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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話 亂點六門

作者:teadog

    陳柯旭難得吃了些東西,便聽到船艙外殷傑大叫:「明仙島,到了。」一時興奮,他也顧不得頭腦漲痛,起了身子出了船艙見了殷傑便問。

    「殷兄弟,可是到了?」

    殷傑見陳柯旭走了出來,正是興奮之時,便指著遠處一島說到。

    「陳兄弟,看看,那便是明仙島!」

    陳柯旭順著殷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蒼茫大海中聳的一座孤島。遠看只見:水波奔流,碧潮翻湧,細沙平鋪,白浪捲雲;近觀又覺:山城林裡見蔥鬱,斷崖岸邊望蒼茫。錯解深處,散霧傍雲,判似紫霄;又識眼前,從花配鳥,假仿終南。

    要說明仙島也實實在在的是個好地方。雖然它在滄海之中難以尋覓,但這島上卻也是無所不有。單看那林馨果香,蟲語鳥鳴的一派生氣;還有那隱澗冽泉,蘭亭古閣的閑雅恬靜;更不論那隱於山林間的點點星社,藏在洞裡的奇門落院;就只說那露在山間斷崖上的一亭,也已是透著一股的幽然之氣了。

    這陳柯旭雖不解這島上的仙氣,卻也覺得這處不凡。一時間那肚裡的戾氣竟然消了,只覺得身輕氣爽,心平氣和。一腦子的疑慮也都散了,心中也慢慢有了處身之意。似化文見他臉色有轉好之相,也知道他或是有久居之心了。便問他。

    「賢弟覺得此處如何?」

    「唔,倒是個好地方。」

    「呵呵,若是待會上了島去,只怕你便不再有離去之意了。」

    「若是如此,我倒不走了!」

    聽這陳柯旭這樣說話,三人都笑了起來。待船靠了岸,泊好了船,三人才一起下了船,由似化文和殷傑兩人引著,帶著陳柯旭上山去了。

    陳柯旭跟著兩人剛進了山裡,一路上也見了幾個師兄弟,都打了招呼,三人便繼續走了。沒走多遠便見一橫牌立在山間,上書著「陶雅觀」,陳柯旭見了便問他們。

    「似兄弟,可否告知,這『陶雅觀』是何所在?」

    似化文回了頭,說到。

    「這處是院長所在,我們上了島自然是要先拜院長。」

    「哦?可我們三人兩手空空的,如何便見這樣的人物?」

    似化文和殷傑一聽,都笑了起來,還是殷傑轉身說到。

    「何須什麼勞什子東西,你不就是個萬好的大禮嗎?」

    陳柯旭一聽也笑到。

    「哈哈哈,殷兄弟高看我了。」

    三人一路又走了些路程,待走到一觀門前,守門的小童見了似化文和殷傑連忙施禮,說到。

    「似師兄,殷師兄,半載不見,身子可還安好?」

    「有勞師弟掛念,這半載來多得勤力修行,我與師弟身子也還無恙,且是要問你等這半載裡可有勤練功課?」

    「師兄們見笑,我等資質愚鈍,不敢妄稱有得,只胡混些日子罷了。」

    陳柯旭一聽,這似化文和這小童說話怎麼如此彆扭,有些忍不住便笑了起來,那小童見了難免有些慍色,便問似化文。

    「半載不見,似師兄如何現得眼低了,交了這等不識體面的粗鄙之徒,若是院長知道豈不又惹了他氣來?」

    殷傑在一旁聽那小童如此譏諷,這話早憋不住了,便說到。

    「曹師弟,半年不見,你那尖酸刻薄的嘴皮功夫可是見長啊!」

    聽到殷傑在一旁冷言冷語,那小童這時才打量起殷傑來。

    「如此看來,一年未見師兄,師兄的眼界到是練得幾分神了,不知這手上的功夫又如何呢?」

    殷傑一聽,那原本壓住的火氣也有些上來了,還是陳柯旭早動手把住殷傑的肩膀,那似化文見場面一時尷尬,趕緊說到。

    「且不和師弟嬉笑了,還煩師弟告知院長,我倆已領命回島了。」

    這小童也不是個糾纏不清的人,見似化文一臉的恭敬便也回了禮,接著便轉身進門去了。見他關了門走了進去,陳柯旭才問殷傑。

    「這小童到底是什麼身份?如何這般語氣?」

    殷傑搖了搖頭,有些憤恨的說到。

    「陳兄弟你是不知,這小童姓曹,單名一個嘉字,算是這島上輩分小的師弟。因他有些聰明,極是得院長喜歡便讓他跟在了身邊,雖說他確是有些本事,但人卻實在是張狂。我是最看不得他!」

