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首頁->《武龍紀 返回目錄


第十一話 筒中計

作者:teadog



    聞柏雷原本正和似化文商議要去救龍赫之事,正說到緊處時,天狼寨探馬卻來報說:龍赫三日後即押解上京。聞柏雷自然是心驚起來,便問似化文當如何是好。似化文也不直言,只問那探馬道。

    「消息可來得真切?」

    探馬便將一個竹筒子奉到似化文手上,似化文接了打開一看,果真是天狼寨密探來的消息。便將密條交給聞柏雷看了。又問探馬道。

    「各位當家處有何安排?」

    那探馬也回道。

    「只待黑龍寨諸位首領前去商議。」

    似化文便對聞柏雷說道。

    「此事倒不應耽擱。如此只得有勞三哥前去商議,似某這處實在難以遠行,若是不嫌,殷傑兄弟或可從旁輔佐些瑣碎事務。」

    聞柏雷知道似化文病體虛弱也不便打攪,但如今這天狼寨裡能信得過的人除他之外卻是無人了,所以聞柏雷自然是有些猶豫,看到聞柏雷欲言又止的,似化文也猜到他的難處,便對他說到。

    「三哥且放心,這救人之事我雖難以親為,但出些計謀倒還方便,三哥若信似某,自當先去,待似某這處有了良策定當相告。」

    聞柏雷聽了也不再做糾纏,便拜別了似化文和那探馬先去了。看到聞柏雷已是走了,似化文才對屏風之後的人說道。

    「陳師弟,人已走了,你出來吧。」

    陳柯旭聽到似化文叫到自己,這才笑著走了出來,見了面便指著聞柏雷去的方向說到。

    「唉,這聞柏雷也著實囉嗦,已是如今境地了,如何還疑神疑鬼的?真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無半點大將之風啊。」

    這『大將之風』原本是陳柯旭在洛京之時聽說書常聽到的,自然是說得順口,不想如今用了起來倒甚是得體。似化文聽陳柯旭說話竟帶著幾分豪氣便笑道。

    「師弟也莫怪他。如今居於人處,且是前仇。又要照顧眾多弟兄,他如何不謹慎?況且在這天狼山上相熟之人不過這黑龍寨數十人馬而已,更不提馮芝歆受了重傷,龍赫正在牢獄之中。如此諸多煩雜若非是他苦苦支撐,恐黑龍寨早已做鳥獸散了。」

    陳柯旭一聽,心裡也覺得似化文說的在理,便也不再糾纏於此,只問道。

    「如今黑龍寨勢危至此,師兄果真有辦法能將它重振聲威?」

    似化文便說道。

    「我苦心在黑龍寨經營了數年,為的正是日後起事之備。如今黑龍寨雖受重創,但根基尚存;雖無立足之地,但人脈尚在。若能救得龍赫出獄,要重振往日聲威倒也不是難事。」

    陳柯旭見似化文話語間不見絲毫的退意,倒有幾分成竹的樣子,便問他。

    「師兄可有妙計?」

    似化文便笑道。

    「此計雖是老了些,若是得當確也能亂了敵手方寸。」

    陳柯旭一聽,便好奇了起來,忙問道。

    「是何良策?師兄快說。」

    似化文微微笑了起來,只將手指沾了杯中之水在桌面上畫了兩個圈,便對陳柯旭道。

    「就是此計!」

    陳柯旭盯著那兩個圈看了許久,心裡想道。

    「看這兩個圈,一大一小的,能有什麼名堂?難不成這師兄是要試試我的眼力,讓我看看哪個更圓不成?這個師兄平日裡最會裝神弄鬼的,卻也不是個無聊之輩,這裡面定是有什麼玄機。這師兄分明是知道我識淺,要在我面前賣弄,如此我倒不妨給他個面子,問他便是。」

    想到此處,陳柯旭便問道。

    「師弟愚鈍,師兄明說了便是。」

    似化文笑了笑,嘴裡只吐出了四個字。

    「圍魏救趙!」

    陳柯旭一聽,仍是不解。雖說這數月的修習陳柯旭也算是學到了不少本事,但畢竟修為有限,對兵法之類的學問更是不懂。在某些方面陳柯旭也算是個實誠的人,雖說世故圓滑但不懂之事他也不會強撐面子,這便問似化文道。

