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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第二回 流連光景惜朱顏

作者:占戈


    柳枝

    ——李煜

    風情漸老見春羞,

    到處芳魂感舊遊。

    多謝柳條似相識,

    強垂煙穗拂人頭。

    ※※※

    童舟雙眼一閉,歎道:「罷了,罷了,童某有眼無珠自作自受,只望化為厲鬼後,教爾等不得安寧。只可惜巾幗山莊這位小哥,要受累於我!」

    於小野走過去,舉起刀便要往下砍。

    忽聽「波」的一聲,一柄飛刀不偏不倚,直插於小野左手小臂。剎那間,臨風居士已扶起李玉站定,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斷魂膏!」於小野驚恐萬狀,聲音發顫。李玉轉頭望去,見他手臂上的,正是剛才被臨風居士打入木樁的那柄淬了毒的飛刀。

    「自作自受!」臨風居士向姓田的道:「你的暗器手法頗有點來歷,我有興趣。亮兵刃罷,你還配我用兵器來喂幾招!」轉頭又向李玉道:「本來我打算迷昏一干人等,再與你大搖大擺出地水寨,這才叫你服下『清心丹』,豈料他們卻起了內訌,也省了我一番手腳。好不好玩?……嗯,聰明!」

    但聽「啊」一聲慘呼,乃是於小野不及去砍童舟,卻反手將自己的左臂齊肩砍下,痛得滾倒在地。

    李玉心中甚是不忍,轉頭一看,驚叫道:「小心!」又「噯」的一聲放下心來。原來姓田的男子揮著一條鞭正向臨風居士偷襲,他則一躍沖天,閃過了偷襲。

    童舟在一旁呼道:「少俠,田立木的鞭上也有『斷魂膏』劇毒,萬不可被他的毒鞭掃中!」

    臨風居士閃避之際,足尖一踢,於小野的鋼刀立即飛入了他的手中。他轉頭向童舟展顏笑道:「司馬一笑教過你『排山刀法』沒有?」

    童舟欽服他的能耐,脫口道:「我不過是個記名弟子,雖然有緣得見師父使過幾次,卻未學得此項絕技。」

    臨風居士道:「今日你且再看一遍,能學會多少就看你造化了。他日得見令師,若說教你刀法之人乃『臨風居士』,他一定不會見怪你的。」語畢,已躲開了田立木十數鞭,一面道:「本來七招之內可取他項上人頭,不過為了你能看清招式,我多用三招便是。看好第一招——『億變齊同』!」腰微折,足點地,衝霄之際連揮十一刀,刀刀攻向對方要穴。

    田立木忙將毒鞭橫捲。臨風居士非但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手腳齊揚、刀風呼呼作響,一面喝道:「萬馬奔騰!」

    喝聲一止,田立木已捲住了他的鋼刀往回扯,獰笑道:「司馬一笑的看家功夫你也會?不錯不錯,只可惜太年輕……」一面抖動長鞭,欲將鋼刀捲走。

    臨風居士身子橫飛、雙足踏在一堵牆上,反轉了數圈,等到雙足立地站定時,回手一扯,但聞「叮咚」之聲不絕於耳,卻是毒鞭上的倒鉤被他的鋼刀順勢拉扯了不少下來。只聽他郎聲道:「『千鈞懸發』,外加金長老的獨門步法『千頭萬緒』,你太小看我了!看招,現在是『百廢俱新』、『十全十美』!」

    童舟喃喃道:「丐幫『飛天紅顏』金長老的獨門步法他也會。奇怪,此人的來歷怎麼看不透?」

    李玉奇道:「丐幫又是個什麼幫,與逍遙宮有什麼淵源麼?」

    童舟道:「嵩山少林寺、丐幫、長白山逍遙宮乃是武林中鼎足而立的大派,雖然有些交道,卻又各不相干,所以我才這麼奇怪。」

    臨風居士忽地刀法逆行,自下而上豎斫,身子卻忽悠悠衝上半空,待到再自半空中落下地來時,立刻一刀斫向了田立木手腕。

    田立木手腕驚縮,卻正中了他的下懷,向下這麼猛的一斫,長鞭齊柄而斷,留在田立木手中的,只剩下了半截鞭柄。

    田立木向後躍開半丈,也喃喃地道:「奇怪,這小子和少林寺又有什麼淵源?」

    童舟向李玉道:「這位少俠先是以刀代劍,使一招巾幗山莊北宮五莊主的成名劍招『風聲鶴唳』帶起身子,落下地來時,用的則是少林寺的輕功絕學『達摩渡江』,最後一刀斫去田先生……老賊的才是家師刀法中的第六招『九洲獨霸』,看來果真不出他方纔所言,第七招便可以了結了姓田的。」

