不能當導遊嗎？ 我喜歡大城市！有美酒佳餚，有行人百種，有各式各樣逗趣的商品，每天也總發生有意思的事。打架，說俏皮話，做指關節運動（第三隻手啦）是我的三大嗜好，若是沒有繁華的大城市，我如何能過上如此美妙（頹廢？）的人生？ 左邊接待處的三十幾位接待員不知倦怠地為上千來者登記，給他們提供相適應的工作，而另一邊的，完成任務的冒險家們在此領取報償，金幣在袋中、在手裡叮咚作響，好不悅耳。 大廳正中央擺放著一塊一人高的告示板，周圍人頭攢動，所有棘手而報酬豐厚的任務簡介在左半邊依次排列著，而在右邊，整個大陸完程度率最高，接受工作難度最高、數量最多的冒險團體名稱，被按名次列出前十位，每月彙集資料更新一次，這排行榜也是榮譽的象徵，很多人為達到第一的位置而努力奮鬥。 「哇！好大的規模，就像證券交易中心！小盜，果然和你說的一樣呢！」哲興奮地觀望，被行會內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所感染。當開始的困惑和執念被拋開後，這少年好奇的天性和強烈的求知慾便被毫無保留地展現了出來。 「這是排行榜吧。」少年擠到告示板跟前，指著右邊問道：「你們是不是榜上有名呢？排第幾位啊？」 「喏，『彩虹』就是我們的稱號。」我指指榜上的名稱說道。 「好厲害！第六名吶！」 「給你這麼一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這一行當我們大約只干了四個月，所以接的任務比較少，不過我們的完成率可是百分之百！」伊恩心有不甘地說。 科帝士微笑著催促：「把這一次的三份工作完成，說不定就能提升名次了，我們快去交差吧。」 ※※※ 接待員看著桌上擺放的物品，露出讚歎不已的表情： 獨角獸角、矮人秘銀鎧甲、庫魯魯沼澤的塊菌。且別說拿取獸角的困難，要從患有幽閉恐懼症的矮人部落購買任何商品可需要超強的交際能力，而要在終年不見天日、充滿沼氣毒物、泥漿陷阱的庫魯魯沼澤裡找出深埋在地下的塊菌，除了力量更得有無比的耐心和洞察力。（塊菌，菌類的一種，很美味也很昂貴） 「物品已經確認，這是你們的酬金：獸角一萬金幣、秘銀戰甲一萬三，塊菌六千三百五十金幣，合計兩萬九千三百五十金幣，請清點一下。」說罷他從保險櫃中拿出兩枚紅寶石幣（兩萬），九枚黃寶石幣（九千），三枚水晶（三百）和五十塊金幣。 「嘿嘿，這種粗重的活，當然由我代勞啦！」我搓搓雙手，開始點數，哲則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看。 「這裡的基本單位是金幣？」少年拿起一塊金幣觀察，小小的金幣就如小拇指指端那般大小，很薄也很輕，「好像做工並不十分精細？不怕偽造嗎？」 「我們大陸的貨幣是因它自身的價值而流通的，所以不存在偽造問題，使用寶石代幣也是由於值得上那麼多黃金的量。」魔導士耐心地為他講解。 「清點完畢！兩萬九千三百五十金幣一分不少。」我喜孜孜地將錢幣裝入貼身口袋，這樣手頭的資金又增加了一筆，「好了！工作完成了，接下來就算你們全都反對，我也一定要去逛逛集市！」 「怎麼會呢？科帝士的佩劍在先前的戰鬥中損毀了，得去買把新的，更何況哲也想瞭解一下古代的貿易形式吧？」不愧是伊恩，想得真周到。 就在我們要離去時，身後的接待員突然說道：「請等一下！」 「有什麼事嗎？」我好奇地問道（該不會是想追究上一次的事吧？）。 「你們是『彩虹』的成員對嗎？」