    「圍魏救趙?師兄這是何意?」

    似化文看著他笑了笑也不搭話,只轉身取出幾個竹筒來。初看這竹筒不過是平常之物,和天狼寨探馬傳信用的竹筒一般無二,只不過這竹筒外綁著的各色的布條倒是多了幾分醒目。陳柯旭見這竹筒別緻,便拿了一個瞧了許久才說道。

    「師兄!好手藝!這東西倒是做得好看得很咧。」

    似化文見他言語中似有嘲諷之意,便一把奪了過來,裝著幾分怒氣的說道。

    「師弟倒會得消遣似某!這言語油滑的本事莫非也是院長教你的?」

    陳柯旭便也笑道。

    「看師兄說的,我不說笑就是了。快快說說,這竹筒有何玄機?」

    似化文這才收起佯裝的怒氣說道。

    「說與你聽,你定又會覺得甚煩,不說也罷!這裡分有四個筒子,分別扎的是四條布帶,上面都寫上了各人的名字。待會你拿去了依著布條上的名字都送到那些人的手裡,可千萬記住,切不可弄錯了!」

    陳柯旭接過了竹筒子,又看了布條上的名字,原來這布條上寫的是:聞,郎,殷,劉四字。陳柯旭看了便問似化文。

    「這筒子可是要交給,聞柏雷,郎漠鋒,殷師兄和劉師兄?」

    似化文便說道。

    「正是。」

    「那為何聞柏雷的要跟郎漠鋒的綁在一起,而給兩位師兄的卻是分開的呢?」

    似化文便說道。

    「將聞柏雷、郎漠鋒兩人的計謀綁在一起是因為此事必要分清先後。似某不過是一介書生,在黑龍寨裡不是魁首。故所求郎寨主之事必要聞寨主當面相求才不會缺了禮數,也免了天狼寨諸位當家猜疑。待聞寨主見過了竹筒中的字條,自會知道該如何行事。兩位師弟的則是各有安排,故又要分開。」

    陳柯旭聽到緣由如此複雜,頭不禁又要痛了起來,便捂著頭叫道。

    「師兄莫要說了,我知道就是。」

    說完便領了竹筒轉身要走,但轉念一想卻覺得不妥。

    「師兄交待得這樣周詳細緻,這分明是說,此次救人大事師兄是斷然不去的不成?若是他不去,只憑這兩寨裡直來直去的莽漢如何對付得了兵強馬壯的閩南府官兵?不可不可,這等大事還是問清楚才是。」

    想到此處,陳柯旭便問道。

    「師兄,這次救人你不去?」

    似化文便說道。

    「我身子不適,實難堪此重任,此次救人之事恐難親往,故才分留下了計策以備諸位頭領參詳。」

    陳柯旭這才發現似化文果真面如白灰,四肢冰冷,雖是神色還在,但病體卻是虛弱非常,能言談自若恐怕全靠的是意志。看到似化文如此病容,陳柯旭也只得說道。

    「既是師兄病重不能行,師弟代勞就是。」

    似化文見陳柯旭應了此事,忙將那原本支撐身子的手抬起,雙手拱禮道。

    「如此,有勞師弟了。」

    陳柯旭便說道。

    「既是師兄病重,我也不攪擾了,師兄還請安歇好身子,這事我一併辦妥就是。」

    兩人又互道了些珍重,陳柯旭將這四個竹筒都收好了便大步流星的出門去了。只留下似化文獨自靠坐在床上仰天歎道。

    「父親,難道孩兒也要步你後塵而去不成?」

    ※※※

    陳柯旭拿了四個竹筒心中自然是有些好奇,雖說是極想知道這幾個竹筒中會藏有什麼妙計,但卻礙於這竹筒都以白蠟封住了口,若是拆開,難免被人發現,也只得作罷了。待走了一段,陳柯旭卻停下腳步想到。

