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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的宿命 第十章 歸宿（中） 第十章 歸宿（中）
聖龍歷3658年12月30日，史稱「血的祭典」的破虜城羅斯坦戰俘暴亂，在聖龍軍舉行春宴的時候發生了。 雖然，按照帝國軍規，值哨時間不允許軍士飲酒，但在這春典前夜，特別是一直平安無事，固若金湯的戰俘營，畢竟發生了違紀的現象。就像宏偉堤壩上的小小的蟻穴，只因這個疏忽，聖龍軍失去了最後阻止悲劇發生的機會。後世歷史學家的辯論往往糾纏在，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囚禁在外圍的高級軍官逃出，然後攻上了守望塔，放出了戰俘。格木熱和混入戰俘營的那些龍族人的存在，卻隨著當事人的死亡而深深地埋入時光的陰霾，成為了千古的迷題。就如歷史上許許多多的疑案一樣，除了身後那時隱時現的政治魔鬼的微笑外，只有犧牲者的血跡與親人的淚水久遠沉澱在人類的經驗之中，無法抹拭。 格木熱冷冷看著腳下血泊中的十名長弓兵的屍體，沒有一絲表情的轉過臉去，靜靜地等待著對面弓箭塔的消息，四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悄立在他的身邊。 偷襲意想不到的順利，當格木熱帶著殺手衝上哨樓，酒興正濃的長弓兵們，毫無戒備之下，甚至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已經被迎面而來的弩箭和飛刀洞穿咽喉。直到他們倒下，那驚恐的雙眼似乎仍在尋問，為什麼襲擊會來自穿著同樣軍服的人，他們的長弓可以射殺遠方的敵人，卻抵抗不了身邊同袍的偷襲。汩汩的鮮血與傾倒的酒水混在一起，在木樓板上形成了一條殷紅的河流，順著地板的封隙，滴在哨樓下的泥土中，在寒冷的空氣中，冒出絲絲的白氣。 對面的射箭孔，露出一張同樣蒙著黑巾的面孔，向格木熱打了一個成功的手勢，格木熱點點頭，黑衣人便隱沒在磚牆裡。隨後，巨大的竹製的吊橋緩緩地落下，戰俘營的大門打開，衣衫襤褸的羅斯坦戰俘們蜂湧而出。 格木熱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早已經通過每天來領取生活物資的代表，與戰俘們建立了聯繫，當他表示自己是吉林的代表，並且謊稱暴動將由吉林指揮後，經過一天的等候，格木熱得到了戰俘願意接受指揮的消息。格木熱是小心的，即使有戰俘不願冒險而想出賣這個計劃，聖龍軍也不會知道自己潛伏在這個戰俘營中，只要保持自己行動自由，就還有下一次機會。大約已經有三千多戰俘跑過吊橋來到了哨樓下，幾個黑衣人在分發武器，雖然，格木熱不可能將大批武器運進來，但已經儲備了百多人的裝備，足以對付聖龍軍的中隊，這個精心策劃的暴動，看來是勝券在握了。 格木熱也不等所有的戰俘都過橋，已經率領有武器的戰俘成散兵狀，向聖龍軍的營房衝過來，一路上不斷看到地上死去的哨兵和巡邏隊的屍體。看來自己的佈置是完美的，黑衣殺手出色的完成了任務，雖然格木熱始終不明白這些龍族人的身份，為什麼幫助羅斯坦人卻向自己的同族下手，但官場的沉浮早已讓他明白了難得糊塗的道理，只是不懂用聖龍語中的成語表達罷了。政治的冷酷無情，哪個民族不是一樣的呢。 