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風月--玄幻魔法小說網

    天近暮色，彩雲低垂。

    夕陽下，院內花花草草的顏色也顯得分外的嬌媚。

    整個曉春居就像一個大花園似的，抬頭俯首都種著各式各樣的花木。房內便不必說了，走廊拐角也放著高腳的盆栽，水池邊的美人靠上則垂著迎春籐，涼亭爬滿了綠葉，就連房樑上也擺著吊蘭。處處顯示主人對花的趣味。關情隨著杜鵑分花拂柳，一路去曉春居後山的藥草花圃。

    還未到園子，關情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香。他立刻變得精神百倍，馬上就循著藥香疾步超過在前領路的杜鵑，像只小狗一般在空氣中亂嗅。

    「哇，好多藥草。極品！極品！」關情看到斜陽下閃閃發著紅光的葉子，衝進藥圃裡開心地大笑，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他撿到什麼寶貝了。他跑得太過急切，跑到一半竟踩到自己剛換的白色長衣，起來的時候又是一身黑土。

    「公子，你的衣服……」杜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新衣服才換上不到一刻鐘又弄髒了。

    「不要緊，反正是胡公子的。」關情笑呵呵地用手撣身上的塵土，弄髒的手又蹭在自己的褲腿上，讓杜鵑看了直皺眉頭。

    「給我穿好像真的太大了點，幹活也不方便呢。嗯，乾脆把下擺撕了好了。」關情撩起下擺作勢要撕。杜鵑急得尖叫：「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騙你的，這衣服料子看上去不錯，撕了你們小姐來找我賠錢，我可賠不出來。」關情眨眨眼，笑著對杜鵑道。

    杜鵑呆了呆道：「你……」

    「誰叫你一路都不和我說話，好無聊啊。看你冷冰冰的，還以為你什麼都不在乎呢。這麼不經逗的，真有趣。」關情低下頭，帥氣地把撩起的衣服下擺打了個結，推高兩隻袖口，想要大幹一番。

    「哎喲！」關情莫名其妙地被人推倒，差點閃到腰。他抬頭只見杜鵑顫著身子，咬著嘴唇，眼淚是奪眶而出。

    「有趣！你們這些做少爺的人從來就不把我們這些丫頭當人，逗我們很好玩嗎？！」

    「對不起，對不起。杜鵑姐姐，我沒有惡意的。」關情見她傷心，心裡很是愧疚：「看來那胡公子平日也是逗過她的，可惜他卻不能好好待她。手法真是很差，只有三個女人都擺不平。」

    「算了，是我命苦……」杜鵑哽咽地摸著自己臉上的紗布，心裡想到：「要不是我對小姐的東西心生妄想，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些醜陋的痕跡難道要跟著我一輩子麼。」她越想也悲，眼淚像斷線珍珠般滾落。

    「把姐姐弄哭是我的錯，姐姐氣不過就好好罵我一頓好了，要不打我一頓也成。」關情一邊柔聲安慰一邊察言觀色道：「如果姐姐是為了臉上的傷的話，我倒是有辦法的。」

    「有什麼辦法？」杜鵑精神一振，不禁脫口而出。看看他年紀小小，又想起伊先生說過傷好了也定會留疤，心裡又開始發涼：「伊先生說好不了了。」

    關情微微一笑：「伊先生，姐姐指的是灰鬍子大叔吧。他還要求我救人呢。」說到後一句他是一臉的驕傲。

    「公子……」回想起來這次是伊先生手信讓他來採藥的，杜鵑已經信了八分。她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盈盈向關情一拜。

    關情連忙扶起她坐到藥圃邊上的長木凳，道：「姐姐不要多禮，就當我給姐姐賠禮了。能讓我先看看你的傷嗎？」杜鵑點點頭，關情輕輕解開繞在她臉上的紗布。杜鵑僵直著身子，閉上了眼睛。

    半晌。

    「你臉上的毒基本上都解了，現在敷的那些藥草也沒什麼大錯。只是……」關情沉吟了片刻又道：「只是因為裡頭還混合了盆地嗆椒的粉末，還有一些秋蟲的磷粉，它們本身雖然沒有毒，但是碰到傷口就會使其持續潰爛，所以你才會好不了。而且傷口還會麻癢疼痛不止，時間越久越癢，如果忍不住去抓的話，就會抓得血肉模糊，留下的疤是永遠也好不了……那女人果然狠毒！」

    「那怎麼辦？」杜鵑是越聽越怕，聲音也顫抖起來。

    「還好你碰到的是本神醫。不要緊，我開個方子給你，就照這個方子先去洗洗臉。」關情隨手掰了根竹子，拿小刀刻了幾行字交給杜鵑：「洗好了以後再把你現在用的藥草敷上，都是些解毒，消腫的，現在用用還可以。過半個月左右，你再把金銀花草、蝴蝶蘭、雪蓮碾成泥和蜂蜜、清晨的藥草露水還有烏籐的根粉調和，每天敷上一兩個時辰，保證你比從前還要粉粉嫩嫩。」

