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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篝火旁的夜談 作者：Weekend ——由露娜、狄安娜、赫卡忒敘述
在天空稱露娜，在地上稱狄安娜，在冥界稱赫卡忒。 太陽散盡了最後一絲光亮，由樹葉構成的巨大天幕籠罩著整個西科爾林海，使得林間本不明亮的環境更為昏暗。 奇怪的陌生少年在說出「兩億年前」幾個莫名其妙的詞語後，被籠罩在一層白光之中，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概已回到那雄偉的金屬雕像中。 此後的兩小時再沒見他出來。 我們總是對新奇的事物抱有興趣，可興致一過，又有幾人能夠堅持探究？ 於是伊恩點起篝火，科帝士料理著伯克蘭抓來的獵物，我的妹妹正不顧風度地掐著盜賊的脖子瞎搖晃，我忽然發現他們倒是一對絕配，只是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吧？ 奈哲爾依然在休息，他的受傷導致失血過多，對於一個精靈來說，那實在是很大的透支，即使傷口癒合了，身體的疲乏依舊再所難免。 四溢的香氣很快在林中飄揚，惹得眾人口食指大動。 「開動嘍！」伯克蘭高興地大叫，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條豬後腿，不怕燒烤後的滾燙溫度。 「真野蠻！」辛茜亞口裡雖鄙夷地說，手上卻做著與他一樣的動作。 科帝士很有風度地割下兩片胸脯肉，一片送到我手中，另一片送到奈哲爾手中，精靈微笑著道謝，「雖然我們種族不太喜愛吃肉，不過，多謝款待了。」 聖騎士的烹飪技術也很出色，野豬肉吃上去幼嫩酥軟，滑而不膩，再加上野味的鮮美，一時間眾人都沉浸在享受之中。 我很快吃完，稍微梳理一下後，目光掃到身旁朵怡正歡的魔法師，心血來潮之下，我問他道：「賽寇希思先生，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您的年齡。」 「十九。」金髮少年坦誠地回答。 「賽寇希思先生，你該不會是賢者吧？」奈哲爾接口問道，因為佳餚的可口，他還在品嚐，早把忌肉的族訓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什麼賢者，我只不過是個大魔導士而已。」伊恩微笑著說，「怎麼？失望了？」 奈哲爾連忙搖頭：「不不不，就您的年紀來說，這已經是十分罕有的了。」 的確，任何會使用元素魔法的人都能被稱為「魔法師」，有一系魔法專精（即可以使用此系精靈魔法中的究級法術，如核融爆裂、絕對零度等）的人經過資格認定，能被稱作「魔導士」（那些能力不強卻喜歡裝腔作勢的魔導士總會在名字前加上「火之魔導士」、「冰之魔導士」之類臭不可聞的頭銜），而有三系魔法專精的人就被稱為「大魔導士」。 若光、火、水、風、地五系魔法皆達到專精的水準且經過嚴格的審查，才能被授予「賢者」這一光榮的稱號（因黑暗魔法實在鮮有人學，漸漸淡出了標準，現存六項全能的賢者簡直屈指可數）。 普通魔法師大約二十來歲能成為「魔導士」，四十來歲成為「大魔導士」，努力的話到了六七十歲才能晉陞為「賢者」，伊恩年僅十九歲卻已獲得「大魔導士」的稱號，簡直可用天才來形容。 （假如他的運氣夠好的話，史上最年輕的賢者就非他莫屬了。）奈哲爾或許也正這樣想著，他問出另一個我同樣期待的問題：「可是那『深紅啟示錄』到底是？」 神靈魔法甚至不是每個賢者都能使用，更何況是大魔導士？（神靈魔法：也就是向神借取力量，借得的威力同神的位階，施發者的精神力強弱、肉體承受能力有關。） 