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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對峙

作者:藍冰劍

  「你先下去好好養傷。」衛情命親兵將那名死裡逃生的士兵扶了下去。

  衛情手撐額頭看著案几上的地圖沉默起來,地圖上,標有梅樹村三字的位置上畫了一個醒目的紅圈。

  帳下眾將都靜靜的看著主帥沒有出聲,他們知道衛情這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一時間,大帳內安靜非常,落針可聞。

  半晌,衛情才抬起頭,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著眾將,並鄭重說道:「我們的對手是從未有過敗績的李牧,任何掉以輕心疏忽大意都將導致梅樹村之敗重演。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將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領軍出戰,違令者軍法處置。」,衛情的目光移到何文、何武兩兄弟的身上,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何氏兄弟緊握著雙拳,低垂著腦袋沒有做聲,不過他們心中顯然另有想法。

  衛情收回目光,站起來命令道:「傳令下去,全軍即刻拔寨起營,今日入夜前,務必要進抵湯河鎮。」

  「緊遵將令。」,眾將齊聲應令。

  (湯河鎮,距梅樹村僅有五里,秦軍一支兩萬人的先頭部隊已佔領該鎮。按照原計劃,這支秦軍本應該於今天下午在梅樹村和何漢回合。)

  「散帳。何文、何武留下。」,衛情坐回帥椅。

  「現在只有我們三人,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衛情神態平和的看著兩眼通紅的何文、何武兩兄弟。

  何氏兄弟對望了一眼,身為兄長的何文走上前向衛情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大將軍,末將認為趙軍才奪得梅樹村,立足未穩,我軍應乘此揮軍急進直取梅樹村,定可一戰功成。」,何文變了方請求出戰。

  衛情走到兩人面前,微笑的看著何文,何文心中的想法怎能滿過他呢。在衛情那彷彿能透測人心的深邃目光下,何文心虛的低下了頭。

  「你和你哥的想法是一樣的嗎?」,衛情轉過頭看著何武。

  何武偷眼瞧了瞧兄長,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你們想過貿然急進的後果嗎?」,衛情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等何氏兄弟答話,衛情繼續道:「李牧此人領軍佈陣就如天上行雲難辨軌跡,廉頗、白起與之相比也稍遜半籌。治軍嚴謹,擅用騎兵固然是他制勝的手段,然而李牧真正的殺手鑭卻是利用敵軍將領情緒性格的弱點,敵將的憤怒、驕橫、得意等等極端情緒都將成為李牧最好的幫手。我感斷定在梅樹村一定有致命的陷阱正等著像你們兩人這樣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的人自己掉進去。你們兩個人要去送死不要緊,但是同時卻有成千上萬信任你們的士兵因你們而死,你們忍心嗎?」,說到最後,衛情的語氣已變得相當嚴厲。何氏兄弟垂著腦袋,不敢抬眼看自己的主將,不過他們心中並不完全服氣。

  衛情背轉身去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縷悲傷之情,聲音轉和說道:「你們心中的悲痛我也感同身受,畢竟何漢也是我的好部下、好兄弟。」,衛情回過身來看著兩人,「我知道你們現在心中一定有些不服氣。」

  「屬下不敢。」,何氏兄弟單膝跪拜下來。

  「行了,不服氣就是不服氣,還怕說出來嗎?」,衛情揮了揮手,然後繼續道:「我現在也不會向你們解釋很多,相信不久後將會傳來讓你們服氣的消息。我現在在這可以向你們許下一個諾言,在進攻的條件成熟後,你們倆人便是前鋒營統領。」

  何氏兄弟對望了一眼,感激的淚水奪眶而出,「謝大將軍。」

  「好了,大軍就要開拔了,你們也該回去準備準備了。」

  「末將告退。」

  五月十四日傍晚時分,秦國大軍進抵湯河鎮。

  秦軍在湯河鎮紮下營寨與趙軍對峙,兩軍兵力對比如下:趙軍,領軍大將李牧,號稱不敗將軍。總兵力三十五萬,其中隨李牧南下的精銳之師僅六萬(因為秦國王齒所部牽制了李牧旗下大部分軍隊),其餘全為才徵召來的老弱新兵,而這三十五萬大軍中騎兵僅由三萬,均是李牧麾下精銳,剩下的幾乎全是輕裝步兵。

