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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蒼黑之眼瞳 作者：Weekend 當所有的演員都到齊，好戲就可以開場了。
※※※ 身材臃腫的肥大布偶邁著笨重的步伐，緩緩向前行走，樹林在它的摧殘下被夷為平地，怪石嶙峋的山峰被埋沒了個性，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正倉皇逃竄。 「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這隻小螞蟻！」雖然沒有了傑勒爾德的身體，但迪卡爾依然保有小丑本色。 盜賊不聲不響地繞著它打轉，忍受布偶無厘頭的胡言亂語。 布偶忽然望向遠方傳出尖叫聲的山崖，喃喃自語：「巴托羅繆這個混蛋！你以為我會傷心嗎？你很風趣，又會魔法，我一直以為你很有力量……沒想到你這麼窩囊，居然會敗給毛頭小子，你這種廢物還是死了好！」 他又轉眼瞥了腳下的盜賊一眼：「等我收拾完這幫雜碎，帶回那個小女人，我就是國王身邊的紅人，再沒有其他人比我更強！」 巨大的布偶又開始大幅度地踩踏，可總是踩不著伯克蘭的小小身影。 「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地停在那兒不要動？害得我氣喘吁吁，萬一摔倒了怎麼辦！」迪卡爾這次連手也用上了，每出一拳，就在地上留下一個大洞，毫不留情。 「喂！你又完沒完？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伯克蘭氣憤地暴喝一聲，瞬間閃到它的身邊，迅速向上攀爬，靈活得像只山貓。 「噢噢！是跳蚤，別上來！別上來！」布偶開始慌亂地蹦跳，把原先大約四級的地震烈度一下子提升到六級。 伯克蘭像泥鰍一般左突右閃，躲過足以壓碎身體的厚實手掌，不一會兒便來到迪卡爾的鼻尖上。 「你要幹什麼？」布偶不安地詢問。 「你我心知肚明。」盜賊伸出右手猛嵌入龐然大物的額頭中，「沒有人能阻止我前進的腳步，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玩具！」 他從這個由泥土組成的傀儡中的把真正的迪卡爾給扯了出來。 巨大的泥偶立刻軟化成土，平展到地上，小小的布偶在少年的手中掙扎，卻動彈不得，混亂的鬧劇終於結束了。 伯克蘭緊盯住布偶的臉：「好吧，讓我們來看看你有什麼大不了的……啊！這是！」 他用手把布偶臉上的眼珠給摘了下來，兩顆蒼黑的眼瞳在陽光下燦燦發亮，洋溢著魔法的氣息，——是源之石。 「怪不得會叫會跳，原來是把靈魂寄居在源之石當中……你就繼續住下去吧！」 布偶先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下來，盜賊看也不看就把它扔到了草叢裡，小心地將兩顆源之石收入口袋中。 「小盜！你在哪兒？回句話好嗎？」遠處傳來伊恩的呼喊聲。 「來了！」伯克蘭應聲而去。 假如少年當時再仔細地檢查一下，就會發現那躺在草叢中的布偶還在微微顫動，它胸口處的鈕扣，也是一塊血色的源之石……可惜他並沒有多看一眼。 當人聲微弱得聽不見時，布偶又站了起來：「迪卡爾還不夠強，需要更多力量……」 破舊無眸的布偶，搖搖晃晃地走入了樹林深處…… ※※※ 此後的幾天再也沒有什麼突發事件，伊恩一行人的進程幾乎可以用一帆風順來形容。 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丹內亞的邊境。 連綿起伏的群山延伸了千里，哪怕現在還只是春季，茂密的森林已經覆蓋著所有的土地。 西面，高聳入雲的馬舒克山遠遠地佇立著，頂處繚繞的雲朵之中，隱約可見雪白的峰巒；向南面遠眺，平滑如鏡的塞圖湖反射出一片銀光，湖面上有漁船零星散佈，有飛鳥低空滑翔；向下方俯視，一座潔淨、嶄新、規模宏偉的城市向人們伸開寬廣的臂膀，出入城門的人流熙熙攘攘，操著不同語言的民眾人聲鼎沸。 氤氳的霧氣悠閒地飄浮在清爽的空氣之中，讓所有的一切看來如夢如幻。 「我們即將生活在這兒！親愛的！這裡著實叫人心曠神怡！」賽巴斯帝安猛地深呼吸，想把這聖潔的氣氛留在胸中。 「陽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所有的東西都美得無以復加！啊，我感到愉快的心情充盈在體內！」瑪琳娜的咽喉炎似乎好了，她現在的聲音又美妙得如同夜鶯歌唱。 