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風月--玄幻魔法小說網

    如瀑布般飛瀉的頭髮，如玫瑰般的臉頰。

    驚鴻生在男兒身上略顯秀氣的眉目，現在卻是柔中帶著英氣。五官變得好像只是精緻了些，可容貌已是大不一樣，只是依稀還有熟悉、親切的感覺。

    「她真的是－－驚鴻！」關情一時間只能錯愕的呆望著對面的可人兒胡思亂想。

    「怎麼看傻啦，沒見過美女啊！」驚鴻一開口就沒了美女的儀態，完全和以前一個樣。

    「對，大美女！嘖，嘖，好奇妙！轉個圈看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之秒的事，雖然關情心理早有準備，但是看到變成女兒身的驚鴻還是嚇了一大跳。驚鴻是十分自然，洋洋得意地顛起腳尖轉了幾個大圈，毫不在意自己薄衣底下外洩的春光。

    「我是天下第一美女！」

    「嘔～～～我要吐了。天下第一平胸美女！」關情扯緊驚鴻的下擺，笑道。

    驚鴻又是習慣性的皺鼻子，挑起了月牙眉，嗔道：「找打！」

    「你們這兩個小王八羔子，還有心思說笑，快來看看小小！」相對兩人的輕鬆，一旁的灰鬍子是急得滿頭大汗。關情這時才幡然省悟自己的職責，連忙餵了顆藥丸給小小。

    小小的臉上浮著一層青紫色，映得臉上的花卉圖樣有些猙獰。她的雙眼還是緊緊的閉著，可是微蹙眉宇，可感覺到這個小人兒目前的痛苦。驚鴻蹲下身子，握起她一隻小的手——手冰涼涼的。驚鴻的心裡生出一股憐惜。

    「丹……煉得怎麼樣了。」灰鬍子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我去看看，應該，好了。」關情心道：「怎麼辦，金丹起碼到明天才能到九轉，就算現在出爐了，丹毒還沒去，又怎麼能貿然讓這小孩服用。萬一……萬一她吃了馬上沒命，我們可怎麼脫身？」

    「你還不快去！」灰鬍子焦急地催促。關情複雜地望了一眼驚鴻，想使個眼色，而對方卻不以為意，奇怪地看看他，繼續把心思放在小小的身上。他只得磨磨蹭蹭地離開了冰窖。

    關情垂頭喪氣走到爐鼎前，心不在焉地撥撥炭火。他的眼神遊移飄散，突然他的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個藥櫃上的一個標籤。他興奮地抽出小櫃子，拿出一包煙灰末似的藥粉，一把灑到了爐火裡。「騰——」爐火冒高三寸，他又信手灑了點酒，火突然轉成了藍色。

    「火山灰加酒果然能催藥，不過……丹毒怎麼辦。算了，死馬當活馬醫了。」關情苦笑著想道。小心的起開鼎蓋，用銀鑷子夾起九轉金丹放入一個玉杯子。

    「關情！關情！」灰鬍子的喊聲隔著十丈也是震耳欲聾的。

    「來啦，來啦。」關情抱著金丹有些忐忑地跑了進去，心道：「大不了灑把迷藥先把大叔給弄暈過去，性命當頭也只有對不起了。」心裡暗底下明白只把他弄暈過去，也是很不保險的，難道真的要殺了這個人，心裡不免有些躊躇。

    「小小，快嚥下去。怎麼辦，她好像吞不下去。」灰鬍子的眼裡現在只容得下小小一個人。

    「我來！」驚鴻含著金丹，嘴對嘴，餵了下去。她的手在小小的脖子和胸口輕輕推拿，終於金丹進入了她的胃。

    關情一揚手，灰鬍子軟軟地倒下。關情舉起手刀在他的頭頂猶豫了一下，劈了下去，劃了道弧線又收了回來。他在懷裡掏出幾枝竹籤只是在灰鬍子的肩上紮了幾下。

    「咦，大叔怎麼了？怎麼昏倒了，你快給他看看。」驚鴻一轉頭只見灰鬍子歪倒在一邊，詫道。

    「他沒事，只是讓他睡幾天而已。趁現在我們快走。」關情伸出手，想把驚鴻拉起來。

    驚鴻看看躺在地上的大人小孩，又看看關情，呆呆地伸手道：「走，為什麼？」

    「因為我可能救不了他的寶貝。」關情順勢拉起驚鴻道。

    「你不是說，我能幫……」驚鴻的小嘴驚訝得張成圓形，直勾勾地盯著關情。關情有些不舒服地扭扭脖子，偏頭道：「這只是當初的權宜之計，如果不那麼說，他怎麼會幫你。」

    「可是，小小她真的很可憐，你的醫術這麼好……」沒等驚鴻說完，關情馬上衝動地反駁道：「我也想救她，可她的冰化得太早了。」看到驚鴻一下子恍然難受的表情，他又後悔了。

    「那是我害了她……」小小的臉色突然轉成了赤紅，身體就好像中邪似的在不停地抽動、痙攣。驚鴻忍不住跪在她的身旁，想為她做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只能無主地抬起頭望著關情，還沒開口，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