戰俘的隊伍停下來，不遠處的食堂裡燈火閃爍，人聲嘈雜，今天大概是聖龍軍中最熱鬧的一天，也是戰士們最放鬆的一天，在食堂前沒有佈置崗哨值勤。吉林站在格木熱身邊，他是被兩名黑衣殺手救出來的，還有同樣被拘禁在聖龍軍營區的高級軍官們。現在，格木熱已經不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而且是這次暴動的實際領導者，便淡淡地向他點點頭，道：「現在，所有的聖龍軍士兵都在那個食堂裡，我們只需要守住大門口和幾扇窗子，再把牆根下的那幾個大柴堆點燃……」 「你不怕火光，引來武田石的騎兵部隊嗎？」格木熱只是神秘的笑笑，指揮殺手和戰俘分守各個出口。 格木熱正要下令，卻見一個龍族戰士由食堂裡出來，手裡拎著食盒，哼著輕快的小曲，朝格木熱、吉林藏身的角落走過來，剛要走出掩護去投擲火炬的人，又不得不退回來。格木熱端起弩弓，微一瞄準，隨著一聲輕響，那個戰士噴著血花，翻身摔倒在食堂前的花壇中。緊接著，數十個火把被點燃、投進了柴堆裡，冬日破虜城氣候乾燥，柴草立刻辟辟啪啪地燒著了。 北風中，火苗越串越高，首先是窗欞和屋簷跟著點燃，接著整個圓木壘起的牆壁都燒了起來，不斷有被火舌炙烤後，由松木中滲出的松脂滴在火焰裡，發出清脆的爆響。聖龍軍的士兵發現火起立刻驚慌失措，先是由大門跑出來，在一片弩弓聲裡倒在火焰中，無謂的掙扎滾動，發出瀕死的慘叫。在倒下了大約有十幾人之後，才有人想到用桌子做盾牌，遮蔽弩箭。然而，卻有戰俘們的刀劍和戰斧在等著他們，參加春宴的士兵們根本沒帶武器，只能揮舞著木製的桌椅，做徒勞的抵抗。每一下刀光閃過，便有飛散的木屑和人類的血肉飛濺，很快變成肢解後的碎肉。可是在熊熊火焰地逼迫下，士兵們不得不帶著渾身的大火衝出來，有的人甚至沒有衝到戰俘隊列近前，已經撲倒在地，活活燒死。 「格木熱，為什麼要把他們殺光呢，讓他們投降不就可以了？」吉林冷冷地望著格木熱，「我們的目的是逃出去，而不是殺戮！」 「我們是沒時間和能力抓俘虜的，如果讓他們逃出去搬來救兵，那麼倒霉的是我們。」格木熱同樣冷冷地回望吉林。 「可是這樣的火光，早已經把這裡的情況通知附近的聖龍軍的！」 格木熱依舊是微微一笑，竟不理吉林的詰問，兩名黑衣人的長劍已經架在了吉林的脖子上，他只有愕然閉嘴。格木熱留下幾十名弩箭手，分別盯著各個出口，直到再沒有人從這個巨大的火堆衝出來，才揮揮手，放開了吉林。 食堂前的花壇，烈火美人紅紅的花瓣，映著火光竟彷彿籠罩在一層霧氣當中，晶瑩的露珠滾來滾去。吉林來到花壇前，靜靜地望著倒在密密的花叢中的士兵屍體，剛才他已經看清，那該是林雨。 「他大概是給我送飯的吧，」吉林心想，「真是個負責任的年輕人啊。」食盒的酒菜打翻在一邊，傾倒的美酒浸潤著花旁的土壤。林雨咽喉上弩箭斜切開一個傷口，充分體現了格木熱的射箭水準，恰到好處的切斷了咽喉和動脈，卻不讓弩箭留在傷處妨礙鮮血流出，防止他掙扎呼救，驚動別人。血已經流乾了，只有一個個血氣泡不斷的冒出，然後破裂。滴在花瓣上的鮮血與露珠合在一起，一點血絲慢慢在露珠中游散，最後在火光的映照下，彷彿晶瑩的紅寶石，在花瓣上緩緩滾動。 吉林悄立片刻，回頭才發現格木熱站在他的身後，略帶譏誚地看著他，便自嘲的笑了笑。恰好一陣風過，突然之間整叢的花瓣竟然都離開了花枝，飛舞起來，隨著火焰的熱氣流，起起伏伏地飄飛浮動，在火光的背景下輕輕地迴盪著，被火舌一捲再無蹤跡，花壇裡只留下黑黑的乾枯枝葉。 