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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的宿命 第四章 暗襲


  剋日圖有位好夫人,這是塗澤名和雷石經常掛在嘴上的話,尤其是當著剋日圖的夫人海倫的時候,更少不了要說上幾百遍,之所以發生這樣的情況,多是這幾個傢伙吃膩了軍官食堂,而到剋日圖府上賴飯吃的時候。

  帝國軍規,部隊出征不可以帶眷屬,即便如雷石這樣階級的將官也是如此,只有剋日圖因是常駐破虜城,所以才建有府邸,全家都住在這裡。

  雖然是同樣的諂媚,但明顯可以感覺到水平的差異。

  「現在的年輕人啊,懂得尊敬老人的不多了,真該讓海倫給你們上上課才好。」雷石大公的感慨,每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大約是剋日圖對他的蹭飯表現出略微不滿,這話不言而諭的意思當然是,「你小子,小心些,當心我在你老婆面前告狀!」直到剋日圖歡天喜地般地迎接才罷,當真是百戰百勝,從不落空。

  「幾天沒見,老姐又漂亮了許多,身材保養得太棒了,有這樣迷人的老姐真是我的榮幸啊。我太高興了,今天一定要多吃一些。」對於塗澤名來說,可能只有最後一句是認真的,當然理由並不是前面的話罷了。可想而知剋日圖敢反對嗎?「你的意思是,我老姐你老婆不漂亮嘍?!」他知道,塗澤名早已準備好這句話等著他。

  蒼龍劍聖的妻子很早去世,為他留下這一子一女,海倫對塗澤名來說,幾乎盡了半個母親的責任,自然對老弟肉麻的恭維,早就習以為常了。雖然聽得膩膩地,但總不能說對他說,「拜託想點新花樣好不好!」

  與塗澤名的沉詞濫調,以及雷石的面目可憎比起來,新近加入這個老饕集團的吳名可說是出口成章,文采風流了。「只有海倫夫人能想到這樣的衣飾搭配啊,您是在哪裡買得這些衣飾,有您這樣的模特,那家店一定生意興隆,對我要趕快去把店盤下來!」

  要不然就是,「什麼叫時尚啊,如果海倫夫人今天穿長裙,明天街上就不會有女孩子穿短裙!」儘管旁邊的人聽得都要吐了,吳名似乎一點都沒有發覺的樣子,他也不管這世界上有沒有短裙。

  接下來,海倫夫人就會說:「今天,吳將軍有軍務嗎?如果沒有就留下來用餐便飯吧。下午我正想去買條披肩,你和剋日圖一起陪我去吧。我可以徵詢一下你的意見。」雖然有陪女人逛街的風險,但反正提款機和搬運工都另有其人,自己只不過是需要顯示一下品位而已。再說……。,說不定晚飯都解決了。

  一般這樣的時候,剋日圖往往在旁邊點頭稱是。雖然老婆高興他不見得會有什麼好處,但老婆生氣他可一定有大大的不妥,蒼龍劍聖的女兒,發起雌威來……,「真是的,怎麼喝口酒都會噎住,」剋日圖嘟噥著,看來對老婆不但得在口頭上表現自己的景仰,連心裡有不敬的念頭都不行。

  吳名有機會加入這個馬屁集團,還真該多謝那個那姆左夫。如果不是吳名受傷,又怎麼會有機會接受破虜城第一名醫海倫伯爵夫人的診治,而且有幸在伯爵府中養了20天傷,使他吃慣了伯爵府的飯菜,「軍官食堂那些廚師,真該送去集訓」,這是吳大劍師的感慨。顯然將廚師送去培訓的可行性不大,還是厚著臉皮蹭飯更容易一些,於是吳名『一不小心』就加入了這個混飯三人組。

  聖龍歷十一月五日當雷石為首,塗澤名和吳名一左一右的組合出現在剋日圖家門口的時候,剋日圖露出了絕望的眼神。還得客客氣氣地迎上去,要是慢了數秒鐘,「現在的年輕人啊……」,雖然在戰場上雷石是躲在後面,在這裡他一定打頭陣。然後,是吳名彬彬有禮地對女主人獻上一束,不知從哪裡順手栽來的鮮花,確定了混飯戰役的決定性勝利。

