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首頁->《武龍紀 返回目錄


第二十一話 現世

作者:teadog

    三人回到西江院已是入夜了,便吃了些晚飯,閒談了片刻。陳柯旭見六門裡已是折了五門,這心裡便對那最後一門——花門是極在意。這時,西江院的小童送來一封書信,說是下午花門的師弟送來的,似化文接過信,一看封皮便知道是黑龍的親筆信了。待拆開看了才笑著對陳柯旭說到。

    「陳賢弟,黑龍寨裡的事已是了了,你可放心於此了。」

    陳柯旭一聽,忙問他。

    「可是譚敏兒得放了?」

    似化文見他焦急便說。

    「正是。龍寨主信中說了,那日譚敏兒被抓後,未免天狼寨和黑龍寨兩家干戈又起,黑龍寨便求了和,讓天狼寨取了贖金換回了譚敏兒。如此,賢弟大可放心於此了。」

    陳柯旭一聽急要信來看,似化文卻手一翻,說到。

    「今日天色已晚,賢弟還需早些休息才是,不可多費心神,若要看這信還得待你拜過花門之後再議。」

    陳柯旭一聽便有些更急了,強要搶信,但有殷傑在一旁,他如何搶得信去。被殷傑阻了三、兩次後見是無趣,陳柯旭便賭氣回了自己房裡,只等明日拜了花門再議。陳柯旭走了,院子便只剩下了似化文和殷傑兩人。殷傑見似化文收了臉上笑容,便低聲問他。

    「這信中可真是此事?」

    似化文搖了搖頭說到。

    「這信乃是花門門徒所書,另附的才是黑龍寨龍寨主的來信。」

    殷傑一聽,也覺察出了不祥,便問。

    「那此事到底是如何?」

    似化文回頭看了看陳柯旭房中,見依舊是燈火通明,才拉了殷傑到遠處說到。

    「依信中所言,兩寨那日非但沒有和解,反倒是大傷了元氣。幸得笑春風又回了贛南閔州府司衙的消息早到,兩家才罷了兵各回了山寨。」

    殷傑聽了,忙問。

    「那譚敏兒卻是如何?」

    「譚敏兒那處倒是還好。龍寨主賣得我幾分面子,尚不會害她,只是寨主催我快回,這事難辦些。」

    殷傑一聽,忙問他。

    「師兄還要回那等地方?」

    似化文歎了口氣,說道。

    「若是那邊形勢真如此惡劣,龍寨主待我等不薄,回去亦是合乎情理。」

    殷傑一聽,喪氣的說道。

    「罷了,罷了,我不與你論,回去睡覺去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竟自己走了。似化文看了也只得搖了搖頭自己獨立在院中沉思了。

    …………

    翌日,陳柯旭也是早早起了身子,便出了房門,但這日卻不見了殷傑在舞劍,初時還以為是自己太晚,但問那小童時才知道,殷傑和似化文一早便回雲門與桃門去了。陳柯旭一聽忙問那小童。

    「他們去了我卻要如何?」

    那小童答道。

    「兩位師兄已吩咐了,讓我領你去便是。」

    陳柯旭一聽,這才打量起小童來,便問他。

    「你知往那路?」

    「師兄都已吩咐了,今日是往南明山的花門去。」

    陳柯旭一聽心裡好不鬱悶便隨便吃了些早飯跟了小童上南明山花門去了。因他心裡有些氣悶,這步子便走得極快,幸得那小童也是個身輕的,兩人這便如賽跑一般到了南明山。上了山去,小童帶著陳柯旭走了幾條小徑,直見到一處橫碑,上書:「落花瑛紛院」,小童便指了遠處一處山莊說到。

    「那處便是花門。」

    陳柯旭一聽,忙順著看去。果見遠處一座山莊建在山腰,林掩雲遮的,一種神秘的感覺讓陳柯旭不禁有些不安起來,再要問那小童時,他竟先跑了。陳柯旭見狀原本也有要走的意思,但想到既已到了此地,如何還回去?難免讓人笑話,日後見面也抬不起頭了,便硬了頭皮直往那山莊走去。剛走近那山莊,早聽到不知何處有人問道。

