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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話 風雲夢雲坊

作者:teadog



    眼看七日之期便要到了,韋怡那邊逼得又急,陳柯旭是沒辦法了,便只有硬著頭皮要到裘皮那裡碰運氣。其實,陳柯旭是極不願到裘皮那裡去的,且不說裘皮或許會認出自己,就單是他為人的刻薄和刁鑽便讓陳柯旭有些不以為然。不過為了自己和蒙貴的前途,既便是再難,自己也必要頂著去試試了。

    也是在夢雲坊裡待了些日子,陳柯旭對這夢雲坊的條條道道也算是瞭如指掌了,結識的龜奴和雜役倒也不少,剛進了求香院的後門,便要和一個熟識的龜奴打聲招呼。那龜奴見了陳柯旭趕忙拉住袖子說到。

    「快!快跟來幫幫手!」

    陳柯旭一聽便有些莫名其妙了,夢雲坊分四門,各門各管各的事,互不干涉這是規矩。如今陳柯旭在眠月樓干差事,來的卻是求香院,按規矩是不該幫手的,想到這裡,陳柯旭便說到。

    「這可亂了規矩了!我是眠月樓的人,怎能插手你們求香院的事?」

    龜奴也不管陳柯旭說的什麼,只管拉著他要走,嘴裡還說到。

    「還管什麼規矩!若是讓那人來砸了場子,便是整個夢雲坊也都保不住了!」

    「什麼人物?倒讓你們這般驚惶?」

    龜奴見陳柯旭問了,便一邊拉著走,一邊說到。

    「嘿!都要怪從你們眠月樓領過來的那個小妮子——玉面貓!」

    「一個小妮子,卻做得什麼大事?」

    「呵!這妮子厲害得緊,剛來的時候不覺得,接了客便露了本相。那些接過去的客人對她是稍有些手腳,她便動起手來,這妮子身上又帶著功夫,稍有喜怒便粉拳打去。光是這個月,被打過的客人就不下五個。那些要教訓她的龜奴被打的就更是數不清了,後來裘爺也交待下來,不要得罪了她。我們便也不敢再惹這位姑奶奶了。沒想到前日裡卻惹了個大人物,如今招了大麻煩了!」

    陳柯旭一聽,這求香院裡竟然還有這樣的異數便也來了興趣,忙問龜奴。

    「這妮子倒是個什麼人物,來得這樣蹊蹺?」

    龜奴聽了,倒反問起來。

    「你是眠月樓裡的,倒不知道這個姑奶奶的來歷?」

    「唉,我在眠月樓不過是個在茅房裡幹活的雜役,哪裡知道這許多。」

    「嘿,那倒是,這姑奶奶的身份我也說不上來,就是閒聊的時候曾聽說,她以前是個什麼官的女兒,後來那個大官犯了事了,她便被送了進來。」

    陳柯旭一聽,心中不覺一震,這心思便全在了玉面貓的身上。

    「這姑娘莫非就是老闆娘要我找的晁姬?」

    想到這,便問了龜奴。

    「這官家小姐可是姓晁?」

    「嘿!我哪知道她姓什麼,這每年送進來的官家小姐多了去了。便是要數也數不過來啊,這名字就更難提起了。」

    陳柯旭一聽,這才剛提起的勁頭又落了下去。不過心裡卻也打定了主意要見上那個玉面貓一面。

    兩人腳步快,沒走多久便撞見了幾個熟識的護院,其中一個手裡還提著幾把利器。見了龜奴和陳柯旭,那護院便哼了一聲讓兩人各拿了一把。陳柯旭是第一次拿刀,見了那明晃晃的東西便有些膽怯了。那個護院看了陳柯旭一眼,喊了聲。

    「來!喝上一口!」

    陳柯旭便接過護院遞過來的酒葫蘆猛灌了一口,龜奴見了,也奪了葫蘆猛的灌了起來。那護院見兩人灌得厲害,忙喊了聲。

    「灰!別忘了祭刀!」

    陳柯旭聽了,忙學著龜奴的樣子,含了一口酒往刀口上噴了過去,一團酒霧便在刀刃上緩緩散開。

    陳柯旭也是稀裡糊塗的跟著幾個人來了前院,還沒出前廳,便已見了幾個東倒西歪躺在地上的龜奴,也是藉著酒勁壯膽,陳柯旭掃了一圈,罵了聲。

    「人呢?那個敢來砸場子的人呢!」

    話音還沒落,一闕詭異的簫聲便傳到了眾人耳朵裡,簫聲詭異肅殺,讓聽的人都不寒而慄起來。陳柯旭喝了酒,身上正發熱卻也奈不住的抖了抖身子。這時,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的靠了上來,眾人這才看到一個穿紅的俠客正拿這一隻長簫站在滴水簷外。雖然這人身上透著一股詭異,但卻讓人感覺不到殺氣。

