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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迷路森林 第十八章 春娘

作者:彩色漩渦

    「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已閉。月始生,則血氣始精,衛氣始行……」關情背對驚鴻站在一處高地,底下是奔流不息的天河。他的頭微微仰著,忽然轉頭笑笑道:「還有幾個時辰,你準備好了麼。老實說,我的把握不大,你確定要開始麼?你不後悔?」

    已是傍晚時分,在一天零星小雨之後,絢麗的火燒雲出現在天空。驚鴻也登上高地,張開受臂,迎著風,深吸一口氣對著美麗的雲彩大叫:「我—不—後—悔!」

    雲彩變幻出不同的圖案,像浴火的鳳凰,像仙女的霓裳,像一個印在心頭的笑臉。

    「好!你說你擁有魚族的本命珠對吧。」

    「是的。那是大巫師唯一留下來的遺物。」驚鴻掏出珠子,它在他的手心發出柔和的粉藍色的光。

    關情輕輕撫摩這珠子,感歎道:「所以說冥冥中早有注定,大巫師臨死前才會送這珠子給你。那卷軸中那人吞下很可能就是這種珠子。脫胎換骨就要付出代價:一個願意犧牲自己的人,一個風險很大的賭注。」想起死去的大巫師,驚鴻的臉色也黯然了下來。

    「會不會編竹籃?」

    「呃?!」

    「我說你會不會編竹籃,就是那種……雞籠子看過沒有?」

    「不會,什麼意思?」

    「這麼沒用,這種事是男人都該會啊。」關情鄙夷地道。「我不管,在月亮升上來以前,我希望你能把籠子編好,大小就是能把你自己裝進去就好了。」

    「可是……」驚鴻好委屈地想:「我又不是你們飛翼族的男人,哪裡懂那麼多,再說我好歹也是個皇子啊。」

    「可是什麼,我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作。」關情急急忙忙一邊跑一邊道:「放心,我給你請師傅了。」

    驚鴻楞了半天,直到眼前一個扛著一大捆竹條的矮小身影的出現。灰鬍子頭髮亂蓬蓬,一臉的不高興,嘟嘟囔囔道:「這臭小子,怎麼這麼會使喚人的。」

    「還楞著幹什麼,還不過來拿一下。」灰鬍子不耐煩地呼喝還傻乎乎楞在那兒的驚鴻。

    「噢,謝謝你,前輩。」驚鴻忙把竹條卸在地上。

    「什麼好謝,我只是來教你一下的,還要你自己編的。」灰鬍子嘿嘿笑了一聲,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編起竹籠來。

