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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龍醒

作者:teadog

    這屠戶好歹是擠開了許多人,才追到兩人,這一把便把住了劉顯岳的肩頭。這劉顯岳是何許人物,這一把哪裡把得住,只見他輕輕一動,那屠戶的手便只得放開了。這屠戶見拉不住他,只得又抓住他手臂,求饒的說到。

    「大哥!大哥!如何才見了小弟一眼便走了。這讓行裡的人見了豈不要笑話我?若是讓宋老二那些弟兄知道了豈不又來砸我的攤子?大哥!大哥!」

    似化文一聽,便知道這屠戶滑頭。原來他結交劉顯岳竟是為了讓劉顯岳做個靠山,好讓那些縣城裡的潑皮無賴不敢惹他。劉顯岳是個粗人,他哪裡會想到這許多。不過似化文見他兩人交情非淺也不便得罪了那屠戶,便把那話都藏回肚裡去了。這屠戶纏了劉顯岳好久說了許多好話,劉顯岳又見他剛才已是多送了二兩精肉給那南蠻孩子,才把那火氣壓了下去,對那屠戶說到。

    「二弟,你為人也著實狠了些。那些貪官的事我且不算,那孩子本就家窮,你如何還刁難人家。」

    屠戶連連賠了不是,這才說到。

    「大哥!這其實小弟也是沒錯。」

    劉顯岳一聽,便瞪大了眼睛問他。

    「如何沒錯!」

    那屠戶見劉顯岳怒了卻依舊嬉皮笑臉的說到。

    「大哥!你且別怒,你想。兄弟我是個生意人。這在生意上自然不能馬虎,要是馬虎了這營生便難了。你說,這萬事都有規矩,若是我做營生,自己先壞了規矩,那後面那些顧客我卻如何賣給他們?」

    劉顯岳一聽,又大聲說到。

    「照價賣給他們不是行了!」

    那屠戶一聽卻笑到。

    「呵呵呵呵,大哥果然不是個好營生的。」

    劉顯岳一聽,又怒起來,瞪著牛大的眼睛喊到。

    「你這話是笑我!我是個樵夫,如何不是個好營生?這方圓十里你能挑出個能比我更能砍樹賣柴的人來我便無話!」

    屠戶一聽又笑到。

    「大哥神力,誰人不知?只是要論買賣營生,大哥卻不是個行家。這客人要貨自然都要圖便宜,我若是先低了自家的身價與一人,那後面的豈不更要壓我價?所以這肉價我是萬萬降不得,但那人情卻送得。故我後來不也送了?」

    劉顯岳一聽也覺得甚有道理,但嘴上卻不服的說道。

    「你就是理多!我說不過你!」

    屠戶一看劉顯岳已是鬆了勁,便笑道。

    「如此,大哥且先到外面等著,待小弟收拾了鋪子便來。」

    劉顯岳一聽,又瞪著牛眼問道。

    「如何?這一日的營生你不做了?」

    那屠戶忙笑道。

    「有大哥邀我還管他什麼勞什子營生!」

    說完,那屠戶便又擠進了人群中。劉顯岳也領著似化文到了行市外面等著那屠戶收拾了攤子好趕上來。

    過了片刻,才見那屠戶手提了一條半精半肥的大肉條出來。見了劉顯岳那屠戶便喊到。

    「大哥!這好肉可夠我們哥倆下酒的了!」

    劉顯岳看也沒看便說道。

    「好了!好了!待我引個兄弟與你見了再說。」

    說罷,似化文便走到跟前對那屠戶行了個禮說道。

    「某姓似,名化文。是和劉兄剛拜的兄弟。見大哥長我幾歲,我便也呼大哥吧。」

    那屠戶一聽,忙笑著扶起,說道。

    「喲喲,別!這大哥在面前,我朱某人哪裡敢托大啊!。我姓朱,雙名兩個字——克明。你叫我朱二哥就是了。」

    似化文一聽,忙呼道。

    「朱二哥。」

    「唉!這才順耳些。好好好,既是大哥新拜的兄弟,我們一起喝上幾杯去。」

    劉顯岳一聽也說道。

    「如此正好,上次你放在我家的酒還沒喝完,今日一定要弄個乾淨,免得我娘老說我喝多了,連家裡都熏滿了酒氣。」

    朱克明一聽,忙說。

    「好!如此倒省下些酒錢,我們明日再喝!」

    說罷,三人便說說笑笑著要回魯仙村去了。似化文正要走時,突見一人神色詭異的看著自己,待發現自己注意到他時,那人卻點了點頭。似化文便知道那人定是花門來傳信的探馬無疑了。便對兩人說道。

