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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宮廷舞會

作者:鬼舞若湖

    珈米爾王的五公主卿雅到底有多美,澈影根本不關心,可自己的耳朵不是被密封住的,那些「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花為姿,柔美溫婉得不可思議」的比喻都讓他詐舌不已。再美也與他無關,不要試圖靠出賣一個漂亮女兒來留住他的心,這根本不可能。來一趟可以讓他的錢袋重新鼓足已經很令他滿意了,女人他可不缺,四處是他留情後為他苦等的癡情種,更何況他還年輕,二十五歲而已,就不勞逸哲王為他操心了。

    兩天後在皇宮舉行的皇家舞會恐怕是逸哲暗地裡為他們二人牽線搭橋的的借口,自信地認為只要他澈影親眼見到了女兒,便再不會妄想離去了。也許美女對男人永遠是種致命的誘惑,卻不是他澈影的牽絆。對他而言,女人可以拿來寵,拿來疼,卻不是拿來愛的。好奇使然,他會留至舞會當晚再行逃脫,見見面總不會有錯,反正也是無聊,看看賞心悅目的東西,說不定有益身心吶。

    待在王宮還不足一天,他便看盡了大到王妃小到侍女的女人們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可笑行徑。而原本在宮內與其中一些女人有私情的男人則雙眼噴火地經過他身邊,恐怕當澈影靠近杳無人煙之地時被大卸八塊也不足以洩憤。

    「無聊!」他意興闌珊地躺在茂密的花叢中藏身,以免再被某個乾柴烈火的女人纏住。他雖然非常享受女人帶給他的愉悅心情,卻也不是個滿腦子想女人的男人。哎,若是能夠呼之即來,揮之則去,豈不快哉?

    今晚是滿月,明亮的銀色月光悠悠揚揚的灑下,四處是舞動的花影。只是花影嗎?靠近宮牆的花圃還有一團黑影從空中墜下,「哎喲!」一聲過後便再無聲息了。

    澈影猛地直起身,向那邊探望,只希望會是有趣的事情可以拿來打發他的無聊。也許是帶動了聲響,讓那黑團警覺,她開始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準備逃脫。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非讓他更感到好奇罷了,於是他快步走了過去。

    「什麼人!」晚他一步發現異狀的巡邏兵向這邊衝來,在他們還未逼近前,澈影邁進花圃一把抓住那只「兔子」塞到身後。

    「是你?」顯然巡邏兵意外地發現他們懷疑的對象竟是今天才進宮的貴賓澈影,可既然是貴賓,就該安分些,怎麼會出現在皇宮內最為陰暗的角落?

    「怎麼?我散步不行嗎?」他讀出了巡邏兵眼中的疑慮,所以他討厭呆在這種規矩的地方,做什麼都不能隨心所欲。

    「當然,那屬下不打擾了。」巡邏兵一齊行禮道。

    「請便。」

    巡邏兵遠去,他才終於意識到手中的軟物正發著抖。算她識趣!一直沒發出什麼聲音。轉過身,將她從自己的影子下拉出來,揚眉細看,「你……」

    只是個小女孩兒,這不該是澈影一時窒息的原因。但是即便他現在把她扔出宮牆,並且之後老死不相往來,恐怕也永遠不會忘記他此刻看到的這張臉。會有一個女人美得令人心痛嗎?可為什麼當他看到她時竟如此惶恐不安?像是失落了什麼,又像是重獲了什麼。他從未見過她,卻有一種空前的親切和嚮往從心底升起。本該孤獨一世的人哪裡配享有「親切」這種字眼的權力?更不要談及「嚮往」了。於是他深呼吸,並開始嘲弄自己的神經質,臉上的神情也迅速轉為輕鬆坦然。

    他的手正糾著她的衣領,從一開始便沒放開過。被提得腳不沾地的女孩子幾乎要被嚇哭了,月色下盡現一雙淡淡的藕荷色眼瞳,寫滿了恐懼。

    「你是誰?」他問得輕柔。

    「放開我…」她央求。

    「告訴我你是誰,我就放了你。」他怕他放開手後,她便會消失不見的。即便是出於好玩,他也不該輕易放她走。

    「我是……」

    當又一隊巡邏兵靠近時,她開始拚命掙扎,直到澈影不得不放開她,任她跑遠了。

    「會是侍女嗎?」

    自嘲地一笑,灑脫如他,在一瞬間便收拾起自己輕微的失魂落魄的心情,溜溜躂達地走去了別處。

    …………

    珈米爾王親自舉辦的宮廷舞會,足以煽動居住在宮外的皇親貴族們利用這次機會來湊熱鬧了。

    皇家騎士團的成員永遠都在這類舞會中列在受邀的範圍之內。能被受封為騎士,便會終生享有等同於皇族的待遇,受人尊敬,連子嗣都會沾光。但身為皇家騎士團的成員也會為了這樣的榮譽而付出血的代價,在一年一度的受封典禮前,總會因激烈的競爭而損失掉一匹優秀的人才。畢竟每年具備資質的准騎士會達到幾百人,而真正受封為皇家騎士的卻只有五十人不到,其餘的均會編入非皇家騎士團接受任命,而受封比武時的重傷甚至身亡,則無任何性質的補償。

