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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第三回 滿城飛絮混輕塵

作者:占戈



    第三回滿城飛絮混輕塵

    開元樂

    ——李煜

    心事數莖白髮,

    生涯一片青山。

    空山有雪相待,

    野路無人自還。

    ※※※

    金陵的秋氣,格外爽潔。秋風過處,明月尤皎,使離鄉人思鄉、近鄉人情怯。

    「你真大膽,又偷跑出來。我怎麼會答應同你一起私自外出的?」一個女子鶯聲嚦嚦地埋怨起自己來。

    「反正又沒有我的事,還不如出門走走!」男的幽幽答了一句。

    女的還想說什麼,忽見有人過來,便把話嚥了回去。

    走過來的是一個女子,一襲黑衫,步履輕靈,宛若御風。

    男的「呀」一聲,朗聲道:「臨風姑娘,人生何處不相逢,李玉在此!」

    黑衫女子聽到呼喚,飄然躍了過去,向這一男一女微笑。

    女子伸舌頭笑道:「從嘉說的臨風居士原來是你,好厲害!」

    臨風居士則笑道:「姑娘是……」

    女子約二十三、四歲,氣質典雅、眉目如畫,言笑間獨有一份纖婉清麗。她一拉臨風居士,詫道:「從嘉他是我……嗯,是我表弟,我姓周,你叫我曉娥好啦——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我穿的可是男裝!」

    臨風居士邊打量她邊打趣:「世間若有如此品貌的男兒,我豈不相思成災?」對這個周曉娥大起好感。

    周蟯娥聽她說得有趣。也十分喜歡她,笑道:「你也來清涼寺憑弔文益大師麼?」

    「只許大師有爾等富貴之交,卻不能有我輩江湖故人麼?我們巾幗山莊的匾還是大師所題吶,不過幾年間,就物是人非了。對了,我在石城山撞上了那個姓梅的渾小子,是和他一起來的。」

    李玉一揚眉:「梅少俠也在?這半年來我向娥……表姐提到你們不下百次,今日竟能重逢故人,真是開懷!」

    臨風居士皺眉道:「渾小子沒閒情逸致賞月,這會兒大概早睡下了。」

    一人忽道:「十五月兒十六圓,不會吟詩,難道連賞月的資格也沒有?」言華,從簷頭跳下梅淡如來。

    臨風居士笑道:「我早知你在身後。不罵你幾句,你是不會出來的。」

    梅淡如輕歎道:「看你這麼喜歡惹禍,我擔心你在清淨之地搗蛋,這才跟過來的。」

    周曉娥則歎息道:「好傢伙,仙人駕霧大概就這麼飄飄蕩蕩、騰雲凌空了……」話未說完,已被臨風居士一攙腋下、凌空而起,帶著她在牆頭打個轉,一擰腰便回到原地。她驚魂未定地看著臨風居士,拍手道:「好玩好玩,再來一個!」

    李玉慌道:「牆那麼高,別玩了!兩個文弱女子,誰摔下來都不好受。」

    梅淡如在他身邊道:「若是『飛天紅顏』的輕功絕技也會摔人的話,天下可就再無絕頂輕功了!」

    李玉道:「臨風姑娘當日入城配藥,可配齊了麼?」

    梅淡如道:「臨風姑娘不但配齊了藥,連幫手都帶了去,乃是『著手成春』醫俠葉公子。臨風姑娘又約我到天竺山動手,葉公子勸得唇舌盡費,總算姑娘想通了,不再動手,我這才鬆了口氣。」

    李玉取出左護法令來還她,見梅淡如也取出了一塊鐵牌來還,不禁奇道:「左護法令不是在此麼,那又是什麼?」

    梅淡如遞到她手中,答道:「當日姑娘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輕功太高我追不上,見你落下這塊逍遙宮宮主的令牌,只好撿了藏在身邊。還你好了!」

    臨風居士收了兩塊牌子,皺眉道:「這兩塊破牌子沒什麼用,改日到丐幫去偷金缽令出來,一定好玩得多!」

    梅淡如驚道:「偷?難道這令牌也……」

    臨風居士笑道:「你們少林寺又有什麼可偷的信物?法杖、木魚還是袈裟?」

    梅淡如聽了,頭大如斗,默然不答。

    臨風居士得意地大笑起來:「呸,我才不稀罕什麼信物吶。若非他們夫婦硬是求著要送給我,這兩塊破鐵牌,我還懶得帶。」

    李玉失笑道:「你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兩位前輩非要把信物塞給你?莫不是贗品,用來嚇人的?」

