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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京師風雲 第十三章 兄弟相爭

作者:雪渡

    街道上的商戶民居門窗緊閉,除了士兵凌亂的腳步聲外就剩下軍官座下的馬蹄聲,再難有人聲,以往的輝煌已不復存在,顯得格外的冷清。

    天野與趙弘奕手下大將薛澤海領著士兵衝進西城九門都督官衙時,裡面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瞪著這群不速之客。

    薛澤海見官衙內的九門城衛軍人丁稀少,除了幾名看守的衛兵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個有官職的人,不由氣得一把抓過一名九門衛兵,當胸提了起來,喝道:「你們頭呢?!」那衛兵見他出手快如閃電,自己象只小雞般被他毫不費力的提了起來,心裡嚇的打了個激靈,當下飛快道:「都督進宮面聖去了,副都督在西城城門。」

    天野聽他話語尚不知道皇帝歸天,心中微微一怔,暗道:「他們瞞著手下,定是想假借聖旨行事。」忽聽薛澤海道:「你進去把九門都督的令箭給我拿過來。」那衛兵苦著臉道:「這……,這……。」薛澤海手一揮,把他摔在門上,直撞了進去。幾名士兵衝了進去,提了十隻令箭出來。薛澤海見後大喜,說道:「留下一百人看守這裡,其他人跟我到西城城門去。」拿了一隻令箭後,讓九名士兵把剩餘的令箭火速送往其他分隊,自己則帶隊直衝西城城門。

    眾人來到西門,見城門已然緊閉,城門前密密麻麻的排著千餘人,各挺長矛,擋住去路。數百名弓箭手立身隊伍之前以及城牆之上,弓弦都絞緊了,只待發箭。禁軍們不待薛澤海下令,自行停了下來,在隊伍前面擺上一人高的大盾牌,以防強弓硬弩射擊。

    薛澤海站在隊伍中央大聲道:「九門都督鄧禹領兵作反,已被拿下,太子已下令禁軍暫時接管九門防衛,你們難道也想跟著謀反不成?!」最後一句厲聲吼出,直震得西門城衛軍心裡發顫,均在想:「都督大人對皇上忠心耿耿,不是真的要作反吧?不過他平時對我們還不錯,若他真的作反,我們到底跟還是不跟?可我們的家眷都還在城內,萬一真的反起來,難免禍及他們,這叫人怎辦才好。」一時拿不定主意,繃緊的弓弦慢慢鬆了下來。

    城衛軍心裡正嘀咕時,城牆上突然傳來一句:「胡說,我這有皇上聖旨,說你們禁軍要作反。」說話之人正是九門副都督巫明輝,城衛軍一聽,皆又重新拉緊弓弦,舉起來。薛澤海怒道:「巫明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誣陷我禁軍,要知我禁軍可是皇上和太子的親軍。」

    巫明輝在城牆上大聲道:「既然你承認禁軍是皇上的親軍,你可有皇上的聖旨?」薛澤海料不到他不說太子只提皇上,一時結舌。巫明輝早知他答不上來,冷笑道:「既然無皇上聖旨,私自調動兵馬,不是作反是什麼?」城衛軍一聽都露出戒備的神情,而禁軍一方也有不少人在暗暗懷疑。

    天野見他的嘴上功夫遠不如巫明輝,心中暗歎:「誰也不知道皇帝已死,他手上又有假聖旨,你怎麼鬥得過他。」當下站在馬背上,大聲喝道:「巫明輝聽令!」巫明輝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本官大聲呼喝。」天野喝道:「本官龍騎都尉趙炯,奉皇上之命接管九門城衛軍。」巫明輝一驚,暗道:「壞了,怎麼來了個龍騎都尉。」依朝廷慣例,龍騎都尉平時雖不在任何部隊任職,但在重要關頭可接管任一軍隊。

    巫明輝道:「你有何證據?」天野舉起金牌,說道:「這就是證據。」巫明輝功力不弱,在城牆上看得清清楚楚,心裡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半路殺出一個龍騎都尉來,飛快的盤算著。「如朕親臨」四字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禁軍見後信心大增,而城衛軍原有的疑心也一掃而空,手上緊抓的兵器不由鬆了下來。

    城牆上的城衛軍見他久不說話,臉上陰晴不定,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都怔怔的看著他。天野見他不說話,低頭對前面的城衛軍喊道:「這事與你們無關,你們放下武器,列隊站好,我絕不追究。」

    「匡當。」一人放下兵器後,其他人也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默然列隊站好。禁軍官兵本以為會大戰一場,忽見眼前的士兵都放下兵器,不由大喜,對天野血不刃手就解除對方武裝,均大為傾服。

