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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劍傲江湖第七章入城賭約（上）

　　
　　聿費城，雪山來客大酒樓。

　　華燈初上，熱鬧更甚，店堂裡已座無虛席，不愧為城裡最有名的酒樓。

　　掌櫃陪著笑臉對四名少年說道：「實在對不起四位少爺，本店已經客滿了。」

　　這四人正是水刀、風鳴和尋歡作樂。

　　「什麼？！」尋歡一聽無座，頓時急了，掏出一錠金子拍在櫃台上，喝道，「如果誰肯讓出一間廂房，這錠金子就是他的。」

　　掌櫃盯著金子，眼睛放光，偷偷嚥了一口口水，連忙道：「諸位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安排。」

　　上樓前忍不住打量他們一眼，心想：「這幾個不知是那來的紈褲子弟，出手倒是大方。」

　　這時從身後傳來一道雄厚的聲音：「幾位兄弟何苦如此浪費？」

　　四人轉頭一看，說話者神態飛揚，身旁站了二人，他身後還站著三人，眼中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好手。

　　當中那人拱手道：「在下段師平，左邊這位是名動南詔的楊干貞楊大俠，右邊這位是在下的胞兄段師風，身後幾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位是[一拳斷岳]姚大勇老師，這位背著雙劍的是[快劍]梁軍梁老師，這位是[無影刀]康毅康老師，都是在下的家人。」

　　後三人身穿普通衣服，與前三人的綢緞料子完全不同，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們只是有錢人僱傭的保鏢。他這麼一說，無形中抬高了三人的地位，令人生出知遇之感，可見他頗有籠絡人心的手段。

　　那三人果然面露喜色，挺起胸膛，向四人拱手為禮。

　　楊干貞微微皺眉，轉頭望了段師風一眼，只見他眼中殺意一閃而沒，心中暗喜，偷偷盤算。

　　他們的動作雖然細微，卻瞞不過四人的眼睛，水刀心中一動，拱手答道：「小弟水刀，與三位兄弟風鳴、尋歡、作樂初到此地，得遇幾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士，甚感榮幸。」

　　水刀形俊神朗，說話溫文儒雅，令人生出好感。

　　段師平道：「相請不如偶遇，我等今日正好包了一間廂房就餐，四位兄弟如不嫌棄，請一起湊個熱鬧，要知一錠黃金不但可以包下酒樓一天，還可以讓貧苦人家豐衣足食三年了。」

　　此言一出，水刀頓時對他生出好感，起了結交之心。

　　尋歡搖頭道：「段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兄弟幾個有些私己話要說，下次相遇就由小弟做東，賠個不是。」

　　水刀聽他婉拒之句應對得體，大異於幾年前，不由頗感驚異。

　　段師平心裡惋惜，不再勉強：「一言為定，下次就嘮叨幾位了。」

　　「好說。」尋歡側身讓他們上樓，眾人見他行事乾脆，毫不拖泥帶水，心中好感更甚。

　　掌櫃從樓上飛奔而下，滿臉喜色：「幾位公子果是貴人，已有客人願意讓出廂房。」

　　水刀暗歎：「金子的誘惑果然夠大。」

　　尋歡聽說有房，不由滿心歡喜，笑道：「真是太好了，老大這邊請。」右手劃出漂亮的弧線，向樓梯虛引，動作極像店內的小二，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你去把店內最好的酒菜上上來。」眾人剛入廂房，尋歡已急不可待的吩咐掌櫃。

　　「慢！」水刀見他要離開，忙出言阻止。

　　「公子有何吩咐？」掌櫃經商多年，見的客人沒有十萬也有八千，自是明白水刀是首領。

　　「你知我們要吃什麼嗎？」

　　「啊？小的不知，請公子明示。」掌櫃低頭彎腰，偷偷看了尋歡一眼。

　　「對，對，對。老大要吃什麼儘管說。」尋歡立刻陪著笑臉。

　　「這可是你說的。」

　　「是，是，小弟一定讓您老盡興。」尋歡內心隱隱覺得有點不妥，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帶有不少金子，倒也不太擔心。