    「別傻了，這不關你的事。」看到驚鴻的淚水，關情手足無措地蹲在她身邊，安慰道。

    「怎麼不關我的事，要是為了我要害死一個人的話，我還不如，還不如……」驚鴻想說要回到從前，可當看到地上那七零八落的蛹衣時，便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好啦，好啦，別哭哭啼啼了，我頭痛死了。」關情狠狠地抓抓頭髮，苦惱地道：「又不是女人。」

    「什麼……我哪裡不是個女人！」

    「是是是，我說錯了，你適應能力真強！」

    「烈大哥也這麼說過我的。你想到辦法了？」驚鴻破涕為笑，她的眼淚也算是收放自如了——難道這是女人的天賦！？關情搖搖頭，認真地問道：「會水龍吟、冰雪術一類的巫術嗎？」

    「不會，我學的是武術，這些都是高段的巫術，要很強的靈力的。」驚鴻搖頭老實地回答道。

    「那有沒有這類的卷軸什麼的？」關情還不死心，追問道。

    「沒有。」驚鴻再度搖頭。

    「慘了。現學現用，行了吧！」關情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那卷《魚經變》。

    「你確定你不是在說笑。」驚鴻像看到妖怪似的看著關情。

    「你覺得我像是在說笑嗎？」關情難道一本正經地道，驚鴻本來想笑他的，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嗯，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魚經上的字你應該都認識吧。先唸唸看好了。」關情把卷子硬塞給他，打定主意要趕鴨子上架了。驚鴻無奈地道：「試哪一個？」

    「水球術好了。」關情回想起《魚經變》裡的幾幅有水球的圖案，直覺這是個療傷的好巫術。

    《魚經變》的文字不多，在水球術邊上也只是有幾句魚族文字寫的咒語似的口訣，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驚鴻收斂心神，一字一句地大聲朗讀起來，語速緩慢而優雅。慢慢地天地似乎變得異常的曠靜，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住。空氣中倏然出現了一顆顆晶瑩透亮的水珠，密密地結成的一大片霧網。驚鴻的神色非常的虔誠，臉龐泛著如玉的光澤。她的呼吸有著奇異的節奏，綿長又緩慢。額頭泌出密密的汗珠，有幾顆還滑到她濃長的睫毛上，就好像清晨初生的露珠，閃閃動人。她似乎是個天生的巫女，雖然第一次使用巫術，卻一下子就掌握到了施術的關鍵。水珠匯成的水網以極慢的速度展開，擴張成一個一人高的水簾。關情摒住呼吸，一點不敢驚動她，對驚鴻出色的表現心裡暗自擊節稱讚。

    可這時候的驚鴻卻不像關情看到的這般輕鬆，她一心想把水簾捲住小小的身體，可不知道如何側向右方移動，心裡未免有些焦急起來。水簾猛地歪倒了半截，只剩下半人高。她忙向關情眨了兩下右眼。

    「現在還有心情拋媚眼？」關情心道，他也輕佻地向驚鴻拋了幾下古怪的媚眼，氣得驚鴻直翻白眼。不過關情很快就領會到他的意思，把小小向水簾中間拋去。

    驚鴻的咒語越來越快，可是水簾好像還是不聽使喚。眼看小小要掉下來，她不禁伸手想接，可手伸處，卻自然冒出了兩條水帶捲住了小小的身體。很快，水帶纏上了水簾，片刻間捲成了一個白茫茫，一片混沌的水球懸浮在空中。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的體內的氣變得很奇怪。我好像沒有氣海了，可我還是能感到自己體內有股鬥氣在循環。」

    「你還能不能用以前那個什麼吞天吃日心法？」

    「是吞天煉日心法，咦，好像還可以……」

    「哇，你不是說只有男人才能煉這個什麼勞子的心法嗎？你難道還是個男人！」關情斜眼看向驚鴻的胯下。同時，驚鴻不自然地將雙手放在自己柔軟的胸脯上，一下子底氣十足地道：「我可是個十足女人！」

    「碰！」一聲巨響，空中懸浮的水球突然爆開，冰窟裡瀰漫開一片水霧。

    「痛～～好痛！」驚鴻狼狽地坐在地上，身上趴著小小。

    關情好笑地幫她抱起小小，發現這小人兒入手沒有幾兩重，可愛的巴掌臉已變得紅潤許多，恢復了原來嬌美的容貌。長長的睫毛就像兩個小扇子似的，嘴巴也是小小的，泛著櫻桃的色澤。