    「尊駕哪裡來的?好不知規矩!如何這般大咧咧的來了,不知道這裡是何處嗎?」

    陳柯旭一聽,四下張望了許久竟是沒見一個人影,這心中便更怕了,只顫兢兢的問道。

    「這處不是花門嗎?」

    那聲音說到。

    「不是。」

    陳柯旭一聽,心中卻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說到。

    「如此是我走錯了。」

    接著便轉了身要走,那聲音卻說到。

    「如何這樣便走了?」

    陳柯旭便說。

    「既是錯了,如何不走?」

    那聲音又問。

    「且慢,你上這島來不是學本事來的嗎?如何這便走了?這六門是不拜了嗎?」

    陳柯旭一聽,覺得奇了,心想。

    「這人如何認得我來?又知道我要拜六門之事?唔,都說這六門中花門最為詭秘,又專做打探之事,想來這人必定是花門弟子了。」

    想到此處,陳柯旭便說到。

    「花門自然是要拜的,還請師兄顯顯本尊吧。」

    那聲音笑了幾聲,便『嗖』的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陳柯旭打量那人時,只見他一身暗紅的行裝,腕上都帶了護套,看身形是個輕功極好的人便猜到他是花門的人沒錯了。便對他說到。

    「我姓陳……」

    「唉——,你莫要說了,我知道你是何人。你只跟著我進來便是。」

    陳柯旭一聽,心中便有些警覺起來。

    「都說這花門所授乃是探機,最要的人是精細,看此人便有幾分機敏,想來我也小心些才是。」

    說著他便問那紅衣人。

    「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那人答到。

    「什麼稱呼不稱呼的,我打小便沒了名號,後來入了花門,是師傅取的,見我喜好紅色,面相又有幾分似鷹,便呼我『赤鷹』。你若不嫌,也呼我赤鷹就是。只是別叫我師兄就好。」

    陳柯旭聽了,覺得奇怪便問他。

    「為何?」

    赤鷹甩了甩手說到。

    「不為別的,只覺得難聽是了。」

    陳柯旭聽了便也笑到。

    「不想老兄也是個不好束縛之人啊,倒是個交得的朋友。」

    那赤鷹一聽,忙搖頭說到。

    「且把那滑膩的放一邊去,你入不入得我花門還不定,如何讓我平白去叫朋友?師傅知道一定又會罰我。」

    陳柯旭一聽便問他。

    「這又如何說的,莫非兄弟是瞧得我低了?如此不呼便罷,也免得髒了你的身份。」

    赤鷹一聽,只得歎到。

    「唉,卻也不是如此。你若喜歡,這朋友交便交了,也損不得我什麼名聲,只不過再讓師傅多說幾句罷了。」

    陳柯旭一聽,覺得那赤鷹說得是極失落,便知道或是方才說話傷了他,忙走上前去一拍肩膀問他。

    「赤兄弟如何說的?」

    那赤鷹又歎了一口氣說到。

    「也不怕兄弟笑話,我赤鷹雖是這花門中入門極久的,卻也是花門中輩分最低的,即便是有好事也難輪得到我了。」

    陳柯旭一聽,忙問他。

    「這卻是為何,難不成是兄弟得罪了師傅?」

    赤鷹說道。

    「師傅為人最不記仇,得罪他倒不是件大不了的事,只不過全怪我喜好交朋友,保不緊自己的嘴巴,故到如今也還是個紅衣探馬。」

    陳柯旭一聽,便問他。

    「這紅衣探馬是何身份?」

    赤鷹答到。

    「我花門弟子分有六級,初者是白衣探馬,次者是紅衣探馬,再次者是皂衣探馬。然後是白衣斥候,紅衣斥候,最頂的便是皂衣斥候了。」

    陳柯旭聽了才點頭記了。赤鷹見已是拖得久了便對陳柯旭說到。

    「不多說了,先帶了你見我師傅去吧。」

    說著便一執陳柯旭的手,一拉他便飛步上了山莊,也不見他帶了陳柯旭往那山莊裡去,只將他帶了往山莊後的一處洞中,待停住了,陳柯旭才問他。

    「如何不進山莊卻來此處?」

    赤鷹便答道。

    「那山莊是何人可進!你不過是個外人,如何進得。師傅已在洞中等你了,你自進去便是。我便不再送了。」

    說完,陳柯旭只聽到一陣風聲,赤鷹便不見了。他便只得自己往洞中去了。走了不久,便聽到又有人叫到自己,陳柯旭再看時,藉著手中的火把竟看到一個獨眼的中年人也拿了火把在叫他。陳柯旭便趕緊走了過去,說到。

