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戰記--玄幻魔法小說網

    光明歷三二四年三月三日，繼魔族佔領聖域、獸人走出死亡之海後，又發生了一件令全世界震驚的事：一隊木精靈的叢林衛士潛入鋼鐵帝國某領主的官邸將其殺害，並把首級懸掛在城樓上示眾！

    這突然的打擊令所有人類惶恐不安，難道人類歷史悠久的盟友，美麗高貴的木精靈也要象魔族和獸人那樣成為人類的敵人嗎？如果連木精靈都不能信任，那人類的盟友還有誰？矮人會不會也像木精靈那樣突然發難呢？

    在與矮人山區比鄰的城鎮，人類都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矮人，矮人們對木精靈的舉動也深感莫名其妙，但比起狡猾的人類，他們卻寧願相信木精靈，他們相信木精靈的行動一定有他的理由，在人類城鎮工作的矮人工匠也開始陸續返回本族的聚居區，矮人王宣佈矮人的戰斧部隊已經完成集結，可以隨時進行戰鬥，緊張的局勢似乎醞釀著另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就在這時，木精靈們一條遲來的宣告將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些，宣告中揭發了那名人類領主的罪行--他曾在五十年前姦污了一名木精靈少女，並在帝國上下的聯手保護下隱匿到現在，但終於逃脫不了正義的制裁。

    同時木精靈還宣佈，此次行動並不是針對全體人類，木精靈依然願意與人類做朋友，但前提是鋼鐵帝國要為此事向木精靈道歉，並承認那名領主的罪行。

    這條聲明無疑給了混亂的人類一服鎮定劑，至少它表明木精靈並不是有意要與人類為敵，甚至他還是支持人類的，而對鋼鐵帝國的高層官員們來說，他們認為事情很快就會完美地解決了，只要皇帝陛下願意道歉，實際上，這些官員多少都知道點那個領主的事，因此他們認為木精靈這麼做也是情有可源。

    於是在三月七日的朝議之前，群臣都相信皇帝會對木精靈讓步以換取對方的支持，而更令他們信心大增的是，剛趕回來不久的對皇帝影響力極大的首相羅藍也認為讓步才是比較明智的做法。

    可是三月七日朝議的結果卻完全出乎這些人的意料。

    ※※※

    「皇帝駕到！」

    隨著雄壯的口號，埃努克四世在眾皇家侍衛的簇擁下坐上了寶座。行禮完畢，羅藍抬起頭，他所看到的皇帝給他一種還沒睡醒的感覺，埃努克四世瞇著眼睛靠在倒在寶座上，好像是在打瞌睡。

    在羅藍成為首相的這些年裡，他還從未見過埃努克四世以這種狀態來參加朝議，這使羅藍頗感驚訝，然而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面，當皇帝坐穩後，大部分皇家侍衛都依照慣例退出了朝堂，可是卻有一個侍衛在皇帝身邊站了下來，沒有一點要出去的意思，羅藍注意到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穿的是皇家侍衛衛隊長的制式盔甲。

    羅藍有些憤怒和不滿，他沒見過這個衛隊長的臉，可以猜出他是新來的，但就算是新來的也應該知道規矩，在皇帝與大臣議事的時候衛隊長是沒有資格旁聽的。

    沒等羅藍把這憤怒和不滿表達出來，埃努克四世先開了口。

    「各位，我想你們都知道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的主要目的是什麼：關於木精靈攻擊我國領土的事，你們有什麼看法嗎？」

    一片寂靜。

    皇帝的表現令群臣大感意外，下面有老資歷的人估摸了一下，他至少有二十年沒聽過皇帝如此直接的發言了，依照近二十年的慣例，皇帝的正確做法應該是委婉問一句「各位，最近有什麼事嗎」，然後等著自己這幫人回答才對。

    毫無疑問，皇帝的表現成功地將羅藍的注意力從那位不禮貌的衛隊長身上轉移了過來，帝國的首相感到很納悶：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皇帝怎麼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怎麼，沒人願意說嗎？那我可就點名了，羅藍先生，說說你的看法！」

