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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 狼山難

作者:teadog



    要說這黑龍,是個天生神力出了名之人。他出生之時體重極大,黑婆子幾乎是費了半條命的功夫才生下了他。後來跟著年紀長了,這一身的怪力更是瘋長。十歲那年,他一腳便能踢死一頭小牛犢,為此還糟了黑婆子的打。如今已是三十年紀了,這一身的瘋力更是一般人物莫能比的。他慣用的那桿大刀長約一丈,全是混鐵金剛鑄的。若是旁人拿時分三四個人合力不能扛得動,而他一人舉這百十斤重的大刀卻猶如戲耍一般。雖然肖狼、黃琿也都不是善善之輩,郎漠鋒那『血不辣』的名號更是威震江湖,但若遇到黑龍這般的人物,這三人也只得自歎不如了。

    雖說天狼寨人馬眾多,但自從黑龍接了『黑婆子』的位置,經過多年的經營,這些年來,黑龍寨一直是和天狼寨平起平坐。前些年,仗著天狼寨人馬彪捍,郎漠鋒還能讓天狼寨和黑龍寨一爭長短,但至從『風聞言事』四人陸續上了黑龍寨後,贛南響馬的勢力平衡便開始向黑龍寨傾斜了。黑龍寨靠著馮芝歆,聞柏雷,炎邪這三人,本已是大大的擴展了自己在贛南的勢力範圍,吞併了諸多小山寨、小幫派,把天狼寨的風頭也蓋了過去,後來得了似化文上山那勢頭便更是難當,而天狼寨在贛南勢力的衰弱也從那時起注定了。

    若論交惡鬥狠與『風、聞、言』三人比,天狼寨還可和黑龍寨分庭抗禮,但這『似』字的出現則完全打亂了整個贛南的格局。在他出現之前,要論贛南各山寨中素養最好的響馬自然非天狼寨莫屬,但就是這個『似化文』,竟第一次帶人馬下山便給了天狼寨一次迎頭痛擊。這些贛南的響馬,不論是哪個山頭、幫派的都是好勇鬥狠之徒,靠的就是各人的本事單打獨鬥,而天狼寨的響馬又是贛南中最好的,所以天狼寨常常是靠著自己人馬彪捍的身形和過人的力量殺得其他山寨的人望風而逃。黑龍寨的響馬若論單打獨鬥自然不是天狼寨的對手。但似化文卻有得手段,詭計,讓天狼寨的人馬常常陷入多人的重圍中,以一敵眾。結果他第一次下山便大敗了黃琿的黃衫軍,威震了整個贛南。後來天狼寨屢次到龍礅山尋仇,都被黑龍寨打得大敗,大傷了元氣,從此,天狼寨只留得了一個虛名,而黑龍寨卻成了贛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寨』。

    這些事情,肖狼和特裡格格爾自然都知道,所以陳柯旭將黑龍明日午時要帶人馬上天狼寨尋事的事告知了肖狼和特裡格格爾,兩人一聽都不禁有些沒底了。雖說兩人都不服黑龍寨的人馬,但要說到真打起來,卻也是大意不得。兩人聽了這個消息都沉默了一陣,稍許,特裡格格爾一咬牙突然罵出聲來。

    「好個黑龍寨,竟要到我們地頭上來攪事!好得很!兄弟們,搬傢伙去!」

    說完,他自己先領了幾個嘍囉走了,肖狼瞧了他一眼,看了看天,不禁是歎息起來。

    「可惜,大哥昨日出去了今日仍遲遲未歸,不然讓他拿了主意,非端了黑龍寨的老窩不可。」

    肖狼看了看身邊的陳柯旭便對他說到。

    「你跟我來!」

    肖狼叫上了陳柯旭,便也領了幾個弟兄往自己的分寨去了。路上,肖狼想起還沒問陳柯旭的名號,便問了他,陳柯旭回了,肖狼點了點頭,說到。

    「既然你是個識字的,想必這肚子裡也藏了不少鬼道道吧。」

    「不敢不敢,小的是新上的山,不敢有騙三當家。」

    「嘿!誰問你這個!這黑龍寨的似化文就是個讀書人,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就一串串的,可坑得我們苦了。既然你也是個識字的,想必肚子裡也有些本事,明日黑龍寨來襲你定要給我顯顯身手!要是壞了我的名聲,哼哼,你便是沒死在黑龍寨的刀下,我也必送你一程!」

