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殘天--玄幻魔法小說網

    武俠小說《驚夢殘天》連載-上部：天遠雁聲上：天遠雁聲稀

    𨪜𨪜𨪜……

    𨪜𨪜𨪜首席上坐的藍衫女子，約有二十一、二歲，是莊中之首。見她安坐席上，嫻雅端莊、雍容高貴，正是「仙姿五劍」之首，「摘星客」仲長隱劍。

    𨪜𨪜𨪜第二位黃裳女子，約雙十年華，玉面朱唇、英姿颯然，正與人談笑風生，是「裁雲樓主」東野浩然。

    𨪜𨪜𨪜第三位白衣女子，十七、八歲年紀，纖手綠鬢、舉止超脫、飄然出塵，正是當日西湖舟頭的「邀月君子」西門逸客。

    𨪜𨪜𨪜第四位紫裙少女，約十六、七歲，雖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卻顯得清純淡雅、謙和可親，乃是「飲雷軒主」南郭守愚。

    𨪜𨪜𨪜那個星目劍眉、刁鑽嬌俏的黑裙女孩，便是莊中最小的「臨風居士」北宮千帆。

    𨪜𨪜𨪜……

    𨪜𨪜𨪜𨪜𨪜第一回：落花狼藉酒闌珊𨪜𨪜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    相見歡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
                      𨪜--李煜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林花謝了春紅，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留人醉，𨪜𨪜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幾時重？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𨪜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𨪜𨪜早春，江南。

    𨪜𨪜江南的怡人山水、騷客的吟風弄月，早成百年佳話。

    𨪜𨪜風物如詩，景致如畫。

    𨪜𨪜此刻正是唐交泰四年，江北唐地已為周所取，唐主李璟亦已奉表稱臣，去了帝號。正應了其詞：𨪜𨪜"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

    𨪜𨪜"公子爺，酒已溫好，可以飲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自西湖的一艘畫舫。"我們三日之內，恐怕不能回……回家了！"𨪜𨪜𨪜"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望著湖中一輪滿月，一個青年書生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酒："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瞧？"𨪜𨪜𨪜"又來了！"她輕輕嘀咕一句，身邊一個眉清目秀的書僮以肘相撞，丫環才不敢作聲。貼身的侍僮侍女都不過十四、五歲，卻是氣質脫俗，一見便知出自名門。

    𨪜𨪜𨪜"小陸子，鋪紙取筆！黛兒，研墨！如此良宵如此夜，若無紙香墨飛，豈不辜負良辰美景……"青年書生將折扇一合，提起筆來，只覺得文思如潮，自我陶醉地在一旁微笑。

    𨪜𨪜𨪜"天石舍人，此番決定雖出意料，我們也該歡歡喜喜送你一程，好全了這朋友之義！"湖上傳來清音如鈴。

    𨪜𨪜𨪜"臨風居士，取笑了！夏某此去，作別紅塵，不敢有勞相送。邀月君子一番濃情盛意，也只好辜負了。"𨪜𨪜青年書生挑開竹簾，向湖中望去，隱隱只見兩葉扁舟，一南一北各泊一方。心中大為好奇。

    𨪜𨪜𨪜𨪜𨪜𨪜"花落江湖萬里隨，
    𨪜𨪜𨪜𨪜𨪜春殘無奈盡芳菲。
    𨪜𨪜𨪜𨪜𨪜流波若付襄王夢，
    𨪜𨪜𨪜𨪜𨪜豈負紅顏歲歲癡？"