　　「那好，點多了可別怪我浪費。」

　　尋歡心裡沒由來的打了個突，嘴上兀自強撐：「多了沒關係，只要老大您喜歡。」心裡卻自我安慰：「我帶的金子足夠把這幢酒樓買下來了，能點到多少去？」

　　掌櫃在旁聽得暗暗搖頭：「這公子原來是冤大頭來的。」

　　水刀微微一笑，轉頭吩咐：「先上白玉奶茶，和奶白杏仁、柿霜軟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等四品乾果，再配些菠蘿、紅果、葡萄、馬蹄、鴨梨、小棗、荔枝、哈蜜杏等八道蜜餞。」

　　掌櫃連連點頭，說道：「這些雖然難找，但是肯出錢的話還是能買得到的。」

　　水刀繼續說道：「前菜就來二龍戲珠、鳳凰展翅、熊貓蟹肉、喜鵲登梅和蝴蝶暇卷五道好了。」

　　掌櫃咋舌道：「這，這些可不便宜。」

　　水刀眉頭一皺，指著尋歡道：「你以為他沒錢給你？」

　　「不是，不是。」掌櫃見尋歡露出勉強的笑容，後心微微冒汗。

　　「哼。」水刀不理他，繼續說道，「湯就來[罐煨山雞絲燕窩]，熱菜就來烏龍吐珠、鼓板龍蟹、蕪爆散丹、珍珠魚丸、滑溜鴨脯、素炒鱔絲、腰果鹿丁、扒魚肚卷……」

　　話為未說完，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你吃得完嗎？」

　　「我吃不完，不是還有你嗎。」水刀露齒一笑。

　　「你又怎麼知道我會來？」

　　水刀神秘一笑，並不答話。

　　「小……小姐。」尋歡作樂一臉尷尬，「你……你來了。」

　　「哼。」那少女冷眼看著他們，「我不來還不怕被你們給賣了？」

　　風鳴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陰魂不散？」

　　那少女滿臉怒氣，死死盯著他。

　　尋歡作樂見她轉移視線，立刻拍拍心口，一臉後怕的模樣。

　　水刀看在眼裡，心中直樂，壞笑道：「你倒真是來的及時，我們正和尋歡作樂兩位兄台洽談你的賣身事宜。」

　　「什麼？！」

　　「對，對，價格還沒談好，你來正好參祥參祥。」風鳴立刻附和。

　　尋歡作樂無力的呻吟一聲，拔腿欲逃，卻被那少女冰冷的目光嚇住了。

　　「你，你別聽老大亂，亂說，我們兩兄弟哪有那個狗膽。」尋歡結結巴巴的分辨，已無平時的油嘴滑舌。

　　「哈，連老大都叫上了，想必對我老大的條件比較滿意吧。」風鳴火上加油，有意無意瞄了那少女一眼，嘖嘖作聲。

　　那少女眼睛冒著火光，惡狠狠的瞪著尋歡作樂。

　　水刀故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放心好了，看在你們請我吃那麼多好東西的份上，我絕不說半句你們出賣她的事。」

