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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的宿命 第三章 劍芒

  「我還活著嗎?」吳名不確定的想,眼前是青色的紗帳和白色的天花板。吳名想轉頭看看四周,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能動彈,身上纏滿了白布帶,似乎還有石膏之類的固定物,「哎,弄得像木乃伊似的,看來我是已經死了。」

  「嗯,什麼是木乃伊?為什麼我這樣子應該叫做木乃伊?」

  吳名努力將這個荒誕的疑問忘記,對自己腦子裡經常出現一些古怪的觀念,他早已適應了,既然想不明白,乾脆不想。

  正在,眼珠子亂轉,想努力搞明白狀況的時候,只聽得門響了一下,接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帶著香風,一個圓圓的少女的臉蛋出現在吳名的面前。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黑髮梳了一個很有趣的發笄。

  她恰好看到吳名正盯著她的眼睛……,愣一下,突然尖叫起來,轉身就跑,「吳名大人醒了!!!」

  要不是吳名的手被綁得不能動彈,吳名一定會摀住自己的耳朵,避免那尖銳的聲音刺激自己脆弱的耳膜。

  「我醒了,值得那麼吃驚嗎?」吳名心裡抱怨,不過一想到剛才自己都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也就沒辦法怪人家小姑娘吃驚。「我又成什麼『大人』了,」吳名心裡嘟囔著,有些好笑。

  不久,便有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大堆人臉出現在面前。都是認識的:雷石大公,塗澤名,剋日圖……,但是……他們來幹嗎?「吳名再一次對自己是不是清醒發生了懷疑,這些大人物怎麼會關心自己這個小隊長?

  「我說這小子死不了,大英雄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剋日圖大聲嚷著,抬起手,又放下,看那意思是想拍拍吳名,看到那滿身的繃帶,好像沒什麼地方下手,只好尷尬的笑笑。

  「誰是大英雄?」幸好吳名的嘴沒被纏住,明顯沒信心的問。

  「當然是你了!」剋日圖大張著嘴,「把羅斯坦帝國雄鷹都宰掉了,讓塗澤名那小子生悶氣的還不是大英雄?」

  「我宰了帝國雄鷹?」吳名看著剋日圖,「帝國雄鷹是誰?」

  剋日圖差點昏過去,一幅要不是吳名滿身繃帶,非要把他揍一頓的樣子。

  塗澤名在一旁看著剋日圖的笑,滿臉幸災樂禍的樣子。裝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說:「那時他已經昏過去了,可能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剋日圖的臉色才好看一點。

  「就是最後與你交手的那個騎士,用狼牙棒那個。」塗澤名笑著對吳名說。

  「長空騎士團一出擊,我就想去找那個什麼帝國雄鷹交交手,找了半天我才看到他的將旗,當我費了很大勁,剛衝過去,那裡就好像是什麼爆炸了似的,一大片青光,」塗澤名滿臉不服氣的樣子,「那姆左夫呆呆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那些羅斯坦人都好像傻子。我正想過去宰了這個大狗熊,」

  塗澤名嚥了口吐沫,「他連人帶馬竟然突然炸開來,分成了好幾塊,羅斯坦人瘋了似的逃命,總算我抓到了幾個,審問之下,才知道那青芒是你發出來的。」

  「老弟不錯啊,你那是什麼功夫?找個時間我們打一架怎麼樣?不過你小子可不能玩真得,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塗澤名又開始發出那種壞笑了,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能讓塗澤名說這話,可能連他老爸都做不到。

  吳名很無辜的樣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被那個傢伙一狼牙棒震飛了出去,他怎麼會是我殺得呢?」擺明不想被那姆左夫冤魂打擾。