「林雨沒有說謊，烈火美人的凋謝，比她盛開時更為淒美動人」，吉林想，隨手把火把扔進了花壇，枯枝立刻燃燒起來，林雨那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在火光中泛著奇異的嫣紅，矮小的身形漸漸在火光中模糊。 戰俘營有一個小型的裝備庫，雖然大部分長弓和箭矢，對羅斯坦戰俘來說使用並不趁手，但也只好胡亂充數。包括那幾十名黑衣殺手在內，已經有大約兩千人拿到了武器，其中也包括了戰鎬、鐵掀和棍棒等等。 「我們走吧」，格木熱按兵種整好隊列，黑衣殺手站在隊列的最前排，只有兩名看來像是頭領的跟在格木熱的身後。 「去哪裡，回雅可薩城嗎？」 「不，攻擊戰龍堡……」 「什麼！」吉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這五六千人，亂七八糟的武器裝備去攻擊聖龍軍的最堅固的戰壘，你瘋了嗎？」 格木熱陰陰地笑了，「今天，破虜城所有的高級軍官都集中在戰龍堡，只要控制了那裡就等於把破虜城控制在手中。我們這樣回雅可薩城，是逃跑的俘虜，可是如果我們有破虜城作為戰利品，那我們就是帝國英雄！」 吉林有點被格木熱瘋狂的話語氣昏了，「那必須是在控制戰龍堡之後，憑現有的實力，我們怎麼可能攻得進去？簡直是癡人說夢！」 格木熱笑笑回頭對身後的一個黑衣人道：「先生可以告訴吉將軍，我們為什麼可以攻進去嗎？」 「當然可以……」話音剛落，「鏹」、「鏹」幾聲，一片劍光閃爍…… 格木熱身後一直靜立不動的黑衣人，驚恐的看著咽喉上那柄劍身寬闊的短劍，手中握著已經拔出一半的長劍，不知如何是好。 剛才說話的黑衣人，頭顱被劈開了一半，屍身卻沒有摔倒，手中的長劍仍然指著吉林的咽喉，卻差了幾分。粉紅色的粘稠汁液慢慢地淌下來，順著屍體流到地面上。短劍握在格木熱手中，雖然吉林勉強維持著鎮定，但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的震駭，回頭一看，才發現所有的黑衣人的背上都被各種刀劍、弓弩抵住，不敢少動。 先前那種陰冷的表情已經從格木熱的臉上消失，換上了吉林熟悉的平淡憂鬱的神情，一剎那間，噬血瘋狂的格木熱變成了平日的憂傷的牧人。 「對不起，雖然你們助我救出了我的戰友，但是我卻不能按你們的要求，讓羅斯坦戰士流無謂的鮮血。你們龍族蠻子的自相殘殺，我們是不可以捲進去的。」 平淡的語氣，卻讓人感到一陣透入骨髓的冰冷，格木熱面前的黑衣人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血仍然不斷的從短劍上滴下來，浸濕了他胸前的黑衣。 格木熱淡淡地笑了笑，手腕抖動了一下，便看著黑衣人的屍體在面前軟倒下去，鮮紅的血柱從咽喉上噴出來，發著「格、格」的響聲，卻說不出話來。幾乎與此同時，在一片瀕死的慘呼聲，幾十個黑衣殺手，一眨眼間被砍成了碎片。 「對不住，不過你們也沒安什麼好心，只是想我們為你們賣命罷了。」格木熱在靴底上抹了短劍，自言自語著輕輕將直立的缺了半邊腦袋的屍身踢倒。一根尖利細長的管子從屍體的懷裡掉落出來。 吉林注視格木熱良久才道：「為什麼事先不讓我有心理準備？」 「怕你露出馬腳，你是不怕死的英雄，但……」，格木熱嘴角微微揚了一下，「那個老人答應幫我救出你們，但卻以我率領你們攻擊戰龍堡為條件。既然他能安排我混進戰俘營，那我們攻進戰龍堡也應該沒有問題，只是在聖龍軍重重包圍之下，我們能有多少人活著走出破虜城，那就難說的很了。」 「我們現在去哪裡？」吉林默然半晌問道。 