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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的宿命 第八章 春宴


  在眾多男士的注視下,火百合繞過屏風,款款地走出來,是那麼自然,沒有一絲的扭捏和不安。吳名不由得暗自讚歎火百合的風采,卻仍然做出一副色迷迷的神情,也不管旁邊雅蘭一臉不高興的扭過頭去。

  火百合看到吳名,臉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賤妾身有微瘍,未曾遠迎,還請將軍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吳名忙道:「哪裡,不知小姐身有不適卻冒然到訪,是我失禮了才是。」

  「將軍取笑了,得帝國英雄到訪,賤妾倍感榮光,求之不得,又說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了。這位必定是聖博格軍團軍中之花雅蘭妹妹了,早聽說妹妹溫柔嫻雅,文采精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我們同路而來,卻未能一談,姐姐我是深感遺憾。」

  雅蘭忙笑道:「姐姐是天仙一樣的人兒,我怎麼能比呢,可別取笑我了。」

  火百合忙道:「妹妹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什麼能比不能比,妹妹的文才我是久以心儀,除非是妹妹嫌棄我這個俗人,不然我們就結拜為姐妹如何?」

  雅蘭臉現紅暈,有些措手不及,道:「這怎麼敢當呢?」

  火百合笑道:「妹妹如果不嫌棄,我就讓人去取香案了。」說著拉起雅蘭的手,向天井走過去,卻又回頭對吳名道:「吳將軍,不好意思,我們姐妹有些話說,只好麻煩你先在這裡等著……,」說著終究忍不住和雅蘭一起笑起來,盈盈地瞟了一眼吳名,拉著雅蘭出去。

  吳名一副呆瓜的樣子,做在那裡傻笑笑,心裡暗道:「這女人真厲害,剛才還說對帝國英雄如何景仰,轉眼就把自己扔下不管。從走進來開始,主動權便被她控制著,自己就像傻瓜一樣地被耍。還有雅蘭很有文名嗎?自己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唉,女人!」

  馬三看到吳名的樣子,忙陪笑道:「不知將軍可有興趣去後院看綵排,雲娘正指導她們今晚的歌舞。」

  吳名苦笑著說,「好吧,反正也是沒事情做。」

  馬三隻好陪著他苦笑,雖然他對火百合待客的方式早已見怪不怪,可是對於每次都要由自己出頭來收拾殘局,也未免難堪。雖然客人大多火冒三丈,但看在小姐的面子上,一般還不會向自己為難。

  因為晚上的春宴,軍營裡到處可以聞到烹煮事物的濃香,留在營房裡的戰士卻不多,今天全軍放假停訓,要到黃昏時分才集合,甚至師團長們都不在營中,只留下當值的哨位和來來往往地巡邏隊。鐵翼部隊長是步兵混成師團的當值軍官,遇到吳名這樣不負責任的長官,下級是不得不忠於職守了。

  聖博格軍團的基本戰鬥單位是旅團,每個旅團下轄三個單兵種大隊,分別為戰士部隊,劍士部隊和長弓兵部隊,各由一名部隊長指揮,以便以旅團為單位戰鬥時,有合成作戰的威力。一般來說,劍士的單人格鬥技巧要優於同等級的戰士,而戰士往往孔武有力,通常著重裝備,可以提供更強的防護力和殺傷力,在戰場上各有優勢。

  遇到大規模戰役的時候,旅團的指揮系統被打破,各部隊組合成單兵種的戰鬥旅團,由師團統一指揮。上次戰鬥中,步兵師團承受了嚴重的損失,除了長弓兵損失較小之外,戰士和劍士團隊傷亡了有三分之一。因此這次軍團擴編,各旅團只剩下一千多老戰士作為骨幹,80%都是從培訓基地送來的新兵。另外,師團設置了兩千人的直屬部隊,由劍士和長弓兵組成,全部是參加過第三次黑龍草原戰役的老兵,戰時作為師團的預備隊,平日擔負師團指揮部的警衛。

  鐵翼是前不久才調來直屬部隊的,本來說是做直屬部隊的部隊長,來了之後,他才發現上了吳名的當。雖然職位不變,但負責範圍不僅包括直屬隊的事務,甚至指揮部營地日常的管理,連師團所有的後勤,安全和管理,都不知如何劃歸到自己名下。遇到這樣的上司,他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昨天下午,不知道吳名哪根神經出了問題,他竟然關心起春宴的佈置來,甚至跑來視察廚房。鐵翼除了莫名其妙外,只好陪著長官將整個師團,大小20個食堂轉了一圈。最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吳名竟然特意將各食堂所有的炊事兵都招來,裝模作樣地訓了半天的話,大講特講春宴的意義。當然他是不會知道,吳名是把雅蘭偷偷留在了剋日圖的府裡,自己溜出來避禍的。