    「那也要謝謝你教我嘛。哇,前輩你編得真好。」驚鴻瞇起眼,露出兩個招牌小酒窩。灰鬍子乾笑一聲:「哈哈,小嘴倒是真甜,小子變成女人看來會迷死很多男人。」

    「我才不要迷死很多人,我只要迷暈一個人就好了。」驚鴻抓過一把竹條,開始依樣畫葫蘆。

    「關小子麼?錯了,要這樣。」灰鬍子糾正驚鴻的動作。

    「才不是呢,對了,他去哪裡了?」驚鴻撇撇嘴。

    「去採藥了。喂,不對!不對!又錯了。你要做女人的,手怎麼這麼苯啊。」對驚鴻的笨手笨腳,灰鬍子想抓狂了。

    「對不起,對不起。」驚鴻不是怎麼誠心地道歉,心想:「最好你看不下去,替我做好了,嘻嘻!」

    接著,高地上就一直漂著灰鬍子的怒吼聲:「啊~~~~~又錯了,你真是毫無天分!」

    *********

    曉春居。

    拿著灰鬍子給他地圖,關情比對了一下,心道:「應該就是這裡了。」

    這是一處被鮮花包圍的精舍。紅色的門扉前垂著一簾的迎春籐,門上掛著兩個狐狸銜尾造型的金環,煞是可愛。關情隨手啟環敲門,裡面竟同時傳來一串鈴聲。

    很快,門打開了,潑出一盆水來,劈頭蓋臉澆濕了關情一身。

    「啊!你是誰?你怎麼會站在這裡。」出來的是上次見過一回面的狐女,她穿著一條鵝黃色的裙子一臉驚詫地俏立在門口。

    關情苦笑抹開臉上的水道:「已經是第二次見姐姐了,小子關情特來拜會胡婆婆。」

    「你找婆婆?你是不是蛇妖又派來害人的。」

    「不是不是,千萬不要誤會,我和紅柳姑娘也只見過一次,這次是受灰鬍子大叔之托來採藥的。」關情取出灰鬍子給他的一封書信遞給狐女。

    「你竟出了桃花陣,跑到灰鬍子那兒,你沒遇上牧歌?」狐女半信半疑地展開信。

    「牧歌?不知道是哪位?」關情攏攏濕濕地頭髮,好脾氣地笑道。心裡明白那日肯定是被這狐女擺了一道。

    狐女一邊看信一邊訝異地抬頭打量眼前這個微笑著的年輕人,倏爾媚笑道:「想不到,小哥年紀輕輕竟然是個了不起的醫中聖手呢!春娘真是失禮了,快請進。」

    春娘又恢復成第一次見面是的媚態,親切從袖口拿出一方香帕想去拭關情額角的水珠。關情一聞這帕子的異香就微微一笑閃開身道:「我是粗人,豈敢用姐姐的香帕,怕待會兒手軟腳軟,采不動藥呢。」

    收回手帕,春娘也不著惱,咯咯笑道:「小哥還真是客氣,我對你是越看越喜歡了。」

    「姐姐美意,小弟心領了。」關情對旁邊努嘴。出現的是看到這一幕而面帶煞氣的鬍子建。春娘嬌笑著迎了上去,挽住胡公子的手臂,他方才臉色轉佳。

    「表哥,你放心吧,來的不是熟人呢!」春娘甜甜地笑道。

    「呃……我只是有些擔心,出來看看你有沒有事。」鬍子建尷尬地摸摸鼻子道。

    「那女人前幾日都是派小丫頭過來,她要是真親自來了,我還真打不過這陰險的瘋婆子呢。表哥,我們要是打起來,你會幫我吧?」春娘看來還是不想放過搖擺不定的情人,試探道。

    「那當然,當然……」鬍子建回答還是有點吞吐。

    春娘卻已是心滿意足的樣子了,拍了拍手道:「杜鵑,帶關公子去換身衣服。」

    「是。」在屋角的陰影處走出一個臉上裹著紗布的丫頭,她的整張臉都被包住,只露出一雙哀怨、悲傷的眼睛。春娘笑瞇瞇地拉這個叫杜鵑的丫鬟道:「你別看她現在這樣,杜鵑可是個很漂亮的丫頭,表哥以前也對她讚不絕口呢。」她如春花般美艷地容貌轉向鬍子建又道:「對吧,表哥。」

    鬍子建有些尷尬地苦笑不言。女人好像很喜歡看到情人經常出現的這種表情,笑得更明媚了。或許看過女人多了,關情卻能在她明媚的笑顏中感到一陣寒意。

    「現在想起來還好怕呢,那天要不是讓杜鵑先幫我試試顏色……唉,可憐的杜鵑,我怎麼幫你好呢。」春娘拉著杜鵑的手,眼睛中浮起一層水霧。杜鵑顫抖著,默默垂下臉龐。

    鬍子建拍拍春娘的肩膀,柔聲道:「別太傷心了,你身子弱,不要什麼事兒都費神。等牧歌出關叫他幫杜鵑想想辦法好了。」

    春娘把螓首偎在情人的胸口,輕輕抖著削肩,泣聲道:「我一直把杜鵑當姐妹的,怎麼能不當心呢。」

    「這位公子,請隨我來。」杜鵑突然開口道。

    關情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對方迅速避開了他的注視。一聲不吭轉身向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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