  輪到塗澤名臉色難看了,活像剛吞了個死耗子,輪到剋日圖偷笑。

  雷石老頭看著他們兩,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哎,年輕人……。」

  「告訴我小伙子,你是不是可以在劍上發出劍芒?」雷石的聲音讓人產生對狼外婆的聯想。

  吳名老老實實的回答,「是」。

  「那你與那姆左夫交手的時候用劍芒了嗎?」繼續逼供。

  吳名很用勁的想了一下,才回答:「沒用,因為那時我的內力幾乎都要耗盡了,發不出劍芒了。」

  雷石老頭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塗澤名和剋日圖站在一條戰線上開始笑。

  「你最後一招,是用的什麼招式?」逼供改為誘供。

  「什麼都不是,只是當頭劈一劍。」

  「……」

  不僅是塗澤名和剋日圖開始哈哈大笑,連身後站著的圖裡輝,海龍都暴笑起來,那個去叫人的小姑娘更笑的彎下腰去。

  吳名一臉的無辜,也不能喚起雷石老頭一點的同情心。

  「吳名黃金劍士,我命令你把最後一招的情況詳細報告,包括你內息的運行!」明顯老羞成怒。大家同時對雷石老頭的風度表示質疑。

  「是,那時我內息已將耗盡,我強提內息,把剩餘的所有力量都加到那把劍上,躍起對那……那姆左夫劈下去,被他的狼牙棒一震,我就暈過去了。」

  「你沒有看見,自己的劍上發出劍芒?」雷石老頭連套供都用上了。

  看著雷石老頭狼一樣的眼睛,……「報告,我不知道!」吳名祭出了最後一招法寶。

  「……」

  雷石老頭投降。

  「對一個可以發出劍芒的對手,是不能用招架的,因為即使能擋住刀劍本身,也擋不住劍芒。」這是蒼龍劍聖教導兒子的話。

  對於那姆左夫最後是怎麼死的,經過討論得到如下結論:當吳名劈出最後一劍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竟在內息耗盡的情況下發出了劍芒,而可憐的那姆左夫並不知道聖龍帝國產生了第三個能夠發出劍芒的人。因此,用了最不該用的方法去應付吳名不是劍法的一劍,也就是說,當時如果那姆左夫閃避的話,死的一定是吳名。

  吳名不知道,其實他離聖龍帝國軍並不遠,他亂衝之下,當時的位置已經衝進了右翼,遇到那姆左夫的時候,龍騎士剛剛完成了對右翼羅斯坦軍的包圍。塗澤名命令戰士把昏迷不醒的吳名抬到這裡,他已經整整昏迷了十多天。

  羅斯坦軍直退了一百里才脫離了聖龍帝國軍的追殺,建立起新的行營。幾天後,失散的士兵和軍官們陸續地回到這裡。幸運者包括雪飛,白勇,黑林格。哈布,除了已知那姆左夫死於一個不知名的黃金劍士手下,吉林也被圖海俘虜,塔林格和格木熱失蹤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亂軍之中。看著部下們沾滿血污的破爛衣衫和被鮮血浸透了的裹著傷口的布條,哈思龍王子只是默默地坐在帥位上,臉色青白,喃喃道:「看來羅斯坦的命運並沒有改變啊!」

  哈思龍王子敗退回國後,皇太子撒繆爾因為早對哈思龍王子的氣焰和戰功心有忌憚,於是在國王的默許下,對哈思龍王子的失敗大加責難,並要求哈思龍交出兵權。哈思龍不服,竟然對撒繆爾拔刀相向,糟國王衛隊逮捕,為雪飛救出,逃到羅斯坦西部的思慕城。招募士兵,軍方也分裂為兩個派系。此後,羅斯坦帝國內戰全面展開始,再無力侵擾臨國。

  過了半個月,當吳名行動如常之後,聖博格軍團指揮官塗澤名宣佈了兩項關於,吳名的決議:「第一,聖博格軍團111小隊長黃金劍士吳名,作戰勇敢,並擊斃羅斯坦帝國長空騎士團指揮官,帝國皇帝聖博格三世陛下,任命吳名為聖博格軍團步兵團隊總指揮,階級升為大劍師,賜男爵爵位,並授聖龍一級英雄勳章;」

  「第二,聖博格軍團111小隊長黃金劍士吳名,擅自脫離戰列,並不顧其小隊的協同和指揮責任,鹵莽行事,軍團決定禁閉十天,立刻執行。」

  於是,大劍師吳名,戴著帝國英雄勳章,直接從授勳台走進了禁閉室。同時,聖龍帝國大劍師的人數增加為十名。

  其實有些話,吳名並沒有說出來,他一個人從中軍一直衝到對方的右翼,殺了整整一天,有至少數百的羅斯坦官兵倒在了他的劍下,對他來說,那實在是不願想到事情,希望以後再不用置身戰場了。

