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庫首頁->《彩虹冒險物語》 | 返回目錄 |
第二章 淡漠的血親 作者：Weekend 血緣是一脈相承的枷鎖，身世是難以擺脫的束縛。
但總有那麼一天，我終會拋開沉重的包袱； 憑借個人的意志，完全而獨立地生活下去。 。。。 「哦，你果然遵守皇帝的旨意，不，或許應該說是『馬理安的三個願望』，乖乖地回來了。」父親在幾次不明顯的神色變換後，用波瀾不驚的口吻說道：「看來即使是像你這麼傲慢的魔法師，也對死亡有所顧忌？」 兒子很恭敬地俯身行禮，然後以一種鎮定自若的語氣回答：「那是當然的，父親大人。很抱歉這半年來沒有給您寫過一封信……」 「沒關係，賢者之塔的布羅肯主席每個月都到我這兒來一趟，說說你和他魔法通訊聊到的近況。更何況，你不是已經回來了麼？」他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叉著支在桌面上，如同面對手下官員一般地注視自己的兒子，補充道：「就好像剛去進行一場無關緊要的郊遊而不是長達半年的杳無音訊的旅行，並且穿得像個不正經的冒險者。」 「事實上我現在的確是個『不正經的冒險者』……」 「隨便你吧。」不等青年把話說完，這位以工作繁忙的帝國宰相便揮手道：「現在我很忙，你還是回自己的臥室整理整理，過兩天等我們都有時間再好好談談。」 接下來伊恩能做的事恐怕只有離開繼續埋頭於文件之中的父親身邊，走出辦公室了。 「是啊，父親大人，我們是該好好談一談了……」 。。。 「哎呀，這不是我親愛的弟弟麼？」在樓梯拐角處，一個溫和而富於優越感的聲音叫住了金髮青年。 「哥哥，你竟然在家？那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伊恩轉頭望去，看見了他那許久未見的兄長基茨。 「今天的提案很少，所以我就早點回家。」基茨一手摸著繼承自父親的黑髮，一面微笑道，「真高興你回來，我和父親都很掛念你呢。」 基茨。賽寇希思的相貌幾乎就是帝國宰相的翻版，甚至連那優雅的氣質以及一帆風順的仕途都極其相似，不過相比之下前者更多出了一份通達和圓滑，這使得他子承父業的未來成為了連皇帝都認同的預測。 「感謝你的掛念，至於父親那份，我看還是免了。」伊恩上前不輕不重地同他的兄長擁抱，然後兩人一起向樓上走去。 「真是羨慕你的閒情逸致，長達半年的度假想必很美妙？整天混在一群中年人之間的我可是會嫉妒你的喲。」身為國會議員的兄長感歎道。 「你姑且就抱著度假的假想好了，不過我這半年的生活可不能用陽光燦爛來形容。」帝國宰相的次子打開一間臥室的房門，一股淡淡的霉味提醒他這兒已經有不短的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 這是間寬敞明亮的居室，雖然蒙垢的窗戶和漂浮於半空的灰塵使得視線內的事物顯得有些陳舊，但房內裝幀精美的傢具和壁畫還是暗示了擁有者的良好品味， 兩人進入房間，基茨伸出食指在寫字檯上抹了一下，然後揉搓掉手上厚厚的積灰：「我叮囑女僕不要進入我那擁有許多隱私的弟弟的房間，希望這不是個錯誤的選擇。」 「我真得謝謝你的安排，不然關於我離家出走的各式傳言想必會從打掃這間臥室的僕人口中傳遍整個皇城。」伊恩不得不打開臥室的窗戶，讓涼爽的風清洗一下此處微濁的空氣。 「即使在沒有僕人謠傳的情況下，關於你離開的原因也已經有數種熱門的說法了。」 少年開始檢閱自己放置在書桌前的筆記，一臉不屑地說：「哈，那也不外乎私奔與流放這幾種，應該會有許多人為此而感到高興吧？」 「最高興的大概就數皇家騎士親衛隊的卡斯托斯上尉了，你的離去，似乎使得他同迪福伯爵千金的婚禮順利舉行哩。」 「那可真得恭喜他們。」基茨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回答使得背對著他的弟弟嘴角所露出的別有意味的笑容。 「說實在的，你難道不準備向我詢問，皇帝陛下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才召集全國各地的賢者來王都的？」 「我就等著你說這句話呢？」伊恩坐倒在他柔軟的桃木皮椅內，輕鬆地望著他的哥哥。 「你總是喜歡讓自己佔據優勢，但總沒辦法保持住它啊。」基茨理了理上裝，又觀察了一會兒自己的懷表，等他覺得差不多吊足伊恩胃口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話了，「皇帝希望能用魔法的威力，加快讓塔斯肯潰敗的速度，而且是能在幾天內結束佔據的那種。」 「怎麼可能……」年輕卻經驗豐富的賢者沉默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他已經想到了好幾種讓戰爭在幾天內結束的魔法。 「不過具體細節是怎麼樣，哈，我並不感興趣，相信你也能用你的想像力將之補足。」帝國宰相的長子開始向門外走去。「好啦，我不打擾你了，繼續你的冥想吧。」 