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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龍山劫

作者:teadog



    陳柯旭與方老頭原本便極忌憚的說那些話的,不想如今說了,還讓黑龍寨的人聽了去這一時被人唬了一聲,自然是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來的人騎馬,一把抓住方老頭便懸空了。陳柯旭見方老頭被吊了起來忙大聲叫到。

    「弟兄們,快來幫手!」

    說著,也不知他打哪來的膽氣,竟想起那車貨中藏著傢伙,趕忙快步跑了。那馬上的大漢見他跑了也不去追,只管提這方老頭要往後走,突然聽到背後有人發了狠大喊了一聲,轉頭看時,原來是陳柯旭拔了刀便趕了回來,那馬上的大漢見這瘦弱的小子竟然敢拔了刀要和自己拚命,自然是大笑不已。還未等大漢出聲,大漢身邊的幾個嘍囉便舉著刀要殺過去了。大漢見了,忙勒住眾人。

    「罷手!你家爺爺有許多天不曾和得人比試,如今撞上了,你們卻要掃我的興不成?」

    眾嘍囉一聽,都趕緊勒住韁繩,回了大隊。大漢看到陳柯旭一臉驚惶的樣子,不禁冷笑了幾聲。陳柯旭只管直勾勾的看著大漢,嘴裡不時的招呼著弟兄,不想,不論他怎麼招呼,就是沒有人上前幫他,陳柯旭回頭看時,卻見商隊裡的夥計都楞在那裡不敢上前,就是手上也不見眾人拿有半點利器。陳柯旭看到此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原先是以為,商隊裡雖說調了十幾個精壯的漢子走了,但留下的也還有百十人手,剛才見到的響馬,不過是十數人的樣子,若是大家一起拔刀殺上去,必定可以靠著人多把這些響馬嚇走,說不定自己這先發的喊還能給眾人日後留些好話呢。如今看來,顯然是自己考慮不周。

    知道眾人都不來幫忙,自己又是先發了話頭要打的,如今之計便只剩得拚死硬頂這一條路了。陳柯旭想到如此,手中的刀便握得更緊了。那大漢見了陳柯旭這般模樣,便也下了馬,叫從騎拿了刀來,緩步走向陳柯旭。陳柯旭瘦小,那大漢卻是極粗大,大漢每走一步,那地下的印子都清晰可見,陳柯旭那邊,雖是站得直,不過若是走得近時便看得清那微微擺動的腳跟模樣了。那大漢走得近了,也約莫著瞧出了些端倪,不禁有些洩氣了,不過再另眼瞧時卻看到陳柯旭眼中的半點火光,這殺心不禁又起了來,便叫從騎遞了羊皮酒壺過來。眾人不知何意,只推說是這大漢殺人要先喝酒。果然,大漢先喝了一口,陳柯旭雖說是握著刀,但畢竟是心虛,這壓抑著的神經會跟著對手的一舉一動而跳動,這心虛的人原本就靠著一股氣,這時間拖著越久,這氣便積得少了。陳柯旭自己也是知道,便壯著膽子喊了聲。

    「喂!你是黑龍寨的頭頭吧。」

    那大漢聽了不禁大笑起來,卻不答話,只還喝著酒,陳柯旭見了,又問。

    「看你的樣子便知不是了,如此說來你必是『風聞言事』這四人之一了。」

    「哈哈哈哈…………」

    陳柯旭見到大漢還是笑而不答,這心裡便更虛了。旁人聽著笑聲,都覺著是豪爽,他聽時卻彷彿是催命鬼符一般。不過既然已經硬了頭皮拿了刀了,放下刀是死,拿著刀也是死,自然是臨死的時候充充好漢來得爽快些。想到這裡,陳柯旭心裡便少了幾分恐懼,指著大漢罵了聲。

