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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受到背叛的心

作者:Weekend

    ——由卡奧斯敘述

    最敬愛的母親呦,請接受我最熱切的祝福吧!

    黑暗的梯道裡傳來眾多匆忙的腳步聲,我們馬不停蹄地向上奔跑,彷彿身後又看不見的恐怖幽靈緊追不捨。

    一層、兩層、三層……終於來到了古堡的最頂層!

    通道的盡頭為兩扇雕飾典雅的橡木門所封閉,那是全新的!彷彿被剛安上不久,果然有人住在這兒!

    「等一下!」就在我們想踏上最高的樓層時,伯克蘭忽然叫住了我們。

    「小盜?你發現了什麼?」伊恩警覺地環視四周。

    盜賊仰頭對著天花板喊道。「出來!我知道你在那兒!快點出來!」

    沒有動靜。

    「不管你是誰,我數到三,如果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射下!」

    他開始凝神傾聽,依然沒有反應。

    「一!」伯克蘭從腰上取下我從沒有見到他用過的匕首。

    「二!」盜賊將刀刃從鞘內緩緩拔出。

    「三!」鋒利的匕首雷電般地射向天花板左上角的陰影中,我聽到了刺入肉體所發出的悶響聲,接著一個成年人大小、近乎透明的怪物從上邊摔了下來!

    它的手腳長直,好像尖端附有吸盤,能在牆上爬行,身材十分細瘦。腦袋如同豎立的紡棰般上下削尖,眼睛狹長得像兩條刀子割出的口子,代替嘴巴的是十幾條淡綠色的手指粗細的觸鬚,令人作嘔。

    胸前的致命傷不斷滲出透明的體液,眼見是活不成了。

    「魅影!」伊恩驚叫。

    我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東西?魔獸?我怎麼沒有見過?」

    「魅影,喜食靈魂的魔獸,他們總是成群結隊地出動,用長長的觸鬚纏住獵物再吸取靈魂。食量不大卻餓得快,是危害極大的中階魔獸,可應該在五百年前就滅絕了呀?我也只是在圖鑒中見到過。」伊恩神色凝重地說,「他們能釋放麻痺氣體,不要靠近!」

    伯克蘭走到那只瀕臨死亡的魔獸面前,一腳結束了它的痛苦,「可能不止一隻,要小心!」

    前方突然迫來詭異的氣勢,魔導士伸出手召喚照明,「光!」

    然後我們見到了叫人頭皮發麻的景象:整個頂層過道裡或站或趴地潛伏著不下五十隻的「魅影」!

    這些幾近透明的魔獸密密麻麻地擠縮在一起,就像無數條蚯蚓在蠕動,太恐怖了!更糟的是「魅影」堵塞了通道,根本沒有辦法繞過他們。

    「……太噁心!讓我一招解決問題。」伊恩捂著嘴,勉強止住嘔吐的感覺,開始念動爆炎彈的咒語。

    盜賊掐滅魔導士手中的魔法,無奈地說,「別衝動!這裡的建築結構早已鬆散,使用激烈的魔法會讓古堡崩塌的!到時候我們就會和這些「水母」一齊完蛋!」

    「那我們要怎麼做?用胃中的分泌物淹死他們?」伊恩忍不住又想吐了,而那邊的魔獸群已開始蠢蠢欲動了!

    「大家先往後退,利用地形分散他們的力量,然後各個擊破!」科帝士抽出背後的雙手巨劍,把哲攬在身後,「哲,你就在我背後做火力支援!」

    「魅影」們發動攻擊了!他們像決堤的洪水般湧來,我們像調華爾茲一樣且戰且退!

    剛開始使我有些慌亂,畢竟對手是強悍的魔獸,而我對他們一無所知。

    可是我慢慢發覺他們的速度不快,攻擊十分單調,在數十根觸鬚中只有一根似乎是傷敵用的,只要小心躲過那些隱藏在暗地裡的偷襲者,正面的襲擊對我沒有絲毫威脅,更叫人放心的使它們倚仗人多而沒有放出使我們忌憚的麻痺氣體。

    然後我又成功地找到了它們氣管和頸動脈的確切位置,讓「魅影」失血過多而死變得越來越容易,我有了閒工夫去觀察別人的動向。

    伯克蘭還是把戰鬥當作一種樂趣,他繞著樓梯滿場跑,讓尾隨其後的「魅影」數量減到五個,然後集中收拾。把它們打成肉泥後,盜賊就繼續尋找下一場屠殺的目標,真是喜歡亂搞的傢伙。

    伊恩就沒有這麼輕鬆了,因為害怕毀掉城堡,他不得不用施放不會造成火災的水系魔法。「水晶槍」的穿透性很強,可施展速度總要比火系的慢上半拍,這讓他的表演不如平常那麼順暢。

    呀!他在幹什麼?怎麼不使用魔法了?

    我正疑惑間,魔導士那根精金製成的魔法杖已經狠狠砸在一隻「魅影」的腦袋上。然後金髮少年把魔法杖舞得密不透風,舉手投足之間竟隱隱有大家風範!