  忙了一個下午,總算將今晚的警戒佈置好,為了防止春宴出問題,所有的哨位都加了雙崗,同時增加了巡邏隊的頻度。黑蚊的事情,吳名也告訴了鐵翼,在春宴這樣的時候,無疑是黑蚊發動襲擊的最好的時機,可是看到吳名那毫不在意的樣子,鐵翼除了暗自增加戒備,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

  天色已漸漸地沉下去,冬日的黃昏在青灰色的暮藹中,別樣的清冷。師團營地南門外,是一大片枯草,大約有半人多高,再向外兩千米外是大片的寒香木林,隱在薄暮的陰霾中,茂密黝黑。為方便進出,軍隊在樹林中開出了一條大路,穿過草地,消失在密密的樹林裡。路的另一端是營門,營門大開,正面擺放著三道攔截騎兵衝擊的木柵,一隊劍士與重裝士兵站崗。十多米高的巨石砌起的厚牆,牆上密佈著供防守用的射擊孔,每隔十米是一個高高的哨樓,駐紮著一個小隊的長弓兵,牆上不斷有戰士往來巡邏。在破虜城建造的時候,每個軍營都是按照戰堡的要求來建造的,其目的自然是,如果城防被攻破,城裡仍然有足夠牢固的據點供守軍堅守,大約可以駐守2000人左右,戰堡裡有自備的物資庫,保證有充足的物資和武器,供守軍使用。刺殺事件發生之後,吳名的師團指揮所和直屬部隊就被剋日圖請到這個名為戰風的戰堡,而塗澤名的軍團部搬進了冰星堡,再加上剋日圖博爵府所在的主堡—戰龍堡,破虜城一共建有三個戰堡,互為犄角,站在城牆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另外兩個戰堡哨兵們戰矛上反映的寒光。

  此時,鐵翼正靜靜地站在城牆上,望著北方的聖龍神殿出神,悠揚的晚鐘傳來,放假外出的戰士們已經碌碌敘敘地回到了軍營裡,當標誌著歸營最後時間的海螺聲響起,路上安靜了下來。鐵翼正想去師團指揮所,回頭卻看到吳名的副官走到面前,立正戰靴的後跟一碰,向他敬了一個標準的帝國軍禮。鐵翼還了軍禮,有些詫異地看著,因為走得過急而滿面通紅的青年軍官,「平副官,有什麼事情嗎?」

  「是的,部隊長。師團長命令我,在晚螺吹過後,將這份密件交給您。」

  鐵翼接過,用火漆密封的文件袋,撕開封口,裡面只有一張白紙。藉著剛剛點燃的等火,年輕的副官看到,鐵翼的臉色越來越寧重,然後將白紙在火把上燒了,才轉過身來,冷冷地說道:「口頭傳達我的命令給各中隊長,直屬部隊整裝集合,春宴取消。」

  傳令兵飛快的跑下城牆,不久只見戰堡中的廣場上星星點點的火把迅速地聚集起來。

  戰風堡的緊急集合,剋日圖的博爵府裡是一點也不知道的。伯爵府正門大開,燈火通明,延著高牆每隔十步有一名值哨的戰士,巡邏隊來來往往。門前的廣場上,臨時搭建的馬棚裡系滿了親衛們數百匹戰馬,僕人仍然不斷地牽來新到的馬匹。

  今晚剋日圖博爵以破虜城主的身份宴請聖博格甲士軍團的高級軍官,旅團長以上級別的軍官都在邀請之列,各部隊只留下當值軍官駐守。春宴之後,還將有火百合歌舞團的精彩表演,芳名遠揚的火百合小姐都會出席這個宴會,說不定還會親自表演呢。所以,那些駐守的當值軍官們沒有不為無緣一見而大歎倒霉的。還好,在春祭期間歌舞團將以旅團為單位,進行巡迴演出,還有一飽眼福的可能性,只能盼望到時,火百合小姐會體諒大家的心情,而不吝露面吧。

