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龍紀--玄幻魔法小說網

    天狼寨的人馬在半途中襲擊了黑龍寨的護隊，自然是急忙押著那十幾車的貨物和那七八個剩下的夥計一起要回山寨去了。陳柯旭先時是被黑龍寨的馮芝歆點上山去的，看那馮芝歆一路冷笑的樣子，想必下場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如今被這天狼寨的人馬劫了，倒也算是逃過了一劫。想到上了天狼寨總比被抓上黑龍寨的下場好上幾倍，雖說前途依然是渺茫，不過留下了一條性命倒是勝過其餘了，這陳柯旭的心倒也寬慰了幾分，這心中也謝了天老爺千遍萬遍了。

    一行人馬都滅了火把，依著路熟沒多久便下了山去。陳柯旭這七八個押貨的夥計雖是多帶了傷，但見這夥響馬個個精悍非常，也都不敢吭聲，只得咬著牙忍著痛，跟了前隊摸著路走了。果然，人馬車貨沒走多遠便聽到身後響起諸多喊殺聲，陳柯旭往後看時，山上火把已是繁星一般。這時，只聽得前面有人低聲說到。

    「諸位若想留得性命便莫要聲張！」

    眾人聽了，都緊捂著嘴，生怕弄出了點聲響，害了自己的性命。雖說如此隱秘下來，但陳柯旭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些人馬數量不少，跟黑龍寨離得又近，想來，走不上幾里便會被那黑龍寨的人馬發覺。正疑慮間，突然聽到龍礅山下喊殺聲又起，山下一簇簇的火把就著勢眾都圍在山下吶喊。因為離得不遠，陳柯旭自然是聽到些聲音。順著映天的火光看去，山下有一人正挺著槍，指著山上眾人喊到。

    「你們哪一個敢下來！」

    山上見山下有人喊話，也有人答到。

    「好你爺爺的！趁著我們寨主不在，倒挺得那二兩的膽子來劫寨了！兄弟們，讓他們也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說罷，山上的也是一陣吶喊，但就是不見有人往下衝，山下之人見山上的不下來，他們也不上山去，兩夥人便這樣山上山下的對罵起來，突然山下有人遠遠的喊到。

    「寨主！馮芝歆殺過來了！」

    只見山下眾人一陣慌亂，那原本挺槍的忙大喝一聲止住眾人，自己掉頭往那喊聲的方向殺去。山上的人聽到是自己人從敵人背面殺來，自然是殺性起了，有些心急的還沒等山上的下得令便衝下山去，那沖得前的剛到山下便被亂槍刺個正著，先衝下山去的十幾個響馬大多都被殺個精光山上的看到如此情形又都散了膽氣，不敢往下衝了，山下那群人馬見狀士氣更是高漲，吶喊聲一浪蓋過一浪。這時，只聽到那山下的響馬中又有人喊到。

    「聞柏雷掉頭偷襲了！快救寨主！」

    這時，只見山下的眾響馬後陣一時慌了，都掉不急馬頭自亂了陣腳，那山上的見時機到了便都一齊發喊，衝殺下去。陳柯旭再看時，已是火光沖天，兩寨人馬都混殺在一起了，也分不清誰是天狼寨，誰是黑龍寨，只見得人馬混雜，喊殺震天。

    陳柯旭見兩隊人馬都混了，也不再去看，只顧跟著眾人一起押著車快快走了。再聽那聲時，已是遠了，人馬也走了一兩個時辰。待跟著隊上到天狼寨之時，已是過了三更。

    剛上了山寨，一隊響馬接住，那押車帶頭的便讓他們安排，先關了陳柯旭這七八個新人，再把那些貨物都推到寨裡，等血不辣帶隊回來再點個清楚。聽了這安排，陳柯旭自然是知道苦日子來了，不過比起留得這條性命倒也是好上了萬分，想到此處，便也嚥了話去，只等著被押進寨籠裡去了。