    「好漂亮的小女孩。真想親一口。」驚鴻好奇地捏捏小小的臉蛋道：「好軟。是暖的呢？」小小的睫毛抖動了幾下，在兩人毫無準備下，忽然張了開來。

    「啊——」兩人同時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小小的鼻子，嘴巴都很小，可眼睛卻很大。圓圓的，黑白分明，十分靈動。一看就知道是個的美人胚子。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卻也不說話，望著她二人許久，突然撲到了驚鴻的身上，滑了下來，抱著她光潔的大腿，依戀地蹭著她的身子。

    「她不想認你當媽吧？」

    「別瞎說，小小，我是……」驚鴻高興地抱起她，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我是美人姐姐。」

    「美人？你還真是自戀，你以前不是有個女名的嗎？」

    「我不太喜歡那個名字。」驚鴻淡淡地道。用沉香這個名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起來那還是陳皇后為她取的。原來她的名字是粗香料的意思。這還是在她的異母姐姐罵她是庸脂俗粉生的粗香料時，她才知道命名自己名字的香料，廉價得連侍女也不要用，專門是賤民用的。當她哭著去找母親的時候，母親摸著她的小手說：「沉香，你看外面翩翩飛過的大雁，它們現在往南飛，明年它們又會回來，一年一年好快啊。以前懷著你的時候，你父皇曾說過如果生下來是個男孩子，就叫驚鴻，女孩子就叫翩翩……」

    「那我怎麼不叫翩翩呢？」驚鴻固執地追問。

    「因為你還沒登錄皇冊啊。」母親微微笑著輕咳兩聲，對她的兩個寶貝，她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登錄皇冊？我要登錄皇冊！」驚鴻撅著嘴大叫，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

    「傻孩子，叫什麼還不都一樣。你還是你，娘的乖乖小寶貝。」記憶中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哀傷。

    「我不要，我要登錄皇冊，我要叫翩翩。我要去找父皇。」驚鴻飛奔出去，卻一頭撞在母親的女伴——嚴厲的憐翠阿姨身上。

    「孩子……咳咳……你不要……咳咳……去……」母親在塌上劇烈的咳嗽，現在的驚鴻明白當時的母親是怕她到父皇那裡會受到更大的傷心。

    結果她被憐翠阿姨打了屁股，她還是繼續叫沉香這個名字。但她還是她，母親的小寶貝。可她還是一直想要一個更好聽、更高貴的名字。直到她九歲，她終於有了個高貴的名字——驚鴻，她驀然發現原來改了名字，她並沒有得到什麼，反而失去了更多……

    「喂，怎麼突然發呆啦？」關情關心地問道。

    「我的父母曾為我選了個名字叫——翩翩。」驚鴻一字一頓地道。小小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臉頰，摸去幾顆水滴，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竟落淚了。不知不覺，現在這個新軀體好像更加地容易動情，那些陳年往事本以為已經都忘掉了，沒想到它們只是埋得更深罷了。

    「翩翩……好美的名字，這才像個女孩子的名字，你現在很適合呢。以後我就喊你翩翩了。」關情如往常般想摸摸她的頭頂，發覺好像有些不合適了，手停在了半空。驚鴻菀爾一笑，頭伸到他的手底，道：「叫什麼都好，我還是我。」關情順勢撥亂她的頭髮，笑道：「對喔，翩翩。」

    「還是有些不習慣呢，聽上去在叫別人似的。」翩翩笑著搖搖頭，因為小小好奇地也在玩著她的頭髮。

    「小小，小小！」以為會昏迷很久的灰鬍子猛地跳了起來，把關情嚇了一大跳：能讓一頭銀角牛暈十天的藥，他卻一個時辰不到就醒了。以為又加了道保險，鎖了灰鬍子的幾條經脈，已經萬無一失了，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這個大叔的能力了，他不禁開始慶幸自己剛剛沒有逃走了。

    看到翩翩手裡完好無缺的小小，高興地老淚縱橫地道：「小小，你沒事，你沒事了。」他伸出手接人，小小卻好像一點都不認得他一般，轉過頭，趴在翩翩的肩頭，打算睡覺了。灰鬍子深受打擊地想撲上去，關情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高聲道：「別把孩子嚇到了。」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忘了我？！小小，我是紫衛，你的紫衛啊。」灰鬍子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翩翩無措抱著小小呆立在他的面前。關情不聲不響拿了爐子邊的一條抹布遞給灰鬍子，他也不以為意隨手拿來粗粗地擦了幾下臉。

    「我說大叔，你和這個小小，到底是什麼關係啊？」關情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