𨪜𨪜第三個聲音響起，柔和悠遠，大概是那位"邀月君子"了，青年書生不禁暗暗點頭。

    𨪜𨪜"唉……邀月君子豈會不知道……

    𨪜𨪜夢醒無憑寄苦悲，𨪜𨪜此心醉裡托相思。

    𨪜𨪜崑崙肝膽依舊照，𨪜𨪜碧水青山笑別時！」

    𨪜𨪜聲音醇厚，是那個姓夏的「天石舍人」。

    𨪜𨪜「出口成詩，倒是遇上奇人了。怎麼與他們結交才不唐突？」青年書生暗暗歡喜起來，探出了頭，心道：「不知那位臨風居士怎生應答？」

    𨪜𨪜「罷罷罷，婆婆媽媽，酸也被你們酸死啦！」「臨風居士」聲音尤其清脆，年紀似與黛兒、小陸子差不多。

    𨪜𨪜「年紀太輕，該不會有什麼才情了。情有可原。」青年書生正暗自嘀咕，卻聽那「臨風居士」又道：「酸得我滿地找牙，不就是跩文嘛，有什麼了不起。夏大哥去志既堅，我也粗擬行辭以酬故人。不許笑我！」

    𨪜𨪜畫舫漸行漸近，不覺間已在兩葉扁舟旁。青年書生豎起耳朵，聽他吟道：𨪜𨪜𨪜「何堪風月凌波去，𨪜𨪜𨪜𨪜𨪜江岸黃花枉入眠。

    𨪜𨪜𨪜𨪜𨪜肝膽空拋英傑淚，𨪜𨪜𨪜𨪜𨪜消磨壯志度春寒！

    ……說了不許笑，還笑？」

    𨪜𨪜「蓬萊棄濁物，閬苑歸紅塵。豈敢取笑？」「天石舍人」道：「邀月臨風，皆人間雅事，卻是臨風居士境界高了一籌，提得起放得下，比夏某與邀月君，其豪邁教人慚愧！」

    𨪜𨪜只聽那「邀月君子」幽幽道：「月有影，風無痕，臨風之境自然比邀月之態超脫了。」

    𨪜𨪜「旁觀者清耳！」「臨風居士」很是不以為然。

    𨪜𨪜青年書生伸長了脖子，待看此三位奇人的面貌，月下卻不甚清晰；待再聽三人言談，然而各人均無聲息。那「天石舍人」卻獨立扁舟，取出一支簫來幽幽吹起。另葉舟上，兩位送行者則在聆聽。