    「這東西有什麼用?還不如我的信物來得利落!」

    周曉娥大感興趣:「你有什麼信物?」

    「我的信物威震四海,不到關鍵時刻,是絕不會輕易示人的!」

    李玉見她信口胡吹得煞有介事,譏道:「到了緊要關頭恐怕也瞧不著,是不是那『春眠』不覺曉的迷藥?」

    臨風居士懶得理他,卻拉了周曉娥歎道:「悲哉悲哉,『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哈!」抬頭見天已大白,不覺有些意態寥落:「憑弔已畢,我也該告辭了。」

    周曉娥不捨地道:「你此去何處?」

    「山莊年年一度重陽飲宴,我要回洞宮山去。」眼珠骨碌碌一轉,又道:「每年重陽日是巾幗山莊最熱鬧之時,而且山莊之中除了我以外,男兒個個玉樹臨風,女子人人風華絕代,你們不如跟我回去玩幾天?」

    梅淡如躊躇道:「巾幗山莊年年金秋大宴群英,梅某本來有心去赴此聚會。不過一無請柬,二無莊主相邀,不便輕易造訪。何況李兄、周姑娘並非武林人士……」

    「哼,臨風帶上山的人,憑我就是最好的請柬。山莊裡若有人提出異議,我、我放把火來燒他屁股!」

    周曉娥聞言,「噗嗤」笑出聲來。

    李玉道:「當日所見的『邀日君子』和『天石舍人』可都是莊上常客麼?」

    「他們都住山莊。不過『天石舍人』已出家為僧,你到了山莊,只見得著『邀月君子』了,怎麼樣,到底去不去?」

    李玉與周曉娥都是一臉興趣盎然,毫不遲疑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梅淡如稍稍猶豫了一下,也終於點頭。

    李玉道:「我回去留書,以免小陸子和黛兒不知我們的去向。」

    梅淡如詫道:「既是侍僮侍女,同行無妨,不願他們相伴也可以直言以告,怎麼留書而走?」

    周曉娥笑道:「經過半年前那一劫,他們都已嚇破了膽。此次我們本就是溜出來的,若再遠足,他們必會干涉。還是留書出走來得利落。」

    當下各人分頭回房準備,打點好行裝,又另買了輛馬車,四人同車,一起上路。

    ※※※

    周曉娥出門極少,對於外間事事都好奇不已,一路上問個沒完沒了。

    梅淡如木訥沉靜,臨風居士則言辭犀利,每到她一番搶白,他便寂然不語。她沒趣之極,一路上與李、週二人東拉西址,反而談得多些。

    周曉娥還記掛著那塊令牌的事,憋了兩天,終於忍不住道:「若這兩塊令牌真是偷來的,持令的主人豈不冤大了?」

    李玉道:「也許真是兩位前輩相贈也未可知。梅公子也說,她的來歷十分古怪。而且看她那張嘴雖然不可愛,人卻是心高氣傲得緊,不會屑於偷別人的信物來狐假虎威的。」

    周曉娥笑道:「何止傲氣,我看她還有幾分英氣吶,和普通的小姑娘不太一樣。」

    梅淡如忽地岔道:「嬌氣倒真是有幾分,不似江湖兒女那般隨遇而安。」

    李玉詫道:「此話怎講?」

    「當日她既伸援手,又帶幫手,童舵主當然待之若上賓。她居然毫不客氣,既嫌酒淡茶粗,又怪飯食不精,最後,竟吵著要把童舵主烤了來下酒吃!」

    周曉娥大笑:「姓童的有沒有讓她吃?」

    臨風居士探頭進車廂,笑罵道:「呸,童舟皮粗肉厚,武功差人又蠢,我還怕嚼不動吶。想吃這渾小子,又看他笨口拙舌,吃他下去,萬一舌頭打結成他這樣,可如何是好?想來想去,只好委屈吃牛肉了。」

    梅淡如被她又藉機一番譏諷,也不生氣,一笑作罷。

    第四日,四人已入宣州。

    臨風居士忽地道:「我要在宣州逗留半日,你們是先走一步呢,還是等我?」

    梅淡如奇道:「宣州有姑娘的故人麼?」

    臨風居士搖頭不語,卻向李玉微笑。李玉了見她的笑容,脫口便吟道:「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飲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為筆,千萬毛中選一毫!」