    「我家三公子呢?」

    那人的聲音是極緩,但那些護院一聽,便知道是來砸場子的了,見到來人詭異,也知道是個不好惹的,忙對身後的龜奴和陳柯旭低聲說到。

    「小心些,這人便是來砸場子的了!他不動,我們便不動!」

    這時,院外正傳來喧雜的喊殺聲,聽聲音,分明是別的院子裡也打起來了。看來這回來找茬的必然不是一個人。看到來人不動聲色,陳柯旭便先壯著膽問了聲。

    「我們這的三公子多了!你要找的是哪個三公子?」

    來人一聽有人問話倒有些楞了,回了神才說到。

    「自然是鐘家的。」

    「鐘家的?誰啊?」

    陳柯旭見自己不懂,忙問身邊的龜奴,龜奴這才說到。

    「他問的,就是當朝尚書省鐘左僕射家的三公子——鐘閔之,前些天剛領過人來砸場子,後來給裘爺擺平了,被關在樓上的廂房裡了。」

    陳柯旭一聽,忙倒吸了一口涼氣,說到。

    「啊?裘爺倒是什麼人都敢關啊!」

    「裘爺哪裡有這樣的膽子,這都是坊主的意思。」

    「坊主倒如何有這個膽子?」

    「你不知道,我們坊主拜的可是當朝的輔政親王——鄂親王門下,與那些外戚不是一路的。如今是鐘家的人鬧上門來,坊主自然是不會給他們面子。」

    「輔政親王?是跟那個靖王一個官位的嗎?聽說那不是個管事的官啊!」

    「嘿!你倒是知道些廟堂上的東西,不過這鄂親王可不同,這御史台可都是他管著呢!」

    「御史台?這麼說,他倒是個抓實權的?」

    「那是自然!如今是外戚把持三省,豫親王主持內閣,而鄂親王則是掌管著御史台,我們坊主靠的就是鄂親王的門庭。」

    陳柯旭一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政黨派系頭便亂了,不過想到面前還有著緊要的事便握緊刀看著站在對面的來人。來人見眾人沒了聲音,便又問到。

    「你們可要交出三公子?」

    那護院的個個都是壯實得很,相比之下來人卻顯得瘦小了些,那些護院自然是不會怕他。其中一個護院便罵了聲。

    「我呸!交什麼交!要領人回去先讓你家老爺把銀錢拿來!這砸了場子便是理虧!不賠了銀錢就別想要人。」

    來人一聽,冷笑了一聲,說到。

    「要錢是麼?接著!」

    眾人只見眼前一道金光閃過,剛才那個回話的護院便仰面倒了,額前分明被砸了個金錠的印子,再看身旁,一錠亮著金光的元寶掉在了地上。陳柯旭見了,不禁低聲讚歎起來。

    「好厲害的身手!不過這金元寶卻更厲害些,花花的怕是有十兩吧」

    眾人見一個五大三粗的護院說倒就倒了,心中也有些膽怯了,都不敢上前,便是粗氣也減得弱了,來人也不動身,就這樣僵持著,不多會,突然幾個和來人穿著相同的人都紛紛從不同地方跳入院中,來人似乎是在和他們互通消息。不過因為聲音是極小,說出來的話語又聽不懂,眾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很快,那幾個身影便又都消失了,院子裡又只剩下了一個人,不過這時,那人卻先開了口,說到。