    李玉乍舌笑道:「好傢伙,變化那麼多你也看得出來,我連眼都看花了。」

    臨風居士笑道:「不學武功,你不懂變化倒也罷了,若連神州第一刀的徒兒也看不出來路,他收弟子可真是有眼無珠了!『八方呼應』,姓田的小心胸口與膝蓋!」果然攻向了對方胸口「膻中穴」與膝上「曲泉穴」,刀尖點到為止,田立木在驚懼中,胸、膝已被他削了去三塊布片。

    田立木驚魂稍定,忽然間覺得頭昏眼花,卻是臨風居士圍著他轉了幾圈,刀鋒過處,頭皮發涼,自己的一束束頭髮均被他削落在地上。只聽他朗聲道:「『四面楚歌』,小心你頭頂『百會穴』。『一刀擎天』,我反手刀來了!」

    田立木驚怒交集,雙足一矮、頸項稍側,果然見對方俯衝而下,直攻自己「百會穴」,他閃避不及,立刻一跤摔倒,跌坐在地。

    李玉一聲驚呼不敢出口,忙以手相掩。卻見臨風居士俯衝之際手腕倒揚,刀柄在田立木頭頂輕輕一擊,便倒躍出去站定,手臂依然上下翻飛,手中鋼刀宛若游龍出海、騰挪遊走煞是靈活。

    只聽他笑道:「最後一招——『無風起浪』!」手中的游龍,在他言語之間已躍向了田立木的咽喉。

    田立木眼看無招可避,已然面如死灰,當下雙目緊閉、束手待斃。

    只聽「噹」一聲,臨風居士手中的鋼刀被飛來暗器打失了準頭,刀鋒貼著田立木的鬢邊擦過,直插牆中。

    田立木但覺得耳畔生風,卻毫髮無傷。心中大奇,睜眼一看,廳內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人,地上的暗器卻不過是枚小石子。生念陡起之下,他就地一滾,離了臨風居士約莫半丈,當即一躍而起,逃向廳外。

    臨風居士一呆,也不拔刀,便飛身躍過去追趕田立木。來者武功顯然不弱,伸臂一格,將他擋住。便在這一格之下,田立木早已無影無蹤。

    臨風居士大怒:「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擋我!知不知道你放走了何人?你與他可是一路的?」迎面便是一拳「九鼎大呂」。

    只聽那人輕輕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閣下年紀輕輕,何不多些積陰德,卻要如此趕盡殺絕?」說話間,雙掌向外推了推,順勢一格,便將臨風居士凌厲的一拳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

    臨風居士一驚,向後躍開數步,開始打量來者。

    只見一個粗布麻衣的少年雙手一揖,正向自己行江湖之禮,年約雙十,方面大耳、劍眉朗目,大廳之中一站,便讓人覺得氣宇軒昂、英氣迫人。

    「小兄弟,功夫不錯,是哪個大和尚做你師父?少林第幾代弟子?」臨風居士問罷,又打趣道:「昨夜在西湖之上與你擦舷而過,我就瞧出來你的內功修為很不錯!」

    李玉與童舟相對莞爾,見他如此小的年紀,卻操著如此老氣橫秋的口吻,偏偏聲音又脆生生的,就是一個黃口小兒本色。連那個粗衣少年也不覺啞然失笑。

    那少年向他再度一揖,道:「嵩山少林寺智景大師座下俗家二弟子梅淡如,這廂有禮。不知臨風居士師承『仙姿五劍』眾莊主哪一位門下?」

    臨風居士依然老氣橫秋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兩年前與西俠盜鄭公子聯手,替人去『英傑幫』討公道的『驚風破雲』,難怪愛管閒事。好孩子,有俠骨,又有仁心,前途不可限量,你師父也沒有白教,果然很懂得禮貌。」

    梅淡如啼笑皆非地道:「居士取笑了。梅某見押四位入水寨的竟然是於小野,怕他會背著童舵主對各位不利,便等到天黑潛了進來。李公子的侍僮侍女,梅某已帶他們出了水寨。這番聽到打鬥聲,才奔至此處。」