    「哼哼,你莫笑,我猜你必是『風聞言事』中的『風』字了。」

    「哦?你如何知曉?」

    陳柯旭見那大漢似乎是被唬住了,這心裡便又少了幾分懼色,便放下刀指這大漢說到。

    「所謂『風聞言事』,粗、詭、魯、鈍四字而已。如今看你這般粗莽模樣便知了。」

    「我呸!好你個小子,如何敢這般笑話我四人?」

    「呵呵,笑話?這些言語雖是不中聽,卻也是字字珠璣啊。」

    「我呸!什麼鬼話,我看你身手不過是個無膽的匹夫,卻有何本事笑話我等!」

    「我是個匹夫自是不假,不過雖是匹夫,卻還會些相人之術,不然,我如何會見你一面便知你那來路呢?」

    「我呸!要不是這條老驢跟你磨嘰這許久,你如何知得我等名號!來來來,莫要多說,快快拔出刀來,我與你刀口上見功夫!」

    說罷大漢將那酒袋又丟還給了從騎,手握著大刀輪了輪圓,鬆了鬆筋骨,這才說到。

    「既然你有這諸多言語,想必定是不怕了,也好也好,省了你爺爺二兩黃湯!來來來,拔刀吧!」

    陳柯旭見大漢先擺了個門戶,自己是外行自然是不懂了,不過是仗著一股勇勁,只見他也模仿著擺了一個門戶,雖說陳柯旭前時沒學過武,不過這裝腔作勢的本事倒還會些,如今這門戶擺得倒還真有幾分樣子。馮芝歆原本是覺得陳柯旭不過是個充數的夥計而已,如今見他陣勢又似有幾分樣子,這心底便有些看不清了,想到這裡,他也不敢輕易出手,兩人便如此對峙著。旁人見兩人動也不動,都不敢上前,都在四周議論紛紛,尹明德雖說膽小,不過也是個好事之徒,自然也圍在人群中了。

    兩人對峙了許久,馮芝歆突然眼中一道厄光閃過,人便舉著刀猛衝過來,這氣勢猶如萬鈞雷霆一般。陳柯旭哪裡見過這等陣勢,這心一寒趕緊丟了刀往後跑了,馮芝歆一見哪裡放得過他,忙大喊一聲。

    「我啐!你個無膽的匹夫!如何跑了!莫跑!」

    說罷便舉著刀衝上前去要砍人。這陳柯旭自小便做了乞丐,難免會受人欺負,被人追著的時候自然比那坐著的時候多,所以這久練之下,腿上的功夫當然是比一般人要快,這馮芝歆拿著數十斤的大刀,人又長得粗壯,腳底下的功夫又如何是陳柯旭的對手,自然是趕不上。不過這馮芝歆確是一個莽漢,陳柯旭往哪裡跑,他便往哪裡趕,繞著場子跑了幾圈,看到那跟著馮芝歆的幾個響馬有了要抓自己的意思,他便趕緊往商隊夥計扎堆的地方跑了。這一跑,馮芝歆也舉著刀往那處去了。眾人見狀,趕緊四散跑了。只可憐了那尹明德,雙腿一軟便做在了地上,全身山下彷彿浸了水一般。

    就在場面一時難以收拾之際,突然圈外一聲大喝。

    「四弟住手!」

    馮芝歆一聽聲音,趕緊停了腳步,陳柯旭哪裡管那聲音,只管繼續跑著,不過沒跑幾步,面前一騎突然閃了出來,陳柯旭差點沒撞了上去,定眼看時,原來是奎雷。

    「你是要去哪?」

    「響馬劫貨!奎班頭快些救救我啊!」

    奎雷聽了,臉上依舊毫無表情,只說到。

    「上馬來!」

    陳柯旭一聽這話,便似吃了定心丸,趕緊一躍馬上。奎雷見陳柯旭抱得緊了,便一揮鞭,策馬往回趕。陳柯旭原先以為奎雷會帶了他先走,不想他反倒帶著自己往那賊堆裡闖,這下便閉了眼睛等死了。等奎雷勒了馬時,陳柯旭早被嚇掉了魂魄,自己摔下馬來。奎雷見了也不去扶,只走上去會那叫住馮芝歆之人。