    「你便是花門門主葉涼師傅吧。」

    那人一聽,笑了。

    「你如何知道?」

    「我聽這洞中已是無人了,想來要見我的又是葉涼,便猜是你。」

    那人一聽,便笑著答到。

    「葉涼正是我!」

    陳柯旭一聽,急忙丟了火把,倒地便拜。

    「還請恩師授我奇藝好讓我不白生了這一副皮囊!」

    葉涼一聽搖了搖頭,說到。

    「收不收你且還要看你的本事。既是院長交待的,我也不好偏私,如此我便出得一題考你,你若完成,便可進得我花門。」

    陳柯旭一聽,忙問到。

    「不知師傅要如何考我?」

    葉涼笑了笑,說道。

    「你若追得上我,便讓你入了花門如何?」

    陳柯旭一聽忙站起身子搖頭說道。

    「不好不好,你花門輕功了得,這島上誰人不知。要我以凡人之腿追你那神風之步,極是不公道。若師傅真要如此考我,便直算我輸了呀。」

    葉涼一聽,笑道。

    「你果真鬼靈精,倒懂得我花門的能耐,如此我也不為難你,我只用步行,你可用跑的,如何?」

    「你可說了!不可悔的!」

    葉涼一瞪眼,說道。

    「我何時悔過?」

    陳柯旭便笑道。

    「如此倒算公道了。」

    葉涼一聽也說道。

    「公不公道且不說了,你且聽清了,只要在這洞中抓得住我,你便贏了!」

    陳柯旭一聽忙叫好,葉涼微微一笑,便說。

    「如此,我先走十步,你便開始。」

    陳柯旭應了,葉涼便邁了步子走了十步,陳柯旭看時,果真是如常人步行一般,絲毫不見任何功夫,這心便也放了下來,就放膽的追去了。葉涼一見他追得近了便喊了一聲。

    「看石!」

    陳柯旭一聽,急忙低頭一看果然一顆石頭朝自己膝蓋打來,他急忙跳開,再看葉涼又已經走了幾步了,他便又追,那葉涼見他近了,又喊了一聲,陳柯旭又跳過飛石,又去追他,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也有數百米,陳柯旭竟是看著不過絲毫的距離卻依舊觸不到葉涼的衣衫。就在眼看又要觸摸到葉涼的衣衫之時,只見葉涼突然雙腳一跳,竟跳走了,陳柯旭一看,忙邊追著邊喊到。

    「你可是輸了!輸…………」

    但他話音還未落,便只覺得腳底一空,人便摔了下去。隱約間,只聽到兩人說到。

    「師傅,他可摔得不清啊。」

    「呵呵,放心,還摔不死他,院長還要留住他……」

    接著陳柯旭人便暈了過去。

    ※※※

    那邊陳柯旭中了陷阱已是動彈不得,這邊似化文也已陷入了難境。只見他手執白子卻久久落不下去,眉頭也早已擰成一團。而那對面之人卻依舊笑顏相視,又待了片刻,那白鬚的棋手說到。

    「既是已無子可下,便做和了也不是難事。」

    似化文微微笑了,只得說到。

    「終可惜是瞞不過師傅,這局承讓了。」

    那白鬚的老者見自己輸了,竟依舊笑得極開心,便對似化文說到。

    「化文,如今老夫已將所授盡交與你了,日後便是再要精進也非我所能及了。」

    似化文一聽,連忙跪下拜道。

    「恩師所授,弟子已是受用無窮。恩師之情,弟子如何敢忘。」

    那老者急忙將他扶起,又寬言說道。

    「確是如此,老夫何必隱瞞。不過是覺得要將你限與此皮毛之術實在是空費了你如此才能。」

    似化文聽了,又要拜他,那老者忙扶住說道。

    「你且聽完為師一言。」

    似化文一聽便起了身子但依舊是低頭不敢再正視老者。老者便說道。

    「想我羽霄然,雖也對那行兵之術研習非淺。但終究是凡術窮方,所授如此已是竭盡了,雖說你所習得之法也盡可領兵穩守一方,但要成就天下功業卻著實是淺薄了。如今你已盡習我授,亦該是更精一部才是。」

    似化文一聽,急忙拜道。

    「還望恩師指點。」

    羽霄然點了點頭又說道。

    「我初入明仙島之時,曾在陶院長處見過一書,初觀之是平淡無奇,但細讀時卻深為書中之策所感,只可惜院長那處只存得草抄的殘缺半章,我亦未得盡觀那奇書,著實可惜。不過這半章草抄裡我也深有所得,所授於你的精妙之策也多半由之所引。」