  剋日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女人會這樣喜歡那些『爛草根』。他覺得,就是那次自己送一條鑽石項鏈給海倫,她也沒有笑得這樣開心,真是難懂的女人,不知吳名是哪學來的,日後有空得和吳名多學兩招。不過,老婆捧著那束花的時候,確實是挺漂亮的……

  而且吳名身邊總好像是藏著很多小零碎似得,這不是娜娜剛送上茶來,就樂翻天地拿著個不知什麼草編的小房子跑了,連托盤都忘在了剋日圖的桌上。大概是趕著拿給姐妹們看去了。娜娜是剋日圖府裡的侍女,臉蛋圓圓的,一笑起來就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當日就是她第一個看到吳名醒來,然後尖叫著跑去喊人。不止是她,海倫的幾個侍女都很喜歡見到吳名,弄得剋日圖常常大叫好險,自己先遇到了海倫,要不然說不定老婆都被這渾蛋拐走了呢。

  帝國的法律並不限定男子只能娶一位妻子,但納妾必須是娶妻之後。只要雙方自願,且正妻同意並有足夠的資產維持生活,便沒有限制。因此,妻妾成群的現象在富人階層是很普通的。然而,對於講究血統和門第的貴族來說,正妻往往也來自豪門,在『同意』上就會有些問題,因此貴族的侍妾反而較少。就像剋日圖來說,雖然海倫並沒有表示不許他納妾,然而對著嬌妻,他忙著討老婆歡心都來不及,又怎會去觸她的霉頭。而侍女也有著相對的人身自由,雖然有可能成為貴族的姬妾,但成年後也有部分選擇未來的權力,實際上,正妻的態度才是關鍵。

  像剋日圖這種大路的傢伙,自然在侍女心目中沒什麼威信了。

  好不容易到了開飯時間,幾個餓鬼正要撲上飯桌開始食物的殲滅戰的時候。塗澤名的副官不和時宜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先是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就把手中的案卷遞給塗澤名。塗澤名看了一會,面對著滿桌佳餚先是露出絕望的神情,接著眼珠一轉,對著吳名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得吳名只打哆嗦。

  「走,吳大劍師,軍部有特使」塗澤名不管吳名盯著桌上燒雞的目光是多麼留戀,也不管一旁上菜的侍女們憤怒的眼神,硬把他拉回指揮所。

  軍部來了命令:聖博格甲士軍團擴編。

  因此,塗澤名需要立刻召開軍團高級軍官會議,宣佈這條命令。儘管,有些疑惑,塗澤名仍然忍不住得意洋洋,四萬騎兵,兩萬步兵,兵員都快追上一個輕型集團軍了,戰力自然已經可以與野戰集團軍媲美。至於,這次擴軍是否意味著聖龍帝國平靜百年後,再次大規模對外用兵的開始,塗澤名才不會放在心上,再來一次帝國西征才好呢,那樣才有機會留下與龍戰野一樣的萬世勇名。兩位騎兵師團長也是露出興奮的神情,聖博格甲士軍團是軍部第一個開始擴編的軍團,這難道不是軍人的榮耀嗎?

  意外的,他們發現吳名皺著眉頭,「男爵閣下,請問是否願意與在下一起分享您的意見呢?」武田石伯爵一本正經的問。

  吳名尷尬地笑了,「沒什麼,我只是在為擴軍增加的大量工作發愁罷了。」大家都被吳名苦著臉的樣子逗笑了,武田石伯爵卻沒有一點反應,板著臉,轉過頭去。吳名心想:真是個沒有幽默感的傢伙。

  軍部同時命令聖博格軍團隊就地駐紮,對補充的新兵進行冬季特訓。為增強帝國軍的戰力,帝國對野戰部隊常進行花樣繁多的『特訓』,被士兵們稱為變態訓練法,如:「南天大平原的高原適應性訓練,黑龍草原的耐寒訓練,熱帶叢林戰訓練等等。無可否認這正是帝國軍光輝戰績的直接原因,但是如果站在士兵的立場上,這些訓練顯然是不受歡迎,就連那些在隊列前訓話,大講特訓意義的長官們,背地裡也沒有不罵軍部那些老爺自己待在舒適的家裡,卻變著花樣讓自己受罪,還美其名曰,叫『特訓』。當然,牢騷歸牢騷,命令照樣得執行罷了。就像塗澤名軍團長,現在就在叨咕自己老頭子,為什麼不把他調回去讓別人指揮演練。當然,如果他現在待在光輝城的話,他顯然是特訓的積極支持者,身為帝國軍總司令兼軍務總長之子,卻逃不過被軍部折騰的命運,塗澤名是忿忿不平的。