    「這貨已都在這裡,你等快快點清了好送上山去。」

    那人點了點頭說到。

    「有勞奎班頭了。」

    奎雷雖然不說話,但臉色卻難看得很,過了片刻,似乎是點清了,那人才說到。

    「如此,還勞煩奎班頭點幾個夥計幫我等運上山去。」

    奎雷一聽這話,不禁臉色一變就要發作,那邊尹明德看得真切,急忙趕上前去,說到。

    「甚是,甚是,我們點了幾個夥計跟著貨去便是了。」

    那點貨之人也看出奎雷面上似有慍色,便問了句。

    「如何?奎班頭不樂意?若是如此,我等自己押上山去也是方便!」

    尹明德聽出這點貨之人話中惡意,趕緊拉住奎雷,奎雷見拗不過,便背著身說到。

    「我點人去了!」

    這馮芝歆聽到奎雷要點人,便對點貨之人說到。

    「既然要點幾個夥計,三哥,剛才那人我可要定了!」

    那人看了馮芝歆幾眼,說到。

    「好!」

    尹明德聽了,趕緊賠著笑臉說到。

    「如此,我去招呼招呼。」

    「唉!等等,剛才聽我四弟說,你們商隊裡有一個我們黑龍寨的老人是不是?」

    「您說的是方丘?」

    「我要了他!」

    「如此,好說,好說。」

    尹明德應了,便吩咐身邊的夥計,找了陳柯旭和方丘出來。點貨的看了兩人幾眼,點了點頭,便招呼眾響馬護著這十五個商隊的夥計和十車貨物回黑龍寨去了。

    這陳柯旭原本是裝死想逃過一劫,不料這些響馬還是把他給帶了上山,因為瞞不住,他便也起了身子,老老實實的押著貨上山去了。方老頭只和他熟,剛才一起說事的時候又一起被抓的所以自然是跟他靠得近了。陳柯旭見了他便問。

    「老爺子,身子還行?」

    「還好,還好,剛才那一摔倒還撐得住。不過你能和那馮芝歆對陣的膽量倒是讓老夫有幾分佩服。」

    「馮芝歆?如此說來剛才我倒還真是看準了他。」

    「呵呵,此人最好與人相博,自然是好認,不過你可知道那點貨之人是誰嗎?」

    「小輩見識淺薄,還得請教老爺子了。不過我聽那馮芝歆喊他三哥,想必也是這『風聞言事』之一吧。」

    「呵呵,果然是個機靈的人物,這人便是『風聞言事』中的『聞』字——聞柏雷。」

    「聞柏雷?」

    「正是,正是,此人是心機重,最會設計害人,若不是他設下詭計讓贛南的五幫十二寨自相殘殺,黑龍寨豈會有如今的光景?」

    「此人竟有如此本事?」

    「雖說當年他入黑龍寨之時老夫已是逃下山去了,不過後來押貨往越州之時也曾見過他。老夫因為曾是黑龍寨的人,所以每次泰州分號要押貨往南行,老夫必定會跟著,此處老夫認得的人物也不少,結交的朋友自然是多,這贛州之事若問老夫當然沒錯。」