  「不過看來這個願望實現的可能性不大」,想到自己剛升了官,吳名搔搔頭,歎口氣。

  吳名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禁閉室打掃的很『乾淨』,乾淨到一點有可能用來讓人消遣的東西也沒有,所以幾天來,吳名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幸好他早已習慣了獨處,反正平時也不怎麼與人打交道,現在到是樂得清淨了。

  想起自己差點因內息耗盡而死在亂軍之中,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原來這叫做內息的東西也有用完的時候,自己真是愚蠢的可以,其實大多時候憑一柄巨劍已經足夠,根本是不用維持著劍芒的。

  對了,自己平時都是把劍芒當成延長的劍身來用,維持劍芒就必須不斷的將內息灌注進去,這樣不緊要浪費掉大量內息,也讓對方早有防備。實際在對敵時,大多數時候是用不著劍芒的。唯一的問題是,自己在平時發劍芒的時候,都需要凝聚內息注入劍身的過程,耗時較長,這也是自己無法靈活應用劍芒的原因。

  但要怎樣才能做到劍隨意動,這應該是與內息運行的速度有關,吳名便試著引導內息運轉,一股暖流沿著主脈,緩緩地流動起來,出氣海注入丹田,在丹田內緩緩地旋轉著,然後又流出,再入氣海,這是正常的小周天運行。當發劍芒時,氣息卻要岔出主脈,沿手臂少陽經聚於手腕曲尺處,當內息積聚完成,由寸關迫發。吳名發現原來內息,在手少陽經運行起來,竟比主脈快得多……

  吳名默想著這個有趣的現象,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不太清晰,下意識內息不斷迫出……

  吳名忽然覺得右手好像有些不對勁,好像多了些什麼東西,不經意地向右手望了一眼,頓時呆住了。他的右手上不知為何,竟然多出個近一米的長錐!

  長錐上青色的光焰流轉,可以看出那並不是實物,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是一個光柱,卻又惶若實質,視線無法穿過。吳名從來沒有在徒手的情況下,試驗自己的劍芒,難道劍芒其實與劍根本沒有關係!!只是因為自己手裡握著劍,才讓自己產生劍芒是從長劍上發出的錯覺。

  吳名完全下意識地揮了一下右手,立刻一聲巨大得爆響,……

  被砸得鼻青臉腫的吳名歎著氣,坐在一間新的禁閉室裡,禁閉時間被延長十天,他正後悔不該承認爆炸是因為自己練功造成的。

  當塗澤名聽說禁閉室發生大爆炸而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吳名被士兵從土裡挖出來,似泥人一般,立刻興災樂禍的問吳名受傷嚴不嚴重。然後問吳名怎麼回事,當聽到吳名說,是因為不小心,發了一掌,才會這樣,立刻大義凜然的宣佈:因為吳名態度不好,居然破壞禁閉室,因此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決定將禁閉延長十天。看著吳名目瞪口呆的樣子,奸詐的笑著,為報了一劍之仇而高興。

  只有吳名暗自慶幸,在被破壞的那一棟禁閉室,只有自己這間住了人,否則……。誰知道自己終止了內息聯繫的光錐竟會脫手而飛。

  該給這一招起個響亮的名字……

  「激光炮」一個古怪的名字跳進了吳名的腦海裡,「好怪的名字,那是什麼?」吳名又開始頭痛了。

  「就叫『流光』吧」,還好,吳名終於找到了一個自以為風雅的詞,得意的笑起來。

  既然劍芒並不需要劍,那可不可以由手指發出呢?吳名試著將內息向中指傳過去,當內息到達指端後,再運體內的內息一迫,突然間,一束青芒倏得由指尖突起,大約幾寸長,光芒流轉。吳名不斷將內息迫去,那青芒居然越來越長,待他將內息緩緩沿手臂收回主脈,那青芒也隨之縮短。

  吳名大感有趣,反正在也無事可做,再練練其他的指頭,漸漸地將右手五個指頭練得都可發出青芒才罷。然後,就想練左手,這一次,卻有些困難了,因為左臂的經脈根本未曾練過,想想自己的右臂練到能發劍芒整整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不如練些別的。

  轉念一想,自己剛才是練單個指頭髮劍芒,如果五個手指能同時發出劍芒,那豈不相當於自己在同時使用五柄劍?於是,吳名將內息同時向五個手指迫出,沒想到,快到指端的時候,內息已經無力的退回來。