  在克府的主廳裡,剋日圖有點眼發直地看著平日在長官面前嚴肅端莊,不苟言笑的下屬,現在卻個個紅光滿面,難以抑制興奮地討論著火百合小姐。美女的力量真是無窮啊,剋日圖悄悄地偷瞥一眼,還好海倫夫人還在後廳忙著安排晚宴的事情,不在旁邊。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充滿好奇的想一見這個聞名卻又神秘的美人呢,這可是千萬不能讓海倫看出來,剋日圖心道。

  火百合到了破虜城後,只是派馬三來拜訪,並且遞交軍部的文契,剋日圖除了心裡暗罵這個女人的架子大,卻仍然不得不客客氣氣得接待馬三,還得安慰自己,「聽說,火百合小姐並沒有派人去拜訪塗澤名,看來,她對自己還算客氣了。」至於,這是不是男人最可笑的那一點天性,大概是沒人知道的。聖博格軍團的兩位騎兵師團長都已經到了,分別以他倆為中心,自然形成了兩個談話的圈子。

  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但絲毫也沒有影響武田石博爵的昂揚氣概,尤其他常年的軍中生涯,而形成的黝黑臉色和略顯粗糙的皮膚,配著他濃密的虯髯和斜插入鬢的劍眉,別有一番男兒的魅力。今晚,他穿著一件血紅色的武士禮服,黃金的腰帶上配著長劍,真是威風凜凜的將軍本色,引得侍女們不斷地投來嫵媚的目光。看來武田石博爵今晚是特意做好準備,想給火百合小姐留個深刻的印象了。

  剋日圖的頭號手下寒飛浩,破虜城劍士部隊長及首席參謀軍官,有著黃金劍士的級別。白皙英俊的容貌和文質彬彬的氣質,令人一見,自然地就會產生好感,不知道的人,還會認為他是文官呢。第三次黑龍草原戰役期間,他奉命留守破虜城,為帝國軍把守後路,可見剋日圖對他的看重。此時,他正含笑與武田石交談,得體地應答著博爵那略帶霸氣的問話。

  然而平時,寒飛浩的為人是比較低調的,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因此,就連象吳名這樣常來博爵府的人,都沒有見過他。據說,剋日圖龐大的軍事情報網,都掌握在此人手中,因此知道他的人,私下裡都說寒飛浩是剋日圖的秘密武器。想不到今天卻出現在這個春宴上。難道火百合的魅力竟然,連這個超然神秘的隱形人都是不可抗拒的嗎?

  至少,武田石心底下是這樣想的,因此雖然是初次見面,在彬彬有禮的交談中,卻不自覺地帶出了一些敵對的味道。寒飛浩卻似乎沒有感覺一樣,依然是談笑自若。

  圖裡輝博爵卻是另外一個形象,胖墩墩的身材,把雙排扣的金絲禮服漲得緊緊的,特別是那個肥肥的大肚子,再加上總是笑嘻嘻的胖臉,誰都不會把他與戰場上的驍將聯繫起來。大概他是這裡唯一不著緊火百合的演出的人,才會如此的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一手裡舉著藍姆酒,一手拿著奶酪蛋糕,邊吃邊喝還不停地發出「嗯,恩」的聲音,不斷點著頭,算是對那些向自己打招呼的下屬們還禮。雖然他的有趣形象,逗得上菜的侍女們,悄悄地掩嘴而笑,他仍不時地朝著小姑娘們做著鬼臉。

  旅團長們大多年輕,黑色軍禮服陪著銀製的掛件和金黃色的綬帶,腰間佩著長劍,舉手投足都顯示著軍人本色。一眼望去十幾位彪悍的青年軍官,分成幾個圈子大聲的談笑著,難得今天上官們都隨和,所以他們也可以放縱一些,不時的傳來陣陣哄笑。新到的人,由總管老宋引進來,親衛們被安排在兩旁的偏院,還不停得和熟人打招呼,只忙得滿頭大汗,昏頭轉向。

  已經第二遍晚角吹過了,可是火百合還沒出現而且塗澤名也沒到,所以大家都還沒入席,只是站在大廳裡聊天。

  大約是武田石等得有些不耐煩,走來道:「剋日圖博爵大人,怎麼塗澤名大人與火百合小姐還不來,我看大家都要等急了。」

  剋日圖苦笑著道:「我哪知道,他們都到那裡去了,昨天我派人送去請柬的時候,都說要來的。」

  「我們要不要再派人去接一下,順便催促一下也好。」

  「已經派了人去了,只是都沒回來。」

  武田石無奈地嘟囔兩句,也沒話了。不想圖裡輝卻舉著酒杯走過來,嬉笑道:「老武,有點耐心,女人就是這樣不可理喻的,要想得到火百合小姐的芳心,猴急可是不行的哦。」

  「你,……」,幸虧武田石的皮膚黑,看不出臉紅來,但表情很難看卻是瞞不了人的。圖裡輝呵呵地笑笑,不再說話了。

  娜娜才不在意別人來不來,她注意的只是吳名到哪裡去了。除了她,混成步兵師團的幾位旅團長也注意到了吳名的缺席,只不過正和同伴聊的高興,一時也顧不得自己的長官到底去哪裡了。

