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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話 狄北羅侯

作者:teadog



    靖王的三路大軍,雖然來勢兇猛,但在漢州兵馬和泰州軍的強勢抵抗下,北部的戰線一直都停在了岳城一線,岳城圍城三日,卻難以攻下;泉城雖然野戰失利,但善於防守的木隆校尉——舒雄卻依然能夠靠著數千漢州精銳死守住泉城。經過三日的大小激戰,兩城的守軍傷亡很大,但北路軍隊的傷亡卻也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寧縣一仗,司嚴炬的攻城火器因為後勤問題遲遲無法補滿,至使無法再展開類似寧縣一般的作戰。況且,泉城比寧縣縣城高出數丈,即使攻城火器全數運到也很難保證火器的威力能否如在寧縣一般如此有威懾力。另外,有魯城不斷派去增援的漢州援軍對北路軍進行襲擾,兩城的守軍士氣也沒有多大的減弱,這也使北路軍不敢再貿然進行攻城戰。

    另外,封中李氏的中路軍,一直沒有任何大的軍事行動,而依靠零星的局部戰鬥根本對整個戰局沒有太大的貢獻。這樣對泰州兵力進行牽制和削弱的想法根本不能實現,雖然,有派去支援李麗霞的5000齊兵的監視,但靖王卻也一時難以下決定是否讓莫叔石一軍去替換李麗霞的李氏軍隊,畢竟這樣可能會引起李氏對自己更大的猜忌。

    後勤一直是靖王軍隊進入泰州後遇到的最頭痛的問題,雖然攻下寧縣後,可以以寧縣為後勤樞紐,但由於靖王的齊地與泰州邊境常常有匪患侵襲,而且,不知在什麼時候,在靖王大軍的後方出現了不少游擊散兵,舉的都是泰州部的旗號,其中,以泰州參軍兼左衛內府都尉——米倪,和漢州參軍田操的旗號最多。這些散兵雖然不會對後勤強大的護衛軍造成威脅,但卻能有效的減緩後勤部隊的行軍速度。他們不斷的破壞道路,伏擊後勤部隊,甚至會在夜晚偷襲後勤部隊,嚴重的影響了靖王后勤部隊的士氣。

    雖然無需面對後勤的問題,但即使是深入泰州北部,中部取得極大戰果的沙納部隊也同樣的頭痛。一路下來,攻佔了數十縣,城,得到的糧草也足以應付軍隊的暫時所需。但,面對泰州各縣、城因為人心浮動造成的不斷反叛和抵抗甚至是地方望族的反攻,沙納的軍隊也無能為力,不得不分兵把守一些重鎮,以威嚇各被佔縣城。原想可以通過靖王開闢的北部戰線早日打開突破口,得到東線部隊的支援,但不想,面對強悍的漢州兵馬,北方戰線也一時難以打開局面。倒是南線靖王親率的大軍打開了南部通往中部的道路,但是由於離得較遠,沙納一時難以與靖王大軍匯合,況且,靖王此時的目標是泰州府城,對西面的沙納也暫時無法伸出援手。

    這樣,即使是在表面上已經控制了泰州大局的靖王,在實際上也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但一切彷彿都還沒有結束般,一個更大的困難此時已經悄然降臨到了靖王的頭上。

    就在靖王的部隊已經在實際中被拖入了戰爭的泥潭時,泰州的西面,一隻狄北軍隊也進入了泰州州境……

    ※※※

    這只狄北的軍隊雖然在數量上不是很強大,但領軍的人物卻是一個近乎於迷幻般的名字——羅候。

    羅侯先祖,原本是隨趙太祖起兵的大將,一生歷戰無數,功勳卓絕。一桿羅家槍威震天下。趙太祖建國後,大封功臣。唯獨羅家先祖不願為官,趙太祖便封賞了羅家先祖故地——靳的封地,並羅姓萬戶。賜爵羅侯,世襲,頒丹書鐵券。

    與侍奉趙廷的封中李氏不同,羅侯一門,歷代都不出仕,不受皇令挾制。但卻往往在趙廷危難之時會挺身而出,領族兵平亂。羅家軍基本上就是趙廷皇室外姓御林軍的代表。所以,羅侯一門深得趙廷的撫恤,羅姓也在靳成為最大的姓氏。

    靳地的羅姓歷來也多有參軍入仕的,雖都不是羅侯的直系,但這些羅姓子孫因為族規和培養的關係都繼承了羅侯一門的英勇,剛毅,忠耿的性格,所以,朝廷對羅姓也是極其重視的。靳地羅姓,在趙廷,基本上就是忠臣和重臣的代表,享受特殊的待遇。