    陳柯旭看到肖狼兩眼怒瞪,知道他可萬萬不是開玩笑的,便只得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這面上是應了,但誰人能知陳柯旭心裡的苦處啊。雖說陳柯旭是認得字,但說到與人戰陣列於前卻是不曾有過,雖然身邊有得一卷不全的兵法。但那也不過是書卷之言,自己平日裡只當遊樂一般翻翻長些見識。如今要用了,陳柯旭心裡自然是沒底。如今肖狼已是對他說了死話,陳柯旭自然是硬著頭皮也要上了。

    肖狼領著陳柯旭等幾人上馬,剛出了大寨寨門,搭手望去,便見遠處有煙塵瀰漫。肖狼是個久經戰陣的人物,自然知道來的人馬不少,便問塔樓上的巡兵,那巡兵答了聲「自家人馬!」肖狼便放下心來。只讓身邊幾人列開迎接。待那隊人馬近時,隊中一員著黃衫戰甲的見了肖狼忙高聲呼到。

    「老二!快接大哥!」

    那肖狼認得是黃琿,便先策馬迎了那領隊的大漢,那大漢還未出得聲便一捂手臂摔下馬來。肖狼見了,大驚失色,忙滾鞍下馬,大喊了一聲。

    「大哥——!」

    那黃琿見前面倒了,知道是郎漠鋒落馬,急忙勒住眾隊,前隊的眾人也都趕緊下馬圍住了倒地不醒的郎漠鋒。一時間眾人都手忙腳亂起來,還是黃琿先喝住眾人,這才讓眾人抬著昏睡不醒的郎漠鋒去找醫士。

    那醫士姓謝,單名一個禾字。是山寨裡的,早年郎漠鋒起兵造反之時他便跟了。後來郎漠鋒戰敗,領了敗兵上天狼山,他也跟著,這麼多年下來,原本是青絲裹首的壯年漢如今已是兩鬢斑白了。黃琿領著眾人抬了郎漠鋒見他,他接了,看了看手臂的傷勢,點了點頭說到。

    「傷是外傷,無妨,只需靜養些時日自然會好。待老夫取些藥來敷上傷處,你等便扶大當家回去歇息吧。」

    「那為何大哥會昏睡不醒?」

    「大當家這是急火攻心,傷瘡破了又摔下馬來,所以一時暈厥,不妨事。」

    「如此,有勞謝先生了。」

    「二當家不必客氣,不過明日午時,黑龍寨人馬要來劫寨,大當家是萬萬出戰不得了。」

    黃琿一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先生哪處得此消息?」

    謝禾閉了眼,捋了捋鬍子,說到。

    「方纔黑龍寨來了信,三當家和四當家接了,信在三當家處,二當家當可問他。」

    「如此,大當家處,勞煩謝先生了。黃某這便尋三弟問個明白。」

    謝禾點了點頭,說到。

    「二當家自便。」

    黃琿拜謝了謝禾便出了草廬,眾人接住要問究竟,黃琿答也沒答,一把抓住肖狼前襟便大聲喝問。

    「黑龍寨明日來襲可是真事?」

    肖狼一時驚了,只得回到。

    「二哥莫急,此事真有。」

    「信呢?拿來!」

    肖狼見黃琿發狠,想也沒想便遞信過去,黃琿一把接了,拆開便看。看完來信,黃琿氣得將信撕了個粉碎。

    「好個似化文!果然歹毒!用了這引蛇之計傷了大哥不說,如今倒殺上門來了!可恨!可恨!」

    肖狼聽了,趕緊問了黃琿昨日之事,黃琿便如實說了。

    原來,昨日黃琿指了一隊領頭的響馬跟著押送劫來的貨物運上山時,是郎漠鋒帶著人馬圍了龍礅山掩送貨物上山。原本郎漠鋒得了消息,黑龍領了人馬到閩南一帶掃秋風去了,三日之內趕不回來,而尹家商隊在這兩天必過此處,所以便做了這擔子買賣。原先是極為順利,由黃琿領隊押送這大批的財物回山,郎漠鋒則負責拖住黑龍寨人馬。在擊退馮芝歆和聞柏雷後,郎漠鋒便帶著人馬回山,途中,黑龍突然半路殺出,而詐敗的聞柏雷又匯同馮芝歆的人馬一齊殺來,郎漠鋒雖英勇,但終究是人單力薄,又被傷了舊處,幸得黃琿回兵及時,死命救出郎漠鋒,這才帶得傷重的郎漠鋒回了山寨。

