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庫首頁->《雙龍戰記》 | 返回目錄 |
第七十九章 旭日之火(上) 作者：零矢 光明歷三二三年十一月末的鋼鐵帝國籠罩在一種複雜的氣氛之下，一方面魔族佔領聖域，南方的馬特公爵樹起叛旗，戰爭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而另一方面，整個國家還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因此民間的小老百姓也懶得為這些事情操心，反正上面既有勇猛的拉斐爾團長又有精明強幹的羅藍首相，他們一定可以很好地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各地的軍隊雖然延長了訓練時間，可士兵們明顯沒把這當回事，就好像訓練時間的延長僅僅是為了給他們增加一些補助似的，不過雖然訓練你可以混水摸魚，長官也對此睜一眼閉一眼，但是假如你敢在站崗放哨的時候打瞌睡，那你的末日就到了，在這非常時期，沒有哪個長官想看到在自己值勤時出事。 因此，總體來說鋼鐵帝國已經加強了對進出各個城市人員的盤查力度，而作為帝國兩大囤糧基地之一的旭日城更是如此。 「抬起頭來，摘下帽子。」守門的士兵攔住一個身穿牧師袍的人。 來者聽話地除下兜帽，露出蒼白的臉。 「嗯，不是魔族，也不是暗精靈，身上沒有武器，您是從聖域來的嗎？」 「不是。」 「哦，那你走吧，不過如果你見到你從聖域附近來的同行，千萬別忘了請他到我們城主那去一下。」 「好的，我記住了，可以走了嗎？」牧師重新戴上兜帽問。 守門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與他們打交道的是什麼人，不過即使他們知道眼前這位牧師的名字，他們也不會比現在有更大的反應，雖然在後世他是知名度最高的大魔王，但是現在，埃爾德瑞安的聲望與他身邊的城門守衛不相伯仲。 正像他的老師所預料的那樣，魔族打算在這座城以及周圍幾個村落的糧倉點上一把大火，那些長角的傢伙之所以連鄉村都不放過，是因為幾個倒霉的村長還沒有來得及把收割的糧食交上去。 埃爾德瑞安他們之所以會獲得如此詳盡的情報，全得歸功於那位不幸的魔族將領，顯而易見的，他在魔族中是一個地位相當高的人，從他的靈魂得到的消息令亡靈騎士的老師大喜過望。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埃爾德瑞安抬頭看看太陽，離日落的時間還早，根據情報，魔族預計在今天的午夜十二點統一動手，因此眼下埃爾德瑞安有充分的時間查看一下地形。 於是，在這一天的下午，旭日城的不少士兵都見過一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牧師在大街上閒晃，對於這種人，世界任何地方都是一抓一把，理所當然地誰也沒有去打擾這個人的清閒。 ※※※ 午夜十一點三十五分。 一隊巡邏兵走過寧靜的大街，他們沉重的腳步聲在這深夜裡格外響亮，夜裡的風很大，所有人都縮著脖子不敢抬頭，只用一雙眼睛不時掃視一下被他們手中的廉價照明魔法石照亮的有限範圍。 巡邏隊長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同時心裡也詛咒著旭日城所有的酒館老闆：這些惟利是圖的傢伙，因為晚上沒有客人，就乾脆把酒館關了，可苦了他們這些人，夏天還好說，像現在快要入冬的天氣，他們連找個喝酒暖身的地方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儘管巡夜的工作是最輕的，卻是願意做的人最少的。 「鏗」，「鏗」…… 巡邏隊繼續前進，士兵們唯一的指望就是早點結束任務回到他們溫暖的被窩去，可是…… 「咦？隊長，是我看錯了嗎？我怎麼覺得前面有火光？」一個巡邏兵突然說。 巡邏隊長定睛一看：可不是嗎，前面兩個街口外，的確有火光在閃動。 在這個時候，誰還會在外面活動？ 「大伙小心一點！向那裡快速前進，腳步放輕。」隊長沉聲道。真見鬼，大冷天的巡夜也就夠倒霉了，想不到還有人來添麻煩。 儘管眾人收到了腳步放輕的命令，可服從命令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巡邏兵跑動時發出的聲響絕對可以吵醒整條街，事實上，讓這些穿著鐵靴的士兵象忍者一樣悄無聲息地行動也確實太難為他們了。 「全速前進！」隊長低聲罵了一句命令道，既然已經吵翻了一條街，那再吵翻一條街也無所謂。