  吳名並不氣餒,他先讓中指發出劍芒,然後分部分內息到食指,果然成功。再費了好大的力氣將無名指練好,內息已經不足已鍛煉小指了。原來問題出在內息不夠上,吳名想,這可能到了自己氣脈所能容忍的內息的上限了,但是,經脈能不能再擴大,已容忍更大的內息流過呢?還有一個問題,是發劍芒的內息仍然由主脈流出,速度並未提高,不能讓劍芒收發如意。

  吳名知道擴大經脈很難在短期內做到,那就試試後一個問題。從剛才的經驗看來,內息如果由手臂發出的話,速度是很快的,幾乎可以做到意至即發。時間主要耽誤在主脈上,那麼是不是如果能讓手臂上保有一定的內息,那麼不就是可以隨意發射『流光』了嗎。但怎麼讓內息保留在手臂上呢?顯然另辟一個氣海是不可能的,主經脈內氣息緩慢正是因為流經氣海,再說手臂上也沒有內息可以停留的地方。

  對了,既然不能停留,那就讓它不斷在手臂上循環就是了,也就是與主脈循環分開,相成自己獨立的小循環!吳名試著先將右臂的內息全都收回主脈,然後注入大約一半的內息。當內息到達寸關,已經感受到阻力,需要不斷迫進內息維持它前進的時候,吳名忽然控制內息在寸關轉頭,沿空著的一半經脈流回。阻力消失了,內息再次開始自由注入右臂。

  當內息即將注回主脈的時候,吳名再次控制它轉向,就在它開始前進的時候,同時停止由主脈傳入內息。突然,吳名的右臂一振,這股內息竟然逕自在右臂循環了起來,再不回到主脈,而且可以不停與主脈交換。

  吳名嘗試著發出流光,心念一動之下,三道青芒立刻由三個手指發出;同時有一股內息由主脈湧入,自動循環了起來。當吳名緩緩收回內息,多餘的內息又散入了主脈。

  這顯然是一種很好的方法,如果自己能把所有的平時用不到的經脈都練到可以產生小循環,那不是說自己就多了很多可以存儲內息的地方,也就是說體內的內息量可以整整增加一倍!

  吳名正想著,門被打開了,塗澤名站在門外。

  原來,聖博格軍團的步兵集團由格鬥旅和飛翎旅組成,本來是直屬軍團的,可能是為便於指揮,這次軍部要將所有步兵整編為一個師團,這一個多月,塗澤名就在忙著遴選軍官組建師團指揮部,心裡暗暗生氣:「自己怎麼在這樣的時候,關吳名禁閉啊,要關也得等他把這些活忙完了才好。」好不容易等吳名該出來的日子,一大早就跑到禁閉室來。

  吳名正不知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聽塗澤名嚷道:「喂你小子怎麼好像很喜歡這裡似的,時間到了居然不想出來?」吳名才知道竟然半個月已經過去了,很想說:「再多關幾天好了,」終於還是忍住,也想快點找個地方試驗自己練成的武功。

  沒想到,塗澤名直接把他帶到了軍團指揮所,交接步兵師團的印信軍旗,介紹下屬參謀,後勤,訓練等部門的負責人。足足忙了有一天,才打理清楚,連午飯也是啃了個麵包了事。

  好不容易將下屬們打發走,吳名才想起要試煉自己新招式的事情,今天應該沒別的事了,關了這麼多天,也想出去逛逛,換掉了軍服,然後把副官叫來,告訴他如果有急事可以在那裡找到自己。

  吳名走出營房,就看到大約有三十名親衛牽著馬,整整齊齊地列隊,一個穿著隊長服飾的軍官牽著兩匹馬,站在隊列前方。按照帝國軍規,師團長級可以擁有親兵團五百人,平日出行也可以帶三十名隨行,雖然吳名對這規矩也知道,只是想不到自己也需照此辦理,愣了一下,想到自己還要試煉武功,帶著衛兵也不方便。

  就把那名隊長叫過來,「我該如何稱呼你?」吳名問。

  「聖博格步兵師團,男爵親衛隊隊長白銀劍士馮勁松,男爵大人。」隊長立正,以標準的軍人口吻回答吳名的問詢。

  「馮隊長,我只是出去吃晚飯,不需要親衛隊跟著,謝謝你們。」吳名客氣地說。

  馮勁松也看到了吳名的一身平民打扮,略一沉吟插手行禮道:「男爵大人武功高強自是無須侍衛守護,但侍侯大人卻是我等職責所在。雖然微服出巡不宜多帶從人,可以挑幾名侍衛也著便裝跟著大人,畢竟跑跑腿之類的事情也是有的。」