    「二位哥哥,我這處有些急事,還請兩位先回,我隨後跟上就是。」

    劉顯岳一聽,忙問道。

    「可是有什麼不妥?」

    似化文回道。

    「巧是遇一故人前來相會。倒不敢勞大哥憂心,兩位還請先去才是,小弟稍侯既會回去。」

    朱克明見了,便說道。

    「大哥,想來你這位兄弟定是有事,我倆先走幾步就是了。」

    劉顯岳這才點了點頭又回頭對似化文吩咐道。

    「兄弟,若是真有什麼難處,喊我劉顯岳大名!這處定然有人賣我面子!」

    似化文應了他,劉顯岳這才和朱克明先行走了。似化文趕緊跟著那人身後走了。待到一處靜處之時,那人才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交給似化文,說道。

    「似師兄,這信是島上托飛鴿送來的,因是緊急,只得由我轉交於你了。」

    似化文點了點頭,收了那信,便對那人說道。

    「既是急件也無需顧忌什麼輩分這是常例,你也不必記掛於心。」

    那人見似化文已是收了信,便拱手拜道。

    「如此,似師兄,請恕我先行告退了。」

    「且慢。」

    那人一聽,才又回過頭來,低頭等候似化文吩咐。

    「你回去後,便讓你們掌櫃書信一封,就說:書已收回,大師兄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那人忙拱手回道。

    「是。」

    「既是已都交待了,你便先去吧。」

    那人這才轉身走了。似化文便也回了頭出了鳴縣縣城。待走了許久,見路上已是沒什麼人了,似化文這才到了路旁一塊大石上坐下,拆了信細細看時,才知道。這封信竟是殷傑寫的。這信中說到:原來,陳柯旭在花門試煉中雖是中了圈套,又輸了這門。但卻得了陶院長的賞識,要留他在島上,學習外交之術,並兼花門的相學,雲門的詐術,水門的同和。陳柯旭既是得了身份,便急要回贛南。好歹是因為花門試煉之時傷了筋骨,這才在明仙島上多住了半月。如今傷已好了,他自然要先回贛南去探探消息。陶院長因為怕他有事,便讓殷傑又跟著去了,故殷傑臨行前也寫了這封信只要催促似化文快快上路,好同回贛南去。

    似化文看完了信,便又送回到了信封裡,藏在身上。這心裡不禁有些無奈起來。

    贛南如今的形勢他不是不知道。至從自己和殷傑,陳柯旭走後,黑龍寨與天狼寨兩派人馬更是勢如水火。據說是交兵不斷。雖是無甚大的打鬥,但每日兩寨人馬損傷十幾人也是常事。而最讓似化文捉摸不定的笑春風那處,卻是絲毫動靜也沒有。這便更讓似化文擔心不已。如今雖說是剛得了『龍之兵』那本兵書,但劉顯岳這處卻不宜早行。畢竟羽霄然在臨行前給他的那封信中對他交待的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如何引了劉顯岳回島上去。但看眼前形勢,劉顯岳是極難走得開的,似化文便打算先和他相處幾日,待多瞭解他的為人,才好為日後打算。

    既是已拿定了主意,似化文便又起程趕路去了。不想這兩人走得是極快,似化文一路竟也沒追上兩人。待回到魯仙村村口時,抬手望去,竟見遠處點點火光,再細看時,那方向竟是劉顯岳他家的幾間茅草屋子。似化文一看,便知道情況是極不對頭了。趕緊趕了過去。果然,近了那處時,早見許多村民忙裡忙外的救著火,而一旁也早有十幾個壯漢扭在一團。似化文再細看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其中一個被壓在最底下縛著手腳的壯漢竟是劉顯岳!