「對呀！對呀！我們也不知道你怎麼回這一招呀，你從來都沒有使過耶！」盜賊也發問了。 「哦，那個呀，說來不好意思，那是在夢中學到的呢！」 「什麼！？夢裡！？」我們驚訝地叫道。 「最近總是會做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夢，而且夢中會看到自己和各式各樣的敵人戰鬥，那個深紅啟示錄就是夢中的我經常放的魔法，見多了，聽多了，自然也就會啦！ 實際上我還見到過其他花樣繁多的招式，不過還學得不太熟而已。」他停頓了一下，似是在對自己說：「而且，這夢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啊。」 「……」眾人都沒有說話，似乎對伊恩會用如此拙劣的謊話來推諉感到有些尷尬。 「噯！如果我也能夢見厲害的功夫就好了。」辛茜亞站起來，不冷不熱地插上一句，接著打了個嗝，「嗚，我吃不下了。」到底是女孩子，有再大的胃口也吃不了整整一條豬腿。 「真是的，不要浪費嘛！」伯克蘭趁機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豬腿，三下兩下啃得全光。 「呀！色狼！變態！噁心！」我那妹妹隨手抄起一根樹枝，追打嘻嘻哈哈的盜賊，伯克蘭作著鬼臉繞篝火逃跑，愉悅的笑聲充滿在林海中。 不久，奈哲爾開始吹奏吟遊詩人沙利文的作品：流傳甚廣的《無盡旋律》，我和小婭跳了幾支舞，聖騎士和魔導士的歌喉出乎意料地好，他倆的和聲實在棒極了，大家都玩得很高興。 我的時刻即將結束，當月亮上升最高點時，就該輪到我妹妹掌權了。 赫卡忒，今晚你能收斂一點麼？ ※※※ 身邊的辛西婭傳來平穩祥和的呼吸聲，把拇指綴在口中的樣子簡直像小孩，她該睡熟了吧？ 呵！呵！呵！姐姐你太天真了，在這月色撩人的夜晚，我又怎奈得住寂寞？ 現在是情人的時刻！我英俊的白馬王子！奈哲爾！你在想我嗎？ 我悄悄起身，無聲無息地朝樹林的另一邊走去，前方的篝火依然亮著，交談之聲隱約可聞，奈哲爾還沒入睡？ 內心的慾望就如這燃燒的火焰，叫我心焦，從沒有炎炎盛夏中旅行的客人，比我更如饑似渴地追求那清泉溪流（奈哲爾不正姓溪流麼？）。 我的動作靈敏（啊！多靈敏的愛情！），輕巧地在了樹蔭裡隱藏身影，竊聽他們男人間的談話。（我希望越快結束越好。） 「現在不睡的話，白天就沒精神了。」是伊恩的聲音。 「……那個……」陌生的口音，是那個雕像中的少年？他何時來的？」如果『氣』修煉到一定程度，那麼睡眠就不是十分必要的了。別問我『氣』是什麼，你們這個時代，『氣』恐怕還未被發現呢……倒是你們，為何也不睡呢？」 「倒是有用的能力。」是奈哲爾，連聲音也這麼富有磁性，「我前些時候休息得太足，現在倒沒有睡意了。」 「最近總是被噩夢困擾，能不睡我盡量不睡，所以才希望別的人能享受睡眠的樂趣。」魔導士帶著懊惱的口氣說道，「哲，來到古代的感覺如何，你到底怎麼會到這而來的？」 「這，並不是我的意願。這只是一場錯誤、一場誤會而已。真沒想到時間與空間的薄膜如此脆弱，隨隨便便就掉進去了。」那個叫哲的少年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唉，什麼來自彼方的客人，是難民吧？」 「別想著不開心的事了……就讓我告訴你一些有關這個世界的形成傳說、以及信仰的事吧。」奈哲爾深吸一口氣，開始用優美的嗓音輕訴起詩句： 「沒有開始，沒有終結，宇宙本也是一片渾沌。 不知從何時起，情況改變了，無淵無盡的混沌之海中， 誕生出三個，三個偉大、強悍而獨立的絕對意志： 主宰宇宙一切力量的『能』， 通曉世間所有因果的『因』， 洞察萬物生命奧秘的『源』。 