    這一夜，自然是難受至極，身上衣服都破了這籠又擋不住風，只得戰戰兢兢的胡抖了一個晚上。

    翌日，眾響馬起得都晚，只有幾個放哨的還胡楞胡楞的在打著瞌睡，陳柯旭算是熬過了這一夜。待迷迷糊糊之時只聽了好似有人來了，跟著便被提了出去。因為背對著，陳柯旭自然是看不清那人的面相，只約莫著看得那人的背影高大，身邊還有幾個一同護著的嘍囉。走道間，只聽得一個嘍囉問那帶頭的。

    「大哥，這些人要如何辦了？」

    「殺了！祭旗！」

    陳柯旭一聽，身上冷汗都出了，因為被綁著嘴，說不得話，只得支支吾吾的瞪著那幾個嘍囉。那幾個嘍囉也許是見慣了，也不當回事，只管繼續說著。

    「最近山寨裡景氣不好，糧草有些不濟了，多養這些人便是多浪費些糧食，原本還以為他們是黑龍寨的人馬，如今卻弄清了身份，雖然不如殺那黑龍寨的響馬來得痛快，拿來祭旗卻也是好得很。」

    「如此說來，倒是可惜了，我剛才瞧那幾個人中，還有得幾個身體壯的是能幫幫兄弟我管火頭的，如今要拉去祭旗了，實在是可惜。」

    「可惜什麼？老兄放心，過些日子等寨主再去打秋風之時，自然會再帶些壯漢回來，那時豈不讓你享受享受，嘿嘿嘿嘿…………」

    陳柯旭一聽那段淫笑，不禁起了雞皮疙瘩，想不到一個威風凜凜的天狼寨竟然也會有喜歡男色的嘍囉，這實在是讓陳柯旭這個聽慣說書的人無法想像的。從小聽說書之時，就只聽過山賊，響馬那類人物個個都是英雄好漢，都是些陽剛之氣十足的人物，如今看來也不盡然。想到這裡，陳柯旭不禁搖了搖頭。這時，只聽到另一個嘍囉又說到。

    「嘿！實在不懂，為何寨主如此討厭女色，兄弟我實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若長此以往，兄弟我倒寧願被擒上黑龍寨，做了那裡的火夫算了。好歹還多見些美嬌娘啊。」

    「嘿！可別亂說，若是讓別旗的兄弟聽去了，告我們一狀，那可是死罪。」

    那幾個嘍囉聽了也都只得歎了歎氣。一路上這些嘍囉便再無話可說，只多聽到歎氣之聲。

    待將眾人押到山頂校場之時，那裡早已是圍滿了嘍囉，陳柯旭見這情形就好似當初和莫仁、雅伊、古裡安三人一起在洛京之時看那斬人的情形一般，不過那時自己是在人群中，如今卻是在刀口下。正所謂：情有相似，事卻已非。陳柯旭和那七八個人都被押在了校場中央，一排的跪下，陳柯旭因為年紀最輕，自然是排在最後，方丘因為認得天狼寨裡的人物，早就被放下山去了，所以不在這七、八人中。

    準備砍人的是幾個壯實的嘍囉，頭上帶的都是清一色的紅巾，半露的胸口上都或多或少的劃著幾道傷口，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些身經百戰的響馬，如今落了殘疾，出不得戰了，只靠這斬人的差事混口飯吃，也過過手癮。

    這刀一砍下去，連著序的掉了六、七個腦袋，個個都是血淋淋的，有陳柯旭原先認得的也有認不得的。不過這時哪還記得這許多，看到這樣的場景，陳柯旭早就七魂去六魂了。這原先僥倖之心也便成了恐懼，想到上了這天狼寨竟也逃不過這等命數，陳柯旭也只能歎是上天不公了。就在那監斬的要下令砍了剩下的兩個人時，突然聽到寨口那處一個插旗的響馬呼喊著飛奔而來，那些響馬都紛紛朝那插旗的看去。陳柯旭雖是低著頭，但那聲音卻也還聽得清楚。

    「三當家！黑龍寨來帖子了！」

    那些圍著校場的響馬一聽都議論了起來，那個監斬的聽到黑龍寨的拜帖來了，一下便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