    經此一戰,天狼寨又折了數十個彪捍響馬,黃琿想到此處不禁要落下淚來。肖狼聽了更是氣血沖頭,當下便要拉了人馬上龍礅山報仇去。黃琿勸住,眾人好歹才拉得肖狼回了分寨。各分寨的寨主見肖狼回了寨也各自領了命回寨準備迎敵。

    陳柯旭那邊跟著肖狼回了分寨,自然是先跟著繞了分寨一圈,熟悉了環境,而後由寨子裡的老嘍囉領著到了自己的屋子,隨便吃了幾餐便整日裡不出房門,只悶在寨子裡自己琢磨,肖狼知道,便讓幾個精壯的守住門口,不放人進去。時間便這樣的耗了一天。

    雖說黑龍寨行兵之時不講正道,詭計多端,但這『義』字卻還是守的,所以天狼寨也算是平平安安的過了一夜。翌日,天狼寨前早已是佈置了諸多阻馬角,塔樓上也是警覺非常。郎漠鋒被傷了手臂,動彈不得,眾人知道他為人剛烈,若是知道黑龍寨來襲必會誓死出戰,所以黃琿便讓謝禾開了副昏睡的方子讓郎漠鋒喝了。肖狼和特裡格格爾也知道黃琿的意思,便沒多追究只顧領著人馬巡山檢視各寨情況。

    眼看快到了午時,各寨的當家都謹慎非常,巡哨的來來往往出入各寨之中好不熱鬧,陳柯旭也被叫出了門,上了馬跟在肖狼左右。肖狼領了一隊人馬巡山,陳柯旭自然也得跟上,雖說是一百個不願意,但到了眼前也只得聽天由命了。剛上了山頂,陳柯旭觀了一遍地形,便知道此處不是用馬之所,正如兵書上說的,山麓狹隘,不宜用馬。而這天狼山便是如此,山路狹窄不說,還怪石嶙峋,若是用騎兵攻來反倒會自相阻路成了障礙,想到此處,他便問肖狼。

    「二當家,敢問可調得多少弟兄?」

    「百三人丁,八十馬匹。」

    「用得甚麼兵器?」

    「大斧,大刀,弓弩槍棒。」

    「用槍多少?用刀多少?其他兵器又如何?」

    「三十使槍,四十使刀,二十斧手,四十弓弩。」

    「如此倒好用了。」

    肖狼一聽陳柯旭話中似有幾分成竹,便問他。

    「哦?如何好用,快快說來。」

    「不知當家如何對敵?」

    「山下阻敵!」

    「山下皆是平地,黑龍寨若領軍前來必是騎兵,如此硬碰,實非妙計。」

    「哼!若是引他上山打鬥便是好事?你別動此心思!我天狼寨不曾怕得他黑龍寨半分,這十多年來還未曾有人敢覷我天狼山,如今他黑龍要來,我等正好讓他知道知道我們天狼寨的威風,如何放得他上來?」

    「二當家…………」

    「莫說那許多!我藍狼寨打的是頭陣,自然是萬萬不可放了黑龍寨人馬進山,若是讓他這等鼠輩入得一個我便贏了又有何面目去見大哥?你莫要想動那引蛇進山的腦筋。要戰,自然是在山下戰了!」

    陳柯旭一聽,知道這利用山形決勝的想法是難以實現了,便只得消了念頭。既然是要打平原戰,陳柯旭自然還得拿出辦法來,好在書中也曾提過一二,自己昨夜雖未久看,但往日裡看過了自然也還記得。陳柯旭暗暗的歎了幾聲,心想。

    「這肖狼是個粗人,自己是新來,寸功未立自然是號令不行。若是聽從肖狼號令要用強拼,天狼寨的人馬多輸給黑龍寨,今日又傷了天狼寨的寨主郎漠鋒,士氣正低如何贏得。若是輸了,自己的小命難保不說,便是脫得了身也定然會頂了肖狼的罪死在山上。」

