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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感時傷懷

作者:Weekend

    月光逐漸脫離烏雲的控制,泛著微波的湖面用粼粼的銀光向她呼應,湖畔的一排柳樹早已竄出嫩綠的葉芽,在清風的撫摸下輕柔地扭擺腰肢。

    兩個年輕人漫步在寧靜的景色之中,其中一個已嫁為人婦,另一個則至今沒有找到固定的伴侶,雖然在旁人看來,這是種危險的組合,單當事雙方都清楚地明白,他們是白紙上的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存在焦點。

    「我們許久沒見了。」伊恩微笑道。

    「從兩年前你不告而別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回答他的是冷淡的語氣。

    「兩年,這兩年之間發生了很多事,多到足以改變一個人。」

    菲琪。寧克斯望著青年那頭耀眼的金髮說:「是的,我們都已今非昔比,甚至連外表也是。」

    「您的改變同樣令我感慨,不,應該說您變得更漂亮了。」青年用鑒賞的目光細細端詳她帶有成熟風韻的臉龐和均勻柔美的體態。

    「謝謝你的讚美,我會把它當作一種友情的表示方式。」

    伊恩瞧見了她的結婚戒指,「您是在什麼時候結婚的?很抱歉我沒有參加您的婚禮。要知道,近一年來我都在大陸各地冒險。」

    「婚禮是在一月舉行的,那是一場很隆重的典禮。」卡斯托斯夫人淡淡地說。

    「啊,我能想像當時盛大的場面,一定有很多人參加吧?」金髮青年發覺他在不由自主地發問。

    「很多。」年輕的夫人側過臉。

    「您的丈夫還好吧?他愛你嗎?」伊恩後悔自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當然,他愛我,就如同兩年前一樣愛我。」她的聲音有些不穩。

    「哦,我很抱歉在兩年前的決鬥中把他傷得那麼重,如果我知道後果的話,我會心甘情願地同他交換位置,這樣或許我就能……」

    「夠了,請別再說了。」年輕女子轉過臉顫抖著低喊道,她的眼中泛出淚光。

    但伊恩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瞧我是多麼笨拙,也許一開始,我就不該在新年的舞會上無禮地離去,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就這麼樂意看我痛苦的樣子?」她的情感在爆發,她突然伏在他的肩頭痛哭流涕,「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除了痛苦和折磨,你再沒有留給我其他任何東西!」

    「……是這樣麼?」連伊恩自己都困惑了,「當歲月漸逝,連愛也會慢慢老去,也許只有傷痛才能記憶猶新……」

    伊恩確信自己將在菲琪。寧克斯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那恐怕不會是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那位女士會像懷念情人那樣懷念他,並且僅此而已;而自己,在用整晚的時間把哀愁稀釋之後,同樣只會保存同她之間的美好記憶,這樣一個不完美的結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他又能再苛求什麼呢?

    兩人在十字街頭道再見,連吻別也省卻,平淡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漫長的,彷彿數個春秋的散步其實只花去短短的半小時,當沉浸在離愁別緒中的年輕人來到書房,他那公事纏身的父親都還沒到家。

    屋外斑駁的樹影透過窗子映照在鮮紅似血的地毯上,由黑和天藍所組成的、繪有雙鷹並代表家族紋章的裝飾盾被高高懸掛於牆面,一切都彷彿被蒙上悲劇性的色彩。

    這憂鬱的金髮男子開始瀏覽書房中的一切,在他看來這個書房就像他父親的分身,充滿了一成不變的思想和循規蹈矩的風格。

    但每個人都有他溫情的一面,連帝國的宰相也不例外,伊恩打開書桌右手第三個抽屜,從桃木做成的信件匣中拿出一疊泛黃的信紙。

    在所有這些破舊紙張的正面,一行行端正清晰的字體表達出書寫者笨拙但富含仰慕的愛意,在孩童時代,伊恩不止一次地偷偷翻閱這些信件,希望能從父親異常詳細的描述中,尋找到母親模糊的身影,他沒有真正找到過,因為戀人的傾訴是片面且偏執的,但他卻知道了一個故事,有關於自己的故事。