    於是宮廷舞會中,只是皇家騎士團的成員便佔了一半以上的數量,其中還有每隔三年才會評定出一位的聖騎士。珈米爾王國的聖騎士據說是河文大陸最頂級的騎士,所以總會被慕名而來的各國騎士或非騎士下戰書挑戰。於是本就稀有的聖騎士至今也只有三位之多,而其中的一位已年過花甲,恐怕是有史以來最長命的聖騎士,也由此倍受尊敬。

    年輕的皇家騎士們的確是這場舞會的亮點,身著統一的宮廷騎士禮服,胸前佩帶的騎士紋章正閃閃生輝,長相英俊,身材挺拔,動作優雅,看來別有一番皇室貴族的情調。只是他們參加這類舞會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美麗的女人們、國王的幾位美麗公主、那些皇親國戚的千金小姐們、還有大臣的可愛女兒,都是他們追尋的目標。可惜這樣的樂趣並不屬於早已成家的騎士,已有妻室的騎士們總會安分的守護在偕同參加舞會的妻子身邊,以免被飢渴的「惡狼」侵犯。

    哎,所謂皇家舉辦的宮廷舞會,在這些人的眼中無非就是這樣的庸俗。

    澈影舉著昂貴的水晶高腳酒杯,將剩下的果子酒一飲而盡,順便放在從身側經過的侍從手中的托盤上,又拿起了另一杯極品香檳品了起來。

    這裡是龐大的舞會廳的二層通道,環繞在舞廳的上方,只要站在這裡,從各個方向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舞廳內任何角落所發生的事情,最重要的還可以避開那些眼光,無論是曖昧不明的,還是心存芥蒂的。

    舞廳的正門在東側,此時正因來者的特殊身份而引起一陣嘩然。兩位魔法師,一男一女,男的顯然已年過不惑,女子則相較之下稍微年輕些。他們是受逸哲王的邀請,居住在珈米爾王宮內多年的「皇家」魔法師,倍受逸哲的尊敬。聘請魔法師為國王效命,這樣的做法在河文大陸也是不多見的。魔法師雖是人類,卻有著與人類身份極不相符的特殊能力和行為。他們大部分從年幼時便進入魔霧森林中的異空間,開始了魔法修行。一旦這樣的修行展開,便需要不間斷的血食供應,以持續生命。自律的魔法師會只在每年的第一個月的月圓之夜使用新鮮血液,通常這些新鮮的血液只來自動物。而另一部分魔法師則被人們稱為吸血族,他們的魔法高強,同時也嗜血成性,並且只對人類的血液感興趣。而表面看來,人們無法區分他們的不同,同樣的魔法長袍與各式手杖是魔法師的通性,當然還會與一些飄忽不定的氣質相配,極神秘又危險。

    珈米爾王的興致果然有些特別,澈影玩味地看著眼下的一幕,不禁漾起一抹笑意。

    最終,珈米爾王逸哲偕同他的兩名寵妃,七個公主,四位王子來到了舞會現場,並接受眾位的行禮。兩名寵妃中的一位還是剛從泊頓國帶回的大美人云歌,人如其名,據說她的歌聲足以稱為仙音,動聽無比,沁人心魄。不過,能令她在長途奔波之後堅持出席舞會的原因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為了那個連名字還不知道的男人,她想為他唱一曲,讓他也為她的嗓音迷醉。七位公主都是待嫁之身,最小的兩位只有十三和十六歲,玩性尚烈。眾所周知,其中最美麗的應屬逸哲王的第五個女兒卿雅公主。只是非常遺憾,雖然她從不忌諱出現在這樣的舞會中,卻永遠都帶著不可識破的舞會化妝面具。於是她的美便又多了一層神秘,被渲染得更加無法無天了。

    寒暄過後,兩位魔法師在簡短的碰面後最先消失,他們本就對這些虛浮的東西不感興趣,出席只是為了禮節上的周到而已。澈影倒不太相信這樣的兩個人會真的有表現出來的這麼清高,否則也不可能接受逸哲王的邀請,在皇宮內享受富貴。不過魔法師離他的世界太遠了,所以沒心思一探究竟。正準備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轉移時,逸哲派來的一個侍從叫住了他,請他下樓見個面。