    「方老爺子的話,小輩自然是信的,方才聽那馮芝歆喊聞柏雷三哥,想來按『風聞言事』四字的排輩,這『風』排第四,『聞』排第三,那排第二的必定是個『言』字!」

    「呵呵,你果然有些悟性。」

    「如此說來,這為首的自然便是那『似』字的似化文了!」

    「呵呵,千人猜他,千人必錯,小兄弟,你也脫不了這框框啊。」

    陳柯旭一聽,不禁問到。

    「如此說來,倒是錯了?」

    「呵呵,自然是錯了,你想,這黑龍寨中數誰最大?」

    「自然是黑龍——龍赫了。」

    「就是,這道上的人物最厚的交情便是兄弟相稱,『風聞言事』四人雖說是有些本事,但終究還是黑龍寨裡的響馬,自然還得聽黑龍的。」

    「這老大的名號竟是黑龍?那這『事』字的似化文卻又做何稱呼?」

    「呵呵,此人雖是個大人物,卻不和那三人稱兄道弟,和黑龍也不過是賓主關係,若問為何,老夫也是不知。」

    「如此說來,這似化文竟是個迷了。」

    方老頭聽了,笑而不答,兩人便一路閒話,押著貨跟著馮芝歆和聞柏雷上山去了。看看天時,夕陽此時已是落了,剛剛好是這最看不清路的時候,聞柏雷便吩咐眾人點了火把小心趕路。趕了半道,大隊已是入了山林,林間自然是少不了些飛禽走獸嚎啕之聲,陳柯旭從沒見過這般光景,心中難免有些疙瘩,腳步自然是慢了少不了被那些響馬鞭喝。馮芝歆策馬當首,走的這條路自然是熟,腳力也快些,漸漸的竟要脫了隊,那聞柏雷見了,忙叫住。

    「四弟,莫走快了!」

    馮芝歆聽了,便勒了馬頭轉了回來。

    「三哥叫我?」

    「莫走得快了,這路上還是小心些為妙。」

    馮芝歆一聽,倒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三哥,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此處是我們黑龍寨的地盤,便是我等在此殺人放火,那官府也管不著,怕他什麼?」

    聞柏雷聽了,不禁搖了搖頭。

    「官府那邊自是不怕,怕只怕……」

    「嘿!三哥,官府那邊除了那個什麼捕頭的有些門道,這仇大丘是個什麼底細我等還不知?」

    「哼!這仇大丘我自然是不怕,這笑春風嘛倒是有幾分本事,不過如今是在我們的地頭他也不敢來,我怕的是那個郎漠鋒。」

    「血不辣?三哥,你未免太瞧得起他了,自打我上了山,就從沒見那血不辣贏過我們一回,哪次天狼寨的人馬見了我們不得掉頭便跑?若是那郎漠鋒見了我,我倒好提點提點他,讓他別忘了他臂上之傷是誰留下的。如今是在我們的地頭,他如何敢來?」

    「四弟,小心些為妙,郎漠鋒那邊有些日子沒有動靜了,這可大意不得。」

    「既然三哥如此說了,我小心便是。」

    說罷,馮芝歆一轉馬頭便又到了隊前領路去了。

    陳柯旭聽了他兩人的言語,便問方丘。

    「老爺子,方纔他們所說的仇大丘和笑春風是什麼人物?」

    「呵呵,仇大丘是贛州豫章府的知府,外號又叫『大球』朝上是幾代為官,不過到了他這輩卻失了勢,只靠著他父親的名號頂了個豫章知府的缺。這笑春風嘛,倒是個有些能耐的人物,據說他祖上是將軍出身,後來犯了軍規,被斬了頭他們家才沒落的。」

    「哦……。」

    兩人正說著閒話,突然聞柏雷大喊了一聲。

    「停住!」

    眾人不知何故,都看著聞柏雷,聞柏雷眉頭一皺,說到。

    「此處————有埋伏!!」

    果然,四下裡突然冒出許多火把來,那四面埋伏的人馬都一齊發狠,喊殺著殺將過來。馮芝歆剛要舉刀迎敵,只覺著手腕一震,這刀便掉了,聞柏雷一見趕忙喊到。

    「快快撇了貨!」

    眾響馬一聽,便都掉了馬頭往回跑了,馮芝歆因為傷了手腕,也不敢戀戰,趕緊跟著聞柏雷那十幾騎人馬衝出重圍,下了山去。剩下護車貨的夥計,多有被埋伏的人馬做了響馬砍殺的,到了最後那些人馬都圍住眾人時,車貨周圍也只剩下了陳柯旭、方丘這七、八個人。就著火光,陳柯旭也見了帶頭的人物,都是黃衫皂巾打扮,方丘見了那其中一個,忙大喊一聲。

    「黃大爺,莫傷了我等啊!」

    那領頭的見有人叫,忙叫了火把,對著方丘照了照。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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