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那點火光看來沒有遠去，然而等到了距火光二十米的地方，眼前的景象給滿腔熱誠打算捉賊立功的巡邏兵當頭澆下一桶冷水。 那火光不是在街上，而是在路旁一間屋子裡的。 「啐！」隊長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哪個傢伙這麼晚還不睡，讓他們虛驚一場。 「啊？隊長，那是金雞酒館啊。」就在隊長考慮是不是去敲門看看時，他身後的手下發出一聲歡呼。 酒館！ 在這寒冷的夜晚，確實再沒有什麼比這兩個字更令人精神振奮了，隊長彷彿已經感覺到了那熱辣辣的液體灌入他冰冷的胃裡的舒爽感。 「兄弟們，前進！」 隨著隊長的命令，士兵們如同狼一樣嗷嗷叫著，兩眼放光地衝入酒館。 冷清的酒館裡，只有一個戴著兜帽的人在一張桌子後自斟自飲，雖然他一身雪白的牧師袍與周圍的擺設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士兵們顯然都無暇去注意這一點，那人擺放在桌子上的好酒已經吸引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力。 對於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那個牧師沒有一點興趣，兩個小時前，他用五十枚金幣打發這間酒店的老闆的同時包攬了老闆珍藏的全部好酒。 「先生，請問你是誰？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這裡？」作為隊長，他的薪水比他那些不成器的手下要稍微高一點，因此他對於美酒的抵抗力也就相應地稍微強一點，其直接結果就是隊長先生現在還能盡可能清醒地說出話來。 「哦，我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我要在十二點到來的時候去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巡夜很辛苦吧，要不要一起來喝一杯？」牧師巧妙地迴避了隊長第一個問題。 「是啊，的確很辛苦的。」聽到對方竟然邀請自己，巡邏隊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防線在瞬間徹底崩潰，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來到牧師面前坐下的，至於對方故意迴避的問題，他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並且在屁股挨著椅子的同時，隊長先生已經喧賓奪主地給自己滿上了一杯，根據他對信徒的瞭解，只要對方不是屬於守護者那一系，通常都不會對自己這種行為生氣。 有了隊長的光輝榜樣，其他士兵也紛紛落座，不過他們還算守禮，並沒有主動坐到他們的隊長和牧師這張桌子上來，而是佔據了附近兩張桌子。 「對不起先生，您可知道這裡那位好心的老闆到哪去了嗎？我認為不該讓我的弟兄們就這樣干坐著。」 「噢，如果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在他的床上吧。如果您的朋友想喝點什麼，那請他們自便好了，在午夜十二點到來之前，這間酒館屬於我。」 隊長看看腰間的計時沙漏：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二分。 「啊，那就太感謝了，兄弟們，還不動手？！不過先生，請原諒我的好奇心，您是怎樣暫時成為酒館老闆的呢？」 與好客的主人攀談並沒有妨礙隊長先生將三杯酒灌下肚去。 「當我給他五十枚金幣之後，他差點連自己都賣給我。」 對於主人的幽默，隊長認為自己應該表示出點什麼，因此他誇張地捧腹大笑起來。 「這麼說，先生，我們之所以能幸運地坐在這裡喝酒，其實與那位老闆毫無關係羅？」 「如果他平時沒有十二點關門的習慣，我想你可以這麼說。」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不必對老闆懷什麼感激之情了，請允許我們把這份感激轉贈於您吧，首先您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其次您讓我喝了幾杯這麼好的酒。」 隊長端著酒杯站起身，其他士兵聽到他的話也一同舉杯。 