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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未亡人禮讚 作者：Weekend ——由科瑞烏莎敘述
無暇的人偶，她不曾衰老！ 三冬之寒從疏林間搖落三夏之妖嬈， 三度陽春便轉眼化作那三色之金秋， 而嬌美的人偶，她永遠貌美如初。 我又三回踱過了時序輪迴之橋， 也看三回四月芬芳焦枯於六月， 而可愛的人偶，她依然鮮麗如昔！ 奧特城東，有一片不小的樹林，因為水源充沛，果實豐茂，所以常有流浪者在此棲息。 而現在，鍋子被打翻，熱湯撒了一地，柴火冒著焦煙，躺在地上的是八具無生命的屍體。他們是失業者、孤兒、殘疾所組成的弱勢群體，是不會被其他人所關注的一群人。 是誰奪取了這些本已一無所有的可憐人的最後一樣財產——性命？ 人類的凡眼看不見的能量形體從地下冒了出來，尖尖的角，帶膜的翅膀，犬牙利爪還有馬腿，身後的長尾一擺一擺。也許你不相信，是的，是魔鬼。 魔鬼也在光天化日下行動？對，他們的工作日程排得滿滿，哪還有空顧忌白天黑夜？尋找被殺死的生物，回收靈魂就是他們的工作（當然是有較高智慧的，豬狗之流可沒有靈魂。）。 加快你們的步伐！要快！ 不管長的是直角還是彎角！ 你們都來自古老的冥界， 所以不要偷懶，快些幹活！ 真是什麼事情都不順心！ 傳統的習慣，古老的法令， 再沒有什麼你還能信任。 從前一蹬腿，靈魂便出竅， 只要我留神一抓，啪！ 它就被我牢牢地攥在掌心。 可現在它們猶豫又遲疑， 不肯離開腐爛發臭的肉體。 直至那不知憐憫的魔鬼， 將之粗暴無情地驅逐出境。 魔鬼們幹得起勁，幾乎忘乎所以，腳下，不甘的怨靈正在結合，準備爆發沖天怒氣。 鬼哭狼嚎的聲音，迴盪在四周，怨念化作的黑色頭顱一口將同屬於能量體的魔鬼吞下，化作自身的一部分，沒有思想的它現在只有一個本能：擇肥而噬之！ 多恐怖！生前只是小小幾個懦弱的人，死後卻魔鬼也難敵，這就是靈魂的力量！ 奧秘無比！ 「真是討厭。」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已經是第九次了，到底是哪個傢伙和我們過不去？雖然一次死七八人算不了什麼，但因此而產生的怨靈甚至連魔鬼也無法捕捉……」 怨靈發現了新的目標，便全力衝來，張嘴即咬。 愚蠢！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攻擊，彷彿就是送上的美味甜點。也不躲閃攻擊，我伸出手掌對著它一比，怨靈內的能量就被強大吸力所抽離。它想要逃，想躲避，卻在意念付諸實際前被消滅得一乾二淨，成了我的一部分。 嗚，好強的怨念，得早點將其投回混沌之海。 亡靈引渡使，有的人這麼稱呼我們，魔鬼是我們的部下，冥界判官是我們的上司，遊蕩於城市與荒野的亡靈引渡使，對於死者的靈魂擁有無上的支配權力。 可在我的權力範圍之內，出現了不和諧的音調，那是誰？要幹什麼？受害者的生命力和一部分靈魂被偷走了，這才導致怨靈的產生。 而混亂生與死的規律是不被允許的！偷取靈魂的行為要受到懲罰！可是……怎麼做……絲毫沒有頭緒。 「總覺得離目標遙遙無期，我們該不會是迷路了？」一個聲音在林中響起，聽起來有點滿不在乎的意味。 「前面有炊煙，去尋問一下？」沉穩的男音接著說道。 腳步聲近了，我只是把身體挪動一下，並沒有躲開。 「我敢打賭，朝這個方向筆直走，一定能到奧特城！對吧，小哲？」 「雖然沒有空間坐標位置或經緯度，不過據衛星圖像顯示，前方二公里處有一座城市。」 「哎呀！真方便！你乾脆加入我們吧！」 「這個麼……啊！」 四個冒險者穿出樹叢，驚見躺倒在地的流浪漢，他們急忙衝到屍體旁，俯下身檢查，絲毫沒有注意站在他們面前的我。 從冒險者的打扮看來，他們分別是劍士、魔導士和盜賊，還有一個用斗蓬把身體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略顯稚嫩的臉，判斷不出身份。 金髮的魔導士下結論道：「死透了，沒救了。」 「奇怪，掃瞄顯示沒有任何外傷的跡象啊？內臟器官和神經也沒有破損，這到底是？」 當其他三人專注於屍體時，盜賊卻別有用意地朝我所在位置望了一眼，然後立刻回過頭去，讓我嚇了一跳。 難道他看得見能量體？不，或許只是敏銳的直覺。 「看樣子好像是流浪漢，真可憐，伊恩，找到死因了嗎？」劍士問道。 「還沒有……」魔導士似乎有些束手無策。 「請你們舉起手，站在原來位置不要動！」今天森林裡的客人真不少，眼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衛兵和魔法師朝這邊走來，魔法師手中已經召喚出火球，蓄勢待發。 「那些人是不是你們殺的？快回話！」這個男人有一雙精明的眼睛，頭髮光亮，身上穿的似乎是治安官的裝束。 眾人擺出防禦的架勢，令幾個衛兵緊張地握緊長矛。 「長官大人冤枉啊，不關我們的事！」黑髮少年像是辯解，又像是調侃。盜賊本是見不得光的職業，怎麼這個少年竟如此囂張？ 