    「我不願傷了旁人,你們交出人來,我們便走!」

    眾人正不知該如何決斷之時,一個聲音卻傳了下來。

    「呵呵!我們夢雲坊可養著百十來號人,我便不信,你們這幾個人便攪翻天了!」

    眾人看去,原來是裘皮正躲在十數個身強體壯的護院身後走下樓來。來人看了看裘皮,料想他是個管事的,便哼了聲。

    「我只管要人!」

    這時,從後院趕來個龜奴,見了裘皮就大喊。

    「裘爺,我們那邊撐不住了!余媽媽讓我來找你要人啊!」

    裘皮一聽,心便涼了一截。這求香院雖說是夢雲坊的門戶,但要論養的護院打手最多的,還是得算眠月樓,如今眠月樓倒先撐不住了,自己這求香院多半也難保了,正猶豫間,來人已經是緩步走入前廳了,裘皮一看便慌了,忙喊到。

    「快上!快上,給我擋住他!」

    眾護院和龜奴這一聽,才晃過神來,都齊聲大喊舉著刀衝殺過去。來人見了也不驚慌,只見嘴角微微一動,手一翻,原本握在手中的長簫便變成了一桿更長的竹棍子。見到近身的便將竹棍打過去,那手法之快,之狠讓眾人都吃驚不已,不到半刻,衝上前去還拿著刀的便一個也沒有了,全都呆呆的跌倒在地上捂著原本握著利器的手大叫疼痛。裘皮這時已經是被驚嚇得雙腿一軟,癱坐在樓道上了。而陳柯旭那邊也好不到哪去,眾人都舉著刀衝上前去的時候他早躲到一旁看戲去了。

    來人見沒了阻擋之人便握著竹棍走近裘皮,嘴裡還緩緩的問到。

    「如何?當下便把人交了出來吧!」

    「呀呀呸的,我就是不交!」

    這裘皮雖是個渾人,但性子卻也是倔強,口裡死活是不願交人,來人笑了一聲,突然把竹棍一橫,雙手一掰,一把明晃晃的直刀便顯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刀鋒已指到了裘皮的喉間。陳柯旭頓時大叫一聲。

    「裘爺小心!」

    裘皮一驚,便彷彿虛脫一般,身子上下都彷彿是浸了水一般的濕透了。來人正要嘲笑,突然一團無名火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來人一慌,忙跳過躲了。陳柯旭抬眼看去,後門裡已經是站了一人。

    來人見又多了一個幫手,忙問到。

    「你是何人?身手倒好得很!」

    「某姓肖!不過是個走江湖賣藝的!」

    裘皮一看幫手來了,忙大叫起來。

    「肖二哥,快快救我啊!!」

    陳柯旭一聽這名字,便知道這來的是肖仁武了。肖仁武斜眼看了看裘皮,便沒再理他,來人看了看肖仁武手裡握的朴刀,便說到。

    「看你像個武士,倒做得我的對手!我赤名植人倒要領教領教您的手段了!」

    肖仁武一聽,眉頭便皺了起來。

    「赤名?東瀛人?」

    赤名植人聽了,便說到。

    「正是,赤名植人!」

    肖仁武一聽來人應了,便突然惡眼睜起,朴刀一橫,便衝了上去。赤名植人沒料到肖仁武會來得如此快,忙往旁處一閃,躲過一擊,但腳還沒站穩肖仁武的刀便又橫著砍了過來,赤名植人見要跳已是躲不過了,便將手一翻,直刀刀鋒便朝著肖仁武的朴刀刺來,刀鋒一點,兩把利器都擦出了火花。赤名植人靠著直刀刀尖撞擊朴刀產生的力量輕身一翻,人便握著刀跳出了圈外。這時,兩個身影也跳了下來,站在了赤名植人的身後。

    「齊籐君!風君!」

    聽到赤名植人問起,兩人忙答到。

    「來晚了嗎?赤名君?」

    「來的正是時候,面前這人是個中國武士,我們小心些!」

    見三人用東瀛語交談著,肖仁武便罵了聲。

    「如此偷偷摸摸的,卻是做何?」

    赤名植人聽到,忙指著其中一個瘦高個說到。

    「肖君見怪,既然是要比試,自然應該光明正大!這位是齊籐君,這位……」

    「我是新冠組的風!」

    「我呸!我管你是誰,見了你們東瀛人,便都殺了!」

    說罷,便又舉刀砍來。風見了,忙對兩人叫到。

    「植人君,兩分儀君,就讓我來領教領教這個中國武士的厲害吧!」

    說完,風拔出劍來迎著肖仁武便衝了過去。肖仁武用朴刀,講究的是力道的剛猛,東瀛人用的是桑葉國的細柄直刀,更接近於中國的劍一般,不過倒是質地極剛硬卻輕,但力道卻使得輕了。要比起快來,肖仁武自然是落了下風。果然,肖仁武朴刀未出,風的直刀便已劃出數十道劍鋒來。