　　尋歡作樂驚恐的望著他，手足冰涼。

　　那少女怒喝一聲：「好個尋歡作樂，虧本姑娘平時對你們那麼好，你們竟然勾結外人出賣我！看劍！」

　　「不，不是的，小姐……。」二人慌忙躲避，「你，你別聽老，啊，別聽他亂說。」

　　「哎呀……。」水刀掩口，「我，我不是有意說出來的。」

　　尋歡作樂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四處躲避那少女的劍招。

　　「你……」掌櫃正要勸阻，突然被水刀抓住手腕，一股雄厚的氣流頓時把下面的話語堵回去。

　　水刀拖著他，向風鳴使了個眼色，偷偷溜出廂房。

　　「你放心好了，那兩小子有的是金子，就算拆了你的酒樓，他也賠得起。」水刀見掌櫃哭喪著臉，開口安慰。

　　「這……這，那……，那……。」掌櫃忐忑不安的望向廂房。

　　城外，夜色已濃。

　　水風二人逐漸遠離聿費城。

　　「老大，你那招轉移視線的計策真是厲害。」風鳴讚歎，「但你又是怎麼知道那潑辣女子要來的？」

　　「呵呵，她在客棧時就一直跟著我們。」

　　「什麼？在客棧就已跟著我們了？我怎麼沒發現？」

　　「你當時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戒備尋歡作樂，那會覺察到其他。」

　　「嘿嘿。」風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知道她跟蹤我們才故意答應要那小子請客，然後用計挑撥他們窩裡鬥？」

　　「什麼話？！」水刀既好笑又好氣，「快點走，別讓葉爺爺等我們太久。」

　　「你不是說過葉爺爺不宜動手嗎？」風鳴奇怪的問，「怎麼又跑那麼老遠？」

　　「不宜動手並不是不宜走動，況且聿費城還有邪異門的人，時間長了難免會有危險。」

　　「可是我們出門時，明明看見葉爺爺他虛弱得幾乎動彈不得，怎麼還能走那麼遠的路？」風鳴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做給他們看的。」水刀笑道，「你是不是對我們[天門流雲]的醫術沒信心？」

　　「當然不是，誰不知我們的醫術天下第一。」辱及師門名聲，風鳴急忙辯解，「都是你們的演技太好了，您倆不去做戲子真是暴殄天物。」

　　水刀笑罵道：「胡說八道。」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轉進山中。

　　轉了一彎，已見葉常青負著雙手，微笑的望著二人，氣定神閒，清風吹過，長衫微動，直如神仙人物。

　　二人讚歎。

　　「事情辦好了？」

　　水刀搖搖頭。

　　「只不過是一個女娃兒，不必太擔心。」

　　水刀苦笑：「我倒不是擔心自己，怕就怕她性子太烈，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風鳴突然插話：「她一個小姑娘家，能做什麼事來？」語氣透著輕蔑。

　　水刀、葉常青看著他，同時搖頭。

　　「不是嗎？」風鳴不服氣。

　　「這事總有辦法解決。」水刀話風一轉，問道：「真的不用我們陪您回去？」

　　「我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幾天折騰。」葉常青呵呵一笑。

　　「但是您這半年內不宜與人動手。」

　　「葉家在鐵橋城還有點生意。」

　　「那我們就陪爺爺到鐵橋城吧。」

　　經過三日的行程，三人在最後一日傍晚來到鐵橋城。

　　葉常青領著二人走進城中一座門扁上書「大成水運」的大宅。

　　鐵橋城位於金沙江畔，江水急而險，在上行舟極難，能在此做水運，必有過人本領，水刀不由暗暗留心。

　　這時一名中年漢子小跑上前，向葉常青抱拳為禮，神態極為恭敬。

　　葉常青笑道：「賢兒來得正好，這兩位是我的小兄弟，你去幫忙準備些酒菜。」

　　那中年漢子叫林賢，是「大成水運」在當地的主事。

　　「是。」林賢招呼人去準備，自己在前為三人引路。

　　水刀見他步伐穩健，頗具功力，心中暗暗點頭，既然已到此處，那葉常青的安全已是無虞。

　　三人在鐵橋城盤垣多日，直至林賢從附近調了不少高手來護送葉常青返鄉。

　　「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葉常青對這次分別頗為感歎，拍拍水刀的肩膀，自嘲道，「也許是我真的太老了，竟然有點捨不得你。」

　　「等我們辦完事後一定去探望爺爺您。」水刀和風鳴許下諾言。

　　「一言為定！」葉常青大喜，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水刀，「這是我葉家的信物，以後你們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憑此到以[大成]為名各商號找人處理。」

　　水刀見是一寸來長的黑色木條，上面刻著一片葉子，亦沒多留意，隨手放入懷中。

　　葉常青老懷大慰，呵呵而笑，與二人分道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