    似化文聽了,微微笑了轉過身來,說到。

    「賢弟莫聽他的,這曹師弟雖是為人刻薄些,卻也實在是個熱腸的人,日後你和他處得久了便會知曉。」

    「陳兄弟莫聽我師兄的,他為人最是隨和,哪裡知道那人的壞處。若知道這人你還得記住一個,那另一個的和他最好,卻也最賴。和這曹嘉互稱兄弟,在這島上啊,也有名號,所謂:『黑白無常』的便是他倆。」

    陳柯旭一聽倒有了興趣,便問殷傑。

    「如何說來?」

    「那人臉黑,這曹嘉臉白,這兩人為人最是沒邊的,又不能以平常人識他,做得的也儘是離經叛道之事,所以島上的師兄弟們都稱呼他倆『黑白無常』。」

    似化文一聽,又笑著來插話。

    「陳賢弟莫要笑話,他說的那人姓范,雙名海平,也是個性情文雅之人,不過面相有些鬼氣便被師弟這般人做弄。他與曹師弟處得最好,日後見著了我在說與你知。」

    陳柯旭一聽這兩人所說的是判如雲泥,便也對那兩人有了些興趣。

    「聽殷傑和似化文這般說來,這曹嘉和范海平倒是些有趣的人物,若有機緣,我倒要交交這樣的朋友。」

    三人在門外侯了半刻,曹嘉才又開了門出來,說到。

    「院長交待,兩位師兄帶了這人進去就是。只不過現在院長正在清修,要見他還得到壁室去。」

    似化文聽了,恭敬的拜了一拜,說到。

    「如此,勞煩師弟引路。」

    曹嘉見似化文有禮,也躬身回了禮,然後指著殷傑身旁的陳柯旭說到。

    「似師兄不必多禮,殷師兄,請領了這人隨我進來吧。」

    似化文轉身對殷傑笑了笑,這才讓他消了氣便帶了陳柯旭一起進了觀裡。曹嘉領了三人過了迴廊進了偏院到了一處壁室之前。這壁室極大,原是鑿了山所建的,到了此處便只覺得是郊野一般了,跟那前院的道觀模樣著實不同。曹嘉對著門裡恭敬的一拜,然後說到。

    「院長,兩位師兄已帶了人來。」

    這門裡聽了便回到。

    「如此,你先回去吧,讓你兩位師兄和老夫在此敘些話。」

    陳柯旭聽這門裡的聲音,蒼老而鏗鏘,頗有些老而彌堅的味道。這心底便暗想到。

    「聽這聲音,這陶院長倒有幾分評書裡仙道的味道,想來必定不是個平常人物。若是跟得這樣的人物,必定能學得些天下第一的本事!如此看來,別了鴻怡樓,失了尹家祿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說不定還是上天還於我的舊帳呢!」

    想到歡喜處,陳柯旭竟偷笑起來。殷傑一聽趕緊摀住他,小聲說到。

    「莫要吭聲,小心得罪了院長。」

    似化文剛要阻止兩人,那門裡早傳出聲來。

    「是誰在門外說老夫的不是?老夫在你等眼中如何是這般氣量狹小之人!」

    殷傑一聽,早已是魂不附體了,兩腳也顫抖起來。陳柯旭見殷傑此狀又忍不住,只得捂著嘴巴喘起氣來,不想這門裡的聲音又說到。

    「傑兒,老夫也教導你多次,如何遇事還這般慌張?化文,你倆帶來的便是這般人物?」

    似化文一聽問到自己,便躬身回到。

    「稟院長,正是此人。」

    門裡的聽了,冷笑了起來,但接著又歎氣的說到。

    「唉,或許真是天意如此!一首,一末竟都不是大氣之才。」

    似化文一聽門裡的意思,趕緊回到。

    「劣徒不才,有負院長所托。」

    門裡聽了,一陣長笑化了剛才的沉悶,後又說到。

    「這人之事且先放著,這一年有餘你倆的修為可有長進?」

    殷傑和似化文都躬身回到。

    「算是略有些進步。」

    「如此,我倒要見識見識,殷傑,你先來。」

    「還煩院長指點。」

    說罷,殷傑隨手一揮,不遠處一棵樹上竟折了一枝掉了下來。陳柯旭看殷傑絲毫沒有觸碰那棵大數,也沒見他射出什麼暗器竟能打折了一根枝條下來,不禁有些呆了。這時,門裡又說到。