得到認可後，他拿出一封白皮信封遞給走在最後的哲，哲慌忙接住。 「本城的城主普拉特男爵正在招募有實力的冒險團體，而且報酬豐厚，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憑這封介紹信去應徵，城主的住處在城北的皮特丁街。」 「我們會去的，謝謝。」伊恩很有禮貌地回答。 ※※※ 胡亂地擺平了午飯，我們朝市中心的廣場走去，在那兒，總是有很多的小販和賣藝人聚集。 一路上人流如潮，賣小商品的地攤從街的這頭一直排到那頭，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哲不停地左顧右盼，著迷於花式絢麗的厚氈毛毯以及品種繁多的手工藝品。 伊恩指著街對過門可羅雀的一家小店說道，「那裡有家武器商店，我們去看看吧！」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賣東西難道不該到門面寬敞，裝潢氣派的大商場去？想歸想，我還是跟著他們進了這家簡陋商店。 一排排武器架縱橫地排列著，放置與其上的、墊有絲綢的各式戰具在陽光下映照下熠熠生輝，等到主人的到來。 「歡迎光臨！」一個粗大的嗓門把我嚇了一大跳，眼前出現一個矮壯的身影，這家店的老闆竟然是矮人，可能真會買到好東西。 「請問你們想買什麼？」紅鼻子矮人熱情地招呼我們，「想買什麼儘管說，我大鬍子多姆的商店雖然小了點，可是賣的都是精品！」 「我想買把劍……」科帝士遲疑地說，「最好是附有一定魔力的。」 「好好！沒問題！」他一聽說科帝士要買劍，立刻樂得眉開眼笑，「你們也看看吧，挑中什麼滿意的儘管買，我可以八折優惠！」 說著，他把科帝士帶到了小店深處，為他展示形狀各異的長劍，並如數家珍地介紹起來：「這把是屠龍英雄納卡洛使用過的長劍『殺鱗』，經魔法點化的劍刃能輕易刺穿龍族的鱗片或是敵人堅硬的鎧甲；著名魔法劍士瑪格納的愛劍『淆亂理性』，附帶隨機屬性的攻擊魔法；瞧！這是『恐怖戰王』西德拉克的殺人武器！雙刃劍『渾噩的奴隸』，一旦觸發其中引發狂戰士力量的詛咒，那可就得血流成河了……」 這個矮人的商品威力都不小，價格自然不菲，我隨便環視一下，四五件中就有一件魔法物品，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弄到的。 「哲？買件武器防身如何？我們這個時代可是危機四伏哦！」伊恩好心地詢問小哲。 「不用了，我並不是手無寸鐵地來到這兒的。」 「是這樣啊，那就算了。……小盜？你要不要來上一件？我看你腰上的那把裝飾品也可以換掉了。」魔導士開始對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我伸出手掌滿意地端詳：「嗯……不用了！總覺得還是拳頭用來最順手。」 「真是的！送人武器都不受歡迎，我還是自己選上一件算了！」金髮少年的目光開始在魔法杖的貨架上遊走。 再看看科帝士，他還是沒找到稱心如意的劍，武器真的這麼難以選擇嗎？ 我不經意地望向武器架的頂端，意外地發現似乎是一把雙手劍的手柄部分，怎麼會放在那種地方？我好奇地高高躍起，將這把劍取了下來。 很重！劍上佈滿灰塵，卻出奇地沒有生銹。我抹去手柄的蜘蛛絲，看到了刻在鋼製劍托上代表奇跡的白色無限魔法標記，以及用銀汁鍍烙的聖言： 「爾等即如神，能辨善與惡。」 我認識這把劍！