「先出城，城南十里有一個軍隊牧場，大約幾千匹備用的軍馬，而且囤積了聖博格軍團的大部分草料，如果把它燒掉，聖博格軍團的戰馬就只好挨餓，不能追趕我們。」 「有多少守軍？」 「大約不到一千人，而且在今晚我們應該很容易，只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只能靠自己了。」戰俘營的大門打開，重獲自由的戰士們，雖然衣衫襤褸，裝備簡陋，卻顯的意氣風發，軍人的榮光代替了被俘的屈辱，整齊的隊列沒入沉沉的夜色中。終於能夠回家了，每個人的心中都被希望和憧憬填滿著。 走在最前面500米外的是百餘名塔坦軍團的戰士，換上聖龍軍的軍服，在這樣的夜色中從遠處看去，很難看出破綻。塔坦牧人因為經常與聖龍帝國貿易，所以聖龍語在塔坦族中流傳很廣，幾乎人人都會。 在久遠的記載中，塔坦本身就是龍族的一個分支，在數千年前，因為龍族激烈的內戰而被迫離開東方向西北遷徙，從此流浪在北荒的大漠草原上，與西北愛莎大陸各族為了生存，殺伐不斷。其中較強的有羅斯、安西兩族，加上塔坦，三族漸成鼎立之勢。連年的征戰，讓三族的青壯年死傷慘重，男女比例最低時甚至到了1：200的狀況。數千年之後，在西北大陸的草原和荒野中仍能找到，當年銹蝕斑斑的遠古造型兵器盔甲和纍纍白骨。 這段時期，因為沒有了北方的邊患，龍族得以安心處理內部問題，逐步完成了東方大陸的統一。龍族帝國的強大成了西北各族的噩夢，疆域不斷向西北擴張，在龍族騎兵的鐵蹄壓迫下，塔坦族被迫再一次大規模西遷，西方三族衝突更為慘烈，一時西北大陸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三千年前，塔坦族傳揚千古的傳奇英雄——歌沙格，誕生了。他是塔坦族戰士的遺孤，是被荒原上的狼群撫養長大的，狼乳的哺育賦予了他大地上最為勇武的體魄和鋼鐵般的意志。傳說他的眼睛比天空中的雄鷹更為銳利，他的力量比巨大的白熊還要驚人，他的靈活像草原上的狡兔，他的智慧勝過最狡猾的紅狐。最重要的是他狼一般的永不伏輸的堅強毅力，他18歲的時候，塔坦族在安西族與龍族的夾擊之下，不斷衰微，已有滅族的危險。在危機時刻，歌沙格推翻了衝動而剛愎自用的族長，在他的率領下，全族遷到極北的苦寒之地，躲避戰禍，直到一百年後，塔坦族再一次出現在西北大陸。 此時的歌沙格已經是120歲的老人，可是看上去卻仍然是30歲的壯年人。他率領著百萬，在極艱苦的環境下成長、勇武無敵的塔坦戰士，橫掃西北大陸，安西、羅斯兩族卻因征戰不休，國力衰落，再無力抗衡。 塔坦族與安西、羅斯聯軍戰于飛雪之野，在付出了數十萬的傷亡之後，歌沙格完成了統一西北大陸的壯舉，安西，羅斯兩族從此臣服於塔坦大皇帝的戰靴之下。此後，兩千年裡，聖龍與塔坦兩雄爭鋒，時戰時和，勝負難分，直到千年前的龍戰野西征大戰，才以龍族的最後勝利告終。就在塔坦大傷元氣的時候，安西、羅斯兩族趁勢而起，擺脫了兩千年塔坦人的血腥統治，靠利刃和皮鞭建立起來的塔坦帝國終於崩潰。 因為，是歌沙格帶來了塔坦族的輝煌，所以被尊為塔坦族的始祖，也因為歌沙格是被狼群帶大的，因此塔坦族以狼為尊，也被稱為狼族。又是一個千年過去，雖然在這段時期西北大陸仍然是混戰不斷，但大多已不是因種族而戰了，各方勢力的軍隊往往都是兼有各族的士兵，雖然血腥，但大統一的局面畢竟打破了各族之間的仇恨和壁壘，取而代之的已經是政治意義上的內戰了。 前輩的燦爛業績，早已隨風而逝，格木熱收回散亂的思緒，看著行進中的隊伍，前方左側是武田石的一個重甲騎兵旅的營地，奇怪的是沒有一點燈火，黑漆漆一點也不像是慶祝春祭的樣子。