「這兒可真是人間仙境！」伊恩不禁讚歎道：「身處於此情此景之中，慾望、財富、權力……都還有什麼意義？」 「讚美阿斯克勒庇！讓我見到了心中的天堂！」科帝士難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 「你們就別再抒情，快去排隊吧！不然我們今天是進不了天堂了！」伯克蘭還是那麼弩鈍，絲毫不顧及地點場合。 在他們前方的擁擠人流之中，就有哲的存在，不過他同塞利蒙都穿著朝聖者們寬大的布袍，用陰影將臉面遮住，兩眼只關注城門前的守衛，所以雙方都沒有發覺自己的同伴已經來到了教廷。 「你們是朝聖者？有沒有教會帶來的證件？沒有證件是不能進城的。」守衛大門的神官戰士很友好地問道。 「當然，請看……」哲連忙掏出從薩旬城教會騙來的證件，他同瑪利亞在夜間拜訪了那裡的教會，很容易就得到了教會主教的信任。 「原來是從薩旬城來的，是近鄰啊。願神賜福予你們。」神官戰士微笑著讓他們通過。 進入丹內亞，兩人慢慢走過一個街區，直到望不見城門，這才鬆了口氣。 躲在騎士衣襟裡的白晝伸出頭來透氣，塞利蒙關心地低語：「在忍耐一會兒，旅館就到了。」 「就讓我們在旅館中等待黑夜的降臨吧。」哲一語雙關地說。 …… 「請問你們是……」城門守衛疑惑地看著眼前好像是冒險者的三位年輕人，以及一對散發著高貴氣質的般配情侶。 「我是亞蘇羅爾帝國第一王子賽巴斯帝安。比特，這位是塔斯肯國公主瑪琳娜。查德，我們希望參見尊貴的教皇大人，你能幫忙通報一聲嗎？」賽巴斯帝安微笑道。 「請……請等一下！我這就去通報！」 ※※※ 馬舒克山的山道上，將近百位穿著厚重甲冑的騎士駕馭駿馬，排著整齊的方隊緩緩前進。 「全團停止行軍，休整十分鐘後繼續出發！」 傳令兵將命令下達後，所有的騎士都整齊劃一地跳下坐騎，有條不紊地開始休整：拉開頭罩擦除汗跡、活動筋骨、喝水，但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互不攀談，苟不言笑，可見其紀律嚴明。 「距丹內亞還剩三十公里，不知斯番蒂諾陛下有什麼打算。」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威嚴的老騎士不亢不卑地向整個隊伍中唯一沒有穿戴盔甲的年輕人詢問道。 「這要什麼打算？直接衝進去不就的了？」那個衣著鮮艷的男子不屑地回答：「難道我國無堅不摧的皇家騎士團，需要在小小的教廷面前表現所謂的禮儀嗎？」 「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卡拉楊心中不住暗罵：馬舒克公國的下任繼承人，怎麼會是這麼一個有勇無謀，不為大局設想的蠢貨？ 這位皇家「獅團」的團長不禁又為自己的騎士團惋惜起來，這次帶來十位魔法騎士，二十位戰鬥騎士，聖騎士、突擊騎士各五位，還有六十位普通騎士，這支本應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的隊伍，現在竟被派來追趕下任大公的未婚妻，實在可恥之極！ （皇家「獅團」曾有過多麼輝煌的戰績，被譽為全大陸最強的騎士團，而一年前的那場災難讓本團的實力大為受損，連我這個退役了的老團長也不得不重新披掛上陣，現在又遇上如此荒唐的任務……難不成，這竟是「獅團」滅亡的徵兆？！） 卡拉楊越想越是心驚，恍惚間，十分鐘已飛快地逝去，他不得不強打精神，帶領的隊伍繼續前進。 ※※※ 「能夠見到兩位真是本人的榮幸，教廷歡迎所有有困難的信徒前來尋求庇護，更何況是如此尊貴的客人呢？」克洛德教皇在自己的會客廳裡接見了賽巴斯帝安一行人，不用於前幾日，現在的克洛德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自信，瀟灑，並且年輕，活力又回到他的身上。 「教皇陛下您言重了，能夠得到教廷的庇護，是我們的幸運，我對您及時的援助，報以萬分的感激之情！」經過這麼多天的逃亡，如今終於找到了棲息之所，落魄的王子激動萬分。 「呵呵，王子和公主一路旅途奔波，想必十分勞累了，不如我派人準備房間，讓兩位和你們的隨從都休息一下，在晚餐時，我們再繼續討論，如何？」 「那就有勞您了！」 目送眾人離去，教皇兩片薄薄的嘴唇中間，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暗笑，猶如暴風將起的天際，從雲層間劃過的、轉瞬即逝的流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