  秦軍,領軍大將衛情,領軍之前便是令東方六國談之色變的西秦劍首,六國攻秦之戰中崛起的又一位秦國名將。總兵力三十萬,其中騎兵十萬,重裝步兵八萬,輕裝步兵十二萬,全是秦國精銳之師。

  秦軍紮下寨後,並沒有主動出擊,對趙軍的挑釁也是不理不採,在衛情的嚴令下,沒有人敢私自領軍出戰。雖然眾將對衛情崇敬有加,但衛情的做法還是讓許多將領心中犯嘀咕,特別是何氏兄弟。其間有不少將領紛紛向衛情請命出戰,但都被衛情堅決駁回。

  五月十八日,探馬來報,在距梅樹村不遠的一座小山谷內,約十萬趙軍從中撤出,進入梅樹村,顯然之前趙軍是埋伏在那座小山谷中的。眾將聽聞這一消息,鈞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那座小山谷是非常不起眼的,而且離梅樹村還有一段距離,誰會想到那裡竟會埋伏下十萬大軍。何氏兄弟對了驚駭的一眼,隨即便在對方的眼中看的深深的羞愧之色,若不是衛情堅決制止,不僅他們倆人,而且會有數以萬計的秦國精銳之師喪生在趙軍的陷阱中。

  「大將軍,秦軍並沒有掉入陷阱,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說話的是李牧麾下三虎將之首的元剛,現年五十四歲的元剛是一名沙場宿將,打仗就跟他做人一樣,一板一眼,老成持重,李牧對他很是倚重。元剛身邊的兩人便是另外兩虎將,那位滿臉虯鬚的粗豪大漢正是李牧麾下第一勇將——武狂,而另一位一身書生氣的將軍名叫岳浪,不要看他長相斯文,然而他卻是李牧軍中除李牧外最擅用騎兵之人,打仗時更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三虎將滿臉崇敬的看著李牧,靜候主帥的命令,他們對李牧是絕對的忠誠,李牧那種全身心為國為民的人格魅力和不敗的輝煌戰績令他們深深折服。

  「我本就沒打算這次伏擊能成功,只是存萬一之想罷了。」,李牧淡淡的說道,慣有的微笑浮現在他那歷經滄桑的面頰上,接著李牧面色一正,「傳我將令,大軍即刻退回長平。元剛領步兵三萬堅守梅樹村,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得出擊。」(梅樹村不大,最多能屯兵三萬,不過儘管只有三萬,但要正面攻下它,怕就是三十萬軍隊也沒辦法做到,梅樹村的地勢實在是太險要了。)

  「得令。」

  三虎將離開後,李牧眉頭緊鎖的站在地圖前,低喃了一句,「這一戰還真是不容樂觀啊!這將是我有生以來最艱苦的一戰!」

  五月十九日,李牧率中軍主力退回長平,元剛則領三萬步兵留在梅樹村堅守,這三萬步兵中,有兩萬為李牧麾下的精銳,另外一萬則是新兵中比較年輕力壯的。李牧對元剛堅守梅樹村很是放心。

  接下來的戰事則出人意料的呈現出非常有趣的一幕。

  自五月十九日起以來的二十幾天裡,秦軍每天早上按時到梅樹村寨外排開兵陣,然後幾十名嗓門特大的士兵在盾牌手的護衛下走到陣前,在趙軍兵將緊張的目光中扯開嗓門大罵起來,從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罵到子孫十八代,再罵回到祖宗十八代。隔一段時間,罵累的士兵退下,再換上下一批士兵,繼續開罵,就這樣,直罵到傍晚時分,秦軍便在趙軍氣的要殺人的目光下退回軍寨(在那個年月裡,辱及祖先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連續幾十天,秦軍都是如此,始終都不曾真正進攻過一次,僅有的幾次戰鬥也是一些趙軍實在按捺不住怒火主動衝出來發生的,不過那些衝出來的趙軍很快便被殺得乾乾淨淨。

  對於秦軍的這種史無前例的做法,不止元剛,就連李牧也感到非常困惑,罵城雖是常用的手段,但像這種連續幾十天只罵不攻的情況,不要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李牧認為衛情一定有陰謀,雖然暫時還想不明白。李牧嚴令梅樹村守軍不得出梅樹村一步,違者軍法處置,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