雖然，感到奇怪，但格木熱卻不擔心，側過臉看到吉林繃得緊緊的表情，「吉將軍，不會有聖龍軍阻擊我們的，你放心好了。」 吉林淡淡地看他一眼，「格木熱將軍，為何如此有信心，可以大搖大擺地從六千重裝甲騎兵眼前走過。」 「吉將軍是否看到，軍營前沒有崗哨嗎？」格木熱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那位龍族老人曾經說過，我們從戰俘營出來不會遇到任何阻礙。看來他又說准了。」 吉林有點詫異的看著左方靜靜的營地，回頭看看面無表情的格木熱，卻說不出話來。 當全部隊伍平靜地走過營地，格木熱的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南城門已經隱隱的出現在前方，格木熱舉起右手，大隊停下來。格木熱眼睛掃過走在最前方的百多人塔坦戰士，沉默半晌，戰士們也同樣靜靜地望向他，略有些蒼白的面龐仍然稜角分明，高高的顴骨顯示著塔坦族彪悍的風格。格木熱眼睛濕潤了，微微點頭，戰士們同時立正，整齊的向格木熱敬軍禮，接著向右轉隊伍向城門開過去，再沒人回頭看一眼。 城門早已經關了，只有一小隊值夜的戰士站在城門洞裡避風，抱怨自己運氣不好，偏在春祭的時候輪到自己站崗。也有的在詛咒這該死的天氣，下午還很晴朗，怎麼晚上變得如此陰沉沉的，不知道會不會下雪。 塔坦戰士的隊伍，遠遠地出現在大路的另一端，邁著整齊的步伐正對南門而來。城門衛隊長，一時看不清楚，因為他們打著巡查的燈籠，便喊道：「站住，口令！」 帶隊的塔坦戰士，回道：「龍嘯！」 微微戒備的聖龍戰士，便放鬆了警惕，那隊長嘟噥著，「今晚的巡邏隊怎麼這麼多，不是剛過去一支嗎。」接著喊道：「弟兄們，天這麼冷過來避避風。」 塔坦戰士道：「多謝，我們也是最後一次巡查，該回營交差了。」 隊伍逐漸靠近，藉著城門的燈火，可以看清他們的面容，「咦，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我怎麼沒見過？」 那名塔坦戰士呵呵得笑了，「我們是從聖博格團隊借調來巡查的，弟兄們當然沒見過我。」說著隊伍加快腳步，向城門口衝過來。 龍族隊長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忙喝道：「站住，再向前，就放箭了！」還沒等聖龍士兵反應過來，塔坦戰士的弩箭已經到了眼前，慘叫聲中，十幾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中。突襲得手，塔坦戰士立刻散開，留下十個人去開城門、放吊橋，其餘的人飛快的搶上馬道，向城樓上衝去。與此同時，隱在暗處的大隊人馬，也迅速向城門跑來。 慘叫聲也驚動了城上的巡官，報警的號炮聲中，城頭的士兵紛紛衝出城樓。可是事起突然，大多數士兵仍然不清楚敵人來自何處，很快又有數十人被射倒，塔坦戰士已經趁亂登上城樓，一邊拚殺還一邊用聖龍語大聲呼喝，使場面更加混亂。 破虜城的城防純是為抵抗外敵設計的，未曾想過，有人會從城裡向外衝，而且一開始就被塔坦戰士衝上來混戰在一起，更無優勢可言。 大隊的戰俘已經衝到了城下，龍族士兵此刻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有軍官開始指揮部隊向城下衝殺，要重奪城門的控制權。