    「什麼？帖子？」

    那個天狼寨裡的三當家叫肖狼是個響馬頭頭，原先像是沒聽清，待到真接了帖子時，才罵了幾句粗話。陳柯旭原先是被低著頭的，聽到黑龍寨又來了消息，自然是心機一轉。

    「如今大敵將至，想必這天狼寨定是無暇顧及我這兩人，如此，賺得這幾天的性命倒是老天還留得幾分良心。」

    想到這裡，陳柯旭便也抬頭瞧了瞧肖狼。因為離得不遠，這一看陳柯旭不禁笑出聲來。原來這小狼不識字，竟然把黑龍寨的回帖給倒著拿了，看他那一臉的木然，想必定是怕人笑話，在那裡裝蒜。這時，肖狼身邊一個嘍囉問到。

    「大哥，這信要不要打開看一看？」

    「看、看、看、看什麼看！你認得這些字嗎？你認得嗎？」

    那嘍囉被肖狼這麼一搶白，便不敢言語了。

    「香蕉個疤瘌的！也不知不辣哥哥什麼時候回來，黃琿那斯又到山下搶糧去了，特裡格格爾那傢伙呢？」

    肖狼話音剛落，就聽到校場口那頭一個抄著漠北口音的大漢呼喝著帶著人馬趕來了，那人見了肖狼就喊到。

    「那什麼信吶？哪裡放了？」

    肖狼見了他問了一聲。

    「格格爾，你認得字嗎？」

    那大漢一聽，兩眼怒瞪，說到。

    「當然認得！不信你拿幾卷韃虜文來看看！」

    陳柯旭一聽，又是差點沒笑出聲來，想不到這天狼寨還有這號人物。那肖狼聽了，搖了搖手說到。

    「說韃虜文做什麼？大字！你認得嗎？」

    「拿來！」

    特裡格格爾大手一伸，肖狼便把信給了他。特裡格格爾拿了信封在手上翻了翻，似乎是一時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便問肖狼。

    「這字呢？」

    肖狼一聽，楞了，反問到。

    「你倒問我？那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嗎？」

    看到兩個大漢似懂非懂的樣子，陳柯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說了聲。

    「錯了，錯了，信在信封裡，拆了信封便見了！」

    特裡格格爾一聽有人說自己錯了，這心裡一陣的惡氣便湧了上來。

    「哪個說話！哪個說話！」

    因為靠得近，陳柯旭聽這聲音便似那洪鐘震耳一般，頭一時便懵了，話也說不出口來。這時，幾個嘍囉見特裡格格爾發怒了，都怕惹怒了這個韃虜人，局面不好收拾，便指著陳柯旭說到。

    「是他，是他！」

    特裡格格爾順著指間看去，竟是一個跪在地上待斬的俘虜說的，這噁心便更起了，只見他拔出刀來，大喝一聲。

    「看我砍了你！」

    說罷，手一揮，這刀便向著陳柯旭的脖子砍了下去……

    這刀剛落到半空之時，那肖狼突然喝了一聲，特裡格格爾忙停了手問到。

    「怎麼了？」

    「既然我們都不識字，不如讓這小子來唸唸，若是念出來了，還可留在山上幫幫忙，若是這傢伙不識字，到那時再殺他也不遲啊！」

    「嗯，這樣看來倒也是有些道理，就依了你吧，反正我是剛上的山，對這中原的規矩懂得不多，若是這小子識字便留了給我吧！」

    「什麼道理！我點的人，我求的情自然是得歸我！若是你要，我倒可以借你幾天！」

    特裡格格爾一聽，不禁咬起牙來。不過這肖狼說的也甚有道理，況且自己是新來的，帶來天狼寨的人馬又少，若不是血不辣瞧得起他，如何能有如今的位置？這肖狼是天狼寨的開寨之臣，在山寨裡要和他一爭長短倒是自己的不是了。都說韃虜人粗鈍，如今這特裡格格爾卻比那一般的韃虜要精明得多了。