    𨪜𨪜簫聲起處，但覺柔腸百結、肝膽寸裂。一時之間，既似情人喁語，又如愛侶別離，千種思緒萬般情懷盡付一曲。

    𨪜𨪜「啪！」簫斷處，舟去遠。月光之下，只見那"天石舍人"遠遠向兩人一揖作別，就此盪舟而去。

    𨪜𨪜「縱折簫千支，斬不斷這萬縷情絲，又能奈何？」那「邀月君子」幽幽一歎，青年書生聽在耳中，卻感不倫不類。

    𨪜𨪜「此等奇人若不結交，乃生平大憾！」青年書生心念方動，微一沉重吟，便向舟上二人朗聲吟道：

    𨪜𨪜𨪜𨪜「尋春須是先春早，
    𨪜𨪜𨪜𨪜𨪜看見莫待花枝老。
    𨪜𨪜𨪜𨪜𨪜渺色玉柔擎，
    𨪜𨪜𨪜𨪜𨪜醅浮盞面清。

    𨪜𨪜𨪜𨪜𨪜何妨頻笑粲，
    𨪜𨪜𨪜𨪜𨪜禁苑春歸晚。
    𨪜𨪜𨪜𨪜𨪜同醉與闌評，
    𨪜𨪜𨪜𨪜𨪜詩隨羯鼓成。」

    𨪜𨪜吟的正是一闋《子夜歌》。吟罷，靜靜看著舟上邀月、臨風二人的反應。

    𨪜𨪜良久，扁舟上未有人回應，他不禁大感失望，便將頭縮回簾內。

    𨪜𨪜不知過了多久，湖上越發安靜起來。卻聽得琴聲悠揚蕩氣迴腸之中，有人輕歌道：

  𨪜𨪜𨪜「午夜歌，
   𨪜𨪜𨪜子夜歌。
    𨪜𨪜𨪜愁看光陰過似梭，
   𨪜𨪜𨪜逍遙歎幾何。

    𨪜𨪜𨪜朝蹉跎，
    𨪜𨪜𨪜暮蹉跎。
    𨪜𨪜𨪜憶了江南讀曲歌，
    𨪜𨪜𨪜獨衷秦月娥。」

    𨪜𨪜歌聲柔和悠遠，唱的是一闋《長相思》，正是「邀月君子」。

    𨪜「唉，不對不對！」青年書生隔簾大歎。

    𨪜𨪜黛兒奇道：「什麼不對？」

    𨪜𨪜「典故不對，用得牽強！」

    𨪜𨪜「公子吟的是《子夜歌》，怎麼不對？」小陸子也很奇怪：「既然『邀月』，『秦月娥』一說也不牽強啊！」

    𨪜𨪜「我明白！」黛兒自作聰明地道：「既然人在江南，自然不該『憶江南』啦！」

    𨪜𨪜「這倒不是……」青年書生依然不解地道：「此三人雖說出口成詩，言語間卻不倫不類，十分奇怪。」

    𨪜𨪜「那麼……」

    𨪜𨪜「噓--」小陸子正欲開口，被他用手止住。聽那「臨風居士」嗔笑道：「心情不好，嘲弄了酸書生不夠，還笑我？」原來二人早已聽到了他的吟誦。

    𨪜𨪜「臨風居士」又道：「我也陪你酸到底好啦！」說罷便開始彈琴，即清脆又明朗，猶如他說話的聲音。只聽他唱道：

      𨪜「朔遠行，
  𨪜𨪜𨪜望遠行，
  𨪜𨪜𨪜遊歷河山憶舊盟，
  𨪜𨪜𨪜閒來醉洞庭。

    𨪜𨪜迎雷霆，
  𨪜𨪜𨪜送雷霆，
  𨪜𨪜𨪜笑看風雲嘲帝陵，
  𨪜𨪜𨪜漫隨流水瀠。」

    𨪜𨪜唱的，也是一闋《長相思》。

    𨪜𨪜歌聲愈近，他忍不住掀簾高聲道：「二位雅士莫走，請上船一敘！」但見自己這艘畫舫與那扁舟已近在咫尺了。

    𨪜𨪜這時看得分明，「邀月君子」白衣飄飄，「臨風居士」則一襲黑衫。

    𨪜𨪜「邀月君子」向同伴道：「偏你愛交朋友，我想靜一靜，你去罷！」

    𨪜「臨風居士」也不謙讓，待畫舫與扁舟擦舷之際，飄然躍了上來，雙拳一揖道：「叨擾了！」大步邁入艙中，遠遠還揮手道：「邀月君子，萬事隨緣，此心常安！」

    𨪜「輪到你來煩我了？」

    𨪜「好了，下個月江北見！」「臨風居士」向那扁舟遙呼一聲，便轉頭笑道：「這算什麼？」

    𨪜「邀雅客共飲，以解騷人孤單！」他笑答，一面打量來者：見他不過十四、五歲，一襲黑衫，衣飾華而不奢，舉止灑脫而不輕佻；再看面貌，秀容削鬢，雖然稍嫌俊俏，眉目間卻透出一份英氣，不似普通慘綠少年般文弱青澀。

    𨪜𨪜臨風居士亦側目打量對方：見他乃是一個青年書生，約二十三、四歲，氣度雍容、意態悠閒、衣飾華麗，生得丰神俊秀、玉樹臨風；再看他身旁，連側立左右的侍僮、侍女也是眉清目秀、言行雅致，不禁怔了一怔，心中暗自喝彩。