    他沒有繼續翻閱信件,那些紙片勾起他腦海中某些不快的景象,青年拿起書信迅速地塞入木匣,把它扔回黑漆漆的抽屜裡。

    伊恩倒退著跌坐到沙發中,他感到無所事事,歡迎晚宴大概已經結束,羅納德伯爵卻依然沒有回到宅邸的跡象。

    沉默片刻後,他從懷裡拿出那本淡紫色封面的日記本,準備把最後幾頁讀完。

    。。。伊恩的日記其九:

    一月十九

    清晨的空氣格外新鮮,這種刺激讓徹夜未眠的我精神振奮,我正處在某種低燒的狀態下,亢奮的熱度使我的感官靈敏萬分。

    我策馬奔馳在林間小道上,向約定的地點趕去,保人和見證人一定已經等在那裡了,遲到將成為最糟糕的失敗結果。

    我的坐騎突然摔倒,它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慣性甚至讓它向前衝出好幾米,憑借靈巧的身手,我在適當的時機跳離馬鞍,平穩地著落在柔軟的泥土上,馬兒因為疼痛而哀鳴,我走上前去察看,它的左腿斷了,這匹只有兩年齒齡的良種馬很可能就此殘廢。

    經過仔細察看,我找到一根纖細而堅韌的繩索,毫無疑問,這是陷阱。這種卑劣的陷阱難道不是剪徑強盜慣用的手法?他們為了見到我的失敗,已經淪落到像強盜那般粗魯低俗,都不敢直接面對我?我為什麼要呆在這裡,和這些不入流的陰謀策劃者浪費時間?

    我竭力忍住怒意準備繼續趕路,但從身後傳來的眾多腳步和呼吸聲顯然不贊同我的想法,我抽出為決鬥而準備的重劍,用雙手握緊,對於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偷襲者,我要給他們一個深刻且難以忘懷的教訓……

    當我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幾乎要輸掉這場決鬥了!還差五分鐘公證人們就準備判定我臨陣脫逃,當然現在一切都回到起點。

    卡斯托斯因為我的出現而驚慌不安,他緊緊握住武器的手指關節因為缺血而發白,他大概計劃耐心地等上一個小時,待公證人由於我的缺席而承認他獲得決鬥的勝利或者乾脆買通所有在場的人,讓別人以為我是死於決鬥,這樣他就能不冒一絲一毫生命危險地擁美而歸。

    他顯然無法接受計劃失敗這樣一個現實,也沒有任何同我做生死決鬥的心理準備,而我同他的差距——並不是我自誇,我的帝國劍法在三年前就已經讓皮羅茲(亞蘇羅爾有名的劍術教師)羞愧得無地自容。

    第一次交鋒就讓我的劍刃加到他的脖子之上,照例說決鬥已經結束。我不應該可憐他,他的所作所為的低劣性以及他對於我尊嚴的侮辱讓我無法忍受,但我總要給他最後一個機會。

    「您是否願意認輸?」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友好開明,「在實力面前認清自我並不是恥辱的事。」

    「決不!」他十分強硬地拒絕我最後的憐憫,企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不畏強暴的勇者。

    那麼就讓決鬥繼續吧,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我們持續戰鬥,並不是我有意炫耀,而只是為積累憤怒。

    卡斯托斯。瓦倫庭……是愛情的盲目把他的理智蒙蔽,使他妄圖用笨拙的詭計暗算於我?還是所謂的自尊心作祟讓他輕視我的仁慈,考驗我的忍耐極限?抑或是狂妄自大的家族榮譽感把他的行為正當化,表現得好像一個英勇就義的戰士?

    無論就哪一點而言,他都是愚蠢的。

    結束的時候我絞飛他的武器,用重劍敲碎了他的兩腿膝蓋,順帶削去的還有他的半片耳朵,卡斯托斯血流滿面倒地不起,那痛苦呻吟的模樣實在算不上壯烈,倒把一旁的觀戰者嚇到腿軟,最後我終究沒有下殺手,離開時我還聽見他不絕於耳的咒罵聲迴盪在森林深處。

    我沒有感到勝利的喜悅,只有煩躁不安的心緒在作祟,撇開卡斯托斯不談,我究竟招惹到那些不相干的人什麼地方了?他們集合起來對付我,只為見我出醜?這樣的事情還要發生多少次?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直到某一天我終於疏忽大意地被擊敗?我真的開始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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