    「多謝公子！」杜鵑激動地又要拜下去，關情又得去攙扶她。他無奈地道：「別太客氣了，你們大陸上的人怎麼那麼喜歡拜來拜去的，好累人的。」

    「啊，天都黑了，時間不多了！」關情抬頭看到慢慢西移的太陽，大叫道。

    關情慌慌張張在藥圃裡上跳下竄。這裡拔兩棵，那裡采幾枝的，終於把杜鵑給的藥籃子塞得滿滿的。

    「咦，還少幾樣。」關情失望地又在藥圃裡巡視了一次，喃喃道：「唉，時間不多了，錯過今天的話……」

    「公子，公子……」關情很久之後才留意到杜鵑有話想講。

    「呃，什麼事？」

    「其實有些藥草就栽在客廳和房樑上，有些還是婆婆每天親自澆水的，我想……」

    「不用想了，一定很珍貴，親自弄的肯定更寶貝。哈哈，我怎麼忘了有幾種藥是得避光養的。多謝姐姐啦！」關情開心得連翻幾個跟斗笑道。

    「哇！終於編好了！累死了。」驚鴻圍著竹籠開心地大叫道。

    「你這死小子，還敢喊累，這些可都是我老人家編的。教了一百遍還學不會，笨都笨死了。」灰鬍子沒好氣地道。

    「哪有一百遍，我後來不是學會了嗎。是你不讓我動手的。」驚鴻嘟著嘴道。

    「編三圈拆了四圈，你要我一把老骨頭陪你編到明年吶！」灰鬍子翻翻白眼。

    「小子不才，有勞了。有勞了。」驚鴻俏皮地對灰鬍子又是抱拳作揖又是擠眉弄眼的，弄得他沒脾氣。

    驚鴻拍拍竹籠，不解地道：「關情要這個竹籠子作什麼？這麼久了，他怎麼還不來？」他仰起頭，看天色已漸漸轉濃，很快月亮就要升上來了。

    「我怎麼知道，那小子總是神神秘秘的。他不是你朋友嗎，他不像是你們天虎國的人。聽口音看打扮倒像是遊獵族的。」

    「我也不清楚，我們剛認識不久。」驚鴻覺得還是不能和他太坦白。

    「看你們像交情很深的樣子……」灰鬍子不信地道。

    「我們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哈，小朋友，你懂這個詞的意思嗎？」灰鬍子很不以為然，嘲道：「小小年紀，你見過幾個人，交過幾個朋友。人生不是那麼簡單美好的。」

    「有些人，你對著他一輩子也成不了朋友；有些人，你和他儘管是萍水相逢卻也可以肝膽相照。我母親對我說人一生下來就要面對自己的苦難，有時候還要面對一些比野獸更凶殘更狠毒的人。但是我們還是要相信有善良的人，相信朋友，相信自己的心。只有這樣你才能面對比你強大百倍的對手，並且戰勝他。」

    「哈哈！年輕人很天真，但也很有鬥志。不錯，不錯。你有位好母親。」

    「不知道她現在身子可好？一入冬，她就會犯病……」驚鴻想起在冰冷潮濕的幽梅宮裡的母親，耳邊似乎又聽她咳嗽的聲音，真想在身上插上一雙翅膀馬上飛回她的身旁。

    「嘿！你看，關小子回來了。」灰鬍子推了驚鴻一把道。

    驚鴻凝神看到，關情提著一個方方的竹籃子，從忽明忽暗的林蔭中鑽出來，遠遠地，還向他們揮了揮。他走得很快，但感覺上卻很慢。他走路的姿態由始至終是那麼的悠閒，臉上永遠掛著那副過於輕佻的笑容。但是他的姿態，他的笑容卻能給人一種安心又溫暖的感覺。

    「要相信朋友，相信自己的心。」母親溫柔的聲音再次迴盪在他的耳際。

    「這次採到不少寶貝呢。當然大部分是小小的。而你也別失望，看！」關情對著驚鴻神秘一笑，從籃子裡取出一株一叢紫色的小果子，長著羽毛形葉子的植物。

    「啊，圖上有的。」驚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答對了。這東西叫『柔情』，用它配一些花草藥可以美顏，皮膚也會變得很滑嫩。我以前看見族裡有些女人用過，不過她們好像是用來外敷的。我真怕這裡沒有，還好在春曉居的房樑上的花盆裡找到了。」關情開心地咧嘴笑道。

    「我猜關鍵在你吞了本命珠之後，沒有文字描寫，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圖上是有幾個人在運功拍打那個球。我們拍拍打打的話，輕了怕沒效果，重了又怕傷到你。」

    驚鴻也不接口，知道關情肯定是找到辦法了。關情笑笑不說話，把手放到了驚鴻的額頭上。驚鴻立刻領會到，脫口道：「寶寶，出來！」黃光一閃，一隻可愛的小老虎現身趴在驚鴻的腳下。