  當然最不喜歡這個命令的肯定是吳名了,雖然身居師團長的高位,可是在軍團特訓動員的會上,那一臉苦瓜象,比士兵更要痛苦萬分。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吳名盜用著不知是什麼地方聽來的話。

  這也難怪,要知道吳名的最高理想,是在退役後,用津貼買一處田莊,然後娶一個乖乖的老婆,再養一條大狼狗。這是,吳名加入軍隊不久後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的理想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反正他就是這樣想了。

  後來,遇到了雅蘭,吳名理想中的那個乖乖的女人的形象,便開始向雅蘭靠近。然而他卻不知道,如果讓雅蘭知道了這個沒出息的念頭,她會怎樣看自己。在這尚武成風的聖龍帝國,每個男兒的最高榮譽就是征戰沙場,建立赫赫功勳。吳名也不懂,為什麼自己偏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

  因此,雖然結識了一年多了,吳名卻不敢正式追求雅蘭,直到在出征前,告別的一剎那……。還是快點退役吧,想到那天血肉橫飛的情景,吳名就會好幾天吃不下飯,自己實在不是那種冷血的人,雅蘭應該也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吧。

  帝國軍制,新兵受訓一年,必須在軍隊中服滿三年以上,才允許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退役或成為職業軍人,中隊長以上的軍官則必須服役十年以上,像吳名現任的師團長級的軍人,那基本上是終身制的,只有等上了年紀退休一途了。吳名是糊里糊塗的做了小隊長,可是實在沒有想到會一下子提升到師團長,這中間,差了十級也不只,帝國軍史上也從未有過這樣迅速的陞遷,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麼想的。當然以黃金劍士的身份而當小隊長,吳名也算是前無古人,即使象聖博格團隊這種帝國精銳,小隊長連白銀劍士級別的都是寥寥無幾,更不要說普通戰隊了。

  「看來只有想辦法調到軍部做個軍需官算了,級別也相近,也不需要離開雅蘭這樣久了。」這是吳名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多月才找到的解決辦法。

  吳名又忙了整整一天,誤了晚飯時間,看來只好到街上隨便找些東西吃了。吳名換掉軍服,只隨身帶了一柄佩劍,離開軍營。他的親衛們,早就習慣了這位不喜歡帶隨從的將軍,既然他不願,也就不跟著。天很冷,這樣初冬的寒夜大概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待在外面挨凍的,即使遇到一兩個路人,也是抱著膀子,急急忙忙地往家趕。路邊的酒樓裡,沒有什麼客人,夥計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聊天。

  「聽說在東城的平安坊有條火鍋街,那裡的狗肉火鍋可正是這個季節的當令菜餚,也沒時間去嘗嘗,今天何不去吃一頓。」吳名想,遂拐上了一條黝黑的小街,大約有三百米長,兩旁的住戶都上了門板,門縫中透出微弱的燈光。不時有說笑聲,嬰兒的啼哭聲,以及母親哄孩子入睡的兒歌聲,在這黑色的夜裡,彷彿離吳名很近,卻又好像是那樣遙遠而陌生的世界。他們雖然每天都在為衣食而擔憂,然而,那分家的溫暖……。

  吳名不覺歎口氣,這種感覺竟然如此深刻,雖然沒有對家的記憶,可是對家庭的憧憬卻異常的清晰,可能是離開家太久了的緣故吧。吳名想著心事,快要走出小街,已經可以聽到火鍋街上的酒店裡傳出來的喝酒划拳的喧囂,盡頭高大的雪松,正在夜風中搖曳著巨大的墨綠樹冠,黑黝黝的,似訴說著什麼。