    這讓我明白剛遇見他時,他所說的「魔法只是我的愛好之一」是怎麼回事了!

    科帝士和那個叫哲的少年配合得不錯,一個放出影之矢定住魔獸的動作,另一個就像切西瓜一樣把「水母」們一切為二。

    聖騎士新得的魔法劍可真不錯,不僅削鐵如泥,好像還有神聖力量加護,我這種殺氣濃重的人光是呆在旁邊就渾身不舒服!

    糟了!三隻「魅影」纏住科帝士,而另兩隻則徑直朝身穿黑魔導士服的少年奔去!

    從我這兒趕去是來不及了,快逃呀,快逃!

    然而那個黑髮少年卻鎮靜自若地等待魔獸跑到跟前,然後學伯克蘭同他們肉搏!

    雖然同是肉搏,他的招式卻異常明快簡潔,反射神經也很好,那動作簡直如行雲流水,叫人看來賞心悅目,比那野蠻盜賊的「野獸一樣的攻擊」要漂亮不知道幾百倍!

    哲好像對生體構造瞭解得一清二楚,每次用手指抓著魔獸的身體,就能使出巧勁讓關節脫臼,一隻魔獸就這樣哀號著蜷曲四肢縮在了一邊。對付另一隻時,我不是看得很清晰,他似乎只是將手掌虛按在「魅影」的腹部,那只可憐的「水母」就直直地飛出了七八米遠。

    唉,他們總是能給人不斷的驚奇,很舊沒見到如此有活力的冒險團隊了。

    啊,我的仙女!她竟然是魔導士,而且使用亡靈魔法!這真是太完美了!

    那個在我生命中占主導地位的女人,隨手一指就帶來一次死亡!她的「噬魂」用得那麼熟練,黑霧從掌中放出,只要身體的任何部位接觸到一點,魔獸就無聲無息地倒下去了,彷彿連魔法檢定也一併免去!(魔法檢定:一些特殊效果魔法的成功率檢定,同施法者原本的精神力強弱有關。」

    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她了,世間怎會有如此美艷動人的絕色佳人?那根本就是不該存在於人界的女神!我願以為我是不可能愛上別人的,但我錯了,她就是我的剋星,科瑞烏莎,無法忘記的名字!

    在這次任務之後,我發誓,要用盡一切手段,將自己的身影永遠留在她目空一切的雙眼中!

    大概五分鐘光景,所有的「魅影」即被肅清了,以整條通道都流淌著這種魔獸腥臭的透明體液,不過因為沒有顏色,所以還算不上觸目驚心。

    「打開這扇門,就能見到幕後首腦了吧?」懷著這樣的想法,我輕輕推開了黃銅的門把手。

    「吱呀∼」門開了。

    室內是裝潢一新的臥室,看上去很舒適,為什麼我會有熟悉的感覺?

    臥室的陽台有很好的采光區域,明媚的陽光透過五彩的玻璃窗,射入微帶有玫瑰花香的居室,照射在一個文弱的青年的臉上,當然,他背對著我們做在一張安樂椅上,他就是這次冒險的僱主,普拉特男爵。

    他的侍從竟也完好無缺地站在一邊,怎麼?魔獸良心發現了?

    「普拉特!你沒事吧!我們來救你了!」伊恩見到城主大人安然無恙,十分欣喜。

    越是強大的人,便越覺得保護同伴是自己絕對的責任,如果普拉特男爵遇上什麼意外,這金髮少年大概會自責很久吧?

    他想走上前去,卻在中途撞上了一道無形的阻隔,「這是結界嗎?你被軟禁了?」

    普拉特男爵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來,低聲臉上充滿矛盾地說道:「伊恩,很感謝你不是自顧自地逃命,而是冒著危險前來救我,這讓我知道,世上還是有善良人的。」

    「普拉特,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們是朋友呀!我來救你是理所當然的!我現在就放你出來!」金髮少年嘗試著解開結界,卻徒勞無功。

    我忽然想起,城主家的庭院種了很多玫瑰,男爵的客廳裡總有一瓶新換的玫瑰花束。

    「假如我能早些遇上你就好了,假如能早些……」城主慢慢轉過身,臉上充滿矛盾的神情,「我的母親是一位平民,她總以為遇上我的父親是今生最大的幸福,可我認為不是。我的父親……我更願用那個男人來稱呼他!他是個暴君!不僅對百姓殘酷無情,也對我、對我的母親殘酷無情!他今生只關注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地位,千方百計地向上爬,不擇手段、阿諛奉承、錢財賄賂,只為了一個城主的虛名!」

    「普拉特,你說這些幹什麼呢?……可惡!這個結界怎麼打不開!」伊恩苦惱地大叫。

    啊!對了,這居室的裝潢,不就是男爵最喜愛的風格嗎?