    「好孩子,做得不錯。我該獎勵你什麼呢?」

    梅淡如忍住笑,道:「閣下既與『仙姿五劍』頗有淵源,也應該學一學五位莊主的心地仁慈才對。把人家戲耍夠了還要置於死地,實在有失厚道!」

    臨風居士劍眉一揚,不怒反笑:「此人若非受了極重內傷,死的就一定是我,你知道麼?我說過會殺他麼?」眼珠骨碌碌一轉,又道:「不過,我也沒說要放過他。心情好的話,留個全屍也未必。」

    梅淡如皺眉道:「閣下手段未免殘忍!」

    臨風居士忽歎道:「被人放他跑了,這口氣難以消除,怎生是好?」頭向童舟一轉,道:「是你有眼無珠、引狼入室,不但連累兄弟,還害得我不開心。我殺了你,再放把火燒掉你的水寨,恐怕這口氣就消了。你說好不好?」

    童舟低下頭去,神色慘淡。

    「若能將你寨中上百兄弟盡數廢了,扔進西湖餵魚的話,恐怕我會更開心!」言畢,臨風居士大搖大擺地向童舟走了過去,似要動手。

    李玉一聲驚呼,梅淡如已搶先攔了過去,在童舟身前雙掌外推,微怒道:「閣下心腸歹毒,又與於小野、田立木有區別麼?」

    臨風居士一拳揮過去,乃是「倒海拳法」中的「一團和氣」,一面歎道:「『雙換掌』,少林傳人果然不凡!下一式該是『回身突撞』、『左右坡腿』……」

    翻滾之間,兩人已鬥了二三十招。

    「『巧挎花籃』……你……」只聽「嘶」一聲響過,梅淡如變掌為爪,「巧挎花籃」成了擒拿手,迅速捉住對方右肩,臨風居士肩頭一沉,被他撕去一幅衣料。

    「閣下,你原來……姑娘,我……」梅淡如一呆站定,想開口解釋自己的冒昧,忽地左右「肩井穴」同時一麻,已被「他」雙手齊點,封了穴道;還未回過神來,又被「他」俯身下去左右食指齊出,點中雙腳的「足三里穴」。不過片刻之間,已佔上風的梅淡如便僵在了那裡。

    童舟與李玉循聲望去,見梅淡如僵立如偶,手裡還握著一塊黑衣料。臨風居士右側肩頭則露出瑩白細緻的肌膚來,自是女子無疑。

    李玉脫口道:「『憶了江南讀曲歌』,典故不錯!」當下心中再無疑慮。原來昨日邀月君子詞中譏笑臨風居士的『讀典歌』,典出南朝樂府,乃是隱寓女子思念情人,亦作「獨曲」。

    李玉心道:「若那位邀月君子也是名女子,昨日的離別傷懷該是為了那個『天石舍人』。臨風姑娘自稱旁觀者清,卻被譏為『讀曲』,這自然是兩個姑娘的相互調笑。年紀輕輕卻如此文采風流,這小姑娘倒真是有趣!可惜這次沒帶她出來,不然見了這個小姑娘,一定十分喜歡!」

    轉頭過去,見臨風居士一臉怫然,心中暗道:「這位梅公子人挺忠厚的,恐怕遇上這個小姑娘,會吃大虧!」不知她會有什麼反應,也不好插手相勸。

    臨風居士圍著梅淡如轉了一圈,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盈盈笑道:「我該一刀了結了你,還是該將你千刀萬剮,才能消除這口怨氣呢?」

    梅淡如頹然道:「梅某雖然無意冒犯,可是事已如此,也只能領罪了。」

    臨風居士佯怒道:「殺了你也未必有用。你我是敵非友,又是你出手在先,還辱人清白,你有什麼資格領罪?哼,你萬死也難保全本姑奶奶的清譽!」

    梅淡如被她一番搶白,無言以對,只好低頭歎氣。

    「嫁給你當然不可能,我最恨沒情趣的武牛。殺了你,又怕玷辱了這雙玉手,這可如何是好?」她一面沉吟,一面向李玉望了一眼。

    李玉見梅淡如雖是身形英武,個性卻忠厚溫和,早已對他生出好感來,見臨見居士望著自己,忙上去打圓場:「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姑娘,不,女俠若是仁心海量,日後必然功德無量,好心有好報!」