    當然,做為旁支和族姓中人都能如此傑出,那羅侯一門的直系就更自然是非同一般了。但羅侯一門處世一直十分低調,從沒有外人能領略得到羅侯一門直系的武藝和為人,基本上所有對羅侯一門的描述都是旁人杜撰的。這樣一族神秘的人物,竟然在這時出現在了泰州境內。那種驚人的影響力自然不是一般軍事部隊所能帶來的。

    果然,在狄北軍隊剛踏入泰州州境之時,泰州各縣、城,對靖王軍的反抗就更加激烈了。在得到了靖王大軍攻克南部的安城的消息後,沙納這時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也不得不放棄了不少佔據的縣城,開始往南移動,去安城和靖王本部匯合。

    但與漢州兵馬剛入泰州州境就急著協助泰州佈防不同,羅侯的軍隊只是不斷的穿越泰州各縣,並不停留清理沙納率軍離開後遺留下的小部分兵力。但在受到羅侯軍隊到來的鼓勵下,各縣的軍民和望族武裝都不斷的聯合起來,自動的清剿齊兵留下的殘餘。這樣在沙納率軍離去後,原本佔領的縣城的控制權也大多回到了泰州知州杜歆的手中。

    羅侯的到來,造成的影響對靖王軍無疑是很大的打擊,而羅侯軍行軍速度之快,對靖王在軍事部署上的安排也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在這樣的情況下,靖王手中莫叔石這一軍,就成了阻擋羅侯軍最理想的部隊。不過,靖王在對待莫叔石的使用上卻是十分謹慎的。因為,莫叔石是一個極剛猛的武將,作戰勇猛是出了名的,但他卻常常不顧地形,陣形,好打散戰。這既是他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往往在野戰時,莫叔石的軍隊能以絕對的氣勢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但要是面對作戰同樣頑強,而且擁有極好的協作能力的軍隊時,莫叔石一軍的優勢,難免要大打折扣了。這在涿北抗擊北寒部落的戰鬥和清剿沿海桑葉海賊的多次戰役中都體現了出來。不過在目前緊急的形勢下,靖王也只有依賴他手中的這只王牌了。畢竟使用萬人的部隊去阻擋一隻人馬只在三千左右的部隊,勝算還是有的,所以,靖王趙縉在調撥一干牙將作為莫叔石的副手後便讓莫叔石領軍前去據敵。

    就在羅侯軍深入到泰州東面防線後方的中部時,莫叔石也領著本部的10000齊兵來到了泰州中部的宿縣佈防。不久,羅侯的3000騎兵很快的進入到了宿縣境內。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羅侯的3000騎兵中,精悍重騎兵只有500,輕騎兵也只有500,其餘都是中型騎兵。而莫叔石的10000齊兵中,騎兵部隊有2000,而且多是輕騎,步兵中,長槍,長刀的也有3000,除去弓努手2000,剩餘的3000兵馬除了2000的刀斧兵外,還有1000的雜兵。在裝備方面,羅侯軍身披的是靳地出產的皮翎甲和鎖甲,輕便但強度極高,而莫叔石的騎兵則是完全的輕騎,身上沒有鎧甲,而步兵方面,除了雜兵不配護甲外,都披有一定防護力的皮甲,籐甲,最精銳的刀斧兵披的是重甲。

    從一開始,莫叔石和他的10000齊兵就沒有打算死守,畢竟在人數上的極大優勢是很能迷惑人的。而以莫叔石一貫的作風來看,像他這樣勇猛的武將,與其死守陣地,還不如戰死沙場,哪裡管他什麼地勢優劣。所以,羅侯軍剛到宿縣郊外,莫叔石就領了10000齊兵往宿縣郊外截住羅侯的去路。

    兩軍對圓,莫叔石策馬來到陣前,一揮手中長槊,怪叫了一聲:「啊————啊!來的可是靳地羅侯?」

    那對方陣中,並不出聲,那莫叔石原本就是個性急的人,看到對方毫不理睬,不免怒氣衝天,又大叫到。

    「那陣中的哪個是羅侯!」

    羅侯大軍陣中依然是沒有回音,彷彿站在莫叔石對面的不是一隻軍隊,而是一堵巨大的牆似的。這時的莫叔石已經氣得青筋爆露了,對著對方陣中使出全力大喊一聲。

    「啊————!氣煞我也!那懦夫可敢與我一戰!」

    還未等莫叔石話音落下,羅侯大軍便突然衝殺過來。那莫叔石陣中將校早已窺見羅侯軍舉動,便也率大軍壓陣前進。兩軍交鋒,一時混戰不止。那齊兵打前的是刀斧兵,原本他們只是步兵,要論戰力是極難贏得了騎兵的,但這些刀斧兵卻逞著自己身披重甲身旁又有槍兵護衛,依著陣形整齊死命往前殺去,羅侯一軍自然是不會和齊兵正面交鋒,戰局一開始,羅侯軍的目標就直指分在兩翼的輕騎。中路只留下500重騎衝擊齊兵前陣。那莫叔石果真是剛猛勇武,也不管身後自家的刀斧兵離有多遠,就只管猛衝進羅侯中軍。一時殺得眼紅,馬下已有十數具羅兵的屍首。