    周曉娥怔道:「好端端的,你幹什麼念起白居易的詩來啦?哦,對了——」

    臨風居士與她齊聲道:「宣城諸葛筆,海內稱第一!」

    梅淡如依然不解地道:「在宣州買筆帶回洞宮山?哪裡不好買筆?」

    臨風居士道:「用宣城諸葛筆,一支酬以十金,勁妙甲當今,號『翹軒寶帚』。到宣州而不買諸慕筆,如上少林不與高人論武。我還怕買回山莊不夠送呢!」

    梅淡如見她居然會傾心於文房,不好潑冷水,只道:「我帶他們先找酒樓打尖,你快去快回就是。」

    豈知從午後等到臨近黃昏,才見她回來。

    李玉奇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臨風居士撅著嘴道:「我身邊黃金不夠,遇上丐幫弟子,便拿玉珮請他去質庫典當。豈知這位丐幫兄長拿玉去,掌櫃起了貪念,又欺他是乞丐裝扮,居然叫手下硬搶,還打了他。我等不及趕去時,正見他被六個人圍攻,氣不過之下便出了手,拆了質庫的招牌,把他們全吊在樑上,這才取了玉珮另找一家典當,待換了黃金再去買筆,只剩下不到二十支,被我全包了。剛才辭別那位丐幫兄長趕回來……」

    梅淡如搖頭道:「你就不能換種解決方式麼?動了手不算,居然還吊人、拆招牌……巾幗山莊名聲不壞,可不要因你而毀。」

    臨風居士氣猶未消,不理他的勸告,轉頭向李玉道:「只買到十六支筆,看來是夠不送了。不過若還有得剩,我自己就不留了,送給你們!」

    李玉欣然謝過,大為開心。

    ※※※

    一行人怕質庫前來尋釁,當即連夜出了宣州,向南而去。

    梅淡如好奇地道:「你與丐幫有何淵源?金長老的獨門輕功你會使,宣州道上連尋常的丐幫弟子也與你相識,還替你去典當,你又替他去打架。看來,你與丐幫中人混得倒挺熟!」

    「這個自然,憑我臨風居士這張招牌,什麼交情套不上?」

    梅淡如聽她又在口出狂言,再不多問。

    馬車一路南行,不覺間已第八日了。

    這日近歙州時已過黃昏,四人便在城外投了客棧打算住一宿。

    臨風居士又蠢蠢欲動起來:「有筆無墨,此心何憾?明兒不妨再逗留一日,買了奚家墨還可以游黃山,你們意下如何!」

    梅淡如問道:「奚家墨也很有名氣麼?」

    「你可知文房有哪四寶?」

    「自然是『筆墨紙硯』,三歲小兒也知道。」

    「那麼,何處文房四寶為今世之最呢?」

    「你既如此熱衷,大概宣州筆、歙州墨算是筆墨中的極品了罷?」

    臨風居士點頭道:「不錯,宣州諸葛筆、歙州奚家墨,為筆墨之二絕,另兩絕是池歙紙與龍尾歙硯。只是紙硯二物不易攜帶,不然我搶也要去搶了來!」

    談笑間,酒菜已上。小二招待甚周,臨風居士隨手打賞了他半兩黃金,依然說笑。

    小二一退,她便低聲道:「店裡有古怪,大家一人一粒清心丹服下!」分遞三人三粒丹藥服了,四人相互一使眼色,依舊埋頭吃喝。

    周曉娥不懼反樂:「走了這麼久,才終於進了黑店被賊子盯上,等得好辛苦!」

    臨風居士悄聲道:「一動不如一靜。待會兒我們一起裝作被蒙汗藥迷暈,把戲才玩得下去,記住了?」

    梅淡如正想出言相勸,忽聽她一聲呻吟,伏案「暈倒」,李、週二人也隨著「暈」了過去,他暗自歎息一聲,也只好捨命相陪。

    四人「暈倒」,那小二立即嚷道:「掌櫃的,羊倒了,上山再說?」

    有人應道:「人都齊了?這便抬羊上山罷?」一拍手,十數人入店將四人手腳捆綁住,抬了便走。

    李玉心下大奇:「也不知這是一夥什麼貨色。上次是水賊,莫非這次撞上了山賊?怎的江湖如此多事?若非有高手作陪,此番可又是一場噩夢。」心中既害怕,又覺得新鮮刺激,也不知道臨風居士會如何作弄這幫「山賊」。