  娜娜小姐已經悄悄地來大廳看過好幾次,又跑到大門外等了半天,卻仍然找不到吳名的影子,嬌俏的小嘴便漸漸地撅了起來。雖然,引得客廳裡的青年軍官們,不自禁地眼睛追隨著她的嬌小的身影,娜娜卻一點都沒注意到。娜娜不好意思問剋日圖,他正一幅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裡喝茶,隨口和新到的客人寒暄幾句。

  跑到後廳,海倫夫人也是忙得一點空都沒有,娜娜幾次想插話,沒說幾個字,就被報告事情的侍女們打斷。她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一賭氣,跑到後院的找花靈去了。

  哼,這個吳名,昨天竟然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把雅蘭領來,弄得自己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尷尬異常。最可氣的是,他竟然把雅蘭留在這裡,自己竟悄悄地溜掉,整個下午不見人影。還好,雅蘭為人隨和容易相處,雖然她也是出乎意料,但很快的就恢復了平靜,而且和娜娜親切的談笑,還安慰娜娜,說要幫她和吳名算帳呢。可是,怎麼雅蘭也不出現呢。

  剋日圖府上,上上下下都忙得腳不沾地的,花靈的小院到清淨了。雖然,花靈平日對吳名凶巴巴的,和娜娜卻相處的不錯,所以她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不想,花靈的房間卻是靜悄悄的,沒人!難道花靈也出去看熱鬧,她不是傷得很重,一直都躺在床上嗎?娜娜真是奈悶,今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娜娜覺得自己簡直是頭痛極了,跌坐在花靈的床上。雖然隔了兩層院子,仍然可以聽到前院的喧囂,然而這裡卻已經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雅蘭的出現,對娜娜來說是早有心裡準備的事情。可是,當她真的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妒意仍然難以抑制,特別是雅蘭那種幸福滿足的笑容,更是反襯出這些天自己的寂寞。而那天吳名發狂一般的神情,卻不斷地在自己的噩夢中出現,他的心中到底埋藏著什麼樣的秘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娜娜真希望有人能給自己些安慰,如果此刻,吳名能陪在自己的身邊,那該多好啊。

  想著想著,娜娜的眼圈紅了起來,便順手將枕頭抱在懷裡,淚水落了下來。自己和自己生了半天的氣,既然無人安慰,也只好漸漸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娜娜起身走到梳妝案前,雖然花靈負傷在身,不需要化妝,妝龕卻是齊全。梳妝案擺在後窗下,窗外正對著冰封的池塘,如果在夏日,應該可以看到池塘邊的依依垂柳,而現在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投影在窗紙上,樣子有些好笑。娜娜略略補了些粉底,對著妝鏡要檢查一下效果,脂粉的清香淡淡地飄蕩在空氣裡。

  「什麼味道?」娜娜自言自語道。在脂粉的清香裡,竟然夾雜著微微的惡臭,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對於熟悉這種梅花脂的女人來說,卻很容易被發現的。

  娜娜忙拿起脂盒,放在鼻子下面仔細聞聞,「不是盒裡的脂粉,那會是那裡來得呢?」慢慢地才發現這股味道,竟是來自窗外。娜娜猶豫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從後門繞出來,繞到北窗下。冬夜的寒氣已漸漸地瀰漫上來,一輪冷月靜靜地照在冰面上,映出一道銀色的月華。北窗下空空當當什麼也沒有,地面都用細小的鵝卵石鋪過,閃著晶瑩的白光,只是貼著牆壁,一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塗在那裡。娜娜提心吊膽地走近仔細一看,連忙又退開,惡臭就是從這灘液體發出的,只是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粘稠的黃色液體。