  吳名聽他既然如此說,看來是推不掉,只好點頭同意。

  羅斯坦軍退出黑龍草原不久,帝國軍也就駐進了破虜城,一是有大批傷員需要照料,城裡的各項供給都較為方便,二來等到入冬黑龍草原大雪紛飛,野外的營帳很難抵禦這樣的寒冷,既然敵軍已退,就不需駐守在外了。破虜城本就為囤軍所建,空餘的軍營很多,也不嫌擁擠。只是定期派出巡邏隊,進行五十公里半徑的巡查就是了。

  華燈初上,正是破虜城一天最熱鬧的時間,酒樓歌肆賓客盈門。除了街道上三三兩兩的難民之外,城北剛剛發生的大戰,早已經被人們拋在了腦後。因帝國軍軍餉極高,戰士每月都有幾天的假期,只需遵照軍規向上級請示就可出營遊樂,當然為防士兵醉酒鬧事,巡邏的憲兵也增加了頻度。所以,城中駐紮大量的帝國軍不但沒有給平民生活帶來不便,反而讓這些行業大大地發了筆財。像吳名這樣身穿武士服,挎刀配劍的不在少數。剛剛面對完血與火的戰場,走出死亡的陰影,美麗的女人,放縱的笑聲應該是最好的調劑吧,否則又如何讓他們忘記失去親友的傷痛,如何能夠拋開戰爭的殘酷呢?

  吳名忽然想起了雅蘭,她還好吧,自己傷一好就被關了禁閉,也沒有給她寫信,正好師團整編的事情要向軍部匯報,可以讓驛騎順便帶一封平安信給她。

  他身後不遠處,是四個身穿白色劍士服的彪型大漢,就是馮勁松帶著三個親衛隊副隊長,因為是第一次跟著男爵出行,所以親衛隊是精銳齊出。他們遠遠地吊在後面,作出一副不會打擾男爵的樣子,弄得吳名有些哭笑不得。

  吳名信步走上了路旁一座看起來很氣派的酒樓,夥計已經迎上來,將他領到二樓一個臨窗的桌子,馮勁松四個人在旁邊找了張桌子。夥計先打上了熱毛巾,沏了熱茶,等吳名點了菜下去。街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有一些小孩子拎著籃子,盛著些瓜果,蜜餞之類的東西,小手凍得紅紅的,清脆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吳名正看著街景發呆,卻有個手裡拿著胡琴的老人走到面前,先向他行個禮,「大爺,要不要聽個曲子?」

  老人滿是風霜的臉佈滿了皺紋,期盼的望著吳名,身上的衣服雖然漿洗得很乾淨,在著深秋的北疆卻過於單薄了,枯瘦的手上滿是凍裂的傷口。身後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很是清秀,只是臉色略顯青白,用紅絨線挽了兩個髮髻,手上拿著一副銅牌,也是瑟瑟發抖。吳名回過神來,本想說不聽,話到了嘴邊變成了「好吧,隨便唱幾支。」

  老人滿臉喜色,連忙施禮,拉過把椅子坐下。

  只聽那少女輕敲銅牌,婉聲唱道:「東邊路、西邊路、南邊路。

  五里鋪、七里鋪、十里鋪。

  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

  霎時間天也暮、日也暮、雲也暮,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

  兀的不山無數、水無數、情無數。

  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悲。一榻一身臥,一生一夢裡。

  尋一夥相識,他一會咱一會,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

  聲音清越極是好聽,單著詞句恰似為了吳名的心境所寫,莫名的便有濃濃的憂傷浮了起來,吳名聽得呆住了。

  一曲即罷,老頭見吳名不語,只是呆望著唱歌的少女,忙打拱道:「大爺,小女唱得不好,萬望海涵……」那少女臉一紅,也低下頭跟著行禮。

  吳名知是老者誤會了,忙道:「她唱得不錯,只是我想起一些自己的事情,才……,別介意,」隨手拿出錢袋來,一古腦遞給了老者。

  老者一見之下,忙道:「一首曲子值不得這麼多錢……,小人不敢領。」

  吳名笑道:「沒別的意思,拿去買件冬衣,這樣的天氣要是下了霜,可能一夜也過不了,你們走吧。」

  老人這才相信他是好意,忙喚小姑娘,「春兒,快給大爺行禮,我們遇到好心人了。」

  那少女連忙過來福了一福,「多謝大爺。」

  吳名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聽樓梯口有人說道:「好你個吳大將軍,放著軍務不做,卻溜出來喝酒聽唱,好不痛快。」