    「這些竹筒要分送三處,卻是應先送去哪一處為好?若是先送往聞柏雷處,可他又正和天狼寨的各位當家商討救人之事,倒是殷傑和那個大個子師兄住得相近離這又不遠,如此倒不妨先送與他倆,也好知道師兄到底弄的什麼詭計。」

    想到此處,殷傑便邁開了步子往殷傑和劉顯岳落腳的天狼山前寨去了。

    似化文原本是和聞柏雷、殷傑、劉顯岳一眾黑龍寨人馬都居於天狼山前寨,但因為染上了重病,行動不便。謝禾又囑咐眾人切莫喧擾似化文,故郎漠鋒這才為似化文起了一處僻靜的居所在天狼山上,這處又離前寨不遠所以陳柯旭也不需多費功夫便來到了黑龍寨人馬所居住的前寨。因為至從黑龍寨人馬進駐前寨後陳柯旭便再沒來過,今日前來卻不禁吃了一驚,原本荒廢多日的舊寨竟是煥然一新。不但是破舊的塔樓重修了一遍,便是寨外的柵欄也已都大半換了新木,再看遠處,依舊是嘍囉們忙著修葺寨子的身影,陳柯旭見到此景也不禁讚歎起這一批精銳的黑龍寨原屬人馬來。

    驚歎雖是驚歎,但陳柯旭也不會誤了正事,在寨外問了守寨嘍囉殷傑和劉顯岳後,早有嘍囉進去飛報兩人。不多久,兩人便一前一後的趕出寨來,見著了陳柯旭,殷傑便問。

    「師……」

    這『師弟』兩字剛要出口,殷傑卻想起此時正在黑龍寨新寨門外。來往耳目眾多,為免黑龍寨眾人疑心,殷傑便改口道。

    陳兄弟何事如此急切?」

    陳柯旭便答道。

    「我剛從似兄那處來,兄長有些東西囑托我交給二位。」

    劉顯岳便問道。

    「是些什麼東西?還要你親自送來?」

    陳柯旭便笑道。

    「兩位兄長這般小氣,卻連奉茶之禮也免了?」

    殷傑看到陳柯旭眼中欲言又止的樣子也猜到定是不便輕說的機密,便也笑道。

    「竟是我等失禮了,陳兄弟請——!」

    陳柯旭見了便笑著執了兩人的手一起進了寨中。到了殷傑的竹屋,剛進了門陳柯旭仔細察看屋子四周,見是穩妥了才低聲說道。

    「我剛從師兄那處來,他有密計要我交給你倆。」

    殷傑一聽,忙問道。

    「是何密計?」

    陳柯旭這才拿出四個竹筒,取了寫有殷、劉兩字的交給了兩人,才收起另外兩個。劉顯岳見這不過是普通的竹筒,一時看不出什麼端倪,便問陳柯旭道。

    「這不過是普通的竹筒,上面又沒文字刻畫,似兄弟叫你送來做什麼?」

    陳柯旭便說到。

    「師兄還要細看,竹筒上有一圈細蠟封住的,擰開便是。」

    劉顯岳又仔細的看了看,果然見這通體混黃的竹筒上真有一圈不易留意的白蠟細線,便輕輕一擰打開了。再看之時,筒中果真有一張紙條。陳柯旭見劉顯岳先開了竹筒,便趕緊湊上前去要看個究竟,又見劉顯岳拿著字條對著窗外的亮光看了許久不見動靜,陳柯旭便問他。

    「大師兄,這字條上寫的什麼?」

    劉顯岳摸了摸腦袋,眼睛盯著字條說道。

    「三十六計走為上!」

    陳柯旭一聽竟如此簡單,初時還以為劉顯岳識字不多,只認得這幾個字,這才讀了這一句,不想待他接過字條仔細看時,字條上竟真只這一句。殷傑見了也接過字條細細端詳了許久,也弄不明白似化文這是何意。陳柯旭便趕緊讓殷傑也拆了字條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殷傑這才急急拆了封,也取出了筒中紙條。陳柯旭見殷傑拿了紙條也是發呆,忙問道。