    𨪜「洞宮山『臨風居士』，幸會！」

    𨪜「金陵李玉，『鐘隱居士』。好一份狷狂之氣，李玉自愧弗如！」

    𨪜𨪜𨪜臨風居士笑道：「好一股隱逸之風，臨風望塵莫及！」不待李玉相邀，便大馬金刀坐下。

    𨪜𨪜𨪜兩人寒暄之際，黛兒已乖巧地斟上溫酒，小陸子則侍立於李玉之後。

    𨪜𨪜臨風居士笑道：「仁兄江南來，愚弟江北去。聞江南不太平，今觀李兄如此品貌，實在詫異！」

    𨪜𨪜李玉笑道：「天下之勢非你我所議，朝堂事且由他罷。」

    𨪜𨪜「果然濁世之中脫俗佳公子，佩服！不過……此情此景此良宵，可惜！」

    𨪜𨪜「可惜什麼？」李玉詫然，忽覺得耳鳴目炫，便要倒下去。

    𨪜𨪜「可惜我們著了人家的道！」臨風居士言畢，當即暈倒。

    𨪜𨪜李玉正想詢問，卻見黛兒、小陸子均已倒下，驚覺之下，已經頭重腳輕、手足酸軟。接著眼前一黑，即不省人世。

    𨪜「李兄，醒了沒有？你睡了一夜啦！」李玉人中一麻，睜開眼，見臨風居士正用食指戳他。再一掙扎，才發現自己已被麻繩縛了手腳，驚道：「你……」

    𨪜「你什麼，又不是我綁你來的！我們一起被綁進賊窩了！」但見他笑容滿面，並不著急。

    𨪜「你怎麼知道是賊窩？你的繩子怎麼解了？」

    𨪜「那些水賊和我是老相識了，自然知道！」他替李玉鬆了綁，又道：「你們中迷香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𨪜「你--斯文敗類！」李玉憤然：「如此才情，竟甘與流賊為伍，你……」

    𨪜「書獃子，你敢再罵，我不管你啦！」

    𨪜「我才不屑你出手！」李玉頭一偏，不再理他。卻聽他歎道：「我若與他們為伍，還會作階下囚麼？我不過是知道狀況罷了，書獃子！」

    𨪜𨪜李玉一想不錯，卻道：「你怎知是水賊？」

    𨪜𨪜「因為你蠢我聰明！」他洋洋得意起來。

    𨪜𨪜李玉反譏一句：「那麼敢問聰明人，你如何會與蠢才同囚一室？」

    𨪜𨪜他橫了李玉一眼，惱道：「不是為了救你才裝暈麼？不然我早跑了！」

    𨪜𨪜李玉嗤之以鼻。他忽地湊過來，在耳邊道：「聽我的--如此如此！」

    𨪜𨪜「李公子，你怎麼口吐白沫！別嚇我呀，來人哪……」他忽地驚叫，李玉則弓起身子偷笑。

    𨪜𨪜奔跑漸近，兩個人開門進來，嘟噥道：「媽的，麻煩！什麼大驚小怪……你……」兩個人便沒了聲息。一陣金屬碰撞之聲後，忽聽他笑道：「書獃子，不必裝了。」

    𨪜𨪜李玉起身拍拍塵土，見兩人閉上雙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慌道：「你怎麼濫殺無辜？」