對白銀時代的武器、防具和寶物，我都有一定的瞭解，這把劍給我頗深的印象，有關它由來的故事我還記得很清楚…… 滅世之劫前2251年，當時的聖教紅衣主教阿斯萊特受教皇魯希福之托，要製造一把能代表聖教神聖力量的武器。於是他邀請矮人國的名匠，采隕星的鐵質，鑄造了一把風格古樸的雙手大劍，完成後，這把劍被安放在愛爾西亞坎恩城郝勒大教堂的聖壇上接受赫柏女神的祝福。 然而數年過去了，司祭們沒有見到任何異像，大家都以為奇跡之神已經拒絕教皇的要求，放棄了這把鋒銳卻沒有神力加護的劍。只有主教阿斯萊特堅持下來，每月都去郝勒大教堂祈禱。 十年後的一天，也就是這把雙手劍被鑄造完畢的同一天，阿斯萊特紅衣主教同往常一樣進行著祈禱，聖教的護衛長站在他背後。像是靈魂受到的指點，阿斯萊特主教輕歎一聲「我明白了！」，然後緩緩走上聖壇，恭敬地取下這被封存了十年的武器。 他命令護衛長用自己的佩劍砍向這把劍，護衛長雖然擔心自己那由僧侶祝福過的魔法劍會損壞這件普通的鐵器，但他還是照做了。 兩劍相擊之後，護衛長的寶劍竟碎裂成數段，紛落在地上，甚至連劍身鑲嵌的寶石都被切成了兩瓣，而主教手中的雙手劍則毫髮無傷，更隱隱散發柔和的光線。 阿斯萊特紅衣主教輕撫那件樸實無華的武器，語重心長地說道：「或許，它被澆鑄好的那一天，奇跡之神已經賜予了無上的神力，可笑我們竟都不知曉！這就是正義，沒有光彩奪目的靈像，沒有驚魂奪魄的氣勢，平凡而普通，可以靜寂數十年而依然故我。原來返樸歸真的正義，雖然蒼白，卻也無堅不摧！」 從此之後，這把雙手大劍就被命名為「蒼白的正義」…… 找到了！就是它！擁有幾乎能切開任何物體的「絕對時間」，使一切亡靈魔法無效化，更重要的是，「蒼白的正義」只能由聖職人員使用。 「老闆！你好糊塗哦！怎麼把劍隨便亂放呢？」我向著矮人搖晃雙手劍。 「哎呀！別碰它！任何懷有不潔意念的觸摸都會導致灼傷！」大鬍子多姆大叫著衝過來，卻躲躲閃閃不敢碰觸，「咦？奇怪了，你怎麼沒事？」 哈哈！灼燒嗎？我從來就不知道這種滋味！ 科帝士一瞧見這把劍眼睛就亮了起來，他將「蒼白的正義」一把奪過，手勁之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激動地緊握劍殼，口中喃喃自語：「是他的劍……我沒有看錯，是『蒼白的正義』！」 「你也沒事？真是怪了！」紅鼻子矮人無法相信地抓著自己本已稀疏可憐的卷髮。 是不是我看錯了？一直作風沉穩的聖騎士竟然在流淚？！就算找到稱心如意的武器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老闆，這把劍我要了！無論出多少錢……」科帝士的聲音有些哽咽。 ※※※ 「謝謝光臨！以後請再來！再見！」矮個子武器店老闆滿懷喜悅地向我們道別。 這是當然的，用一把賣不出去的、會灼傷顧客的破劍換回一枚黃寶石幣實在是太合算了！假如科帝士能配合一點的話，我一定會把價錢殺到四塊水晶！ 「現在我們該去哪兒？」小哲很有精神地問道。 一旁的聖騎士肩背「蒼白的正義」，一副沉浸於回憶中的樣子，短期內大概會像木偶一樣任人擺佈了（他平常也好不到那兒去）。 「去城主的住處吧！」伊恩儼然是個領導者，手拿價值六百金幣的精金魔法杖，就像握住指揮軍隊的教棒一樣指來指去。 「遵命，長官！」我正正經經地敬了個軍禮，於是眾人朝皮特丁街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