「對了，」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說道：「晚飯我恐怕不能同你和父親吃，我得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宴會……」 他金髮的弟弟攤開雙手做了個滿不在乎的動作：「是這樣啊，那麼能享用到今天晚餐的也只就有父親大人一個而已。」 「看來你不準備在這兒住下？……也罷，這是你的自由嘛。」基茨輕輕地合上房門，留下伊恩一人獨處。 四周變得極度沉寂，房間的主人在百般無聊之下隨手從寫字桌上拿起一本封面上標有「１０９８」這幾個數字的日記本，準備重溫一年前的記憶。 。。。 賽托加皇立圖書館擁有全大陸庫存量最大、種類最齊全、歷史最悠久的藏書，這個被譽為「書之聖地」的地方每年都要接待不計其數的學者和史學家，其中甚至有從其他大陸慕名而來的旅者。 但面對數量如此之多的書籍，要如何管理就是一件難事了，所以，它也同時擁有「管理員最多的圖書館」這樣的古怪稱號， 圖書館西北角的詩歌陳列室，存放了許多各個時代各種風格的詩歌曲集，在此地流連的大都是諸如吟遊詩人、作曲家這樣同音樂打交道的人，不過偶爾也會有年輕貴族來此查閱資料，為的是引經據典，以便在月光下用帶有優美韻腳的長吁短歎來打動愛人的心弦。 年邁的圖書管理員也是這麼看待眼前這位輕佻的公子哥的，所以當他聽說這穿戴鮮亮的年輕人想找尋吟遊詩人沙利文的長篇史詩《泛大陸的破滅樂章》時，著實吃了一驚。 他將那古怪的青年帶至某一書架前，然後一邊感歎自己腦袋腐朽，跟不上潮流，一邊邁著碎步去接待下一個來訪者。 纖長的手指開始翻閱破敗的書頁，在某一頁停下之後，那青年便把其中的詩句小聲念了出來： 「黑色的惡魔張開巨大的羽翼，把死亡帶給勇士和他的同伴， 犧牲引導出壓倒性的力量，生命的代價換來奇跡， 光與暗都倒下了，只有破滅還在繼續。 神祇們顯露出應有的光輝，在大地完全崩壞前扼住了末日的咽喉， 但傷痛已經造成，血流不止的人們將哀號著了卻殘生， 淒慘的叫聲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新的希望出現……」 那年輕人饒有興致地閱讀著，並喃喃自語道：「啊，新的希望嗎？我是看到過，不過很快就會變成絕望啦。」 。。。伊恩的日記其一： 一月一日 皇家的新年舞會持續了整個晚上，我不得不靠在鬆軟的沙發上，以犒賞因跳個不停的華爾茲而發酸的雙腳。 皇帝、皇后和他們的兩位王子殿下早已離開，就連我的哥哥也早早地回官邸了。（父親這次很罕有地在舞會上停留了一個鐘頭）剩下的那些客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等待著時來運轉的軍人、文職人員以及滿腦子羅曼蒂克情懷的年輕男女罷了。 向窗外望去，東方魚肚色的天空代表著黎明的到來，我突然覺到倦怠的睡意，但這無傷大雅的小寐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所打斷。 「伊恩！用睡眠來度過這麼個美好的舞會可不是個好主意啊。」 我抬起頭，瞧見了站在我面前的托斯卡斯。 我們是在著名的讓。皮羅茲的劍術課上認識的，對出身於瓦倫庭家族的他來說，我是個挺不順眼的存在。當然，這是在我倆比試之前，現在他則是將我視作他劍術上的勁敵。 卡斯托斯。瓦倫庭雖然擁有許多好的品格，可是一點都不風雅；他的嘲諷尖刻而幽默，但卻不具備確切的目標；他的理想不切實際——他加入軍隊同樣是他想入非非的結果（或許還有來自家族的傳統），總的來說，這位皇家騎士親衛隊的上尉是個令我討厭的傢伙。 但不可否認的，他的眼光著實不錯，他身邊的那位漂亮舞伴幾乎讓我有一秒鐘時間在胡思亂想。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是迪福。寧克斯伯爵的女兒——菲琪小姐，而這位是素有『賽寇希思家的天才』之稱的伊恩。賽寇希思先生。」托斯卡斯的語氣頗為驕傲，似乎這樣的會面讓他臉上有光哩。 寧克斯家的一員？很有趣的組合…… 「啊，伊恩先生，很高興見到你，你的名聲就如同你的才能一樣為人們所稱道呢。」菲琪。寧克斯友好地向我伸出纖細的右手。 嗯，她的體態輕盈而典雅，含有一種出塵的韻致，衣著樸素而得體，看得出有很不錯的審美情趣，如果她還會一兩門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樂器的話，那麼這位伯爵的千金真可算得上是國色天香了。她正用一雙睫長如絨的眼睛望著我，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感覺出箇中的好奇和矜持。 有一種不快不自覺地掠過我的心頭，那是我所熟悉的，名為「嫉妒」的情感。我敢說沒有一個年輕人，能夠在遇上這麼一個叫他心動的女人，而那女人卻垂青於另一個決不會比他更出色的男子時，做到心無旁鶩。 所以待我站直之後，一個隨便的欠身致意以及一句「見到你也是我的榮幸。」就代替了本應恭敬得體的問候。 我是在上尉竭力控制住的暗笑和他美麗舞伴的忿忿不平中離去的。那倒也是，一個深知宮廷禮節的貴族，怎能連吻手禮也不行，就這麼冷淡地離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