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風月--玄幻魔法小說網

    「小小！小小！」藥櫃嘎嘎地移開，灰鬍子一頭衝進來，神色非常的焦慮、恐懼。慌慌張張之間，他在滑滑的冰地上摔了一大跤，頭上撞上冰柱，腫成個大包，他也不揉上一揉。灰鬍子眼裡根本沒有舉著笛子，盤坐在地上的關情，閃過他的身側，撲在一旁幾盡消融的冰塊上。關情慢慢睜開眼，被突然出現的灰鬍子嚇了一跳。

    他抱住只覆著薄冰的孩子，語無倫次地喊道：「小小！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冰、水、鏡子……」突然他像是被馬蜂蟄了一般跳了起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紅木架前，在玉鏡前痛苦地抱住頭哀嚎：「為什麼？為什麼！」他很快明白過來，衝過去拎起關情的領子，大叫：「臭小子，是不是你？竟然把火稜鏡給翻轉過來了。」

    「這個，前輩，那個我……」關情看到灰鬍子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了，心想自己可能又不小心闖了大禍：「難道是關係到旁邊冰裡頭的小女孩。火稜鏡，聽名字就感覺是件法器。我那個一弄鏡子，該不會把小姑娘烤焦了吧。」這麼近的距離貼近灰鬍子，關情才看清他的臉：頭髮鬍子亂蓬蓬的，好像幾天都沒打理過，眼中血絲密佈，眼袋烏黑，臉色亦不復初見時的紅潤。整個人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十來歲，若不是那把招牌拖地鬍子，關情幾乎都認不出他了。

    「什麼味道？」灰鬍子皺起眉頭，貼著關情的身子一陣亂嗅，臉色更灰敗了。他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爆著青筋的手慢慢爬上關情的脖子道：「你，你吃了什麼？」關情雙手抵著灰鬍子的肩膀，有種不祥的感覺，對方的手指開始緩緩收攏，他的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前輩，你看，她身上的冰要，咳，咳……溶化了。」關情去拚命掰灰鬍子的手，臉憋得通紅。他直覺那冰裡頭的小姑娘對灰鬍子意義非凡，果然聞言，那人就馬上鬆手了。

    解開束縛，關情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心道：「他奶奶的，再晚一步，可真要了我的小命了。」只見灰鬍子馬上飛奔到冰塊邊，呆了片刻，慌亂地跑出洞，抱著一幅泛黃的卷軸又匆匆地跑了回來。這種卷軸，關情以前在舅舅的密藏室見過，壓在櫃底，好像很珍貴似的。聽舅舅說那是大巫師畫的巫術卷軸，功能相當於紙制的符咒，威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它不像紙符隨時可以在各國的神殿買到，需要很高級別的巫師來畫，還要經過神殿眾巫師的祝福，然後使用者還要會背一段解開卷軸封印的咒語才行。價格昂貴自是不用說，還經常是有價無市。

    灰鬍子咕嚕咕嚕念了一通，卷軸毫無反應，急得他是滿頭大汗。他又試了好幾次，舌頭都差點被自己咬傷，終於卷軸有了動靜，他連忙閃出洞窟。無名的火焰突然在卷軸中央燃起，空中騰起白色的冰霧，四周的溫度急劇下降，雪花紛紛飛落。轉瞬間，關情被凍得簌簌發抖，眉毛和頭髮上是一片雪白，結著晶瑩的冰粒子。他很自然地舉起笛子，吹起了一曲《楊柳春風》，運氣抵抗著刺骨的寒意。

    很快地上就積起三寸厚的雪來，關情一邊強自牽動僵硬的唇肌吹奏，一邊緩慢地向洞口移動。短短幾秒鐘，彷彿就挨過了好幾年，他在沒變成冰棍之前，還是逃出了生天。

    關情一屁股坐在藥櫃邊上，幸福得就要流淚了——春天有多麼的美好。所謂樂極就要生悲，一把明晃晃的切藥刀現在就抵上他的喉嚨。關情清咳了一下，還不敢略動快冰石化的身子，苦笑道：「如果我能把湯吐出來就好了。」