塔坦戰士遂不得不拚命阻止龍族士兵下城，戰線頓時變得分明。城樓上，總共駐守了，大約兩百多人，想不到剛一照面，就損失了一大半。然而聖龍軍終歸是訓練有素，當戰士們鎮靜下來之後，塔坦戰士已經沒什麼便宜可佔了。城頭上捨生忘死的拚殺，有效的掩護了出城的戰俘們，先到的十名塔坦戰士擔任警戒。 眼見著已經有大半戰俘衝出城去，下城的馬道卻被塔坦士兵拚死守住，沒有一點辦法。這些塔坦士兵個個渾身浴血，早已經看不出人形，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縱使雙臂全被砍斷，也會撲上來廝咬敵人的咽喉，亂刀砍在身上，彷彿根本不知道疼，直到停止呼吸為止。 終於，附近的兵營得到了消息，不斷有援軍到來，很快就投入了戰鬥。又有百多名羅斯坦戰士留下來，用生命守護著城門，雖然聖龍軍幾乎多了十倍，可是沒有統一的指揮，一時根本奈何不了這些死拼的戰士。終於，等大隊人馬全部衝過吊橋，十數名手持戰斧和大刀的戰士留下，把準備好的幾壇烈酒灑在橋面上，淡淡地望一眼，在橋另一側列隊的戰友們，肅然敬禮，隨後將手中的火把扔在橋上，轉身投入戰團中。藍色的火焰騰空而起，整個橋面立刻被吞沒了，竹製的橋面和固定的纜繩全部劇烈的燃燒著。 橋的另一邊，格木熱望著吊橋上的烈火，熱淚瞬時間溢滿了眼眶，默然片刻，突然大喊道：「弟兄們，來生再見！」隨即轉身離去。 聽著城南激烈地喊殺聲，海倫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差，當她終於忍不住望向吳名的時候，才發現吳名也正滿面疑惑的望向她。海倫夫人正想開口，便聽到院子外面親兵的斥喝聲，接著，一名混成步兵師團的戰士被兩名親兵帶進來，雖然是苦寒的北國冬季，他卻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也不顧什麼軍中禮節，幾步搶到了吳名身邊，「報告將軍，羅斯鬼子沒來戰龍堡，他們衝出南門去了！」 「什麼！」 在場的數人幾乎是同時喊出來，包括海倫夫人、吳名、火百合，也包括場中的塗澤名和寒飛浩，連斑蚊和那名青衣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只有鬥得正酣的暴蚊和剋日圖兩人是不聞不問，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格木熱的果斷決定，讓在場的雙方都上了惡當。 斑蚊雖然也是吃驚不小，但是見塗澤名劍招突然慢下來，心中不由一喜，左手飛快的在口袋裡一伸，猛地向塗澤名一揚。在大廳裡明亮的燈光下，一片淡青色的霧氣隨著他的左手，向塗澤名捲過去。斑蚊後躍幾步，臉上露出得意揚揚的笑容，正準備欣賞塗澤名中毒栽倒的樣子，不料突然眼前一片紅雲，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連頭帶腦的罩了下來。頓時，鼻端儘是甜香，雖然心道不妙，卻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到地上。 旁邊是塗澤名噁心的笑容，斑蚊瘦小的身形整個被裹在了他的披風裡，連頭帶腳嚴嚴實實的，一點氣都不露，當然毒也不會露了。 幾乎同時，青衣人動了，一掌向寒飛浩劈過去，寒飛浩只覺得一陣透骨的冰寒撲面而來，將自己身旁數尺全部籠罩，大駭之下，身形急退。 