    「彫蟲小技!這臨兵列陣之時暗器之法又有何用?且聽聽你那劍法可有精進!」

    殷傑聽那門裡有些不快,連忙唯唯諾諾的答道。

    「是。」

    說罷,殷傑便揀了剛才打下那枝,假做了寶劍舞弄起來。這殷傑的劍法精湛,一刺一劃皆是遒勁有力、利落快捷,那劍氣捲起的落葉更是氣勢恢宏,好不精彩。看得陳柯旭連聲叫好,待舞得完劍術,那門裡又說到。

    「劍術倒是有些精進,不過這花劍太過,白費了許多力氣,若是戰場之上,可得持久?」

    殷傑一聽,還是恭敬的答到。

    「是。」

    那門裡又叫殷傑練槍,練刀,每練一種每一件,那門裡的皆指出種種不是,殷傑也連連稱『是』。一時也弄得陳柯旭不知哪是好與不好。待殷傑練了半日,算是勉強過了關,才又聽那門裡的說到。

    「化文!可到你了!」

    似化文聽到叫到自己,也躬身回到。

    「還勞院長指教。」

    「嗯,今日天色已是不早,我便只問問你的兵法。今日,你掌白子吧!」

    「是。」

    說罷,只聽到門裡傳出評棋的聲音,那似化文答的也儘是下棋的棋語。諸如什麼「某位虎」,「某位夾」,「某位飛」之類的,一聽便知兩人是在下心棋了。陳柯旭原本就是個市井中人,賭錢他尚且不好,何況是下圍棋這等高深的雅趣?又見那似化文和門裡的陶院長下得是十分的投入,一旁的殷傑聽得也是頻頻點頭,時而低歎,時而訕笑,陳柯旭便看著殷傑那多變的表情打發時間。幸好似化文和陶院長是下得極快,半個時辰之後只聽到門裡一聲大笑,竟驚得陳柯旭從夢中醒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妙著!妙著!化文,一年不見,你的兵法果然精進不少!好!好!好!若是日後沙場所用,想來也不出此道。妙!妙!妙!」

    陳柯旭聽那陶院長先誇了三個『好』字,又誇了三個『妙』字,便知道定是好了。似化文聽了門裡直讚自己,忙躬身又答。

    「多得恩師教誨,院長相讓。」

    「呵呵,想來這些年的歷練倒是有十分的好處!不枉老夫送你入道啊!如此,你倆的事皆是畢了,下來便是這人的事了!」

    陳柯旭一聽竟到了自己,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不安了。

    ※※※

    只聽那門裡的人先問到。

    「你本家姓陳,是也不是?」

    陳柯旭聽那聲音實在是難以抗拒,彷彿是能看透人心的一般,也便不敢有瞞,回到。

    「正是!我姓陳,雙名柯旭。陳泰是我爹爹!陳啟慶是我老祖!我家原是在齊地,後來老父辭官了,路上又遇了強盜,便只遺了我這麼一個獨子。你要問的我都說了!如今我倒想問問你!」

    似化文和殷傑聽那這麼一問,都差點沒嚇出聲來,但要勸阻時已是晚了。那門裡的一聽這麼個毛頭小子竟敢跟自己提起條件來便笑了起來,問他。

    「那好!你倒說說,你要問老夫何事?」

    陳柯旭聽那門裡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怒氣倒有幾分的興趣便知道自己說的或許有幾分把握了,便也放開膽子說到。

    「這一路走來,我見你的徒弟也多了,個個都說你好的,便是你身邊那瞧不上人的見了你也得恭恭敬敬,想來你必定是個有本事的人吧。」

    那門裡一聽,又笑了起來,待半會停了笑聲,這才說到。

    「要說本事,老夫倒也還有幾分學識,不過能教出那些徒弟的卻不是老夫,這些門徒皆是師從桃、花、流、水、葉、雲六門門主。你要問的便是此事?」

    「自然不是!你也莫要小氣!想來你是院長,如何沒有本事?我不過是想問問,既然我也到了島上,你能教我些什麼本領?」

    那門裡的一聽笑著回道。

    「原來你問的是這事,那好,要學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根基!你先盡全身之力喊一聲,讓老夫也探探你的根底!」

    「好!」

    說完,陳柯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待覺得胸中氣聚夠了,便嘴一張,使盡了全力喊了出來。那邊似化文聽了,見受不住回聲,趕緊捂了耳朵。而殷傑聽了卻直搖著頭。待那喊聲畢了又聽到門裡傳出聲來。