    似化文聽了,問道。

    「此本卻是何人所著?」

    羽霄然微微閉了閉眼說道。

    「此書無注,只留了一個『南』字偽名。」

    似化文聽了便問道。

    「或是仙人?」

    羽霄然點了點頭說道。

    「或是吧。」

    似化文又問他。

    「如此,恩師可知此書的下落?」

    羽霄然又點了點頭說道。

    「此,正是我喚你前來之事。」

    似化文聽了便不再言語,羽霄然又說道。

    「此書之蹤跡極是難知,幸得《先知錄》中早已隱示。前日裡果應了錄中所言,陶院長正翻閱那草抄之書時竟平白的沾了水了,這才顯了那書中的秘密。」

    似化文便問羽霄然。

    「院長如何又去翻閱那草抄呢?」

    「唉,也是天意如此。那草抄原本藏於舊書之中,所置又極是難見陽光。恰逢院長要找一本舊記,不想竟將那草抄又翻了出來,細看之時,竟不慎翻了茶碗沾了水去。這才見了那書皮之中隱顯了幾字。乃說是:尋龍萬里終無面,卻臥井中無自知。再細看時又見有幾行小字,書的乃是『越州邕州府魯仙村』這才知了這寶書的緣由。」

    似化文一聽,忙問到。

    「恩師可是要弟子去取了那書?」

    羽霄然點了點頭說道。

    「院長亦是此意。」

    似化文聽了,面有難色,便說道。

    「弟子此處倒是無妨,只是弟子若要遠去,這陳公子之事卻要如何?」

    羽霄然問道。

    「你說的可是那院長所言的『末龍』?」

    「正是此人。」

    羽霄然笑道。

    「若是此人你大可放心去了便是。」

    「如何說來?此人拜盡六門,可是失了五門,我料那花門之中也極難有他位置,如此,陳公子如何在這島上立足?」

    羽霄然又說道。

    「呵呵,此事我早與院長及各門門主議過,這『末龍』之數也早已定了。此人雖難精於六門,卻獨有一門相人的悟性,其處事又頗是圓滑,深悟『不輸通贏』之道,實是萬中挑一的人才啊。院長那處也早已謀劃周詳。這拜六門之事也不過是給他練些本事,受些苦難。你便不必掛心是了。」

    似化文聽了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如此,我領命取書亦可無慮了。」

    羽霄然拿出一個信封交給了似化文,說道「此事可萬萬不能說與他人知道,只這一封信裡都有說明,明日你登船離島後方可拆開。」

    似化文見羽霄然如此謹慎便問他。

    「這卻是為何?」

    羽霄然低聲說道。

    「你盧師兄已回了島上,此時正在雲門別院中安歇,此事不可驚了他,免得日後麻煩。」

    似化文一聽,便不再去問,只將那書信藏在了衣服中,拜別了羽霄然自回西江院收拾去了。因是殷傑已回了桃門,陳柯旭又在花門裡尚未回來,這西江院裡只住了似化文一人,自然是極安靜的。

    翌日,似化文趁著天色未明,便取了行囊登了羽霄然早給備好了小船,離了明仙島往西去了。待見離島已遠,似化文便回了艙裡,取出信來,拆了封就著燈火看了一遍。見信中所說已是記於心中,便燒了那信。在艙裡歇息了半會,卻想起那盧師兄來,見是有些鬱悶便出了艙去,站在船頭。

    此時,海平面上已是顯出一道金光來,那天際也漸有了白色。似化文一時興起便迎這拂面的海風自吟道:「金樽清酒斗十斤,玉盤珍餚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上。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爛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吟完了那唐人的《行路難》似化文也覺著心中那顧鬱悶之氣多已散了,心中便想起那信中所說的人來。

    「依這信中所言,要得到那本神書必要到那魯仙村裡找到一人。唔!劉顯岳啊,劉顯岳!你會是如何的人物,竟能做得我的大師兄?若要讓盧師兄知道這『大師兄』的名號是另有其人,他必要和你較個高下,分分誰才堪稱這『大師兄』的名號。」

    想到此處,似化文也仰天長笑起來,那船夫見了便問他何事,他只說到。

    「若得見『首龍』現世如何不笑!」

    那船夫聽得糊塗便也不再問他,只當他在說瘋話一般。

    看著天邊漸已泛紅的顏色,便是海神也興奮得掀起了幾卷巨浪。不平靜的世界也許已經開始了悸動…………

    《武龍紀》第三卷《初世》完請繼續支持《武龍紀》第四卷《現世》


上一頁    返回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