    一干人直奔西北面而行,走的卻是去黃山的路。四人則被扔入另一輛馬車,「昏昏沉沉」行至第二日,終於到了山寨,被他們投入囚室。

    待囚室上鎖、人去之後,周曉娥睜開眼來輕笑道:「我們這就算被劫入賊窩了麼?好是好玩,不過麻繩粗硬,捆得手腳生疼!」

    臨風居士不知何時已然自解繩索,將食指在嘴邊一「噓」,便動手替李玉與周曉娥解套。梅淡如則是雙目一閉,口中輕輕地「嘿」一聲,繩索便被他以內功掙斷。

    臨風居士道:「黃山該屬『托義幫』總壇的範圍。既是一幫總玩,必不乏高手。我們怎麼個玩法才好,文鬥還是武鬥?」

    梅淡如歎道:「依我看,點暈幾個人,換了衣裳下山好啦,何必又惹事?若是白心禮幫主也在總壇,難道你還要和他也打一場麼?」

    「白心禮他老人家未必打得過我!」

    「可你知不知道托義幫總壇有多少人?我們這邊,只有兩個人能動手。反正毫髮無傷,不如下山罷了。」李玉聽到居然是一幫的總壇,心生怯意,早沒了玩耍之念。

    周曉娥不知凶險,依然道:「何以為文鬥,何以為武鬥?」

    臨風居士道:「文鬥便是我們把他們迷暈之後,全捆了吊在樑上、樹上,再踢他們屁股;武鬥便是以一敵百,打他個落花流水!」

    周曉娥伸舌笑道:「還是文鬥有趣些,若是武鬥,刀光劍影只會教人膽寒。」

    海淡如忽道:「沒鑰匙怎麼出去?是不是誘守衛過來點暈他?」

    臨風居士笑道:「守衛也不知道在哪裡,這種破鎖,開它是小意思!」向周曉娥借了根髮簪,伸入鎖孔撥了幾下,門鎖立即應手而開。

    梅淡如瞪眼道:「你還會這一手?是鄭公子教的,還是易公子?」

    「兩個笨賊,還『東西俠盜』!他們那點賊伎倆都還是我教的吶,我才是賊祖宗,懂不懂?」

    梅淡如見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口氣亦狂得不像話,微怔之下,便不再理她。

    四人自囚室而出。梅淡如出手如電,瞬間便點倒四個守衛,轉頭問道:「換不換衣服?」

    周曉娥掩鼻道:「又髒又臭,我不要換。」

    臨風居士笑道:「待會兒放出迷香來,所有人都會暈倒,還用換衣裳麼?我偏要這樣大搖大擺地出去!」

    四人果然大搖大擺地出了囚室,走了片刻,便被幫中弟子發現,將四人困在場心。

    臨風居士斜睨了圍困他們的十幾人一眼,伸手入懷取迷香,忽地見她面色鐵青,從懷裡伸出來的手裡空無一物。

    梅淡如低聲道:「迷香呢?」

    「忘在了車上,慘啦!」

    李、週二人大驚,腳一軟,幾乎要嚇暈過去。臨風居士左右一攙,低聲道:「還有辦法,別怕!」轉頭又向梅淡如道:「你守好他們兩個,別教人傷了,我先解決他們!」

    言畢,她雙足一點,凌空而起,腳尖踢處,已點中數人穴道;雙袖狂揮,順勢將數人手中兵刃卷落。未過半柱香,已有八成人手中沒了兵刃,四成人被點中穴道。

    李、週二人不知凶險,居然立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戰。

    臨風居士雙腳落地,才躍回他們身邊不久,又一群幫眾來援,為首的是一個年約雙十的清秀少年。

    那少年道:「李公子,你父親濫造冤獄,我們不過受人所托,想邀你上黃山一遊。此地景色宜人,你靜養幾天,只要令尊將所造冤案平了反,放了下獄的無辜之人,我們必會送你下山,何必動手?」

