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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釜沉舟

作者:夕渡



    宗唯帶著曹顓避過紛亂嘈雜救火人群,穿越曲折黑暗的通道,來到一處僻靜地方。他東張西望了一番後,在轉角處推門而入。

    曹顓隨之進門,陡然發現四壁灰牆滿是煙油色,一旁還堆著人高的米面與柴火,竟是船中的廚房。無數鍋碗瓢盆則羅列櫥間,寬闊的灶台上尚擺放著新鮮的菜蔬魚肉。

    曹顓正驚詫宗唯為何要藏到此地,卻見宗唯正七手八腳地搬桌子扛面袋,忙攔住詢問道:「宗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我想把門堵住,免得讓他們找到!」

    曹顓不禁啞然失笑道:「哈哈,宗兄弟,你這樣做不是明目張膽告訴他們,敵人就躲在這麼?」

    宗唯聽了一愣,憨笑道:「也是哦,嘿嘿,那就不忙活了。但只要他們敢來,大宗我就讓他們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似的忽然想起什麼,一臉關切地問道:「曹大哥,你傷得怎麼樣?」

    「哦,只是一些小傷而已,那群跳樑小丑還能怎麼樣,照樣給我殺個片甲不留。」曹顓說來眼中殺氣如同凝固一般,一邊卻細瞧宗唯臉色。

    宗維看得一驚,也不禁有些迷惑。青月湖上初見這位曹大哥,他雖瘋瘋癲癲借酒消愁,但滿腹經綸隱現儒雅風采。再觀船中廝殺惡戰,他又變得豪邁凶悍心狠手辣,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但更令宗唯彷徨的卻是他自己,他為救曹顓暗中放火傷人,當時全憑一股火氣,如今想來卻有些心驚。他隨手結果那些嘍囉時,竟無絲毫不忍,反而大感嗜血的暢快。冥冥中他彷彿有滿腔恨意需要發洩,這與他對生命摯愛的理念截然相反。

    難道那段難尋失憶中隱藏著兇惡的怪獸?宗唯打了個寒戰,不敢繼續往下想。他搔搔腦袋道:「這就怪了,為什麼大宗感覺到,大哥您脈息紊亂內腑移位,實是傷得很重哪!難道是書上說的都錯了?」

    曹顓不由暗自心驚,「月神」如痕方才就無法看透他的傷勢,才不敢輕舉妄動。而宗唯的修為尚淺,竟能輕易識破虛實,實在不可思議。但想到宗唯先使無名印訣讓他定魔破封,更趁火打劫助其亂軍突圍,此刻再有奇異舉動也成常理了。

    至於曹顓為何會傷重至此,實在是他破封後心神受厄,又在斬神破陣一役中弄得中元氣大傷。致使「傀儡王」曹顓全力破解「天月斬」之餘,被毒神偷襲得逞。他將宗唯疑惑表情看在眼裡,遂乾笑數聲道:「宗兄弟,其實你說得一絲不差,大哥方才只怕你擔心罷了!」

    宗唯聽了頓時喜笑顏開,暗道銅闕中所記的東西還真不賴。但他想到曹顓傷勢真如他所猜那般嚴重,又成苦瓜臉。曹顓見他喜憂瞬變毫不掩藏,至此才疑慮全消,心間再無芥蒂。

    「宗兄弟,做人就圖個痛快!大丈夫生又何喜,死又何懼。且我曹顓豈是那麼容易就死的人麼?即便老天不佑葬身魚腹,有了這些人墊背,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哈哈哈。」

    「大宗好不容易認識個親人,曹大哥您可不許死,否則又剩下我孤零零的……」宗唯說著眼角微紅,望著曹顓道,「您還是抓緊療傷吧,大宗替你守著呢!」

    曹顓聽聞宗唯孩童般的言語,啼笑皆非中更有絲絲感動。只因憑借宗唯的武功,僅能將敵酋拖住須臾,他又怎能安心療傷。聽曹顓將其中利害解釋一番後,年少宗唯也不禁陷入苦思。忽見他面現喜色,跑到角落抱出個碩大奇紋銅瓶來,含笑道:「曹大哥,如果能完全不受外界影響,那傷豈不是好得快些!」