    想到如此，特裡格格爾便把心一橫，說到。

    「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你爭，還是先讓他讀了信再說吧！」

    「好！你等快快解了他！」

    肖狼讓兩個嘍囉解了陳柯旭身上的繩索，陳柯旭起了身難免會磨蹭磨蹭，不過看著肖狼和特裡格格爾兩人那毫無表情的臉，陳柯旭也不敢怠慢，借了信便念。

    「某等前日受制於奸邪，蒙郎兄保全周到，盡護……」

    「等……等……等會！什麼文縐縐的東西，聽得我老狼耳裡起繭子，快些爽快的把話說清楚了！」

    看到肖狼有些不耐煩的看著自己，陳柯旭只得應了。幸好這信寫得也不很長，看了一遍，陳柯旭才說到。

    「如此，我便說這大意，細節不論。」

    「如何這麼囉嗦！快說，快說。」

    「那好，這信是黑龍寨寨主黑龍寫給你們家大王的，信上說，前日裡，黑龍寨被人半途劫了財物，多得了你們天狼寨出手相助，保全了這些財物，黑龍寨感激不盡，明日午時，黑龍將親領風聞言事四將，帶上百十兄弟前來致謝。」

    特裡格格爾一聽這話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便問肖狼。

    「前些日子我們做過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嗎？」

    肖狼聽了，想了半天也直搖頭。

    「我們天狼寨和他們黑龍寨向來不合，如何會幫了他們做這等事情？」

    陳柯旭一聽，不禁笑了幾聲，心裡想到。

    「這信中分明是言語間露著殺氣，分明是要上山來找你們晦氣，如何聽不出來？看來這兩人只是兩個莽漢罷了，如此人物卻能在這山寨中立得住腳，可見這天狼寨只不過是徒有這『贛南第一寨』的虛名。手下儘是此輩，那大王會是如何？」

    想到這裡，陳柯旭不禁搖了搖頭歎自己命苦，前途無路。這時，一隻大手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差點沒把他拍趴下。陳柯旭驚魂未定便聽到那粗聲粗氣的肖狼說到。

    「呵呵，果然是個識字的！好！好！好，留下你了。」

    陳柯旭一聽自己不用死了，自然是千聲謝萬次拜了，肖狼見得了個識字的下手也是高興得很。陳柯旭求了情，肖狼也讓手下嘍囉把另一個夥計也放了，留了下來去做苦力。特裡格格爾見到肖狼竟把這麼個難得的人才收了，心裡自然是有些不快，不過想到自己的根基未穩，便也壓下火來，不過嘴上卻還說到。

    「哼！下次掃秋風之時我親自到山下虜幾個識字的回來！」

    說罷，扭頭便走了，不過還沒走到半道，他卻又轉了回來。

    「三當家，我琢磨這信上講的事有些蹊蹺，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言語。」

    「嗯？」

    肖狼一聽，便轉頭看了陳柯旭一眼。

    「這信裡面還有什麼門道嗎？」

    「大王不問，小的自然不敢說。」

    「快說，快說！」

    「這信中正如這位大爺說的，是蹊蹺得很。分明寫著拜謝，卻言辭激烈，似有挑釁之意。」

    「哦？快快說明白些！」

    「這信中所說之事，若沒猜錯，定是昨日天狼寨劫了尹家所送黑龍寨之貨。」

    「哼！這尹家原本和我天狼寨關係非淺，每次分號商隊要過贛州，定然會來拜會，如今黑龍寨做大了勢力，阻了我們天狼寨的道，這尹家便轉了風向，全把往日供奉之物給了黑龍寨！這口氣叫我如何嚥得下去！如今劫了這貨有什麼錯處！」

    「如此說來，若是平了黑龍寨，我們的日子便好過了，那好！二當家，明日給我兩百弟兄，看我殺上龍礅山！搶了他黑龍寨的龍椅給不辣大哥當柴火燒了燙酒！」

    「好得很！好兄弟！大哥果然沒有看錯你！兄弟我近日也手癢得緊，昨日大哥帶人去劫貨，只點了我二哥黃琿跟去，偏偏是留了我們兩人守寨，實在是小瞧我等了，明日待我點了我部人馬與你一同殺上山去！」

    「大王莫急！」

    肖狼見陳柯旭喊住自己，便問到。

    「如何？小瞧了我等的本事不成？」

    「不敢不敢，大王和大爺生得英武不凡，自然是萬中挑一的好漢，黑龍寨裡的『風聞言事』當然不能和兩位爭個高下，不過若如這信中所說，明日午時，黑龍便會領『風聞言事』並百十號嘍囉上山來討債，那時也不需勞煩兩位走得許多路程。」

    兩人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柯旭半晌也說不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