  警兆忽生!只聽得「突」的一聲,接著就聽到弩箭劃過空氣的尖銳嘯音,吳名猛的停身,一枝三寸長的弩箭斜釘在面前的泥地上,距他不足半步。

  吳名忙拔佩劍,迅速地判斷著形式,雖然他還不能確定敵人躲在何處,但前面三十米就是巷口了,只要能到大街上,敵人將失去現有在暗處的優勢。因此吳名不敢停留,直向巷口衝過去,而且不斷的改變速度,以不讓敵人計算自己的位置。弩箭的嘯音不斷在黑暗中響起,在他的前後左右擦過,吳名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尖銳的箭簇上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彷彿又回到了戰場上,吳名努力的令自己保持平靜,只是憑本能感受著飛來的弩箭,再揮劍將會傷到自己的劈開。在連續劈開和躲過十支以上的弩箭後,吳名終於開始驚異於對方的實力了,「天哪,到底來了多少人啊!」

  大約跑了十步,路旁的門板突然爆散開來,兩道人影閃出,吳名驚駭之下,卻見兩柄狹長的劍已經迎面刺到,一奔心口,一奔咽喉,是兩個渾身黑色的蒙面人。

  吳名卻不停步,佩劍迅捷的劈在攻向自己的咽喉一劍上,閃過心口的一劍,身形一晃已經搶到右方,同時左拳狠狠地轟在右邊刺客的面門上。那個黑衣人被打得飛了起來,吳名同時向前一衝,正好搶到了左側刺客的攻擊死角。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吳名已經擦身而過。吳名眼角的餘光看到,身後兩柄利劍恰好走空。

  吳名頓時一身冷汗,「好險,如果剛才自己為前方的雙劍迫退的話,此時恐怕已利劍穿身了。」對方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殺手,才會有這樣嚴密的配合。顧不得多想,前方離街口不足十米,吳名提氣前衝,三步外已經是那棵巨松。

  突然間,頭頂朔風響處,巨大的長柄戰斧當頭劈來,卻是一個宛若巨靈的壯漢由數米高處的樹端合身撲下。身形下撲之勢,再加上戰斧本身的重量,這一擊之威可想而知。身後,那三名殺手也在此時追到,三柄長劍將他的後路完全封死。百般無奈之下,吳名猛然躍起,舉劍硬擋前方的戰斧,劍底光芒一閃即逝,一點青芒已經射向毫無掩蔽的巨漢。只聽「鏘」的一聲巨響,吳名的佩劍不敵對方一擊之威,頓時斷為兩截,幸虧吳名早有準備,身體後仰,避過了被劈做兩半的危機,然而,終究慢了一步,被斧刃在胸前劃過,血肉翻起,大約有三寸深的一個血口,差點就被刨開胸膛,鮮血飛濺而出。

  吳名卻顧不得傷口,順勢一個空翻,已落在了三名黑衣人身後。黑衣殺手也飛速轉身,利劍映著星光,劃出一條冷冷的弧線。吳名順手一揮,斷劍向中間的殺手擲出,趁他躲閃,右腿側踢,正中小腹,只將他踢得飛撞在樹幹上,委頓在地,再無聲息。右手指端光芒連閃,兩點青芒飛出,擊中敵人刺出的長劍。

  「當,當」連聲爆響,黑衣人立刻感到手臂一麻好像被千斤重錘擊中一樣,虎口爆裂,利劍落地,胸口氣血翻騰說不出的難過,忙後躍,避開吳名的連續攻擊,爭取時間讓手臂復原。

  戰鬥忽然停頓下來,殺出來的五名殺手,幾招間都失去了攻擊能力。兩個躺在一旁不知是死是活,而那個巨漢自落下後,便撐著戰斧一動不動地呆站在那裡,也弄不清楚狀況。這般迅捷有效的格鬥方式,是殺手們從未見過的,無意中眼角餘光一瞥,駭然發現,落地的長劍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竟變成了無尖無刃的『棍子』,不禁首次心生寒意。

  然而顯然吳名也傷得不輕,胸腹間長長的傷口,鮮血已將雪白的劍士服染紅了一大片。吳名希望衝出小街的目標沒有實現,奇怪的是對方的狙擊手為何停止了射擊?難道是害怕誤傷自己人?