    「這張上寫的卻是什麼?」

    殷傑只讀道。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陳柯旭一聽,又糊塗了,待自己取過字條看個究竟,又見這字條上也只這一句而已。這下陳柯旭可沒了主意,只埋怨道。

    「師兄啊師兄,如今是何境地,你如何還這般裝神弄鬼的!」

    殷傑思想了片刻便起身說道。

    「不可!這等大事不是兒戲,若真讓黑龍死在牢獄之中我等還需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起事?我這就見師兄問個清楚去!」

    說罷,殷傑便大步出門去了,陳柯旭竟一時沒攔住,只得和劉顯岳也跟著一起去了。待到了似化文靜養的小屋,早見了兩個藥童正和謝禾走出門來。三人忙給謝禾見禮,謝禾也點頭應了禮,殷傑才問道。

    「謝郎中,似兄病況如何?」

    謝禾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原本就是體虛,又兼思慮過多,恐怕要得調好身子還須多拖上半月。」

    殷傑一聽不禁皺起眉頭來,謝禾微看了三人神色,便問道。

    「諸位可是要見似先生?」

    殷傑忙回道。

    「正是!」

    謝禾聽了卻連連擺手說道。

    「不可!不可!他近日已是因思慮累了病體,正需靜心調養。老夫好歹給他吃了一劑寧神的湯藥才讓他安睡片刻,今日恐不便與諸位相見了。」

    殷傑忙問道。

    「如此,何時才能見我……兄長?」

    謝禾便說道。

    「短時七日,長時便是半月之後。若是病體難調,恐月餘也難見一面。」

    殷傑一聽,急得直叫道。

    「這可如何是好啊!」

    謝禾見了,便行禮說道。

    「老夫尚有要事,便不與諸位相談了。」

    說罷便帶了藥童走了,三人也行了禮和謝禾相別。待三人正要商議對策之時,謝禾卻又帶了藥童回了身,指著陳柯旭說道。

    「豎子!過來!」

    陳柯旭見到謝禾面有慍色,難免有些心虛。畢竟至從回了天狼山以後,陳柯旭自覺無顏見謝禾,終日總躲著不見。今日卻是遇上了,便也只得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見了謝禾陳柯旭便強撐著笑道。

    「謝伯身子可安否?」

    謝禾伸手就是一把擰住陳柯旭的耳朵低聲問道。

    「小子!我女兒之事你要如何?莫不是把她給忘了!」

    陳柯旭忙撐著笑臉說道。

    「哪裡哪裡,小輩如何敢忘?這不就是為救譚姑娘之事來找的似兄弟嘛。」

    謝禾聽了又用力一擰,頓時疼得陳柯旭差點叫出聲來,好歹求了饒謝禾才放了手說道。

    「他身有重疾,尚難以自顧,如何還救得我女兒出來!你切莫忘了我女兒捨命相救之恩!若救不出我女兒來,待老夫自己動手,日後定要你知道老夫的手段!」

    說罷,謝禾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和兩個藥童回身走了。陳柯旭千送萬送的好歹是挨到謝禾帶了藥童飄然去了,這才回了頭尋思道。

    「這老夫子在這天狼寨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如今譚敏兒那丫頭因為救我而受累進了官府的牢獄,若真救不出那丫頭來,謝禾這老夫子恐怕真會言出必行。那時別說是相助師兄起事了,便是能否出得贛南恐怕也是疑問啊。」

    想到此處,陳柯旭忙又回身和殷傑、劉顯岳商議後來之事。因為聽謝禾說了似化文的病情,殷傑也知道要親見似化文恐怕是難了,一時也沒了主意。劉顯岳見了,便在一旁問道。

    「如今之計卻做何打算?」

    陳柯旭思想了許久也沒了主意,三人正毫無頭緒之時,劉顯岳卻拿起手中的竹筒自言自語道。

    「這竹筒倒是做得挺好,不知似兄弟處還有否剩下的好給我做個酒筒子。」

    陳柯旭一聽,真彷彿是重雲恍散又見青天一般,這才想起自己手上還留著給聞柏雷和郎漠鋒的竹筒。忙拿了出來對兩人說道。

    「如今也只有看看師兄所給聞柏雷的是什麼妙計了!」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