    「好辦法！還有什麼比靈獸更懂得主人的心意。」灰鬍子不禁擊掌讚道。

    「我就是要利用靈獸與主人之間『感同身受』這一點。小老虎，以後看你的了。」關情摸摸小老虎的頭，它也順從的接受了，彷彿聽得懂他的話。

    「而且，這裡的水流很急，可以幫你按摩按摩，也幫我們省點力氣。如果前幾個步驟耗費時間不是太長，接下來就是冬天了，第四步的冰雪也解決了。哈哈，我看成功的希望提升到五成了。」關情的口氣很輕鬆，一隻手搭上驚鴻的肩膀。

    「好小子！不過還是很冒險的。變數很多啊。」灰鬍子感歎道，拍拍關情的肩膀，又偏頭看看驚鴻道：「小子，小小是沒有辦法……你不要再想想？」

    「我考慮很久了，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猶豫過。」驚鴻堅定地回答。

    「我的想法一向比較大膽，敢冒險。我舅舅說我這個人喜歡行險招，其實我每次都是很小心的，而且也是作足了準備工作。以前我拿自己冒險，我可以豁出去。可你能不能信我。」關情深深地望進驚鴻的眼眸深處。

    「關情，我相信你。我真的決定了，我們開始吧。」驚鴻的眼神也是毫無退縮地迎上去，肯定地把右手放在關情的手背上。

    此刻層雲深鎖，月亮爬到了枝頭，柔和的光在黑紗裡隱隱綽綽。

    「所謂『破而後立』，你以前學的功夫不適合女體，而且氣海的構造會抑制你體內的內丹也就是本命珠的成長。所以我現在要先廢了你的武功，破除你的氣海。可能會很痛的噢。」關情一本正經地道。

    「來吧！」驚鴻使勁點下頭。

    「好！大叔，上！」關情笑著退到一邊道。

    「怎麼叫我上？」灰鬍子詫異地用手指指自己的胸膛。

    「廢話，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會武功的。」關情也用手指戳他的右手臂。

    「我要拍了——」灰鬍子無可奈何地接下差使，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臭小子給吃得死死的了。

    驚鴻緊張起來，心突突直跳，他用力吸氣，閉上了眼睛。只聽到一串像骨骼爆裂的聲音，一掌拍到了他的小腹，從小腹爆開的劇痛，輻射到全身。整個人甚至連他的精神都似乎要被撕裂，他以為自己肯定會暈過去的，沒想到在慘叫後，他還能保持又痛又麻的清醒。

    「來，吞了他。」關情用手打開驚鴻的下顎，把粉藍色的珠子和一大碗粘稠的、黑乎乎的，味道有些讓人作嘔的藥湯一股腦兒倒到他的嘴裡去。也不給個嘔吐的機會，又把他的嘴巴強行合攏。這次驚鴻翻了好幾個白眼，抖了幾下，終於昏了過去。

    「這小子沒事兒吧。」灰鬍子狐疑地問道：「不會給這碗爛泥巴湯給毒死了吧。」

    「要也是臭死的，沒毒的，不信，你喝一口。」

    「留給你自己享用吧。」灰鬍子連退好幾步。

    「你看，好戲開始羅。」關情的臉色浮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月光輕柔地灑在驚鴻的身上，照得他的肌膚像玉一樣的泛著光。慢慢地，驚鴻睜開眼，眼神卻很迷茫，是失焦的，眼珠子的顏色已變成紫色的，玉色的臉蛋閃著七色流光，那奇異的色彩在月夜裡顯得格外的妖艷。觀看的兩個人都看呆了，傻傻在一邊一動不動地癡看。

    驚鴻的額頭、鼻翼首先開始冒汗，更確切地說是冒著粘稠的汗液。關情腦中閃過一道光，率先醒過來。：「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他急急忙忙地跑到驚鴻的身旁，開始幫他寬衣解帶，驚鴻毫無反應地任其擺佈。這時，灰鬍子才如夢初醒地吼道：「臭小子你再幹什麼，難道你們是這種關係？」

    「呸、呸、呸，死老頭，別瞎說。怪不得人家說人老色心邪的。」關情笑著罵道。驚鴻的衣服穿著比較複雜，解得他滿頭大汗還解不開，關情發起狠來，用小刀通通把衣服給劃開了。

    「衣服比女人還難脫，一看就是個龜毛愛漂亮的人，還真是——」渾身赤裸的驚鴻就像是尊玉雕似的，閃著光，關情吹了個口哨又道：「還真是細皮嫩肉的，不當女人會浪費。男人要笑笑，世上又多出個美女，女人要哭了，世上又少了個帥哥。」

    「全身都是汗了，這麼快。」灰鬍子看到驚鴻的身上已經結成一層汗膜，粗看像是結了一個透明的蛹一般。風微微一吹，還緩緩地流動。

    關情粗魯地拾起地上竹籃子，遞給灰鬍子道：「老色狼，看夠了沒有，快回去。」

    「什麼，死小子，我才——」灰鬍子又開始吼了，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出來的時候，鼎下的炭火有點不夠了，滅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關情懶洋洋地道。

    「死小子，回去再——」被抓到死穴，灰鬍子雖狠得牙癢癢的，也只得提了籃子走人。

    「有點餓了，回去記得煮飯。」關情還在後面揮手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