  吳名正待再發流光,忽然一陣大風,將那巨漢的身體吹得晃了一下,失去平衡,連人帶斧倒在地上。伴隨著戰斧落地的聲音,突然「噗」得一響,那巨漢的身體竟然整個得炸了開來,爆裂成無數的碎塊,碎肉臟腑塗得牆上,地面到處都是。

  溫熱的血肉也濺了前面那兩名殺手一身,他們駭然轉身,縱是早已習慣了血腥,也終究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一個嚇得坐在了地上,另一個彎腰狂嘔,沒人再注意吳名。

  可笑的是,大劍師吳名也是傻傻地,看著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慘狀。現在才有點理解為什麼塗澤名那樣驚懼於自己殺掉那姆左夫了。自從吳名右手練成了『流光』,一直沒有時間去試煉它的威力,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產生如此恐怖的效果。天哪,自己創造出的什麼樣的殺技啊。

  呆站了半晌,還是吳名先恢復了理智,看著兩名黑衣人,卻再也興不起廝殺之心,轉身離去。

  「看來今天是不會有胃口去吃狗肉了,」剛想到這裡,吳名也忍不住嘔了出來。

  聽到消息的塗澤名,不久就趕到了吳名的軍官宿舍,桌上放著由巡邏隊取回來的,三柄狹長的劍,他們趕到時黑衣人早已蹤跡全無。

  塗澤名盯著那些劍看了半晌,彷彿是在思考什麼,突然向一名侍衛耳語了幾句。那名衛士隨即出去,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突聽門口有一個冷冷的女聲傳來,「花靈聽候主公差遣」。

  塗澤名道:「花靈你進來。」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著緊身夜行衣的女子,長長的黑髮紮成長辮,用一塊黑紗遮掉了大部分的臉,只露出兩顆明亮的大眼睛,和白皙的額頭。對塗澤名扎手行了禮,卻冷冷地對旁邊的吳名視若不見。吳名老實不客氣的上下打量起這個女子,身材不高,惹火的曲線,被緊身衣裹著,更顯得玲瓏浮凸……。

  吳名癡癡地望著,幾乎留下了口水,直到那雙冰冷的雙眼掃過來,才連忙尷尬的咳嗽兩聲,已示重傷在身。

  「花靈,來看看這幾柄劍,你是否知道它們的來歷?」塗澤名問。

  花靈沒做聲,只是拿過劍,端詳了很久才道:「如果屬下沒有記錯的話,這種劍只有一個組織才會用,……」

  塗澤名點點頭,打斷了花靈的話,「看來我的猜測沒錯,花靈你去休息吧,有事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花靈深施一禮,然後轉身退出。

  塗澤名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吳名,突然一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吳大劍師身價倍增」。什麼話,吳名若不是因為剛包紮好的傷口,仍不斷有鮮血滲出,保證一拳轟在塗澤名的臉上。

  對吳名咬牙切齒的樣子,塗澤名完全視而不見,「你知道刺殺你的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吳名淡淡地問。

  「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弄清自己被什麼人砍啊。」塗澤名被他的態度弄愣了。

  「我當然不著急,該著急的是你塗大長官啊。」看著塗澤名難看的臉色,吳名得意的笑著,有仇必報嗎。

  片刻,塗澤名才哼了一聲,「刺殺你的是『黑蚊』」。

  「很怪的名字啊,是個殺手組織嗎?」

  「在山區有一些,沒有法律,沒有秩序的地方,所有權力都在宗族手中。如果有人犯了族規,他就會被送到老林裡去,綁在樹上,族人第二天早上來接他回去,如果他還活著,他的罪行就被赦免。

  第二天看到的基本是一具被吸乾鮮血的乾屍。

  這些林子裡,有一種很小的蚊子,渾身黑色,雖然身體很小,卻有一條三倍於身長的口器,而且可以吸進比它身體十倍的血液,每到黃昏便飛起來,遠遠的看過去像一片濃密的黑霧,那就是黑蚊。「塗澤名好像想起了什麼,臉上竟然滿是恐懼之色。