    巫明輝忽然大聲道:「你們別信他,皇上已經死了,他手上的金牌是假的。」天野笑道:「如果皇上已經死了,那你手上的聖旨豈不是假冒。」說著冷笑一聲,喝道:「巫明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犯上作亂,給我拿下了!」轉而扣了一頂大帽子上去。巫明輝給他一連串的行動話語驚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慌忙拔出配刀。

    城牆上的幾名城衛軍見他拔出武器,皆轉過身子戒備的看著他。巫明輝低喝一聲:「拼了!」揮刀劈翻最近的一名士兵,城牆上二百多名士兵聽到他的命令,一人一刀,剎時動手把幾名士兵砍成碎塊。

    眾人在城牆下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他如此心狠手辣,說動手就動手,還把自己以前的手下大謝八塊,頓時憤而嘩然。天野怒道:「你要作反也不必把那些士兵殺了,難道他們就沒有父母妻兒嗎?何況他們還是你的部下。」城牆下的城衛軍齊點頭,對他的好感大生。

    天野手臂一揮,大聲道:「九門城衛的兄弟們,牆上那天殺的狗官不但作反,還殘殺我們的兄弟,大家拿起武器,給我殺上去,給死去的兄弟報仇。」似乎忘了自己也是當官的,那句話倒有一半罵了自己。城衛軍轟然叫道:「殺了狗官!為兄弟們報仇!殺了狗官!為兄弟們報仇!」紛紛撿起地上的兵器,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

    薛澤海見他三言兩語把城衛軍煽得怒火中燒,憤而起來反攻,不由又驚又喜。天野推了他一下,說道:「還不快派人打開城門?」薛澤海一驚,忙令人打開城門。天野從身邊的士兵手中要過一把配刀,雙腳一蹬,正欲從馬背上躍起,忽覺真氣一滯,渾身力道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跌落在馬上。

    張震在旁看的一驚,慌忙扶住他,問道:「你怎麼了?受傷了麼?」天野見他關心自己,心中感動,搖頭道:「昨夜在宮內被人打了一掌,現在提不起真氣。」張震道:「你受傷了還出來?」天野道:「小傷不礙事,歇歇就沒事了。」張震暗暗擔憂,一扯韁繩,令馬匹緊貼著他。

    當禁軍大部分兵馬都進的城來,城牆上的激烈戰鬥也近尾聲。巫明輝率領反抗的二百多名士兵已大多被憤怒的城衛軍剁成肉醬,剩下的三十多名武功高強的人圍成一圈,不斷與密密麻麻的城衛軍爭持著。

    每過一刻,就有不少的城衛軍被他們砍倒,而他們卻鮮有被人傷著,巫明輝更是厲害,每揮出一刀,就帶起一片血雨,就聽見一名士兵慘叫著倒在地下。

    隨著傷亡人數的不斷上升,城衛軍原先的憤怒也慢慢冷卻下來,伴隨而來的是接近死亡的恐懼。眾人見巫明輝帶著那三十多名手下渾身鮮血如惡魔般瘋狂的殘殺著身邊的士兵,不由嚇得雙腳發顫,紛紛躲避。

    天野在下面看得眉頭暗皺,忽見趙將軍帶著部眾走了進來,忙與他打招呼:「趙叔叔您好。」趙將軍笑道:「我正奇怪哪裡新來了一位出色的將軍指揮呢,原來是少爺。」天野臉上一紅,道:「趙叔叔就別取笑我了。」趙將軍正色道:「絕非取笑,不費一兵一刃能輕取一道防守嚴密的城門,試問天底之下誰能做到?」天野給他讚得臉上更紅,忙岔開話題道:「趙叔叔,您手下有沒有武功高強的兄弟?」

    趙將軍笑道:「禁軍中臥虎藏龍,找個把人還不是容易的很。」天野喜道:「那就請您幫找幾十名好手上城牆把那些反賊給解決了。」趙將軍哈哈大笑道:「遵命!」轉頭低聲吩咐身邊的副手,那副手接令後縱馬飛快離去。

    不多時,城門下有五十多名黑衣人直撲上城牆,越過那些防備著巫明輝的城衛軍,揮起手中的兵器向他們狠狠殺過去。

    那些叛軍高手一下不防,被新加入生力軍殺得手忙腳亂,轉眼間被砍倒了十幾人。天野在城牆下望去,見這些黑衣人輕功高明,所使招式陰毒無比,角度刁鑽古怪,卻也靈效已極,他們每出一招,總有人受傷。