    群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竟然在對羅藍點名！

    皇帝從前也曾主動徵求過羅藍的意見，但那時皇帝一般都是徵詢的口氣，比如他會說：「親愛的羅藍，我聰明的首相，你對這件事有什麼好的意見或建議嗎？」反正決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而直接。

    皇帝好像突然變得強硬起來。

    羅藍有些惱火，在他的印象中，皇帝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不過城府及深的他並沒有把這惱火表現出來，他反而變得更冷靜：皇帝長久以來的態度使羅藍模糊了自己的位置，而現在的表現又使羅藍突然清醒過來，皇帝使他認識到誰才是鋼鐵帝國的君主，至少現在是鋼鐵帝國的君主。

    認清了這一點，羅藍對埃努克四世深深鞠躬：「陛下，臣認為對此事還是低調處理比較好。」

    「嗯？說說看。」皇帝瞇著眼睛看著羅藍。

    「首先，根據臣的調查，木精靈發表的宣告是正確的，那個領主確實在五十年前姦污了一位木精靈少女，而我們卻沒有及時給他們一個正確的答覆……」

    「您的意思是我……噢，當時是我的父皇，您的意思是我的父皇包庇了那位領主是嗎？」皇帝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快。

    「……臣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陛下，只能說當時的埃努克三世陛下沒有能夠及時察覺那個領主的真面目，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臣相信他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說著，羅藍抬起頭看了看埃努克四世，從剛才的對話中，他感到皇帝似乎對自己充滿了敵意，但此時他無法從皇帝的臉上得到任何信息。

    「接著說。」埃努克四世平靜地說。

    「臣的意思是，關於這件事，理虧的是我們，而且即使退一萬步，那位領主是無辜的，可是如果我們要為他報仇就等於表明要與木精靈作對，在這群敵環視的亂世中，這麼做是很不智，也是很不值得的，這是第二點，至於第三點，雖然矮人是我們的朋友，但與我們相比，他們似乎更相信木精靈，假如我們與木精靈開戰，那矮人會作出何種反應，實在令人無法預料。綜合起來，臣認為還是與木精靈妥協會比較好。」

    「……是嗎？你先下去，其他人有什麼意見？」

    群臣互相對對眼，雖然皇帝對羅藍的口氣又一次令他們吃驚，可回答還是要回答的。

    「這個……臣同意首相大人的意見。」片刻之後，一位文官首先發言，有人帶頭，其他大臣也紛紛附和。

    「嘿嘿，都同意羅藍的意見啊，那麼……你們都是混蛋！」

    埃努克四世突然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書案上，發出巨大的響聲，書案被鎮得一陣亂晃。皇帝站起身來，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氣嚇得眾大臣鴉雀無聲。

    「你們都是混蛋！」皇帝大罵。「木精靈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今天他們說我們可憐的弗洛伊男爵強姦你們信了，明天他們說我是篡位上來的你們是不是也要相信啊！」

    「臣等該死，請陛下息怒。」群臣從未見過皇帝發這麼大的火，除了羅藍之外，其他大臣連忙跪倒。

    「哼！闖進我們的領地還殺了我們的貴族，然後再發表一個所謂的聲明，他們就以為沒事了嗎！」皇帝重新坐回寶座。「如果這樣，那帝國的尊嚴何在！」

    埃努克四世彷彿變成了一頭憤怒的獅子，群臣無人敢對這頭獅子的咆哮作出回答。

    「羅藍！」皇帝突然將頭轉向一旁的首相。「在明天以前，你必須對木精靈的無禮挑釁作出回答，告訴他們要立刻交出兇手，否則我將對他們宣戰！」

    一片嘩然。

    「陛下，您真的不需要再仔細考慮一下了嗎？」面對變化巨大的埃努克四世，羅藍死氣沉沉的目光變得猶如刀鋒般銳利，聲音卻變得低沉而平靜，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還有什麼可考慮的？！難道還要我低聲下氣地對那些木精靈強盜道歉嗎？！」