    曹顓見那奇古銅瓶隱含無名煞氣,便知非是凡物,卻參不透它有何功用。他雖然疑惑,但想宗唯也不會無的放矢,遂沉吟道:「正是!若能去除外魔侵襲,曹某就可入滅空寂道,但入滅者直如嬰孩般,在此地是萬萬行不通的啊!」

    「可以的,可以的!」宗唯說罷提住銅瓶耳環,反手使勁一拉,那瓶腹頓時寬大了許多。他從中取出石顱,對曹顓說道:「曹大哥,這銅瓶名為修羅魔瓶,人在裡間就如置身小乾坤一般,決不會受外界影響!」

    「傀儡王」曹顓將手輕輕撫過紋路剞劂的瓶面,不禁心生猶豫,這可是真正的請君入甕啊!入亦或不入呢?

    此時,宗唯虎目中流露出堅毅目光,輕聲道:「曹大哥,你若信得過大宗,就暫時屈身修羅魔瓶中,我宗唯定會攜大哥出困!」

    曹顓並非信不過這相識不久的兄弟,但讓宗唯孤身獨自對敵,實難以心安。他眼見宗唯神情懇切,遂一咬牙拍拍宗唯肩膀,沉聲道:「好兄弟!」他說罷舒然跌坐,閉目凝神歸元。只見曹顓渾身骨骼辟啪微響,縮小寸許,然後就如蛇蟲一般鑽入那銅瓶中。

    銅瓶無聲無息的合上,宗唯也回過神來,暗道曹顓行事真可謂是雷厲風行。他豪言已出,但心間卻又惴惴不安。只因曹大哥的性命,算完全抓在他的手裡了,若稍有不慎……

    宗唯想至這裡狠狠道:「哼,大宗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他按納緊張心境,兜起滿是油漬的淡黃布巾將銅瓶裹緊,打結後置於身後。「嘿,不多想了!剛才為了鑿船放火,連烤鴨都沒吃完呢!這俗世中美食果然比野果好吃多了!嗯……該多吃些,等會才有氣力打架!」

    艙外過道響起錯落腳步聲,沉重木門紛紛被踢開,吆喝聲此起彼伏。

    「步頭兒,你說那曹賊和他同夥會藏在哪?」

    「誰知道,搜了那麼多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

    「也許早就逃走了!」

    「別胡說,月神大人說在船上就肯定還在!」

    「我到是希望他們早溜了,否則看曹賊的凶殘殺性,嘖嘖!還不夠人家小手指戳的!」

    「登!」廚房門被推開,闖進來五個黑衣嘍囉。他們先神色緊張的四下張望,見毫無動靜就松下神來。

    左邊乾瘦小子笑著對身前中年大漢道:「步頭,我說他們不會藏在這裡吧!大伙肚子也餓了,吃些東西吧!」他說著操刀入鞘,走上前去抓起食物就吃。只見那十指,還烏漆漆的。

    忽見他小眼暴睜,嘴張得能塞下雞蛋。只因一面烏黑大鍋竟劈面飛來,猶如蓋般烏雲環飛而過。砰砰數響夾雜幾聲悶哼,那些嘍囉都四肢大張,砸昏在地。

    只見宗唯傲然立在那只旋轉大黑鍋上,衝著那昏厥的瘦個子撇嘴道:「哼!叫你跟我大宗搶食吃!哎呀,將蹤跡給暴露了!」他摸著肚子道:「反正吃得也差不多了,不如闖了!」

    只見宗唯背著銅瓶,雙手環抱大油缸,飛身衝將出去。轉過幾道彎,他便遙遙望見聞聲而來的天魔徒眾,不由嗤笑道:「看他們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難道還想嚇死我麼,哈哈!」

    他說著將滿缸子油全潑了出去,傾瀉飛流奔騰而過,長長過道頓時淋得濕滑無比。那些嘍囉兵也發現異象,但一衝上來就紛紛滑倒摔跤。

    而宗唯則不退反進,一聲高呼,乘著大黑鍋斜飛而出,疾如出鞘利劍。勁風狂飆,怒飛黑雲壓城欲摧,但聞兵刃交集激鳴連響。只見烏影過處人倒刃飛,那氣勢真可謂望者披靡。很多人剛千辛萬苦地爬起站穩,便被囂張的宗唯大駕鍋撞飛,道中喊爹罵娘聲層出不窮。

    宗唯則彷彿身騎狂野黑馬,大笑著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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