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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帝國風雲路 第一章 回歸的旅者 作者：Weekend 人們說回家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因為有親人和朋友正等待著你。 但如果知道了那些等待著你的， 是冷漠以及你不需要的憐憫時， 你還會熱切地期盼它們的到來？ 願神保佑你那微不足道的回歸。 。。。 破滅歷１０１９年６月的一個下午。 銅板酒館是一間十分普通的酒店，既沒有漂亮的老闆娘也沒有技藝高超的廚師，但這間出售摻水啤酒以及隔夜下酒菜的小店舖卻天天生意興隆，顧客盈門，為什麼呢？因為它是由邊境通往亞蘇羅爾首都賽托加的兩百公里驛道上，唯一的一家野外酒館。比起在野外露營，許多人總會選擇在簡陋但聊勝於無的房間裡過夜，而不會吝嗇那區區幾枚金幣的房租。 酒館外，漆黑的烏雲正籠罩著天空，低沉得幾乎要觸到地面了，空氣中充斥著悶熱的水氣，雲層深處隱隱閃著亮光，不時傳來厚重的「隆隆」之聲，然後淅淅瀝瀝的雨絲開始飄落，並逐漸轉為滂沱的暴雨。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酒館內熱鬧異常的氣氛，木製風琴奏出的輕快樂曲，香甜的麥酒氣味以及肆無忌憚的笑聲、歌唱聲吸引住眾人的注意力，對於匆忙從門外走入的，濕淋淋的客人，他們也失卻了嘲笑的興趣。 被暴雨淋濕的中年男子抱怨著找了張靠近牆角的空閒桌子坐下，他將手裡的橡木手杖依牆靠著，脫下身上的灰色斗蓬，露出毫不起眼的淡藍色軍用法袍，「真是糟糕的天氣……雖然不會比戰亂更遭。」 塔斯肯同亞蘇羅爾的戰爭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沿著雙方狹長的邊境線，大大小小的戰役如同雨後門框上的黴菌，茂盛地生長著。記載捷報與噩耗的小紙片如同雪花一般飄滿了雙方軍機大臣的辦公桌，讓秘書官們忙得焦頭爛額。更糟糕的是多年來的和平生活使得民眾們的反戰情緒高漲，國內要求議和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情況一發而不可收拾，令人惶惶不可終日。 「不介意我坐在這兒吧？」在中年男子正準備享用廉價的飲品和食物時，某個輕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隨著木椅咯吱作響的挪動，一個身穿不合時宜的華麗服飾的貴族青年坐到了他的身邊。 雖然很莫名其妙，但法師決定不予理睬，他小綴一口微苦的黑啤，並不做聲。 「看先生左肩的徽章，似乎是拉卡杜大峽谷防守軍魔導部隊的成員吧？不知現在那兒的戰況如何啊？」貴族青年裝作熟絡的樣子，用單手托住下頜，另一隻手則漫不經心地整理胸袋裡的紅色禮巾。 （拉卡杜大峽谷：塔斯肯同亞蘇羅爾邊境上的一個軍事要衝。） 「還不至於落敗。」中年男子不禁生出了一絲警覺之心，一個紈褲子弟為什麼會如此瞭解部隊的徽章，又怎會關心戰鬥的情況？難道他是敵方的間諜，並且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戴在左手上的秘銀戒指，這枚受過高階神官祝福的寶物能在儲存了足夠魔力的情況下啟動一個不需念誦咒語便能展開的防禦性魔法。 「別緊張啊，貝爾德萊先生，我可不是間諜喔。」對方輕搖手指，促狹地笑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貝爾德萊的語氣有些緊張，但四十多年的人生經驗讓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小心啊，年輕人，耍弄小聰明的結果無非是玩火自焚！」 年輕人的左手微微泛出魔法的光亮，他用譏諷的聲調歎道：「是啊，在您的面前擺弄魔法可真是班門弄斧哩。」 「……」貝爾德萊發動了戒指上的魔法，「聖女之貞」的純潔光輝瞬間包容住法師的週身，讓他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念動攻擊咒文。 （聖女之貞：屬於神聖魔法，能抵禦一定程度的魔法和物理傷害。p。s。這可是只能由未婚的女性神官才能使用或加護的特殊咒文喲。） 但從脖子傳來的窒息感讓他無法吐出一句混沌語言，那個看上去即使不羸弱也決稱不上強壯的貴族青年竟然單手掐住了貝爾德萊的喉嚨，並在法師為「聖女之貞」沒有產生效用而疑惑的前一刻便以左手為刀，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心臟。 無生命的屍體緩緩癱倒在椅子上，兇手的左手正滴著鮮血，但所有的一切卻由於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進行，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在這燭光難以照亮的偏僻角落所發生的駭人事件。 