    𨪜𨪜「連點穴都不懂，蠢！」他皺眉道：「他們還有呼吸的，明日便會自行轉醒，放心了？」

    𨪜𨪜李玉將信將疑，過去探了探兩人鼻息，才放心舒了一口氣。見他動手脫兩人的衣裳，奇道：「你又幹什麼？」

    𨪜𨪜「這水寨至少上百人，我只打算對付五十個，剩下的留給你麼？」一件衣裳扔在李玉身旁。

    𨪜𨪜「他們擄你我來，是他們理虧。我不換衣服，要找他們評理去！」李玉不理，推門便走。

    𨪜𨪜「氣死我了！」臨風居士慌忙追出去。

    𨪜𨪜𨪜走出囚室，門外已守了二十幾個人，手上都拿著兵器。

    𨪜𨪜「兩位請回罷！」一人陰陽怪氣地道，正是畫舫上的那個艄公。李玉不禁憤然。

    𨪜𨪜臨風居士冷笑道：「於小野，你這種匪類也投幫，看來西河幫果然江河日下、自甘墮落！」

    𨪜𨪜於小野「咦」了一聲，奇道：「我倒走眼了。閣下是哪一門派的？留下公子哥兒，於某絕不得罪！」

    𨪜𨪜臨風居士道：「西河幫不懂待客之道，我又怎捨得走呢？」

    𨪜𨪜於小野道：「我不想得罪江湖同道，你還是走罷！」

    𨪜𨪜李玉忽向臨風居士道：「他們盯上李某，只為錢財而已，居士不該受我牽連，請走罷。」手一攤，擺出送客的模樣來。

    𨪜𨪜「這裡景致佳風水好，我捨不得走！」

    𨪜𨪜於小野眉頭一皺：「於某幾經容忍，公子固執，咱們可不客氣啦！」鋼刀一展，往前走去。

    𨪜𨪜李玉伸臂一擋，急道：「小兄弟年少氣盛，好漢海涵。若放他一馬，李某願付他的贖金。只需遣我貼身太……書僮丫頭回家，錢財不是問題！」說畢，深深一揖。

    𨪜𨪜臨風居士歎道：「有了於小野，你還指望能活著出水寨？送張草蓆給你裹屍體倒不錯！」

    𨪜𨪜李玉心頭一寒，不敢說話。

    𨪜𨪜於小野一揮手，五六個性急的已揮刀舞棒衝了上來。李玉心中懼怕，不禁掩面歎息。

    𨪜𨪜卻聽「乒乓」響處，幾個人呻吟起來。李玉好奇之下從指縫間望去，見衝上來的幾個已躺在地上，臨風居士卻在一旁袖手冷笑。

    𨪜𨪜於小野森然道：「原來是個練家子。你若出水寨，我們便不太平了。」揮刀而上，刀聲虎虎生風，頗見凌厲。

    𨪜𨪜李玉心頭一涼，又將面目掩住，不敢再看。

    𨪜𨪜豈料他足若登雲，輕輕一閃便躲過了幾刀，冷冷道：「不長進的傢伙，董少俠、聶女俠一番教訓，還這麼差勁，可惜可惜！」

    𨪜𨪜於小野被他觸及心頭之恨、生平大辱，更是大怒，刀風密密、招招狠辣。

    𨪜𨪜李玉忍不住問道：「他如何被教訓了？」話一出口立即大悔，生怕擾了他的心神。

    𨪜𨪜卻聽臨風居士笑道：「三年前端午，於小野潛入汝州富戶常家，劫了常家四十幾口捆在一起，擄了常小姐打算姦淫，再放火燒宅。可惜撞上『頂天立地』董少俠與『剛烈雙俠』中的聶女俠，他們將他一頓痛打。末了，董少俠的『是非黑白刀』還斬了姓于的無名指與小指，這傢伙最終沒有得手。」

    𨪜𨪜於小野怒喝一聲，猱身又上，連砍十數刀，刀刀凌厲、狠辣非常。

    𨪜𨪜眼見於小野刀刀凌厲，皆被臨風居士輕輕閃過，李玉心中稍寬，又問道：「你又如何得知？」

    𨪜𨪜「當然是聶女俠告訴我的！--唔，玩夠了沒有？」

    𨪜𨪜𨪜李玉奇道：「玩什麼？」

    𨪜𨪜「玩夠了，換個地方再玩！」臨風居士說罷一個「鳳點頭」避開一刀橫掃，在於小野小腿上一拂，向後躍去。於小野似被絆了一下，「卜」地一跤摔倒，他卻不知何時已站在李玉身邊。

    𨪜𨪜「張開嘴，把藥嚥下！」李玉依言開口，一粒清涼藥丸入口，腋下被他一托，兩人便凌空而去。李玉只覺腳下虛浮，身子在半空中晃晃蕩蕩，心中害怕，不敢睜眼，卻暗自詫異：「瞧他年輕弱質，卻文武雙全，這番倒是交對了朋友。」被他攜著幾起幾落，轉眼間便將二十幾人甩在身後。