    ※※※

    劉顯岳此時正被幾個大漢硬死死的壓在地上,那四肢也被死死拽住,這左右兩臂已是有了四個青筋暴露的壯漢分別抱住,那兩腿更是被五、六個大漢用身子狠狠的壓住。似化文看到此景正詫異為何沒有村民上去相幫時,再看那些人中正有一個是朱克明。只聽朱克明大喊道。

    「大哥!你可不能往裡衝啊!」

    那些壯漢也都七嘴爸舌的勸著,但只見劉顯岳牙根一咬,低喝一聲,雙臂四下一甩,那四個壯漢竟都鬆了手,躲得慢的被劉顯岳一拳打去,早飛到一旁。那剩下的哪裡還敢按住他,只得朱克明緊緊的抱住劉顯岳的腿喊到。

    「大哥!你便是打死我我也絕不讓你白送了命去!」

    劉顯岳見狀大喝一聲。

    「滾開!」

    只見他一個翻身,竟把朱克明死死壓在身下。朱克明被他如此一壓,竟快沒了氣,也只得鬆了手。劉顯岳這才趴了起來,大喊了一聲。

    「娘!」

    便要往那火裡衝去。只見已是攔不住他要往裡沖時,突聽到一個老婦喊到。

    「兒啊!你在何處!」

    劉顯岳這才急忙往那聲音傳來處望去,嘴裡不停的喊到。

    「娘!你在哪裡!孩兒正在此處啊!」

    那老婦又喊道。

    「孩兒,娘在此處,你莫要幹傻事才是。」

    還是似化文眼尖,早看到一個村婦正攙著黃氏在人群中。他便先趕上前去,叫住劉顯岳道。

    「大師兄!你娘已是無恙,如何還往那火海裡去?」

    劉顯岳一聽,忙問他。

    「何處?何處?我娘現在何處?」

    「正在身後那位豈不是娘麼?」

    劉顯岳這才轉身望去,果見他娘正被人攙著立在身後,只見他大喊了一聲:「娘!」

    便整個人撲了過去,跪倒在黃氏跟前便哭了起來。

    「娘!你嚇壞孩兒了!」

    那黃氏此時也已是老淚縱橫,只抱著劉顯岳的頭哭著說到。

    「孩兒!為娘還在!為娘還在!」

    眾人見此場面也多有落淚者。還是得些明理人勸住,劉顯岳和黃氏這才止了哭聲。而此時,那火勢也已滅了,只可惜因是先前被那官軍阻住,救得晚了,只燒剩幾面破牆。幸是劉顯岳和朱克明已是得了消息快步趕回,否則就連這幾面破牆想來也保不住了。眾村民見火勢已是救住,那邊鄰里也早安排下了劉顯岳兩母子住處,又勸慰了兩母子許久,便都漸漸散了。待眾人都走了,劉顯岳說要和黃氏多說幾句,那鄰里便也先回了。朱克明見此景便將那肉給了那鄰里帶回家裡,安排飯食去了。那幾面破牆處便只剩下了劉顯岳,朱克明和似化文以及黃氏四人。劉顯岳見黃氏仍是淚如泉湧,便又轉過頭去落下幾滴淚來。說道。

    「娘!只要你是無恙,這幾間屋子又值得什麼!大不了我上了山去,砍它幾棵大數,再蓋了就是。」

    那黃氏聽了,便說道。

    「我不為這老屋,卻為孩兒你啊。日後你行事還需謹慎些,切不可再得罪官府大老爺。我等皆是小民,豈能鬥得過那官府。如今我只剩你這一兒,若是你再出了什麼大事,你叫為娘我如何活啊!」