  一種無名的恐懼佔據了娜娜的心靈,她猛然一轉身,拚命的向前院跑了過去,沒跑幾步,一不小心和迎面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娜娜慌忙地想站起來,抬頭發現來人竟然是吳名,頓時彷彿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也不管吳名身後有沒有別人,撲在他懷裡大哭起來。弄得吳名措手不及,看著旁邊的雅蘭和火百合,有點尷尬的笑著,當然還得溫言安慰懷中淚人一般的小姑娘。雅蘭微微一笑,拉著正想取笑吳名的火百合,回前廳去了。

  吳名是剛到博爵府,一進府就惹起了一場小小地騷動,他當然是沒有這樣的魅力的,可是他身後一左一右的兩位絕代風華的美女,馬上引得大廳裡的軍官們大多眼睛發直,口水長流呈癡呆狀。他們身後跟著火百合歌舞團的大隊的美女,浩浩蕩蕩地走進來,吳名也是顧盼自雄,即便是他獲得了帝國英雄的封號,好像也沒這樣風光過。

  正當他笑得像個土狗似的,與同袍打招呼時,海倫夫人也不管大家都看著,就像一瓢冷水澆過來,「吳名,娜娜不知道找你多少次了,你跑到那裡去了?」頓時,滿面紅光的吳名立刻再笑不出來,尷尬地問:「她現在去哪裡了?」

  「剛才好像跑去找花靈了,你也去看看她吧。」

  「是,是,我現在就去。」吳名點頭哈腰的答道。

  剛到院門口,正好碰到娜娜跑出來,見雅蘭和火百合已經帶著下屬離開,吳名溫言安慰了半天,她才漸漸地平靜下來,卻再也不願鬆開吳名的手臂,吳名也不敢說什麼,算怕了她的眼淚了,由著她緊緊地偎著自己,回到前院。

  火百合小姐既然已經來了,塗澤名是不是來,大家也就不再介意,總不能讓火百合小姐一直站著吧。所以,當吳名回到前廳,所有的軍官們都已經入席坐定。剋日圖與海倫夫人坐在主位,火百合小姐當然是坐在右手主客位,雅蘭被她拉去坐在旁邊,左手第一席與第四席都空著,武田石與圖裡輝分坐二,三席,各部旅團長呈扇型做在主官身後的次席。寒飛浩坐在右手第二席,其餘的破虜城眾將和文官,依次排去。吳名告了座,便帶著娜娜坐進左四席。

  話題是圍繞著火百合小姐進行的,在美女面前都表現了良好的風度,儘管她讓大家多等了一個時辰,但人人似乎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當然也有人,對火百合小姐為什麼會和吳名同路,表現出略微的不滿,雖然不好直問,但旁敲側擊總是有的。

  「火百合小姐,來到這塞外北疆,氣候還能適應嗎?如果身體不適,那更要好好休息,何必頂風冒雪的跑了來呢?」這是武田石博爵的話,話一出口,不但他的手下驚詫於,這個平日苟嚴苛刻的長官為什麼變得如此溫柔體貼,連其它師團的客人們都相對嬉笑。

  「多謝武博爵關心了,是啊,這北國的寒氣真是讓人難於抗拒啊。但列位將軍能夠長期駐紮在此,為保帝國安寧,頂風冒雪,賤妾又何敢自惜呢。」

  一片頌揚之聲,稱讚火百合小姐,是女中豪傑,深明大義,令人欽佩。

  「聽說,火百合小姐住在戰龍神殿?」

  「是啊。」

  「唉,不知小姐為何如此客氣呢,讓我等深覺有失地主之意,」說話的是破虜城行政官華新,「如小姐覺得住得不習慣,我可以將我的府邸讓出,給小姐居住。」

  「如此打擾華大人,賤妾怎麼敢當呢,戰龍神殿地方大,而且遠離鬧市,我正喜歡它清淨呢。」

  「火百合小姐真正是出塵仙子,不似我等俗夫,只知喜繁華熱鬧,卻忘了那山林清幽之樂。」破虜城商務總長寺艾千,忙插話。不料,這話聽到華大人耳朵裡,卻滿不是味道。

  「火百合小姐自是仙苑奇葩,我全沒聽說寺總長也是如此風雅之人呢?」不等,行政官出手,內務和治安總長辛泰黑先忍不住開扁。

  火百合微笑著,「各位都過講了,我正在那裡住的煩悶,恰好又與我這剛結拜的雅蘭妹妹甚是投契,正想搬到她那裡,與她日夜相伴呢。」

  「卻不知道雅蘭小姐的府邸在何處?」大家雖然也都看到火百合身邊的麗人,但因她一直低頭不語,又不是主客,所以也沒多交談,還以為是歌舞團中與火百合較親信的姐妹,聽了火百合的話,才知道竟是她的結拜姐妹,因此,才有人這樣問。