    臨風居士笑道:「李公子是讀書人,說的話頗有道理。我也不好得罪少林寺,因此就想了一個兩全齊美之策!」

    李、童二人齊聲問道:「姑娘有何高見?」

    但聽她幽幽歎道:「這事恐怕要請李公子進宮活動活動。李公子一份富貴之氣,人品非凡,推薦一個人入宮當差,想必也並非難事。」

    李玉大奇:「推薦誰入宮?梅公子麼?」

    臨風居士拚命點頭:「我既不願意嫁他,又不想殺他,也只好把他給閹了。李公子不推薦他入宮當太監,豈不暴殄天物?」

    李玉顫聲道:「萬萬不可!我,我也……沒本事推薦這個渾小子入宮。這渾小子冒犯了你,不如狠狠揍他一頓,你一個人不解恨,我幫你多打他一頓。何必要、要……」

    梅淡如一聲低歎,忽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水寨裡的上百好漢,你都不再傷害他們?」

    「你已自身難保,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梅淡如見她斜睨了自己一眼,滿臉的不屑,便閉上眼睛不再多說。

    「好罷,我答應你了,梅公公!」說罷,她似笑非笑地緩緩走過去。

    童舟眼見又牽連進來一個人,心裡著急,卻無能為力。

    李玉對梅淡如頗有好感,急切之下攔過去向她正色道:「我本來敬重姑娘文武全才,現在你出手如此毒辣,卻著實教人扼腕。這種事情你一個姑娘家動手,實在有辱玉潔冰清。」

    「我的玉潔冰清,已教這渾小子所玷辱!」

    「一切禍端皆由李某而起,姑娘非要出心頭這口惡氣的話——」李玉傲然昂頭道:「就請先從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體上踩過去罷!」

    童舟也趁機道:「梅公子俠義忠厚,姑娘一意孤行的話,有負這身好功夫,不用以行俠仗義,只會用來羞辱江湖同道。可憐,可惜!」

    臨風居士也不理會說教激將,長袖一拂,李玉被她推到了半丈以外,只得空自長歎。卻見她徑直走向梅淡如,食指如電,解開他各處穴道,這才袖起手來冷笑:「我連口出幾句恐嚇都不行,豈不太好欺負了麼!」

    梅淡如猶自呆在那裡,聽她又道:「渾小子,我說過要了殺姓田的嗎?沒有他的解藥,你來解『春眠散』罷。你做好人放他走,就好人做到底,我不管了!」

    李玉脫口道:「你不是有『清心丹』麼,怎麼不捨得拿出來了?」

    臨風居士恨恨地掃他一眼,伸手入袖,取出一隻三寸長的羊脂白玉瓶,拔開瓶塞,滴溜溜倒出最後一粒碧綠藥丸,俯下身將藥丸納入童舟口中,這才起身冷冷道:「『清心丹』配製十分容易,不過取用三十四味藥材來提煉而已,還可以當炒豆子下酒呢,你們都很有本事,且去配幾粒來給我看看!」

    梅淡如與李玉面面相覷,心中大悔。

    童舟將藥嚥下,不過調息片刻,立即起身向臨風居士深深一揖。

    臨風居士不耐煩地揮手道:「姓田的懂得用藥?」

    「正因為見他頗懂醫術,童某這才收容了他,並且曾向谷幫主力薦!」

    「一群笨蛋,有眼無珠!」臨風居士瞥他一眼道:「他的房間你帶我去!」

    梅淡如詫道:「人都走了,去他房間做什麼?」見她瞪了自己一眼,愧然住口。

    李玉瞿然一醒:「是了,他既然懂得醫術,房中必會有相關典籍,說不定還有未及帶走的現成藥材!」見她點頭微笑,心中不禁大為得意。

    「姓童的帶路!」她轉身便走。

    李玉拾起跌落的鐵牌,拿在手中打量了一會兒,問梅淡如道:「逍遙宮是個什麼門派,童先生見了這塊鐵牌,竟如此忌諱?」

    梅淡如道:「我嵩山少林、丐幫、長白山逍遙宮,乃鼎足武林的三大派,行走江湖之人,非迫不得已,斷然是不會招惹這三派的。逍遙宮本來獨處長白山,不問世事,可是一來此中上至宮主護法,下至門徒,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二來他們冷面熱腸,常做一些急人所急之事,是以聲望頗高。」

    「那麼,這個左護法令便是左護法的信物麼?為何不它在護法本人手裡?」

    「這個梅某也很奇怪。逍遙宮第十二任宮主斐慧婉前輩,乃是左護法北宮庭森的妻子。二位前輩一向深居簡出,似乎只有一個傳人,現居大理,是個年近而立的男子。右護法顧清源前輩雖有傳人,好像也沒這麼年輕。」

    「丐邦又是個什麼幫?難道街頭行乞的,也會有幫派?」

    「丐幫本出隋末,於今已歷十四代。你想,滄落為丐本已悲涼,偏生世人勢利,恃強凌弱,更是可歎。不過,並非天下乞兒皆在丐幫,也並非丐幫中人皆為乞兒。丐幫幫主曠前輩的武功,與我少林福居師伯祖、逍遙宮北宮左護法不相上下,故為當世第一女中高手。」