    𨪜𨪜李玉不禁脫口道：「去哪裡？」

    𨪜𨪜「去找杭州分舵舵主算帳！」

    𨪜𨪜李玉奇道：「這位舵主講理麼？」

    𨪜𨪜「自然不講！我會教他講理的！」說話間，人已停了下來。只聽他在耳邊道：「睜開眼罷！」

    𨪜𨪜李玉睜開雙眼，卻嚇了一跳。原來兩人已站在大廳正中，身旁四、五十人各執兵刃，將他們圍在圈中。為首一人面帶慍色。

    𨪜𨪜「童舟舵主，幸會！」臨風居士泰然微笑。

    𨪜𨪜那童舟約二十多歲，膚色黝黑，身行瘦長矯健，正是杭州分舵的舵主。見了二人，他面挾寒霜地道：「閣下輕功不弱，師承何處？」

    𨪜𨪜「你不配問我來歷，叫谷岳風出來見我！」

    𨪜𨪜童舟怫然道：「直呼我幫幫主名姓，太也不敬。你是哪條道上的？」

    𨪜𨪜臨風居士不理不答，轉頭向李玉道：「你不是要評理嗎？他們確是理虧，你有話便說！」

    𨪜𨪜李玉微一定神，點點頭，卻退後一步悄聲道：「幫我壯壯膽！」伸手握住他的手，輕咳一聲，這才道：「各位好漢，在下金陵李玉，號'鐘隱居士'，到西湖只為遊山玩水，誤入寶寨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𨪜𨪜童舟皺眉道：「囉嗦！明明你就是被我們擄來的！」

    𨪜𨪜李玉又道：「李某西湖賞月，初識這位賢弟，他可說是為我所累。望好漢們放他回去，李某連他的贖金一併奉上。」轉過頭去，見臨風居士正凝神著自己，若有所思、目光深沉。一時間忽覺自己說得鏗鏘擲地、豪氣滿腔，不禁放開手向他一揖：「李某多有連累，居士平安歸去，才好讓我安心！」

    𨪜𨪜童舟惱道：「婆婆媽媽！你們大鬧水寨，又出言不遜，若讓你們全身而退，西河幫的威名豈不毀了？」一揮手，道：「挑一件兵器，以免姓童的遭江湖人恥笑！」

    𨪜𨪜「對付你，何須兵刃？」他轉頭又向李玉一笑：「書獃子，此番我若撒手獨去，日後哪有面目行走江湖？」

    𨪜𨪜童舟大怒之下，揮拳便打。他也不閃避，卻輕輕迎上，長袖一捲，便化解了那兩拳，嘿嘿冷笑，還做了個鬼臉。

    𨪜𨪜童舟「咦」地收拳，拱手道：「『一衣帶水』乃巾幗山莊西門三莊主絕技，閣下與巾幗山莊『仙姿五劍』可有淵源？」忽地被他掠過頭頂，在自己頭頂上輕輕一拍，輕笑道：「傻小子，接你祖宗一招都接不住，丟你師門的臉！」

    𨪜𨪜童舟回過神來，怒吼一聲：「如此詆毀師門、羞辱與我，童某不客氣啦！」數拳過去，拳風雄渾，顯見功力不弱。

    𨪜𨪜李玉大急，眼巴巴地見他東竄西跳，一會兒拍拍童舟的肩，繞到身後又用肘搗一下童舟，對方惱怒不已，卻怎麼也打不到他。

    𨪜𨪜「一團和氣、兩全其美、三頭六臂、四海揚波、五洲同樂……不錯，六合長歌、七擒七縱、八面威風、九鼎大呂、十步驚天！可惜，學不能致用，如此笨牛，幸好只是司馬一笑的記名弟子，不致辱沒師門。」退閃了十招，他忽地劍眉倒豎，向童舟凜然道：「看好了，這才是『倒海拳』！」右手推出，半路變掌為拳，打在童舟肩上，將對方震出數步。