    「看招!牙突!」

    肖仁武定睛一看,這直刀已是對著自己的心口刺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朴刀刀光豎起,那直刀的刀鋒點了朴刀的刀身擊出了一絲火花。肖仁武看風的空擋露了出來,刀便往裡送,帶著風的直刀往自己的側身引來,隨後另一隻手便打了出去。這風也不是一般人物,只見他手一轉刀鋒便劃過朴刀刀身,帶著火星的往肖仁武臉上劃了過去。

    「鋒火鶴影!」

    肖仁武見直刀快,便頭一低躲了過去,見到自己有些落了下風,忙跳出圈外,又整了整衣襟,罵到。

    「好個倭賊,刀法倒是利落,可惜了當年陳將軍教於我的刀法,要是我學得三層倒也取得你的性命了,何必跟你糾纏如此之久!」

    風見肖仁武這般說了,便回到。

    「如此,你便認輸了吧!低頭的武士,我們新冠組是不會再追殺的!」

    「我呸!便是沒學到陳將軍的刀法,只憑著我這一把散刀就足夠要了你的命了!」

    說罷,肖仁武又大喊了一聲,衝殺過來。

    朴刀橫掃,這一招可是肖仁武在戰場上殺敵最利索的一招,倚仗他的蠻力,就曾一刀將數個敵人攔腰砍了。風見這一招來的動靜大,也早有提防,果然當朴刀帶起的刀鋒掃向自己時,人早已騰起空中,直刀刀鋒已是指到肖仁武了,看到東瀛人跳了起來,肖仁武手一翻,刀鋒便帶著餘勁猛的向上揮去。東瀛人吃了一驚,急忙將刀鋒轉手向下一壓,兩鋒相擊,朴刀立時斷了。肖仁武一看朴刀斷了,忙跳出圈外,而東瀛人此時,也已經是大漢淋漓了,刀插在地上撐著自己的身子,肖仁武看去時,血已經從東瀛人的虎口慢慢滲了出來。風喘著氣說到。

    「好厲害,閣下果然是個武士!風太輕敵了!」

    肖仁武見東瀛人沒了氣力,忙從旁人手裡拔了一把朴刀,便又要衝殺上去。赤名植人和齊籐二分儀見狀,忙握緊刀柄趕上前護著風。就在肖仁武又要大站三人之時,一個聲音卻叫了起來。

    「赤名!快救我!」

    三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年輕公子,正被一個女子押著站在扶攔邊上。女子見到三人要衝上來,忙厲聲喝到。

    「莫要上來!若是再靠前一步,我便推了他下去!」

    三人見狀也都不敢造次,肖仁武這邊也是累了,見三人都收了刀,自己便也只提著刀緩步退上樓去。

    「姑娘!你可要小心些,這些東瀛人身手可快得很吶!」

    而裘皮這時也已躲在肖仁武身後緩緩退到了樓上。陳柯旭那邊不顯眼,倒也沒動。裘皮看到女子押著鐘閔之忙說到。

    「晁姑娘,小心些,莫要傷了他,不然待會坊主那裡便不好交待了。」

    女子鳳眼一掃,低聲說到。

    「裘爺,您放心吧!」

    陳柯旭耳尖,裘皮話剛出口,已是入了陳柯旭耳朵裡了。

    「這姑娘姓晁?莫非就是…………」

    想到這裡,陳柯旭便大喊了一聲:「晁姬!」

    女子聽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轉過頭去,這一遲疑,一枚鏢已是打到自己手上了。這一疼,晁姬便鬆了手,齊籐二分儀見機會來了,忙三騰兩步爬上樓去,肖仁武見狀趕忙提刀要衝上前去,而這時,赤名植人的刀也已指到自己了。就在眾人又要惡鬥之時,大門外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都與我住手!」

    眾人這才停了手,都轉過頭去朝向大門。一大群官兵此時也衝進了求香院裡。

    這下果真應了那句:往時,原本煙花柳巷處,今日,卻是風雲殺人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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