那年輕男子用冷漠的目光掃視著眾人，口中低沉的話語很不可思議地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真是遲鈍而愚笨的生物……」 這是他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刻，銅板酒樓以及內部的所有物體立即被「核融爆裂」的強大威力消滅殆盡，甚至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碎末，耀眼的紅光散去，只餘下一個怡然自得的身影，若無其事地眺望著遠方。 「就像詩中寫的那樣，『向西方行進，並帶去破壞和毀滅』……」 。。。 亞蘇羅爾帝國。皇城賽托加 亞蘇羅爾帝國是著名的魔法王國，它的前身則是在滅世之劫中倖免於難的「泛大陸古國」——伊洛普，但那獨特的女帝制早已於數百年前斷送在一位不夠精幹的女王手中，篡位的皇弟成為國家的統治者，他的子嗣於是至今仍享用著本應由他們的姐妹來掌握的王權。 有些無知的人或許認為在這個冰封雪掩，無法種植高產作物的寒冷國度，貧瘠和窮困應當困擾亞蘇羅爾的民眾，但既然橫貫帝國中部的卡司山脈蘊含著豐富的金屬礦藏（這其中還包括了罕有的魔力結晶礦），亞蘇羅爾出產的魔導器又在全世界擁有極佳的聲譽和市場，那麼亞蘇羅爾帝國國庫之豐碩，人民之富足、就無甚奇怪之處了。 賽托加無疑是亞蘇羅爾國境內氣候最宜人的地域，即使是在初夏，涼爽的風也依舊奔走在氣勢恢宏的城市上空，盤旋於眾多的色彩鮮艷的哥特式尖頂建築之間，凡是出來乍到的外地旅人，大多會被這些浮華建築的亮麗外觀所吸引而駐足觀望。 在這些景致之中最具藝術欣賞價值的建築便是羅納德宰相的府邸，它的華麗外觀、富麗堂皇的內部裝飾、乃至入口處那扇做工考究的大門在整個皇城都是名聞遐邇的。這座由宰相親自設計的宅邸就坐落在寧靜而優雅的卡爾貢特大道旁，高大粗壯的北方針松沿街排列著，坦蕩的路面上不時駛過一二輛馬車，通過這條修葺平整的道路，皇帝陛下的旨意能在墨跡未乾的情況下傳至宰相的手中，反之亦然。 遠處傳來間斷的馬蹄聲，隨著蹄聲的臨近，一輛普普通通的雙扼馬車在雄偉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兩個傲慢的僕侍從雕花精緻的鐵門內走出，準備質問這身份不明的客人前來拜訪的意圖，但他們的態度很快因為車門的開啟而變得恭敬起來。 。。。 帝國內有三個極具影響力的家族：擅長冶造工藝的寧克斯家族、擁有騎士榮耀的瓦倫庭家族以及暗藏魔法奧秘的賽寇希思家族，這三個家族掌控著帝國的命脈，每個家族都有自治的領土，儼然是國中之國的樣子，即使是皇族也要給予他們應有的尊敬。這些個門第悠久的家族之間的勾心鬥角自然是從數百年前就開始了，而最近十幾年來，由於帝國宰相的關係，讓賽寇希思家族隱隱佔據著優勢。 帝國的現任宰相便是賽寇希思家族龐大族系中的一員，他的奇聞軼事多得足以立傳出書，他高明無比的政治手段同樣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對朋友而言，他是強有力的保護者；對敵人來說，他是恐怖的對手；而對於毫不相干的人，鐵面無私的他就是王權的象徵。 在歷代皆能產生賢者、大魔導士的賽寇希思家族中，毫無魔法造詣的他能憑借自身的智慧擊敗一個又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躲避一次又一次的陰謀暗殺，一步一步地攀上權力的頂峰，並最終成為帝國的宰相，這一事實無疑使得羅納德。賽寇希思勳爵成為亞蘇羅爾帝國公認的，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現正在自家的辦公室內批閱著眾多的公文，端正的簽名從筆下流利地寫出，手腕的轉動靈活而迅速，偶爾將鵝毛筆探入墨水瓶中的動作也順暢自然，也許是精力旺盛的緣故，歲月在這個年逾五十的男人身上似乎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他的額頭還未出現皺紋，頭髮也黑得發亮，腰桿挺得筆直，金邊眼鏡下的雙眼清矍明亮且透著一股洞穿一切的神氣。 一陣沉穩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他頭也不抬地說了這句話，視線並不離開手中的文件，這是他特有的待客習慣。 羅納德。賽寇希思先生名聲在外，是帝國內最繁忙，最嚴肅，也是最沒有低俗趣味的人，他幾乎不在私人舞會上露面（除自家舉辦的舞會），他也很少外出訪客或回訪，並且因此為社交界內的許多人士所稱道。 厚重的桃木門板被推開，有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外走了進來，於是宰相幾乎是反射性地開口歎道：「伊恩，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我工作的時候不要來打擾……」 然後他猛然想起他的小兒子，一個名叫伊恩。賽寇希思的年輕人，已經在六個月前不告而別，離家出走了。 羅納德毫不吃驚地向前方望去，那金髮青年，正如同往常一樣，不亢不卑地端立在自己面前，那令人懷念而痛苦的，繼承自他妻子的藍寶石般的眼瞳，也正凝視著他。 「父親，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