  吳名扭頭一看,卻是塗澤名,剋日圖這對搭檔。吳名起身打個招呼,見他二人也是身著便服,也漸知他們的性格,便笑道:「塗大長官,虧你早上把我領出來,我還以為有什麼好事呢,沒想到你把我往那裡一扔,就溜掉,讓我忙了這一天,吃頓飯都不行啊?」

  塗澤名大呼冤枉:「這本來就是你的事,我替你擔了這一個月,你不謝我,竟然還埋怨我,這是那裡的道理?今天這頓你請了!」

  吳名也笑了,「沒道理,我陞官發財,你們該為我擺酒慶賀才對。」

  三個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吳名命那父女兩人自顧去了。

  喝了幾杯酒之後,剋日圖忽然對著吳名說:「我們打個賭如何?」

  塗澤名和吳名兩人都傻呵呵地看著剋日圖,「哈哈,和你打賭,你還不輸定了!」塗澤名忽然笑起來。

  「又不是你和我賭,別亂說話!」剋日圖不客氣的打斷塗澤名,「除非你做中間人,他輸了要是賴帳,我就找你。」

  「想的美,我還不知道你賭什麼,我才沒這樣傻。」塗澤名得意洋洋為自己的智慧而高興。

  「我賭我的論斷一定正確。」剋日圖狡詐的笑著。

  「廢話,你說月亮在天上,當然沒人會說那是假的。」塗澤名不相信他的話。

  「我怎麼會這麼無聊呢,我的論斷是關於你的,我賭你一定不會做一件事情。」剋日圖笑得像老狐狸。

  「你賭我不會自殺,不會吃屎,自然是你贏。」塗澤名不屑的笑著,「這種小把戲……」

  「不要侮辱你我的智慧好不好……,我說的事情是你一定可做得到的」剋日圖滿臉不高興。

  「一定是我可以做的?賭注是什麼?」塗澤名滿小心的問。

  「一萬套棉被褥。」剋日圖一本正經的樣子。

  「好,我賭了!」塗澤名一副吃定了剋日圖的樣子。

  「我說你一定不會送給我一萬套棉被褥……」

  「那還不容易,我送……,剋日圖!」塗澤名一臉要吃人的樣子,「你敢陰我!!!」

  吳名也在笑,這兩人真是一對活寶,他自然知道剋日圖為什麼要一萬套棉被褥,顯然塗澤名也是故意輸的。在剋日圖說出賭注是什麼的時候,塗澤名肯定也能猜到剋日圖要賭什麼,卻故意答應下來,因為大家都知道,剋日圖要這個賭注幹什麼。

  這一萬套棉被褥是要用來給難民過冬的。

  剋日圖早已將,湧入城內的難民安置在空著的軍營裡,並且每天兩頓供粥,城裡的糧庫足以供應了。問題是今年的寒流來得太早了,城裡的市場上根本不會準備那麼多的棉被,現從國內調又來不及。聖博格團的被服庫裡,卻是滿滿的……難怪他打塗澤名的主意。但是,挪用軍事物資,在帝國軍可是不小的罪名。

  塗澤名一臉上了惡當的苦瓜像,「今天這頓你請了,吳名下次你請……」

  剋日圖笑呵呵地,「我請,我請……,不要!!」

  塗澤名已經把夥計叫過來,「來一隻烤全羊,加兩壇沉年千峰醉……」

  剋日圖看起來快要哭了,不斷的打躬作揖,偏偏塗澤名視而不見,直到剋日圖徹底昏倒為止。

  吳名心想,這兩個人就是戰場上那兩個橫眉立目,好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驍將嗎?不覺心裡熱乎乎的。

  「第三次黑龍草原戰役後,破虜城遭遇百年難見的寒流侵襲,破虜城數萬難民卻無一人因凍餓等原因死亡,幾位戰場上的不世英豪,在戰場下所表現的善良和保護平民的責任感,或許比他們的不滅戰績,更值得後人記取。」

  -------丹那。雅蘭《帝國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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