    劉顯岳一聽,又流下淚來,說道。

    「娘!孩兒記住便是。」

    朱克明和似化文好歹是勸好了母子兩,這才一起去了那鄰里家。

    席間,黃氏因受了驚,只隨便吃了些便由鄰家服侍去睡了,台面上只剩了幾個男人在喝酒閒聊。朱克明便問那鄰家的家主王三。那王三便將今日之事都說了。

    原來,劉顯岳和似化文前腳剛走,便來了一隊官軍,並十幾個衙差,到了村裡便來強收私稅。待各家都盡繳了,那些官軍衙差又返到了劉家,見了劉顯岳家裡只剩有老母一人,竟鎖了門四下放起火來。並對眾村民喝到:若是再如劉家一般抗稅不納,便如今日劉家下場一般!盡都燒了去!那火勢一起,那官軍和衙差竟都阻住眾人救火,幸得有人和那帶頭的衙差有些相熟,這才求了情,付了些銀子得去救那黃氏出來。若非如此,想來要再和黃氏相見,恐得等到陰間再會了。

    劉顯岳一聽,拳頭一舉便要砸桌子了。幸得似化文和朱克明兩邊勸住。劉顯岳也怕再驚了老母這才住了手。但卻再不說話了。似化文便問那王三。

    「這私稅可是縣令要繳的?」

    那王三便說。

    「這哪是什麼縣令要繳的,這乃是那些流兵串了那伙衙役強來收的。這要是縣令大老爺要收的,我們便是有十個膽子也絕不敢不交。」

    似化文一聽,便又問道。

    「如此說來,這稅便不是納公的了?」

    「自然不是了!」

    似化文趁眾人不覺微微一笑,便又趕緊收斂起來,問道。

    「如此為何不去告官呢?好歹抓了那些惡吏匪兵,也為大家出口氣。」

    朱克明在旁一聽,便笑了。說道。

    「兄弟,你這話便是在這處說說,若是在外頭說來,定是笑死眾人啊!哈哈哈……」

    似化文又假做驚訝的問道。

    「朱兄此言何意?」

    朱克明這才冷笑道。

    「我們這處你是不知,官老爺收稅極是刻薄。因為越州官制與它處不同,雖說徵收稅務極輕,但調撥經費更是比它處少上許多,故除了官定各項定收稅務外,各級官員還有權加征私稅,以彌補官府財政不足。如此一來,各級官吏所定稅名便多如牛毛。不但如此,本縣新來的縣令最近還定了個奇規:但凡下級官吏衙差若想出徵稅之名,即可前去收稅,每月只可多征一次。所收稅款與縣衙三七開。」

    似化文一聽,便饒有興致的問道。

    「誰三誰七?」

    「自然是縣老爺佔去七分。」

    似化文一聽,又笑道。

    「朱兄如何知道?」

    「呵呵!我老朱衙門裡有熟人,自然知道許多『好事』!」

    正當似化文,朱克明和王三聊得正是興頭之時,只聽到身旁一人問道。

    「二弟!你可知道鳴縣縣令府裡的情況?」

    朱克明也沒去瞧誰,便隨口說道。

    「那是自然。」

    那聲音又說道。

    「那好。」

    朱克明再看時,不禁心中大駭。那說話之人正是劉顯岳。而此時能從劉顯岳眼中看到的,除了近乎血色一般的厲紅便再沒其他顏色了。接著,劉顯岳又問王三。

    「王哥!今日帶頭的是何人?」

    那王三見他面有異色,也不敢推托,只得說道。

    「是……是汪道同的拜把兄弟——段維宗和毛雲虎。」

    劉顯岳一聽,竟冷笑了幾聲。

    「好個鳴縣三鬼!今日我便將你三人都送做鬼去!」

    說罷,劉顯岳便起了身子,大步邁出了門去。朱克明和似化文知道他脾性,急忙也趕了出去,那王三見劉顯岳一臉的怒容,便是太歲也要忌他幾分,自然是不敢追去了。

    似化文和朱克明跟了劉顯岳許久,竟見他往那早燒沒的舊屋去了,只得緊跟了去。待到了舊屋那處,只見劉顯岳大步走了進去,兩人見那舊屋已是沒了火星,早冷了下來便也沒再跟去。過了片刻,只見劉顯岳已提了一桿巨兵出來。初看之時,似化文覺得是那桿大黑鐵棍,但再細看之時,那棍首處竟隱約顯出一桿方天化戟的景象來。那槍頭與初露的月光相映照,竟讓人心中生起一陣寒意。再看那握著神兵的劉顯岳時,似化文不禁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劉顯岳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死神一般的味道,喜的是終於得見『首龍』本尊之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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