    𨪜𨪜兩招間，童舟心口中拳，又倒退了三步。

    𨪜𨪜三招一過，「哎喲」聲起，離得稍近的幾個，被他「三頭六臂」拳風掃中，紛紛倒下。

    𨪜𨪜童舟深吸一口氣，一招「六合長歌」迎去，硬接了他一招「四海揚波」，被他震倒。

    𨪜𨪜「噹啷」一聲，他後退兩步，懷中跌出一塊鐵牌，五寸多長，黑底上鐫了個銀色的「左」字，卻也不怎麼起眼。

    𨪜𨪜李玉不以為意，童舟卻驚呼道：「左護法令！逍遙宮左護法'冷面秀才'是你何人？閣下，不，少俠，童某得罪！」當即拱手向他賠罪。

    𨪜𨪜「噗」！一物飛去，臨等居士長袖一捲，森然道：「何方匪類暗箭傷人？」飛來之物插在一根木柱上，刃頭髮黑，是一柄淬了劇毒的飛刀。

    𨪜𨪜「田兄，此人與逍遙宮、巾幗山莊的淵源都不淺，必非凡人，莫要開罪他，有話好說！」

    𨪜𨪜人群中緩緩走出一人，李玉一見便低下頭不敢再看。原來此人滿面疤痕、嘴角歪斜，鼻子只有半個，雙目凸出，面目極為猙獰可怖。

    𨪜𨪜姓田的陰森森笑道：「童兄弟，你不殺他滅口，日後逍遙宮、巾幗山莊來問罪，你師父也饒不了你！看他來歷，恐怕幫主也不敢輕易開罪，你不殺他，怕是連舵主之位也坐不穩了！」

    𨪜𨪜童舟道：「正因為不能得罪，更當以禮相待、護送出寨才是！」當下向兩人一拜，誠懇道：「童舟向少俠賠罪了，這便護送二位出寨。他日秋後算帳，童某一人承擔，勿怪寨中兄弟。」

    𨪜𨪜臨風居士面帶微笑，正待伸手攙扶，卻忽地皺眉道：「姓童的，你好陰險！」伸掌便打，未近彼身，卻見童舟跌坐於地，面帶詫異之色。耳邊「噗噗」聲不絕於耳，卻是圍攻他們的幾十人紛紛暈倒。

    𨪜𨪜臨風居士心念一動，躍向李玉，悄聲道：「趕快暈倒，有好戲看！」

    𨪜𨪜「我不暈！」李玉渾然不覺，聽他又道：「你吃了我的『清心丹』，當然不暈。我叫你裝暈，懂不懂？」

    𨪜𨪜李玉依言一倒，頭觸處軟綿綿的，正枕在他腿上。只聽他喘息道：「好迷藥，『春眠散』果然不似於小野的三流迷香。姓田的，你想內訌不成？」

    𨪜𨪜於小野踱進廳來，詫道：「田先生，怎麼童舵主與弟兄們全倒了？」瞥見童舟，知道他內力較深，是以雖然無力跌倒，卻未暈去，𨪜𨪜「於兄弟，老哥有一樁大喜事恭喜你！」

    𨪜𨪜於小野抱拳一揖：「田先生何出此言？」

    𨪜𨪜「除了這小子和童舟，全都暈透了。」姓田的笑道：「咱們殺了這小子，廢了童舟，兄弟們一醒，邊說是這小子傷了童舵主，此處便是你的天下啦！於舵主，你說呢？」

    𨪜𨪜於小野回嗔作喜：「西河幫與逍遙宮的梁子可結大了，況且姓童的……」聲音顫抖，顯然欣喜非常。

    𨪜𨪜「童舟這笨牛，你剜他雙目、割他舌頭，再挑斷他手腳筋脈。你殺了這小子為舵主報仇，谷岳風那匹夫見他手段毒辣，惱怒不說，還會以你勞苦功高而讓你掌舵。若有朝一日，西河幫火拚逍遙宮，等到兩敗俱傷時咱們坐收漁利……到時候連田立木也要托你之庇了，於幫主？哈哈哈！」

    𨪜𨪜童舟喘息道：「田立木，童某待你不薄，還向谷幫主力薦，豈料你奸險如此！於小野，當初你入幫前曾立誓手不沾腥血、刀不屠無辜，誓猶在耳，你竟全然忘了麼？」

    𨪜𨪜於小野定定神，橫下心來狂笑道：「利字當頭，要我沽名釣譽？童舟呀童舟，你只好怨自己有眼無珠、愚蠢無能了！我心慈手軟，留你一命，你不該謝我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