不料青衣人並不追擊，身形躍起左手袍袖一揮，將數枝襲來的弩箭掃飛，欲撞破屋頂衝出。吳名正待追去，突然機簧聲響，角落裡兩串金星從重盾的縫隙中激射而來，一奔吳名，另一串竟然射向了雅蘭！ 措手不及之下，吳名忙單手摟住雅蘭，轉身斜跨一步，背向外擋在了雅蘭的身前。一陣叮叮咚咚響過，嚇得滿臉發白的吳名驚訝的發現居然沒有一粒金星打在自己的身上。回頭一看，卻發現火百合手中的紅紗抖得筆直，直奔金星打來的角落飛撲而去，紅紗上點點金光閃爍，再看天花板早被撞出一個大洞，那青衣人早已蹤跡全無了。正歎氣間，一個溫軟的身軀投在自己的懷裡，淡淡的清香，是雅蘭。吳名轉回頭來，正看見雅蘭一雙美麗的眸子，翻滾著淚花，卻是滿面含笑的望著自己，不禁老臉一紅，想到剛才自己被嚇得沒出息的樣子，有點尷尬地說：「剛才……我膽太小了，不夠英雄是吧……」 雅蘭猛得搖頭，兩粒晶瑩的淚珠落下來，卻「撲哧」一聲笑出聲，雙手死死摟住吳名，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一句話也不說。 卻聽到旁邊塗澤名的歎氣聲，「真有你的，也不問問戰況如何，只顧自己在這裡柔情蜜意……」 吳名只好轉過臉去，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海倫夫人也懶得理他們，卻見火百合已經將一個渾身癱軟的侍者提了過來，「剛才是他射出的？」她難以置信地問火百合。 火百合點頭稱是，隨手將那侍者的手臂抬起來，果然那侍者右臂上金光閃爍，赫然綁著一個金屬圓筒，「發出金星的就是這個東西，也就是著名的七殺連星！」，火百合道。 「但，他怎麼可能是七殺連星呢！」海倫看著這個已經沒有多少氣息的侍者，「他根本不可能會武功的，是從小在我府裡長大的僕人！」 「是的，他是不會背叛你的，我相信。」火百合冷靜地看著海倫夫人，「但是剛才絕對是他射出的七殺連星，因為那時的他已經不是他了……」 海倫夫人有點頭皮發炸，有點恐懼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他是誰……」 「你忘了，他們的長老裡有一個鬼蚊嗎？剛才出手的就是他，只不過是他借助了這個身體打出了七殺連星暗器！」 不僅海倫夫人臉色發白，吳名和塗澤名也是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來，盲然四顧，雖然這大廳裡滿滿的人，但大家都覺得有點鬼氣深深。 想不到最鎮靜的，到是這個身材嬌小，柔弱美麗的火百合，轉頭問已經被嚇呆了的，剛才衝進來的那名混成步兵師團的劍士，「把情況說的清楚一點，鐵將軍到哪裡去了？」 眾人這才想起這個報信的士兵。 「鐵將軍奉命埋伏在南風大街，準備在風雲街口伏擊羅斯鬼子，並在戰俘營附近派了暗哨。待戰俘營火起，不料探子回報，他們根本沒向北來，穿過一一零騎兵旅的營地，就立刻南轉朝南門去了。 鐵將軍立刻命我過來匯報，自己領著弟兄們回戰風堡了。「」什麼！「塗澤名幾乎昏到，」他什麼也不幹，回戰風堡了！「 海倫夫人忙道：「不可能，你不要胡說，鐵翼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一邊還順便看一眼，仍然打得熱鬧的剋日圖。 吳名淡淡對眾人笑了笑，「大家別急，你說鐵將軍回戰風堡，是他自己說的嗎？」 「是，鐵將軍說，『快，趕回戰風堡！』所以我知道他是回去了。」 吳名笑了，「我看是你們誤會鐵翼了，他是回戰風堡取馬匹。