  「那個殺手組織也是那麼可怕嗎?」吳名仍然滿臉不在乎。

  「不知道,因為知道他們厲害的人都到地府去報到了。」

  「切,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吳名得意洋洋。

  「所以我說恭喜你呀,『黑蚊』接受委託後,除非是顧主主動解約,否則就是犧牲所有的成員,也要完成任務,這次你遇到的顯然是外圍角色,你已經有資格與他們的高級人員碰面了,是很光彩的啊,吳大劍師。」看著塗澤名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吳名差點沒被他氣昏過去。

  塗澤名猶豫了一下,臉上突然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問道:「吳大劍師,你用的那是什麼武功啊,竟然這麼有威力?」

  看到吳名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忙又加一句「你告訴我,我就幫你對付黑蚊。」

  「它叫『流光』,」吳名滿臉得色,一想到剛才的場景,笑容消失,又乾嘔了起來,牽扯的傷口再次裂開,繃帶上滲出鮮血。

  「那你上次炸塌禁閉室,也是用的這招了?」

  吳名點點頭。

  「好,你該請客了,要不是我關你禁閉,你也不可能……」塗澤名還沒說完,就看到吳名那似乎能殺人的目光,「不請就不請,也不用這樣……」塗澤名看著吳名作勢伸出的右手,很委屈的說。

  「我已經安排花靈在暗中保護你……,」停了一下,「你可小心,不要沒被『黑蚊』幹掉,先被花靈殺了。」塗澤名後半句顯然是針對吳名色迷迷的神情。

  吳名尷尬地笑笑。

  塗澤名離開吳名的營房,沉思著回到自己的住處。實際上,他和吳名都想到了同一個問題,到底是誰要花這樣大的力氣,要殺掉吳名呢?只是兩人都沒說出來,塗澤名不是懷疑吳名在隱瞞什麼,而是怕吳名尷尬。

  事實上,對每一個被吸收進甲士軍團的劍士,軍方都對其背景進行過詳細的調查。只有吳名,軍方對他從軍前的景況是一無所知,這當然也是因為吳名失憶造成的,這是經過聖師以鎮魂術證明過的。有趣的是,即使在聖師對他考查的時候,都弄不清是自己在對吳名施術,還是吳名對自己施了術。因為他沒辦法說清楚,吳名當時說了些什麼,只能頻頻搖頭。吳名之所以能被聖博格團錄用,純粹是因為他的武技太過驚人,不提他神出鬼沒,好無理路可尋的招式,單是能發出劍芒的功力,已經是劍聖才能做到的啊。可笑的是他自己對於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能力也是一無所知。

  在吳名受傷昏迷的時候,塗澤名也曾派花靈去碧月城,因為吳名就是在那裡參加了帝國軍訓練營,然而,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人們只知道他是兩個月前突然在城裡出現,至於從那裡來,本來是做什麼的,沒有任何線索。吳名整個人都像是突然出現一樣,包括他的名字,顯然是自己起的:「吳名——『無名』。」

  想到他古怪而殺傷力驚人的武功,塗澤名不覺有些頭皮發麻。

  「對,去找雷石老頭商量一下。」

  塗澤名也不理雷石老頭因被打斷了甜夢而激烈的抗議,把事情合盤托出。

  雷石沉默半晌,忽然像老狐狸似的笑了,「真是年輕人沒見過世面,一點小事就急得這樣,那混球既然沒死,那不就沒事了?」

  說著倒在床上,也不理塗澤名,又呼呼大睡去了。

  塗澤名呆了半晌,方笑罵道:「剋日圖一點都沒說錯,真是隻老狐狸。」至於,他從雷石大公的話裡想到了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

  吳名的傷口雖深,因為是外傷所以恢復的很快,才三天就好了,只是後遺症是,在一個月內見肉就嘔吐不止。連見慣了殺戮的殺手和將軍都有如此的反應,別人就可想而知了。據說那天去收拾殘局的巡邏隊,全隊被送去找聖師,做心理輔導,一位好奇的居民,從門縫裡偷看,結局是發瘋自殺而死。

  一個月後,龍騎士軍團接到長老會的命令,軍部同意軍團調回龍騎士領地龍翔城。雷石大公接到命令後,全軍整備,連餞行宴都來不及擺,第二天凌晨出發。大隊人馬,漸漸消失在瀰漫的晨霧中,送行的剋日圖,塗澤名,吳名,武田石……,幾匹馬靜靜地佇立在山坡上,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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