那個牧師依舊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他的臉藏在兜帽的陰影下，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謝謝，先生們。」出於禮貌，牧師也舉杯回應了一下，接下來他說出一番令眾士兵摸不著頭腦的話。 「如果你們喜歡，就盡情地喝吧，以後恐怕不會再有機會了。」 牧師的語氣很有些陰森的味道，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巡邏隊中並沒有人聽出來。 「或許吧，我們今後恐怕不會再遇到像您這樣好客的人了。」巡邏隊長興高采烈地回答道。 「那個，先生，您是否願意讓我們也嘗一下這種酒的味道？只要一點就可以，您知道……」一個士兵大著膽子，或者更應該說厚著臉皮走過來，對牧師桌子上的酒，他們這些窮光蛋早就垂涎三尺了。 「看您的隊長吧，他喝不了的酒你都可以拿走。」神秘的牧師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說。 「哎呀，您果然慷慨，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隊長，這些你一個大概喝不完吧。」 「你們這些不長進的傢伙。」隊長笑罵道，「還真是得寸進尺，真不好意思先生，又讓您破費了。」 酒館裡一片喜氣洋洋，只有牧師宛如一尊石像，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隨著十二點鐘聲的敲響，酒館裡的喧鬧漸漸停下來了。 「先生，如果我記得不錯，您現在大概有事情要辦吧？」隊長問。 「您的記憶力真好，先生，您可以看到我已經準備動身了。」牧師站起身說道。 「那麼我們也該走了。」隊長也隨之起身。「我要說，能遇到您我們真的很幸運，雖然我不知道您是誰，但我真的很感謝您，今晚的經歷我將終生難忘。」 這有可能是真的，畢竟免費的好酒不會天天有人請。 牧師微微欠身：「先生，聽您這麼說我很高興，我相信您說的話：今晚您一定會終生難忘的。」 「啊，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先生，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到您。」 士兵們魚貫走出酒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您啊先生，如果您夠倒霉，您很快就會再見到我的。」看看士兵們漸漸走遠，牧師發出一聲冷笑。 ※※※ 午夜十二點零八分。 「著火啦！著火啦！」 旭日城北區糧倉附近的居民都在熟睡中被緊急的敲門聲驚起，把他們從夢中拉出來的士兵連聲「抱歉」都來不及說，只是簡單地要求他們立刻去幫忙救火就跑去找下一個即將被打擾好夢的可憐人了。 這場火起得毫無先兆，來勢卻異乎尋常地猛烈，糧倉附近的軍民竟拿它無可奈何。 「東邊！馬上到東邊去！」負責守衛糧倉的軍官扯著嗓子喊，聽到長官的命令，士兵們立刻一窩蜂湧向東方。 混亂中，軍官彷彿看到一個士兵在向西邊跑，不過他沒有太在意，因為許多剛睡醒士兵腦子裡依然混混沌沌，找不著北的大有人在。 在數千人的前赴後繼下，東邊的火勢終於得到控制，可是還沒等眾人喘口氣，西邊火又起來了。 「西邊！立刻到西邊去！」軍官暴跳如雷，這些傢伙到底是怎麼搞的！ 混亂中，軍官又看到了剛才那個找不著北的士兵，他這次倒是在往東邊跑。 由於現在大部分士兵已經清醒過來，所以這次這個士兵顯得格外搶眼。 「那是哪個笨蛋教出來的？！」軍官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那個傻瓜也許只是清醒的慢一點，軍官依然沒有太在意。 好容易，西邊的火小下去了，誰知這火頗為可氣，東邊火勢竟然重新大了起來。 「東邊！東邊！」軍官七竅生煙，嗓子嘶啞得像破鑼。 混亂中，軍官第三次看到了那個迷糊士兵，和他想的一樣，那個傻瓜正在一鼓作氣往西跑。 軍官再也忍不住了，他命令親兵把那個笨蛋找來，他要親自讓這個傻瓜清醒一下。 「嘿，總算發現了，這些傢伙遲鈍得簡直不可思議。那麼，現在可以開始了。」看到軍官終於發現了士兵的異常，在一個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有人發出一聲冷笑。 為滅火而忙得焦頭爛額的士兵和居民都沒有發現，今晚的夜空不同尋常。 天上即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一片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