胖胖的治安官懷疑地瞥了穿灰色斗蓬的少年，聲如洪鐘地吼道，「住口！我不管這些！你們如果沒有足夠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兇手的話，就跟我去治安廳！」 「我們是冒險者，剛從西科爾林海來的，西科爾林海你知道吧？就在東面……總之，我們發現這些人躺在那兒時，他們已經蒙主召喚了，真和我們無關。」盜賊再次「耐心」地解釋。 「西科爾林海？那就把通行證拿出來。」 「啊！對！經過關卡所用的通行證，上面有我們行程的印章和時間，我怎麼就忘了呢？」機靈的盜賊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張紙卡，交給治安官。 「唔，果然是近期從西科爾林海過來的。看來真的不是你們。」治安官聳聳肩，回頭向衛兵揮手：「把武器收起來，處理屍體吧！」 於是衛兵和魔法師收起長矛和火球，開始搬運屍體。 「請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被弄糊塗的劍士問道。 「你們最近沒來過奧特城，當然不知道。」中年男子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最近城外的流浪漢經常無故地集體死亡，而且身上沒有絲毫傷痕，真是死得蹊蹺。雖然多死一些，對社會倒是一大貢獻，不過現在已經引起了民眾的恐慌，難辦啊。」 眼看那些屍體被搬在了一起，治安官便想結束談話：「既然沒事了，就快些進城吧，沒事不要出來亂轉。」 他又疑惑地看了看穿灰色斗蓬的少年，轉身向回走去。 那從治安官出場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的科帝士忽然在他背後問道，「那些屍體……」 「就地埋了。」 「可是……」 「你還指望國家出錢送這些賤民進公共墓地？」治安官冷酷地邊說邊走。 「你……」 「算啦，科帝士，地位是和良心成反比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一旁的魔導士勸解道。 神色不快的劍士突然快步走向治安官。 「科帝士！」金髮少年想要叫住高個子男子，可惜沒什麼作用，眼看要追上治安官了，那名叫科帝士的劍士沒有揮出拳頭，卻停下腳步，神情肅穆地唱起那些軍中僧侶在清掃戰場時常吟誦的「葬之歌」： 塵歸塵、土歸土， 源於自然，歸於自然。 恩已還，債已償，無留戀，無眷顧。 任它烈日驕陽，寒風凜冽，閃電光亮，雷霆暴作！ 恐懼都化作了虛無，絕望也消失無蹤。 誰能抵擋時間的鐮刀？又何必執著於早晚？ 就讓公正的死神，埋葬汝等於黃土之下。 返還寂滅，永留追憶…… 隨著科帝士平和聲音緩緩迴盪於幽寂的空氣中，失去生命的屍體開始變得灰白，在清風的吹撫下慢慢化作塵土，回歸了大地的懷抱，只留下一些破碎的衣物，無聲地堆疊在一起。 「哇！是聖騎士呢！」「是聖騎士啊！」「聖騎士……」那些衛兵似乎沒見過聖騎士，顯得特別聒噪。 治安官驚奇地轉過身，上下打量這四個年輕人，然後開口說：「你們的身手應該不錯吧？（聖騎士的同伴不會差到哪裡去吧？）如果需要報酬高的工作，城主大人正在招募傭兵，似乎和這件事有點關係，你們可以去冒險者行會咨詢一下。」 「好好考慮吧。」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說完這番話，便同手下人靜靜地離開了。 「真是敗人興致的遭遇。」金髮少年恨恨地說。 「是嗎？我倒覺得挺有意思，不是還給我們介紹工作嗎？」 「快點走吧！你何時變得這麼多話！」 四人沉默著往前走去，死亡的氣息帶給他們壓抑的感覺，這些正值青春的少年也許因各自的心境而皆有感觸吧。 城主……招募傭兵……和這件事有點關係……去逛一圈應該能有所收穫吧？ 「不過先要轉換一下形態……魔法憑依！」就地取材，把泥土濕潤，然後用魔法凝塑成型，既然我所擁有的真名是陰性的，就造成女性的身體！（真名——靈魂語言，對所屬的靈魂擁有一定限製作用） 身材高挑，容貌冷艷，膚色蒼白代表著高貴，烏鴉羽毛般黑亮的長髮一直披到腰下，沒想到無意間的創作，竟造就了人間少有的美色，這就是所謂的妙手偶得？ 等到靈魂進駐軀體，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絲不掛，我雖然不在乎微末細節，但就這樣進城未免太過驚世駭俗……那兒不是遺留了一些布料？來吧，成為我作品的小小點綴！ 懲罰之劍已高高懸起，命運之輪容不得半點鬆懈！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沒有特權，公平、公正代表了一切！不可饒恕的違規者，終將付出代價！ 只有這人偶可能永存，因為她沒有靈魂。妄想長生不老、永生不朽的愚者！我要用我美麗的人偶，破滅你有違常倫的迷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