    天野看的暗暗心驚,想道:「這些人武功不見的很強,但是出手卻讓人難以防備,可要先摸清他們的底細。」轉頭道:「趙叔叔,這些人是誰的部屬的?完事後得好好賞賜他們。」趙將軍道:「他們是[暗營]的人,專門做些情報刺探和暗殺敵軍將領的事,由我專管。」天野點點頭,心裡已在盤算如何把這些人納入自己手下。

    巫明輝見突然殺出一群厲害的黑衣人,自己手下轉眼就幾乎被殺個乾淨,心頭狂震,對著身邊的人說:「大家快逃,出去後立刻通知大師兄。」說著奮力躍起,一刀劈在身後黑衣人的兵器上,借力側移,雙腳連踢,瞬間已躍過十幾丈。

    天野正要出言阻止,呼聽耳邊「崩!」的一聲響,兩隻箭一前一後頭尾相連呼嘯著射過去,看上去就像一隻長箭一般。原來是張震見他要逃,飛快的搭箭射去,竟是用上了祖傳的「雁行箭」。

    巫明輝剛聽的聲響,那箭已到後背,速度之快,無以倫匹,不由心頭大駭,運氣於刀,反手劈去,腳上卻不作停頓向前直闖。「登!」巫明輝只覺手臂發麻,那只箭總也被他劈得歪了,不禁鬆了口氣,忽覺後心一涼,一隻黑箭帶著一縷血雨從前胸飛了出去。

    當下一個踉蹌,差點從屋頂摔下去,巫明輝深吸一口氣,連點胸前幾處穴道,強忍著疼痛,把功力運到極至,飛快的逃出包圍圈,向皇宮方向竄去。天野見他受傷後仍能逃出,心裡亦暗暗佩服他。

    趙將軍手一揮,幾名黑衣人立刻朝巫明輝逃竄的方向追去。天野道:「趙叔叔,既然大家都進城了,我們還是先趕去皇宮吧。」趙將軍點點頭,說道:「好的。」說著轉頭低聲吩咐手下指揮著軍隊開拔。

    天野見皇宮外牆已密密麻麻圍滿了禁軍士兵,心裡暗喜:「看來禁軍已控制京師了。」宮門外有一太監正引頸張望,遠遠看見天野過來,忙快步上前。天野見他走前,笑道:「原來是木公公啊,你怎麼會在這?太子殿下呢?」木公公行禮後,說道:「太子殿下與文武百官正在大殿上,殿下吩咐奴婢在這等大人您。」

    天野道:「有什麼事麼?」木公公躬身道:「殿下吩咐奴婢一見到大人,立刻帶您去大殿。」天野心道:「莫非又出什麼事了?」手一揮,道:「請前面帶路。」天野見他自己禮貌甚恭,心中微微奇怪。要知皇宮太監在皇帝身邊侍侯,總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裡,平時都愛理不理的,這木公公深悉宮內的權利變換,人情冷暖,更知眼前之人將是未來君主跟前的第一紅人,如現在能與他搞好關係,日後的飛黃騰達不在話下,當下自是極力巴結。

    天野遠遠聽見大殿內的文武百官爭吵不休,悄悄走進殿內,躲在眾官員身後,聽了一會已隱約聽出殿內的官員分成兩派,一派以趙弘奕、馬元貞為首的重臣支持太子登基,而另一派是以幾位王子和尚書省六部的官員支持劉牧登基。

    忽見身穿二品官服的官員搖頭道:「宰相大人所言差矣,我尚書省當是依皇上聖旨辦事,這聖旨立牧王子為帝,我等自是遵從,這反叛之事從何說起。」此言一出,他身後的六部官員大都點頭稱是,而劉牧面有得色望著劉熾。木公公見天野盯著那說話的官員看,忙低聲介紹道:「此人是尚書省右僕射鐘庭立。」

    馬元貞冷冷一笑,問道:「你尚書省是完全遵從皇上聖旨辦事的機構麼?」鐘庭立說道:「這個自然。」馬元貞道:「所有的聖旨嗎?」鐘庭立聽他特別強調,不由一怔,心裡奇怪他身為百官之首,自是深悉朝中體制,不知他為何問出此言,低頭想了想,遲疑道:「尚書省所執行的聖旨都是門下省傳過了的,就算不是所有的,那些未執行的也沒到尚書省。」