    李玉笑道:「濫造冤獄?家父做什麼官的,怎麼我這兒子不知道?」

    臨風居士朗聲道:「施懋觀,你師父白心禮在不在?叫他來會我,我可不想開罪托義幫。」

    那被她一語道出姓名的施懋觀冷冷道:「師父的名諱,你黃口小兒也敢亂嚷?你縱有武功,行走江湖也由不得如此狂妄!」

    臨風居士惱道:「不叫你師父出來,吃了虧別怪我!」飛身躍出圈子,掠過人群,長袖連捲帶揮,「噹啷」之聲不絕於耳,不過片刻之間,她擰腰躍回去時,又有二十幾人手中沒了兵器,呆在那裡不知所措。

    施懋觀軒眉道:「『捲土重來』!你是『仙姿五劍』的門徒?」神色忽地變得敬畏起來。

    臨風居士笑道:「接住了!」手一揚,一支黑色的短箭向他射去。

    施懋觀抄在手中,不過瞧了一眼,即臉色微變,向身邊的那個「掌櫃」耳語幾句,飛奔離開眾人,似要去向什麼人通報。

    梅淡如雙目炯炯地瞧著她,正色道:「姑娘身攜『巾幗令』,使的是北宮五莊主『臨風劍』的絕技『風捲殘雲』第二式『捲土重來』,亦自稱『臨風居士』,果然是『仙姿五劍』門下,想來必定師承北宮五莊主了?口氣雖不小,卻也有點來歷,梅某失敬!」說罷,鄭重地向她揖了一揖。

    臨風居士扮個鬼臉,笑道:「我當然是有來歷的。巾幗山莊的風水福地還是我挑的,你雖失敬,我卻是海量汪涵,不怪罪你便是!」

    梅淡如聽她又開始胡言亂語,淡淡地道:「我師叔祖北宮庭森曾為少林弟子,你師承於北宮前輩的女兒,我們也算半個同門罷,小師妹?」

    她依然呲牙咧嘴地怪笑,並不點頭,正想再抬摃幾句,忽聽一人喝道:「你們都退下,不可無理!」聲音低沉穩健,一聽可知是內功深厚的高手。

    圍困四人的幫眾一聽他下令,立即撤下。人群散去,一個中年男子迎了上來,笑道:「懋觀不認識你,得罪了!你風丫頭真是沒有什麼長進,誰會信你是一莊之主呢?永遠這樣張牙舞爪、不男不女,真是嗚呼!」過來的,正是托義幫的幫主白心禮。

    聽白心禮一說,四人俱是大奇,都覺得這「莊主」似乎太年少輕狂了些。

    臨風居士深深一揖,笑道:「白叔叔,你的手下好凶!」

    施懋觀與梅淡如異口同聲道:「你真是北宮千帆五莊主?」

    北宮千帆撅嘴道:「除了北宮千帆,天下可有第二個自稱『臨風居士』的?」

    梅、李、週三人這才恍然:除了斐慧婉,北宮庭森的女兒外,有誰敢不屑於那兩塊宮主、護法令,視為戲耍之物的?

    白心禮忽道:「妙語上個月還在掛念你,你便來了,只是大出我意料。她過幾天才會回來,你一定要小住幾天等她才好。」

    北宮千帆點頭道:「九月十三是我十五歲小壽,當然不能少了妙語姐姐。不過,有幾句話可要先說清了才好。」

    施懋觀皺眉道:「你要為李承波的兒子出頭?我們本無惡意,只是有人相托,必須為冤獄者討回公道。何況,此事東野二莊主也很支持,你堅持要反對自己人為這小子出頭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北宮千帆正色道:「這就是我要說清的——李公子雖是金陵人氏,也是行六,可據我所知,他並非侍御史李承波之子,你們的消息來源有誤,此其一;貴幫不是尋常賊寇之黨,也不該開家黑店來下蒙汗藥,卻連來歷也不查明就往山上擄,此舉有損威望,此其二;臨風天生任性,剛才對幫中各位大哥不敬,先賠罪了。本來我是打算放了迷香一走了之,不想出手得罪的,迷香掉在車上,不得已才出了手,可是梅公子沒有出手,李公子、周姑娘更沒有本事出手,也請不要怒遷於他們,此其三!」

    白心禮聽罷,笑道:「既是誤會,澄清便好。你風丫頭真是夠猖狂,居然還想用迷香!」

    北宮千帆與他又寒暄了幾句,施懋觀即刻命人打掃客房,等他們敘過,便安排歇息。

    紛爭既清,四人也就放心住了下來,打算次日遊覽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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