    「他在外面受了氣,回來就發洩在我們身上,動不動就鞭打、責罵,好像我們是他的僕人,而不是他的妻兒!媽媽只能天天夜晚躲在被子裡哭泣,還要小心不發出聲音,以免又是一頓毒打!從小,我就有這樣的夢想,只要有了獨立存活下去的能力,我就帶著媽媽離開那個家,離開那個男人!」城主緊抓座椅手柄的指關節因為缺血而顯得蒼白,「我發憤地讀書,在學校裡我總是最棒的!我參加了魔導士的資格評定,順利通過!那時我是多麼高興啊!我想,從此以後,我就能靠自己的能力來養活母親了!我要讓她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金髮的魔導士用請求的語氣說道:「普拉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來幫我想想辦法,打開這個結界!」

    等等!我們不是來追查幕後黑手的麼?那黑手在哪兒?

    「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男爵用雙手撕扯自己的長髮,好像那是玫瑰園中的雜草,「我滿懷喜悅地回到了家,而我那可憐的母親已臥病在床,而且病入膏肓!三天後,她去了,帶著天使一樣的微笑,因為她的兒子陪伴她到了最後一刻,寸步不離。

    可我不甘心!」

    「為什麼善良純實反遭摧殘?倒不如去作惡又不受惡名牽纏;為什麼多年的努力到最後,敵不過死神隨意的召喚?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城主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講:「我在荒野中遊蕩了一個晚上,最終來到這座古堡,很偶然地,發現了一位名叫瑪紐埃爾的祭司所留下的筆記,找到了讓死者復生的方法!於是我立即將母親的屍體冰封,還帶到了這兒,這個將給予她新生的地方!」他用手撫摸直立在書架旁的水晶棺,深情地將臉貼在寒冷的冰面上,透過模糊的介質,水晶棺中顯露出一個人的形象。

    金髮少年無力地擊打這堅固的結界,口中哀求道:「不要再說了,請不要再說了!」

    侍從的一個手套掉在了地上,我看到它那透明的,帶有吸盤的手掌。原來如此,我開始明白為何男爵大人帶來的侍從為何要帶白色的面具和厚厚的手套了。

    「我是多麼不幸,有是多麼幸運!那個該死的男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從飛馳的馬車上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我成為了城主!我找到了地下室裡被封印的『魅影』的卵!我就任時收到的禮物竟是儀式必須的器皿!而儀式所需的材料也已經收集到了!」城主從口袋中拿出一枚鑲有黑色水晶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到手上,此時我聽到盜賊在背後小聲嘀咕「源之石」這三個字。接著男爵又拿出一隻小布袋,將裡面的白色粉末鋪撒在水晶棺上,畫出代表生命同死亡的無限魔法印記:∞

    「獨角獸角!」伯克蘭懊惱地慘叫。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流浪漢的生命力太弱了,雖然解決了『魅影』的食物問題,可要到何時才能讓母親復活?我等不了這麼久!」

    「所以你就欺騙我!?欺騙我們!?欺騙所有的人!?你用正義的言辭把我們騙來這兒,毫不憐憫地剝削我們的感情,我們的生命!?你背叛了這裡所有的人!更背叛了自己的心!光牙!」憤怒的魔導士射出狂暴的魔法,卻無法在無形的結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是『終極物理屏障』,你沒辦法消除它的。」普拉特男爵冷漠地吐出一個個無情的字眼。(終極物理屏障:土系終極魔法,施法時間超長,但能隔絕所有物質以及全部的元素、律令魔法和大多數神聖、死亡魔法)

    多麼可悲,伊恩信任的貴族朋友,他唯一的一個貴族友人,就這樣把他奉獻出的真摯友情棄如弊履般地踐踏了。

    「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普拉特,你不應該是這樣的。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感覺到你心中的善良,感覺到你對大自然的熱愛,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你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什麼地方出錯了!一定是!」

    「住口!不要再說了!是有什麼地方出錯了,那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神?真的有神嗎?如果一個至善而萬能的主宰創造了世界,為什麼他又創造了惡呢?不要回答我那些偽善的僧侶所說的話!如果這是為了使人克服自己惡的本性,抵拒誘惑,把痛苦和憂患當作考驗來接受,使自己終於配神的恩典,那我寧可不要這樣的神!」就在普拉特男爵把他所有的情感都宣洩出來的同時,他的兩個侍衛已經在手中凝聚出恍若實質的光球,並將之注入了奧特城城主黑色的就任禮物中。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跟他說:世界就是遊戲,在這種遊戲裡,有樂有憂,有道德有墮落,有知識有愚昧,有善亦有惡,如果罪惡和痛苦在創世時就被完全排除掉了,遊戲還能玩下去嗎?

    可伊恩不是同我一個類型的人,他又振作起了精神,帶著一絲悲哀,沉靜地說:「普拉特啊!你為何不能設想一個並沒有創在世界的神?而是一個盡力而為的神,比人類好得多、聰明得多、偉大得多、在和一個不是由他創造的惡作鬥爭,並且最終會取得勝利!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其脆弱的一面,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珍視他們,保護他們,而不是去奪取、去破壞!」

    「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已經不能再回頭,媽媽,你聽得見嗎?媽媽,從沉睡中醒來吧!」普拉特的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輝,他將凝蘊生命之光的戒指擊打在魔法印記的中心位置,一切就都籠罩在了迷濛的白芒之中。

    儀式開始了,起死回生的神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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