    馬元貞微微一笑,說道:「這立劉牧為君的聖旨也是從門下省送過來的麼?」鐘庭立看著他道:「這……,這……」轉頭看向另一群不說話的官員。當中最前面的大臣見他望了過來,開口道:「這聖旨我門下省也是今日才知,以前未曾看過。」木公公在天野身邊低聲道:「這人是門下省的侍中柯智勇。」天野點點頭,豎耳聽他們爭論。

    鐘庭立聽他否認,一張臉漲得通紅,一時說不出話來。依照朝廷律例,尚書省不得行使未經門下省審議的任何詔敕。劉牧見馬元貞拿朝廷律例壓制支持自己的尚書省,心下大急,忙拉了拉鄭貴妃的衣袖。

    鄭貴妃見尚書省無論如何也不是馬元貞這朝廷重臣的對手,忙清咳一聲,待眾人停止爭論,都望著她時說道:「這聖旨是皇上歸天前所寫,故未傳到門下省審議。」馬元貞道:「依貴妃娘娘所說,這聖旨是皇上親手所寫?」鄭貴妃道:「這倒不是,當時皇上病重,根本提不起筆來,是皇上親口口述,由本宮書寫。」

    馬元貞冷笑道:「皇上除了這立君遺詔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遺詔?」鄭貴妃平靜道:「當然還有,皇上擔心朝中幾位大臣會反對他的立君遺詔,所以另外發了罷免這些官員的遺詔。」說著看了他一眼,百官聽後一陣嘩然,馬元貞見她三言兩語就事情撇清,還暗指自己這些反對的官員已被先皇罷免,不由氣得臉色鐵青。

    天野忽然道:「皇上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劉熾聽到他的聲音,大喜轉身。鄭貴妃望過去,平靜道:「請恕本宮眼疏,敢問這位大人怎麼稱呼?」劉熾高聲道:「這位是父皇親封的龍騎都尉。」雖然這官職是皇后親口許的,但是仍由皇帝下詔敕封,劉熾也不算說謊。鄭貴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臉轉了過去,吏部尚書見她望著自己,忙上前行禮道:「皇上三月前確實已封過龍騎都尉,本部已宣告天下,但是這位大人一直沒有來過吏部報到。」

    鄭貴妃點頭道:「原來是都尉大人。」卻也不回答他的問話。天野見她眉毛微動,像是聽到什麼話語,忙留心打量她四周,見一身穿四品武官服裝的人嘴唇微動,卻也沒有發出聲音,想道:「這人竟然會傳音入密,武功比蕭總管還要高明。」

    天野道:「下官見過貴妃娘娘。」劉熾把他拉到跟前,天野環顧四周說道:「皇上兩日未曾臨朝,文武百官卻未收到任何皇上生病的消息,今日突然傳出噩耗,實在令人意外。」鄭貴妃「哦」的一聲,說道:「都尉大人是否懷疑本宮害死皇上?」文武百官一聽,不由打了個突,心裡不無懷疑。天野道:「不敢。」見已引起大多官員疑心,自己的目的亦達到了,當下閉口不再說話。

    忽聽殿外傳來一聲唱諾:「皇后娘娘、定國公、鎮國公、威國公駕到。」文武百官面面相覷,皇后與三公齊到,這兄弟二人爭皇位想必已到了關鍵時刻。

    劉熾見他們進來,快步上前行禮:「孩兒叩見母后和三位爺爺。」這定國公、鎮國公和威國公是劉熾祖父的親兄弟,平時不參與朝政,但擁有無上權威。三公道:「好孩子,苦了你了,起來吧。」鄭貴妃領著劉牧上前行禮道:「侄媳拜見三位叔父和皇后娘娘。」劉牧嘟著嘴道:「孫兒拜見三位叔祖。」威國公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理他們,鎮國跟在定國公身後一言不發,定國公道:「你們起來吧。」劉牧見他們厚彼薄此,心中暗怒,飛快站起,一臉不高興。

    鄭貴妃不失禮數,告聲罪後,問道:「不知什麼事竟能驚動三位叔父?」威國公冷哼道:「你當然不想驚動我們啦!哼,你的事等會在說。」聲音含有高深內力,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天野見他們滿頭白髮,連臉上的鬍子都花了,想不到他們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內力,不由暗暗心驚。

    威國公雙眼圓睜,厲聲喝道:「是誰帶兵包圍皇宮的?」眾人一驚,想不到短短幾個時辰之間就被人帶兵包圍了,萬一弄得不好,跟錯了人,難免不會身首異處,一時之間都惴惴不安,不知要支持誰才好,私下偷偷問身邊的人。鄭貴妃忽聽有人帶兵包圍了皇宮,以為是鄧禹所為,心中暗喜,轉頭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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