  凡是知道雅蘭與吳名關係的人聽了這話,立刻目瞪口呆。其中以吳名最為吃驚,面對著,剋日圖夫婦和娜娜的難以置信的目光,就想下了鍋的鯉魚,光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料,接下來的話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吳名將軍,是否嫌我打擾呢。」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吳名不知道會死多少次。當其他人明白,原來所謂的與雅蘭小姐同住,竟是要住到吳名那裡,妒恨,羨慕,憤怒,驚訝等等目光,簡直令吳名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滿面脹紅。

  「這,這……」吳名這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腿上一陣巨痛,錯不及防,「啊」得叫了出來,大家的目光更是疑惑,卻不知是吳名的大腿被娜娜狠狠地掐了一把。

  火百合也是忍俊不禁,卻又故意正色道:「既然吳將軍不反對,那賤妾就多多打擾了。」

  「當然,當然,哦不敢不敢,在下倍感榮幸。」在武田石毫不掩飾地厭惡的目光下面,吳名更是膽怯,彷彿是做賊被人贓據獲似的,心裡大叫冤枉,自己一到戰龍神殿,火百合就拉雅蘭去說話,自己和她說的話連五句都不到。怎麼一下子,變得成了眾矢之的,「想不到,吳將軍竟然與火百合小姐這樣熟悉,您可真會保守秘密啊。」

  「這個,恩,其實,沒有……」什麼叫語無倫次,吳名的狀態就是如此。

  「是啊,火百合小姐好像對兩位王子殿下都沒有這樣親近呢。」

  「對了,不知道塗長官什麼時候到啊?」看到吳名尷尬的樣子,寒飛浩有些不忍,就岔開話題。

  吳名就像落著根救命稻草似的,偷空象寒飛浩投一個感激的眼神,恍然大悟道:「對,塗長官到那裡去,他還沒來嗎?」話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剋日圖看了吳名一眼到,「真的很奇怪,老塗不知道在搞什麼,我派去接他的人回報說他早已帶著親衛隊出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到。」

  「大概是在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住。」寒飛浩笑了笑,「應該快到了,只是讓火百合小姐久等,真是抱歉。」

  於是,人人附和起來,一時間到把火百合居然要住吳名的軍營的事情忘了。既然塗澤名到得太遲,剋日圖和海倫商量了一下,就決定不等他,先開席。

  酒菜接連的送上來,克府的大廚果然手藝不凡,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吃慣了軍官食堂的粗糙伙食的聖博格軍團的軍官們,暫時也忘掉了在火百合小姐面前的形象問題。於是破虜城方面軍人和文官忙趁機爭相向火百合小姐獻媚,還有人想憑三寸不爛之舌,希望能夠打動麗人,取消住進兵營的決定。

  火百合只是微笑著,禮貌地應答眾多崇拜者。大多時間是在和雅蘭說笑,雅蘭到也大方,只是微笑著看眾人的表演。

  至此,宴會的氣氛漸漸地輕鬆,只有吳名還在那裡悄悄地對著娜娜打躬作揖的解釋,幸好除了雅蘭與火百合偶然地看他們幾眼,別人都還沒在意。只是,她們那取笑的眼神,更讓吳名尷尬,想解釋幾句,已經被娜娜強迫將臉扭過來。

  正吃著,門口三聲迎賓炮響,有哨兵進來報告,「塗長官,到。」

  接著就看到塗澤名晃蕩著,跟著老宋走進來,先是抽抽鼻子,一楞,接著就朝吳名的桌上的一隻奶油蹄膀撲了過去,一把抓起來塞進嘴裡大嚼,湯汁四濺,嘴裡還嘟囔著,「真好吃,可餓死我了。」一邊吃,慢慢向自己的席上走過去。也不管,娜娜和吳名早躲得老遠,怕他的油湯濺到身上。

  回到自己席上,正看到火百合小姐淺笑盈盈的望著他,老臉一紅,忙把蹄膀放到盤子裡,滿手油的向美人打招呼,「小姐已經在這裡,失禮失禮,想不到京城一別,小姐風韻更是翩若飛鴻,令人見而忘憂啊!」說著,還不忘瞪了正怯笑的剋日圖一眼。