    「西河幫為何如此忌禪那個什麼『巾幗山莊』呢?這山莊勢力很大麼?」

    「這倒不是忌憚。不過近年來,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另有七派:西河幫、托義幫、英傑幫、丘家堡、九州門、凝慧門、巾幗山莊。這七派互無關聯,自然也不願結仇火拚,是以童舵主不想因為臨風居士而開罪了巾幗山莊,引起兩邊的爭鬥、傷及無辜。」

    「是啦,這位臨風居士向李某言道來自洞宮山,或許她正是『仙姿五劍』的傳人罷?那位複姓司馬的前輩,和這個山莊又有什麼淵源?」

    「司馬一笑前輩號『排山倒海』,有神州第一刀之譽,童舵主不過是個記名弟子,就能打理一幫的分舵,可見這位前輩的本事。司馬前輩最得意的弟子是『仙姿五劍』之二——東野浩然二莊主。這位二莊主雖然用劍,劍法卻是從『排山刀法』中演變而成的『浩、瀚、煙、波』四式。而司馬前輩本人,如今乃是山莊的管家。」

    「既如此,臨風姑娘即使師承於『仙姿五劍』,也當尊童舵主一聲師叔才對,何以如此倨傲?」

    梅淡如也搖搖頭,一臉不解。

    李玉還想再問,忽聽廳外談話聲漸近,原來是童舟和臨風居士回來了。

    李玉笑迎上去:「解藥找到了?」

    童舟笑道:「臨風姑娘翻箱倒櫃,好容易找到這些藥材,說是少了幾味,可以趕到城中去配。」

    臨風居士轉頭向梅淡如道:「李公子不會武功,我帶他先走。你慢慢管閒事罷,後會有期!」

    梅淡如急道:「你這便走了?不等,不等大家……」

    臨風居士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自然會等,我們還未決出勝負,我會放過你?」轉頭又向童舟道:「怎麼會讓於小野這種貨色入幫的?還有,憑什麼要擄掠李公子?」

    童舟道:「聽說公子乃金陵人氏,又是行六,一副貴公子派頭,我們擄他來,乃是為了向侍御史李承波要贖金的。」

    李玉自言自語地道:「李承波,侍御史,是個貪官還是個酷吏?名字倒耳熟!不錯,我是行六,也是金陵人氏,可李承波這傢伙,卻與我毫不相干!」

    童舟聽他對李承波三字既不避諱、更無恭敬,知道綁錯了人,更是慚愧,直向他作揖道歉,窘得滿面通紅。

    李玉坦然一笑:「既然是一場誤會,冰釋便好,不必掛心!」

    臨風居士依然神色冰冷,板著臉道:「該澄清的誤會澄清了,該平的內訌也平了,留個多管閒事的人在此做大俠便好。鐘隱居士,你還不走麼?」一拉李玉,便向廳外走去。

    梅淡如急道:「臨風姑娘留步!」

    「要抬摃、要動手,會有機會的,你不必急在此刻,我們天竺山見!」她依然面無表情。

    「梅某誤會姑娘好心,心中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不如你自刎謝罪好啦!」

    梅淡如被她連番奚落,僵在那裡無言以對。

    臨風居士奚落夠了,氣也消了,回嗔作喜地做了個鬼臉,笑道:「我是可憐你,一打不過我,二說不過我,三來又跟姓童的渾小子一樣有眼無珠,黑白不分,你活在世上可有一點意義麼?待我送李公子出水塞,再去城中配藥,你渾小子有種的話,就等姑奶奶回來,多多教導你,讓你懂得人情世故……」

    童舟見她越去越遠,與梅淡如忍不住相顧歎息。

    臨風居士拽著李玉風一般地飛奔出去,見小陸子與黛兒正在岸邊張望,停下來道:「你保重罷!」

    李玉想起令牌尚未歸還,便從袖中取出來交給她。

    臨風居士昂然道:「我武功既高,人又聰明,沒有人敢欺負我,這令牌我不希罕,送你好了。他日你若行走江湖,亮出這塊牌子來,可保風平浪靜。」雙手一拱,轉身而去。

    李玉道:「敢問姑娘芳名……」

    「知道我是『臨風居士』就行了!」但聽耳畔風聲一起,李玉便只得見她數丈外的背影越去越遠,片刻即沒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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