    「嗯,老夫倒有幾分懂了,看你倒不像個練家子。」

    陳柯旭一聽門裡的聲音有幾分穩重,便問到。

    「如何?我可學得什麼本領?」

    「要學本領也不難,我且先問問你,你想要學何種本領?」

    「你這島上有什麼好學的麼?」

    「好學?何謂好學?」

    「就是那天下無雙的本事!」

    「天下無雙?何謂『天下無雙』?」

    「自然是……」

    這話說到一半,陳柯旭竟不知該如何說了。這『天下無雙』是他聽評書聽來的,原本就聽得一知半解,後來夢中所學也沒有解到這話,如今他是順口說出來的,被那人問了竟一時答不上來。那門裡的見他語塞,便說到。

    「我且先與你說幾樣,看你中意不中意。」

    「好!你說!」

    「第一樣為:武學!習武之道,強身,健體。以武行義,豪名天下知,可謂『天下無雙』。可好?」

    「好!好!可惜莽直了些。」

    這門裡的一聽,卻又轉言說到。

    「好倒是好,只怕你學不得。再說二樣。這第二樣為:機關!研習器械,靜心,磨志。以械作福,改天換地名,人皆稱奇!可謂『天下無雙』。可好?」

    「好是好,不過悶了些。」

    門裡一聽也歎到。

    「畢竟如此,做不得那強為之事,也罷也罷,且看第三樣。這第三樣為:律法!以法制邦,定性,剛直。以法為限,可圈九州民!可謂『天下無雙』。可好?」

    「極好,極好!不過未免叫人固執了些。」

    「呵呵,若要變通倒也還有,你且聽聽這第四樣。這第四樣為:治政!治救天下,博愛,勤勉。握政通之術,治萬世之民!可謂『天下無雙』。可好?」

    「好!只是為人迂腐了些。」

    那門裡見說了許多,但適合陳柯旭的卻是沒有,反倒被他數落了盡,這心裡已是老大的不快了,但又想到他的身份,只得沉了沉氣,又說到。

    「這第五樣:兵法!兵鎮四海,詭謀,多變。掌行兵之術,平宇內之亂。可謂『天下無雙』。可好?」

    陳柯旭一聽,這下便不叫好了,反倒連連擺手說到。

    「不好!不好!這血光極重,又叫得人詭詐,不是為人根本,我定定不學。」

    那門裡的一聽,不禁連連搖頭,長歎了一聲暗暗的說到。

    「唉!難得他父輩這般英雄無世,如何生得這後人如此拘泥散漫?這仙人亦無多言,只指了他做了末龍,不想卻是這般的人物。也罷也罷,一切皆是命數,且看他一看,這最末的一樣他學得學不得。」

    打定了主意,這門裡的便說到。

    「這前面五樣都說與你了,老夫這島上能教與你的也不剩什麼了!只這最後一樣,你學得便學若不學得,你便到六門裡都走一遍!撞撞大運是了!只可惜這最後一樣是那六樣中最旁支末節的,極是讓人瞧不上眼。不過你既是末龍,或也合得你也不定。」

    陳柯旭一聽門裡的似乎有了些怨氣,也不敢吭聲,心裡便想到。

    「難得這島上儘是玲瓏的人物,想來此處必定有得不凡之士隱居。剛才聽那老道所說的五樣,雖無一樣合我心意,但聽著也儘是『天下無雙』的本事,學不得只怨我福淺。先時聽他覺得我還有些趣味,也相忍久了,前五樣我都盡推了它,想來他也難忍了,這最後一樣我若再不說好,得罪了他,要在這天界一般的島上待著,恐怕也難。如此,待會不管他說的是什麼,我都應了他好便是。」

    想到這裡,陳柯旭便對那門裡說到。

    「便請老先生直言!」

    「如此,你且聽好了,這第六樣乃:探機!探敵內情,料敵先機。謹慎,果決。知己知彼,百戰不怠。可謂『天下無雙』……」

    這最後一句,那門裡的說得是極慢,但陳柯旭心急,那門裡的話音稍低了,他竟先搶著答道。

    「好!好!萬分的好處說不盡了,我要學的便是這樣!」

    那門裡的一聽,竟氣得厲聲說到。

    「老夫話語未畢,你如何便說好了!你這等溜須拍馬的手段難不成老夫還識不得?罷了罷了,明日你自去六門裡都見識見識,哪個門主收得你,你便去了。若是都不濟,你還是早早出了島去是了!日後也再不可踏入我明仙島範圍之內!」

    三人一聽都驚出冷汗來。殷傑和似化文都知道那陶院長的脾性,不敢求情。那陳柯旭沒想到這言語不慎竟得罪了陶院長,就更不敢再斯纏了。眼見天色已晚,三人商議了片刻,也只得出了觀去,只待明日陪了陳柯旭一起闖六門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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