  「塗將軍,數月不見更加風趣了,這奉承的技巧也見長啊。」火百合微笑道。

  「過獎過獎,小姐出京時,大王子一向可好?」

  「被皇上派去採風,已經離京兩月了。」

  「那大小姐,豈不是難得耳根清淨幾天?」

  「是啊,大王子到罷了,只是將軍自出征北疆,威武的影子卻常出現在賤妾夢中呢。」火百合一語既出,很多人的妒忌馬上轉向,才不管他是不是長官呢。

  塗澤名呵呵傻笑幾聲,想撓撓頭,見滿手油膩,又放下來。

  「你跑到哪裡去了,這麼晚才來。」海倫夫人瞪他一眼。

  「老姐,說出來,保證讓你大吃一驚,我可是遇到大事了!」塗澤名滿臉興奮,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突然像想起什麼……

  「餓死了餓死了,讓我先吃些東西,再說。」也不顧滿屋的人都有拿起盤子向他扔來的衝動,只顧低頭大嚼起來。

  大家都當他是在玩笑,便不再介意,剋日圖舉杯立起,「火百合小姐,聖博格的英雄們,和破虜城的弟兄,朋友們,眾位駕臨寒舍,令在下倍感榮幸。特別是火百合小姐更是遠客,今天,就藉著這春祭之典,薄酒一杯略進我地主之誼,一表歡迎之情,請大家乾了這杯!」

  眾人也都起身,轟然應諾,一飲而盡,連火百合與雅蘭也都酒到杯乾,只是兩頰不由得升騰起一片紅暈,引人遐思。吳名想得是令一件事,「想不到老克也有這手,佩服佩服。」

  侍女將酒加滿,剋日圖道:「數月前黑龍草原的大戰,我們帝國軍取得輝煌大勝,哼哼,奶奶的羅斯坦鬼子,只要我們這些帝國戰士有一口氣在,就別想從聖龍帝國拿走一厘土地。這第二杯,讓我們無論文武精誠團結,為聖龍帝國盡忠。帝國軍萬歲!皇帝陛下萬歲!聖龍帝國萬歲!干!」

  看到眾人又都喝掉這第二杯,剋日圖舉起第三杯酒,「這第三杯,就敬給我們那些永遠留在黑龍草原的弟兄們,過節了,沒什麼說的,希望來生咱們還是同袍,生生世世地守護我們的帝國。」說罷默然將酒灑在地上,眾人也照做了,然後接過侍女遞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剋日圖抹抹嘴,「各位隨便吃,今晚一定要盡興啊!」踱回到位子上。

  火百合道:「賤妾量窄,不能表達對各位英豪的敬意,特備歌舞為諸位助興!」說罷,站在她身後的馬三,一拍手,鼓樂響起,兩隊舞姬已經翩然而出,蝴蝶穿花一般,香氣撲鼻,一時之間,大家都有熏熏然的醉意。

  武田石博爵頻頻向火百合小姐對飲,只是每次武田石均是一飲而盡,火百合微微濕唇而已。因此,十幾杯下肚,武大將軍的舌頭也有點大起來,黑臉膛,紫得發亮,雖然有些囉嗦,卻起到了門神的作用,別人自然不敢在火百合那裡多話了,往往寒暄數語,一看他那牛一般的眼睛一瞪,就快快開溜。

  數曲既過,華新臉色已經像猴子屁股,舔臉道:「久聞火百合小姐,詞曲歌舞樣樣精通,我等心下早已羨慕不已,實盼小姐能下諒我等敬慕之意,可否微露雅意?」剛才被寺總長說自己沒有品位,這次總算是吸取了教訓,一番話讓眾人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他是想讓火百合小姐表演,立刻群起表示贊同。

  火百合卻不緊張,淡然一笑道:「賤妾技藝微薄,怎敢在眾位面前賣弄,既然諸位不嫌,那小女子不防獻醜了。只是,我卻要在著席中選一人,與我合作,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當然,當然,能與火百合小姐同台表演正是我等無上光榮,只是不知道誰人有這個榮幸呢?」

  席上頓時鴉雀無聲,人人盯著火百合,後排的旅團長甚至站起來,盼望她能選中自己。火百合盈盈的眼波,在眾人身上一一略過,最後恰好的落在一臉苦笑的吳名身上。正在為還沒把娜娜哄得回心轉意而大歎其氣的吳名,突然發現所有的人眼光,跟著火百合的眼波全落在了自己身上,嚇了一跳,暗叫不妙,正待低頭。