    這一切全被羅兵陣後的一員著銀白鎧甲的大將看在眼裡,那人正是羅侯。看到莫叔石竟然如此勇猛,羅侯不禁讚歎到「此人果不負惡虎之名。」

    這時,羅侯身邊一個弱冠少年,轉頭看著羅侯,羅侯看著少年眼中近乎冷石一般的顏色,點了點頭。那少年便策馬向莫叔石那面奔去,少年身邊的眾騎,也各點本部緊跟少年身後。

    那莫叔石殺得正是興起之時,卻突然聽見一聲長嘯,那些原本圍住自己的重騎兵紛紛繞開,往自己身後的齊兵殺去。心頭更是惡憤難消,一面揮舞著長槊,一面大呼大喝。

    「哪裡走,哪裡走!」

    就在他大呼大喝之時,一個少年的聲音叫住了他。

    「嘿!」

    那聲音散發出來的寒意讓莫叔石心頭一涼,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熱血沸騰的沙場上,竟然有人能如此平靜?

    這在常人看來應該是不可能的:面對如此熱血的場面,若然從嘴裡發出的不是驚悚之聲,就必然是殺戮惡吼之聲。面對沙場,無論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擁有一顆平靜的心的。但是,剛才的聲音中,卻絲毫聽不出殺氣,也決然不是驚悚的味道。因為,那個聲音竟是如此的平緩,雖然微弱,但卻能穿透眾多肅殺哀嚎之聲傳入自己的耳朵裡,讓自己原本熱血沸騰的心在瞬間變得冰涼。

    眼前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莫叔石這下才回過神來,打量著這個少年:少年並不是十分強壯的樣子,面色卻有一些煞白,濃密的眉宇下是一雙毫無熱情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和微翹的鼻樑下,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若不是他一身的銀鱗戰甲,外人是決然不會想到這個外表還有些柔弱的少年竟會是帶軍之將。

    看到,少年的樣子,莫叔石心裡又涼了半截。眼前的這個少年簡直讓他無從下手,這時,一個被重騎兵沖得飛起來的步兵碰到了莫叔石身上,一股鮮血噴了出來,正好噴在了莫叔石的臉上。莫叔石一擦,手掌感覺到了被鮮血沾滿了臉的冰冷,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口角邊的血,原本迷漫的顏色突然又再次充滿了血色。莫叔石大喊一聲:「呀————啊!」

    便舉著手中的長槊往少年身上猛力打下去,少年並不急,只將槍頭向著槍槊一擊,那長槊就彷彿被拖拽住一般,脫開了莫叔石的手,往天上飛去。當莫叔石看著自己的長槊又掉了下來深深插在地裡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原本握著長槊的左手上那些暴露的青筋已經噴出血來,疼痛感頓時遍佈了整個左手,莫叔石強咬著牙根,扶著自己的左手,硬是沒有叫出聲來,不過冷汗已經不斷的從額頭滾落下來。莫叔石惡狠狠的盯著眼前一樣面無表情的少年,又抽出腰間大刀要再和少年搏殺,但全身彷彿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力氣,右手的大刀,也無力的掉在了地上。左手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因為剛才用力過猛又被少年在半途擊飛了原本極沉重的長槊,不管莫叔石如何強壯的身體也難以抵擋血管爆裂的疼痛。這時,少年出聲了。

    「喂!回去告訴靖王,趙廷的使者要見他!」

    說完,將腰間一把寶劍一丟,劍便深深的插入了莫叔石的肩膀鮮血頓時順著傷口流了出來,少年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便轉了馬頭,和身邊的眾騎離開了。在少年回到本陣後不久,羅侯軍鳴金收兵。而這時,齊兵也奮力殺開一條血路,將早已跌落馬下咬著牙根的莫叔石搶了回去,看到因為齊兵傷亡嚴重,主將莫叔石身負重傷,而且還得到了趙廷使者要見靖王的消息和信物,眾將校只得引軍連夜趕回台洲大營。

    而羅侯一軍也不追擊,只點齊了兵馬,將傷兵暫時安置於宿縣縣城,留下一百兵士協助縣丞安斂陣亡將士。交待縣丞暫時將遺體停在宿縣境內,待回軍之時再帶回靳地安葬。打點清楚後,羅侯一軍便護著一輛馬車往泰州府城去了。

    ※※※

    一時間,泰州風雲大變,驚動神州,不想,這小小泰州竟也成了扭轉乾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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