他們是創世神，他們是造物主， 創造萬物，規範世界，開啟生機…… 生命流傳了下來，然後三位主宰沉入混沌之海中，去探求終極， 主宰意識的延伸，形形色色的神祇開始守護這個世界： 強力的龍神、中立的靈魂之神、威嚴的秩序女神， 還有各式各樣的神使，在不同的領域，發揮他們的能力， 將泛之大陸引上，光明且美好的正途……」 怎麼沒完沒了？雖然我也很愛聽奈哲爾念詩，可把他壓倒更叫我喜歡（雖然從沒有成功過，可是我堅持不懈哦！） 「……唱之、頌之，今朝今日、來生來世， 希望是美輪妙質，越千古亦守恆， 沐浴神的恩賜，願長詠一個主題， 堅貞不渝，哪怕千聲萬聲， 多麼純潔高尚，叫人心馳神往， 只要懷著希望，便能將美品嚐！」（《希望》）…… 漸漸地，夢神在我耳邊輕輕吹氣，一陣又一陣，輕柔而無法抗拒，我頑強地與之搏鬥，卻終究不敵，安然進入了夢的疆域。 ※※※ 「狄安娜，起床了。」精靈溫和的聲音以及唇上柔軟的觸感叫我迷失了方向…… 不想起來。 肩膀上傳來的陣痛使我想起昨天晚上我是倚靠樹幹睡著的，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姐姐？真拿她沒辦法。 我瞇著朦朧的雙眼，努力調整視線的焦距。 初晨的陽光造就花白的霧氣，露水凝結於草尖葉頂，冰人的水珠猝然滴入我的脖頸，一絲冷意使迷糊的頭腦立刻清醒了。 科帝士和伊恩正在準備早飯，那些紫色漿果看起來很美味；伯克蘭仰面朝天地躺著，以不雅的姿勢繼續作或許會讓魔導士嫉妒的美夢；小婭嘗試著尋找能夠嚇倒盜賊的節肢動物，卻不敢伸手捉取；那個叫做哲的少年端坐在青石上，手裡捧著奈哲爾的一本詩集，看得津津有味，而詩集的主人就在我的身邊。 「早晨！」我伸個懶腰，朝他打招呼。 「早晨。」他用俊美的笑臉回答，惡作劇似地用修長的手指輕觸我的臉頰，然後又低下頭整理行裝。 我的愛人……你到底愛誰？露娜？赫卡忒？還是我狄安娜？（但願不是那個滿腦子只有肉慾的女人） 你的溫存，你的智慧，你的細心，你的善良，我們中的每一個都想獨佔。 愛情是自私的，分享是難以忍受的，忠貞誰不願擁有？哪怕是三位一體的我們，都渴求唯一的情人。 以後的路還長著，但這並不意味著和諧平衡的生活能夠一直過下去，總有一天，那一天總會來到，希望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 「你們要往南走？」站在希科爾林海西側的三岔路口，帶著一些可惜表情的聖騎士問道。 「是的，你們是要去西方的奧特城？」 「沒錯，我們就在這兒分手吧！」 「這兩天多謝你們的幫助，希望以後還能相見。」我向眾人鞠躬道謝。 「那麼，就再會了，祝你們一路順風！」劍士等一行四人向我們揮手告別。 辛茜亞有些失望地擺動著手，忽然看到盜賊在衝著自己笑，臉一板，背過身去，卻又忍不住偷偷撇上幾眼。 終於，兩組人分開了，朝著不同的目標前進。 沒走多久，我那老叫人操心的妹妹忽然無緣由地啜泣起來。 「小婭，你怎麼了？」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辛茜亞向我靠來，依著我的肩膀小聲說道，「只是突然少了好多人，挺靜的。」 「怎麼？你不是頂討厭克裡斯先生嗎？」 「誰捨不得他啦！那個大笨蛋……」辛茜亞撅著嘴，把頭撇向一旁，「只是，這次分開後，說不定一生也不會再見啦……」 「傻孩子，放心吧。」我把她樓入懷中，緩緩梳理那秀麗的長髮，「只要心中有著希望，就一定能再見面！」 「狄安娜！辛西婭！你們在聊些什麼？快跟上來！」 「來了！」 對！只要懷有希望，就一定能再次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