    想到此處,陳柯旭便對肖狼說到。

    「要於山下大戰,亦有辦法,不過二當家,有一方我是說得,但你亦要聽得,若是不聽,到時輸了你可怨不得我。」

    「嘿!要說便說,如何這般推三阻四的諸多借口!只要不放那黑龍寨的人馬入山你說我聽便是。」

    陳柯旭一聽肖狼答應了,這才笑這說到。

    「如此,倒還能求得幾分勝算。」

    「若真是勝了!吶——!」

    肖狼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身鱗光甲。

    「這身行頭便是你的了!」

    陳柯旭瞧了瞧肖狼身上那身護甲不禁搖了搖頭,這身護甲雖然威武,但卻也重得很,若給自己穿上,不要說打仗,就是要自己邁這步子走上兩步恐怕也難。想到這裡,陳柯旭便說。

    「我是二當家留的命,哪裡敢求報答,若是待會有幸贏了,當家的賞匹好馬就是了。」

    要問陳柯旭為什麼只要一匹好馬?其實也是簡單得很。開始的時候,陳柯旭便是被天狼寨的黃琿硬押上山的,還為此差點被拉去祭了旗,所以自然是對這群響馬是恨透了,但因為黑龍寨的馮芝歆為人也是極惹人嫌,陳柯旭當然也想藉著天狼寨的勢力懲治懲治他,好給自己報了仇,讓他們兩家自相殘殺是最好的方法。等他們兩家殺得昏天黑地之時陳柯旭方好脫身,如此,一匹好馬當然是他的首選。

    肖狼不懂這些自然是應了他。陳柯旭見肖狼應了,自然是高興得很,便說到。

    「如此,我先謝了二當家了。」

    「莫說謝,你倒是說說你的辦法。」

    「呵呵,好。藍狼寨可出百三人馬,人人弓馬如何?」

    「皆是好手!」

    「比黑龍寨人馬如何?」

    「自然是強他百倍了!」

    「當家莫要誆我。」

    肖狼沉吟了一下,才說到。

    「半斤八兩。」

    「嗯,如此亦可。當家的可撥四十匹馬與弓弩,二十匹馬與刀手,二十匹馬與槍兵,餘下皆做步戰。」

    「如此怎可?刀手如何不配馬匹卻給那弓弩做甚?」

    「若依當家,該做何法?」

    「自然是四十刀兵,二十斧兵,二十槍兵,餘下的做步兵。」

    「若是如此,弓弩何用?」

    「埋於山上,射他!」

    「如此若兩軍混戰呢?弓弩手何用?」

    「這個…………,棄弓拔刀殺下山去!」

    陳柯旭一聽,不禁啞然。肖狼的莽撞雖說自己也曾見識過,但沒想到竟是這等冥頑不靈,若是真如他所言,這百三人馬必是折盡大半了。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若懸於此地實在是不值,陳柯旭便橫下心,問到。

    「敢問當家與那黑龍寨戰了幾次?」

    「這些年來也大小有得十五、六戰。」

    「幾勝幾敗?」

    肖狼沉吟許久才說到。

    「兩勝!不曾敗過,都打和了!」

    陳柯旭一聽,不禁暗笑肖狼撒謊,但知道他好面子也不好拆穿他便又問。

    「如此,折損了許多兵馬?」

    「兩三百號。」

    「如此,若是仍依當家之計,此戰會死傷多少弟兄?」

    「我呸!我忍你許久不過是見你識得字,想來會有些本事,你如何糟踐我?來啊!把他給我綁了!押到陣前祭旗!」

    肖狼一聲令下,幾個嘍囉一起拍馬趕到,一槍柄便把陳柯旭打下馬來,兩個快手的還沒等陳柯旭出聲便把他捆了個嚴嚴實實。待陳柯旭從驚恐中猛醒過來這才大叫冤枉。肖狼見了卻罵了聲。

    「你個賊斯,竟敢糟踐你爺爺我!今日我就把你殺了!給爺爺輩的祭旗!讓升仙的郎爺爺護得我等殺他黑龍個片甲不留!走!跟我點兵下山去!」

    肖狼大喊一聲,便讓身邊的嘍囉們押著陳柯旭一起回寨點人馬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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