    舞會已經開始,人們迫不及待地尋覓著異性,遊戲進行得相當滑稽可笑。澈影穿過人群,並甩掉貼上來的女人芳香的身子,直向逸哲王而去。

    「陛下。」他恭敬地行禮。

    「我一直在尋找閣下,以為您沒有賞光參加我的舞會呢。」逸哲的態度顯然非常謙卑,讓周圍的幾個人略感驚訝。

    「哪裡,這是我的榮幸。」

    「那麼容我為您介紹,」逸哲轉過臉面向五公主卿雅,雖然面色未變,可心中卻不大痛快。在他回來之前就已經讓人轉告過她,幾天後將是她的大婚之期,而今天的舞會也有讓二人見第一面的目的,可這丫頭卻還是把自己包了個密不透風,見不得人一樣!尤其是剛剛在門外,一見到她就忍不住訓誡了兩句,可她竟一言不發,直到現在。逸哲輕扶卿雅的雙肩,送到澈影面前,竟意識到幾個月的分別,女兒的身子似乎又瘦弱了許多。「這是我的女兒卿雅公主,讓她來作你今晚的舞伴,不知您意下如何?」

    澈影並不含糊,優雅地上前行禮道:「榮幸之至,我親愛的卿雅公主,但願今晚我們會過得很愉快。」如果不想讓逸哲王再次說出什麼不好應答的話來,唯一的方法就是表現得極為獻媚,來堵住他的嘴。

    這樣一來,逸哲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侷促道:「我這女兒從小被我寵壞了,任性得很,喜歡帶面具捉弄人,如果您介意,我可以命她摘下來。」

    話還沒說完,便見卿雅下意識地摀住了面具,似乎非常擔心她的父親會把那句話轉變為實際行動。

    為女人分憂解難是男人該有風度,於是澈影在瞥了一眼卿雅後,回答道:「我想女孩子總是怕羞的,如果她願意,自然會為我摘下它。是嗎公主?」最後的問題顯然是衝著卿雅來的。

    公主點頭行禮,並不答話,不過這已足夠了。逸哲以為這也是她的女兒難得表現出的嬌羞,便也不好強逼。於是把她交給澈影后,有意識地留下這二人單獨相處。

    「你不用怕,我又不吃人。」一曲結束後,他們這一對已得到了全場的讚許,這樣的舞姿確實無可挑剔。然而澈影卻清楚地感覺出臂彎中的女孩子渾身都在發著抖,舞步也只是在隨著他的指引而行,完全沒有投入過。

    她沒說話。

    「舞也跳了,也許我們該趁這個機會溜到外面透透氣?」他確定逸哲王會高興地看到他們手挽手走出舞廳的,這樣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說話也不用過於低沉輕柔,讓她誤會他對她是有企圖的。

    她點頭同意,挽住了他彎向她的手臂。

    「你可以放心,我並不是來娶你的,只是路過,好玩罷了。」他的聲音比剛剛輕鬆了許多,也許是室外的空氣讓他的心情轉好了。

    「你認識我嗎?」謝天謝地,她不是個啞巴。

    「當然不認識,小姐,我們是不是見過面,難道你還用得著問其他人嗎?」難道傳說中的美麗公主,智商很低?

    「謝天謝地。」她輕輕嘀咕著。

    「什麼?」他以為他聽錯了。

    「沒什麼,希望你在這裡玩得盡興。」她不再害怕了,既然從來沒見過面,她自然可以說自己就是卿雅,反正又沒有其他人在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這麼急?」他甚至還沒機會看看她的樣子。

    「我很累了。」她表現得好像個柔弱的嬌小姐。

    「既然如此,那好吧,很高興認識你。」他仍然優雅地行了一個非常貴族的禮,才抬起頭,竟發現那小女人已經背對他快步離開了。

    「自尊心受挫啊,有女人對我不感興趣呢。」他故做無奈地自言自語。

    過早的放鬆警惕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熟悉皇宮規矩的人都會知道在這種皇室及貴族齊聚的地方,周圍會被兩位魔法師布下完善的雷系魔法界結來防止危險靠近。假公主自然對這種認知極為有限,當她理所當然地向宮門方向走去時,一道閃亮地藍色雷電正疾速地擊中了她的左肩,驚叫了一聲後,她摔倒在地。

    警覺性和距離方面,澈影都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所以最先趕到的還是他。面具掉在身側,她還來不及去揀,那東西便已經落在澈影的手中了。

    「發生什麼事?」逸哲王已帶著眾人趕到。

    「天!」她驚呼,忍著肩膀的疼痛起身投入澈影的懷中,把臉也整個埋進他的胸膛,「快讓他們走!」她低聲催促著。

    想不到這五公主便是前天他在靠近宮牆的花圃中抓獲的那只「小兔子」,還是那雙藕荷色的眼瞳,又見面了!一瞬間的失神後,他慌忙攬住她的纖腰,心緒已沉澱為冷靜。「不好意思,我們開個小玩笑而已。」

    「哦!」逸哲為自己的唐突趕到羞恥,遺憾地認定是自己打破了他們二人培養出的纏綿氣氛,急忙叫了所有人退避三舍,繼續留給他們營造浪漫氛圍的空間。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也許他不能明白,可是他剛剛的確救了她一命,「你叫什麼名字?」

    他鬆開了抱住她的雙手,凝視了一刻,緩緩道:「我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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