  火百合甜美的聲音已經想起來,「吳將軍,肯否賞臉陪賤妾表演一曲呢?」

  「這,這,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表演呢?」看著已經臉色鐵青的娜娜,吳名真不知道怎麼拒絕才好,至於別人是什麼神情,他也沒心思去理。

  「將軍謙虛了,我知道將軍的簫藝極佳,卻為何要自珍不肯讓大家同賞呢?大家快鼓勵一下吳將軍好不好?」

  惟恐天下不亂的塗澤名首先起哄,接著是圖裡輝,寒飛浩和年輕軍官們,一臉晦氣的武田石和華新等人也不得不附和幾聲。

  吳名卻是詫異之極,連雅蘭悄悄地走到他身邊撫慰娜娜也沒注意,「在下微技獻醜亦無妨,只是有一事還盼小姐指點,在下會吹簫之事,連在下也是才知道不久,且從未與人提起,卻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火百合淡淡地笑笑,「我也是偶遇一個異人,他告訴我的,因此才冒昧相邀;如果,將軍想知道詳情,賤妾可想辦法介紹將軍與他相識可好?」

  吳名點點頭,「在下能想起的曲子極其有限,不知小姐要在下吹奏何曲?」

  火百合卻是嫣然一笑,起身奔後堂道:「容賤妾換衣,請諸位稍侯片刻。」便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和吳名自去了。

  吳名不禁苦笑一下,回頭看娜娜,才發現雅蘭正將娜娜摟在懷裡,不知悄悄地說些什麼,娜娜的臉色也沒剛才那麼差了,略微放心。

  火百合的出現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驚歎,裸著雙足,身披薄薄的紗衣,肌膚勝雪,裡面只著小衣,隱隱的露出玉臂粉腿,古雅的朵雲笄,金鳳銜著珠串在額上微搖,更襯得她秋波似的雙眸飄蕩。她卻只是自顧對吳名笑道:「將軍,該知要吹何曲了吧?」跟著素手輕揮,撥動左臂彎的琵琶。

  吳名一躍而起,接過雲娘擲來的長蕭,身形未落,第一聲悠遠的簫音已經響起,火百合也翩然地舞進場中,踏著洞簫的節奏,做出總總飛騰飄舞之狀。

  雅蘭與娜娜不禁駭然對望,她們自然知道,這正是那天火百合進城遊行表演時的歌舞,想不到吳名竟然會吹這支舞曲。

  吳名漸漸地忘記了身在何處,所餘的只是忘情的吹奏和眼前飛翔舞動的身影,火百合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悲,一怨一哀,彷彿都是吳名心底中最悠久的悲歎,令吳名不得不隨著亦喜亦悲,這源自於亙古的孤寂啊,是否也在你心中長存?只是被塵世的風煙模糊了你的追憶,那反彈琵琶的倩影,是否永恆不滅的心痛,生死浮沉只為這不變的追尋?

  雅蘭微笑著,看著場中舞動的兩人,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辛酸的感覺,眼中有熱熱的淚水湧動。那就是吳名吧,自己的男人,那個飛騰舞動的身影,在淚水的折射中碎裂為無數的幻影,一時彷彿躍馬黃沙,仰天悲嘯,血淚縱橫;一時又花前月下,枕畔呢喃,雲雨柔情;這是怎樣複雜的一種感受,攪動著自己的心靈。

  恍然中,火百合的眼中似乎也有淚光閃動,柔情的目光毫無保留地與吳名相望,只為這一瞬間的凝視,卻必須跨越多少時空,有誰能掌控命運,能讓瞬間成為永恆,還是永恆其實只是一瞬,風過無痕,無處可尋。

  樂聲嘎然而止,火百合以一個望月的造型,靜立不動。

  大廳了經過片刻的沉寂,突然響起了風雨般的掌聲,良久,吳名才平靜下來,對火百合微微躬身一禮道:「能與小姐合作此曲,在下終生無憾。」

  火百合卻笑了,接過雲娘遞來的斗篷披在身上,道:「將軍,塵緣有聚散,生生世世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只盼此情此景,常留你我心中。」說罷向諸人微微一禮,走入後廳。

  吳名剛回到自己的席上,還沒等與雅蘭,娜娜說話,卻見自己的副官已經悄悄地走進大廳,朝他打個一切順利的手勢,便悄悄退出。回頭卻發現,塗澤名,剋日圖和寒飛浩都在望著他笑,便也微微頷首,笑道:「這魚真好吃,大家快趁熱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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