    「如果吐出來有用，我摳也把它摳出來。你這渾小子，竟然把一鍋藥湯都給喝了。還吃光了藥材，連一點渣子都不給我留下。」

    「少來，千年人參最多用了三分之一、雙色雪蓮、雪羚羊的角、火焰草份量也不多……好像還有點動物的骨頭在裡頭，是銀角牛的骨粉、還有蛇涎。都是上等貨啊。」說到辨別藥材，關情也算是個大家了，從小他就喜歡玩這個。

    「絕世的方子，絕世的藥材。好厲害的嘴，可惜你以後沒機會再用了。」灰鬍子的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他雖是遍食百草，卻落下一身毒病。他對藥性也是很熟，但叫他喝上一鍋藥，也見得能分辨得如此細准。

    「絕世的藥材倒是真的，卻談不上絕世的方子。簡直可以說是配得亂七八糟，白白糟蹋了這好藥。」關情眼珠一轉，決定一邊東拉西扯，一邊想法子溜走。

    「怎麼說。這是藥仙子出的方子，你可別信口胡說。」灰鬍子狐疑地道。

    「怎麼可能，這味藥明顯過寒了。人參屬陽，雪蓮、雪羚羊的角、屬陰，兩個的藥性一中和，不過就是味解毒，調養的補藥。銀角牛的骨粉是用來定驚的。那蛇涎就放的太詭異，用得很奇，一個不小心服者就吃翹掉了，除非傷者中的是火毒之類的病。而添入火焰草就更怪了，可以說完全無用，還於其中那味滋補的紫霞果相沖，產生了會導致嘔吐、麻痺的古怪毒素。藥仙子會開出這麼無稽的方子，真是不可思議。」說罷關情大搖其頭，其實他明白自己連病者中什麼毒都不知道，說不定藥仙子是想以毒攻毒呢。

    「……火焰草終究是代替不了火鶴內丹，還好沒釀成大錯。」灰鬍子的神情顯得有些灰暗。

    「原來他改了方子，真是有問題的。哈哈……」關情心想。他趁機又道：「如果是火獸內丹的話，它如果碰到冰蛇毒涎會產生劇變，聽說會變成雷火丹，方圓十里都會被燃盡。這配法也說不通呀。」

    「小伙子，你很懂嘛。怪不得你喝光了湯卻沒事。不過這也救不了你。」灰鬍子想到得而復失的火鶴內丹，心頭就無名火奇，刀子向關情又是一推。

    「等等，前輩不想救裡面那位小姑娘了麼。」關情額角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小小？你有這個本事？本來我還可以用剩下來的殘年，再去尋一枚火獸的內丹。如果真的找不到，至少還可以常常來看看她。可你把冰給融了，沒有封印的小小，很快，很快就會毒發……」灰鬍子的臉色越說越陰沉。

    「你不是用了冰雪卷軸……」

    「那根本沒用，只能稍微延長她毒發的時間而已。她死了，你也不能活！」

    「我能救她！」刀子劃過關情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他從未感覺死亡如此接近，寒毛直豎大叫道。

    「怎麼救？！」灰鬍子喘著氣，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心想：「這小子對藥理的瞭解好像非同一般，說不定真有什麼辦法。」其實在無礙自爆了火鶴之後，他一度萬念俱灰，又不甘心數十年的計劃，才孤擲一注起用火焰草。心裡早就下定了一敗俱亡的決心，可是對小小的生命還是割捨不下，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能放過。

    「你先放下刀子。」關情見自己的話收效，心底鬆了口大氣，趕緊出手把刀子從自己的脖子上遠遠地挪開。他也不再掉一旁虎視眈眈的灰鬍子的胃口道：「我有一枚火獸的內丹。」

    「當真！快給我。」灰鬍子興奮的鬍子都在顫動。

    關情的腦海突然浮現了「美人」身影的，心裡念道：「美人啊，美人。看來這次又要靠你來就我一命了。」

    「現在內丹不在我身上，我的包袱都放在拂柳小築。」

    「那我們現在就去拿。你可不要對我耍花樣，不然……」對於難得的火獸內丹，這樣憑空而來，灰鬍子還是很疑慮的，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了。

    「我怎麼敢對前輩耍花樣，前輩您走過的橋，比我吃過的鹽還多。我一撅屁股，放什麼屁，您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對自己這條小命還是很寶貝的，絕不敢拿它來開玩笑。」關情趕緊拍馬屁，給他吃顆定心丸，免得他亂揮刀子嚇人。

    「這樣就好，那就走吧。」灰鬍子急不可耐地推桑關情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