    「……陛下，在臣看來，道歉才是比較正確的選擇。」

    「我也再說一遍，您的主意對那些木精靈更合適，首相閣下！」

    「……那麼陛下，很遺憾臣不能遵從您的命令，臣不認為對木精靈宣戰是個明智的做法。」

    「嘖嘖，您的話真出乎我的意料啊。」皇帝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之後他一直瞇著的雙眼猛地睜開，射出兩道凶光，表情也猙獰起來。「您想抗命嗎？！」

    這話幾乎是從皇帝的牙縫中迸出來的。

    「對於錯誤的命令，我有權拒絕服從！」羅藍寸步不讓。

    「我的決定的正確與否是你這種人有權評論的嗎？！很好，既然你不願服從我的命令，那麼你也不必繼續在帝國首相這個位置上待下去了，如果你不願在明天把對木精靈的宣戰佈告提交上來，就把你的辭呈交給我吧！」

    羅藍全身劇震，在那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說的是真的嗎陛下？您打算把我踢出去？」羅藍一邊說一邊向皇帝走近，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臉色陰沉得嚇人。

    「怎麼，你有什麼不滿嗎？！」皇帝重新把眼睛瞇了起來，與此同時，一直站在皇帝寶座旁的衛隊長突然抽出長劍擋在羅藍面前。

    「大膽！你怎敢對陛下不敬，還不退下！」

    「該退下的是你！我與陛下交談的時候，哪輪到你這卑微的傢伙插嘴！馬上給我滾開！」

    衛隊長一動不動。

    「傑拉德先生，我在此向你授權，如果羅藍不聽你的勸告，你有權逮捕他，如果他做出了什麼危險的舉動，為了保證我們大多數人的安全，你就算殺了他我也不會說你什麼。」皇帝慢條斯理地說，他的眼睛又一次睜大，但很快又瞇了回去。

    羅藍和其他大臣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埃努克四世。

    皇帝變了，可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快？而且變化這麼大……

    「好吧陛下，」羅藍強行壓抑住自己的憤怒。「我會照您的吩咐做的，但對您今天所做的事，請您不要後悔！」

    「很高興你終於認清了形勢，羅藍，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記得明天把對木精靈宣戰的佈告給我交上來。」皇帝傲慢地說。「傑拉德先生，請您把我們尊貴的首相大人送出去。」

    「請。」傑拉德向大門處伸出一隻手，嘴角掛著冷笑。

    「哼！」羅藍冷冷地看了皇帝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宣戰是不可避免的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向翡翠森林通報這個消息。

    走出宮門的時候，羅藍又掃了一眼身邊把他「送」出來的傑拉德，這是張生面孔，聽說他是靠救了皇帝的命才成為皇家侍衛的衛隊長的。

    可惡的埃努克四世！他竟然授權這個卑賤的傢伙把我趕出來！

    一想到這個，羅藍就忍不住要發火，可他隱隱感到了一些別的東西，就是在皇帝授權傑拉德可以對付自己的時候，羅藍感到了一些不對頭。

    然而究竟在哪裡不對頭，羅藍說不上來。

    「那麼，首相大人，我就不送您了，希望您還能休息得好，可千萬別睡不著。」傑拉德對羅藍說出了這些說不上是關心還是嘲諷的話，但以他譏笑的眼神看來，這些話肯定是後一種意思。

    羅藍冷冷地掃了傑拉德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邊走邊考慮著今天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羅藍現在的感覺，就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走著走著，羅藍停下了。

    「眼神！」帝國的首相恍然大悟。他終於發現皇帝授權傑拉德對付自己的時候有什麼不對頭了，那就是皇帝的眼神！

    羅藍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看錯，當時皇帝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焦急以及……

    哀求！

    皇帝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他在恐懼什麼？哀求什麼？！

    皇帝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切與那個叫傑拉德的衛隊長又有什麼關係？！

    羅藍忍不住又回頭向宮門望了一眼：那個可疑的衛隊長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