你們想，他要追趕戰俘，是想用快馬截在他們前面，先做佈置，雖然直屬部隊裝備精良，但對方畢竟有六千戰俘，硬碰肯定會傷亡很大，因此趕在前面遠比銜尾追擊的好。」 他話音還沒落，便有匯報，南門吊橋已經被燒斷，鐵翼的部隊不久前由西面戰風堡出城不知去向，一一零騎兵旅也已經從東城門追擊。 「既然已經這樣，我們還有必要把那些戰俘抓回來嗎？」海倫夫人問到。 「鐵翼並非要追殺戰俘，戰俘前去的方向是我軍最大的草料場，我擔心他們會破壞它，以阻止我們的追殺。我們那裡還有一千守軍，希望鐵翼還來的及吧，要不然我們的戰馬可要斷糧了。」吳名皺著眉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忽聽嘲雜聲起，絲中竟不知怎的已經氣絕身亡，只是剛才打得太激烈，沒人注意到他，到現在提到一一零騎兵旅，大家才想起他這個旅長來。 塗澤名與吳名對望一眼，大家都有點灰頭土臉的感覺，「真狠啊，一個活口都不留。」塗澤名喃喃自語道。吳名亦默然無語，大家心裡都明白，算上鬼蚊，現身的不過也只有四個長老，已經把破虜城折騰到這個樣子，而對方僅僅損失了斑蚊和暴蚊兩位長老。要命的是那些仍活著的長老，包括龍蚊下一步又要幹什麼，是否還有新一步的襲擊？雖然不久之後，在戰俘營發現血蚊長老的尖刺，似乎可以確定他死在亂軍之中。至此，黑蚊還剩下三位長老，冥、屍、鬼和七殺連星。 寒飛浩早已離開，去佈置防務和處理善後。 火百合聳聳肩，將頭轉向場中的戰圈，恰好見雅蘭已經從吳名的懷中抬起頭來，便順手把她拉起來，「喂，雅蘭小姐，介不介意我借你的男朋友用用……」 雅蘭滿面緋紅，輕啐了一口，放開吳名，「誰稀罕，你拿走好了！」 不料，話音剛落，火百合已經拉著吳名由屋頂的破洞穿出去，雅蘭一呆，有點空落落的不知道該怎樣才好。無意中回頭，不見了娜娜，一驚之下想叫，已被海倫夫人拉住，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張揚。 此時，剋日圖與暴蚊的惡鬥也接近尾聲，硬碰硬打了有兩個時辰，連這兩個壯漢都有些吃不消，招數都慢下來，剋日圖的刀早不知在什麼時候插到了房樑上。突然，暴蚊腳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剋日圖趁勢掏心一拳，不料暴蚊竟然也會用詐，側身避開來拳一下子抱住了剋日圖的腰。剋日圖也趁勢雙臂猛的抱住暴蚊，兩人由拳擊又變成了角力，就像兩頭發情的公熊在爭一頭母熊似的。漸漸的，兩個人的臉色卻不同起來，剋日圖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來，青筋一根根漲得老高，而暴蚊卻是臉色青得嚇人。 接著就聽兩個聲音喊道：「放開我……」 「那可不行……」 便聽到，「啪，啪……」的聲音，一口渾濁的污血從暴蚊的嘴裡噴出來，手臂一鬆昏了過去。剋日圖喘著氣，把暴蚊扔在地上，就像打架得勝的公猩猩似的拍著胸脯，「哼，現在知道到底誰的勁大了吧，快去找個骨科醫生來，他肋骨斷了。」 「喂，幾位將軍，你們也該給我們解毒了吧！」說話的是商務總長大人。 塗澤名這才想到，地上還躺了一堆動彈不得的客人。海倫夫人正忙著給剋日圖敷傷藥，便命親兵取水，取藥救治他們。 塗澤名擔憂地望著城南的火光，渾不在意身邊忙著救人的親兵，默然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