  就在趙軍對秦軍的行為絞盡腦汁而不得要領之時,秦軍主將衛情卻站在一綠草茵茵的山坡上發呆,不,應該說是沉思,這二十來天裡,衛情總會在傍晚時來到山坡上沉思,有時是想想對付趙軍的戰略,有時呢,則是想想遠在千里外的嬌妻,特別是紫月,他一直都放心不下。

  「稟大將軍,姬傅先生、蕭明將軍來了。」,一名親兵前來稟報。

  「哦,請他們過來吧。」,衛情收回思緒。

  「大將軍是不是有仗要打啦?」,身後傳來蕭明大咧咧的聲音。

  衛情轉過身笑著道:「你這大塊頭不用心急,有的是仗讓你打。我問你,最近糧道是不是常招趙軍騷擾?」,衛情收回笑容。

  「是啊,李牧麾下那個叫岳浪的帶著兩萬騎兵在我方糧道上神出鬼沒,真叫我們防不勝防啊!我們現在已將護糧軍增至四萬,並由王雲將軍親自護送,情況才好點。那個岳浪真的像條泥鰍,咬我們一口,燒些糧草便馬上溜走了,我們一直拿他沒辦法。現在,我們是三擔糧食,僅有一擔能運到這裡。如長此以往,我們的糧草一定會入不敷出的。」,蕭明有些無奈的說道,然後在衛情身邊坐下。

  衛情看著蕭明,笑了笑也坐了下來,「我軍深入趙境作戰,樸給線過長,而敵人又是深悉兵法之人,想確保糧道安全是很難辦到的。我們目前的糧草能支持多少天?」,衛情轉過頭看著姬傅,姬傅是此次東征負責後勤和情報之人。

  姬傅可不像蕭明那麼隨便,他趕緊向衛情行了一禮,回稟道:「我軍目前的糧草還可供二十天之用。」

  「嗯,二十天,完全可以實行這個計劃。」,衛情摸著下巴低喃道。

  衛情抬起頭剛想說話時,卻看到姬傅那恭謹的模樣,不有的笑了起來,「哈哈,姬傅先生不用那麼拘謹,這又不是正式升帳議事,來,坐下。」,衛情拍了拍身旁的草地。

  「我老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姬傅先生這副老學究的樣子。」,蕭明也在一旁扯著大嗓門起哄。

  衛情擺了擺手,示意蕭明安靜下來,「從即日起我們不再運糧草,而改運雜草冒充糧草,如遇敵軍劫糧,不必與他們拚命,讓他們燒了就是。同時對外宣稱我軍營中糧草僅可供五天之用。」,衛情突起驚人之語。

  蕭明、姬傅倆人同時吃了一驚,粗線條的蕭明是滿腦袋問號,而姬傅則面露沉思之色。

  「你們現在不用問什麼,只需執行我的命令便是。蕭明你現在就去將我的命令傳給王雲。」,衛情制止住剛想發問的蕭明。

  「是,老蕭這就去。」,說完,蕭明便帶著滿肚子疑問向山下大營奔去。

  「姬傅先生,邯鄲現在主政者是否趙勝?」

  「是的,據可靠消息,趙王已將兵符賜予趙勝,令他統領三軍,並主持趙國朝政。真不明白這個多疑的趙王什麼時候轉性了,竟將軍政大權交到一個人手上,雖然這個人是他兒子。」,姬傅的情報雖然很準,但有些事情還是沒辦法探到。

  衛情聞言,點了點頭,「趙勝信任的人當中,可有被我們收買的?」

  姬傅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隨後擊掌道:「對了,又一個叫楊累的大夫,不僅深得趙勝信任,趙王對他也是頗為器重。不過他有一個好色的毛病,有一次,他在王宮中,竟乘趙王一名愛妃醉酒時將其姦污,並在事後將起投入井中毀屍滅跡,這事後來被我們獲知,於是便乘此控制住了他。他現在已是我們在趙國王廷中一個很重要的內線了。」

  「嗯,這個人是不錯,不過,他不會臨時又反我們吧?」

  「這個大將軍可以放心,他可不敢,我敢保證。」

  「好,那就他吧。姬傅先生,你速飛鴿通知那個楊累,要他詐稱獲得可靠情報,就說我軍糧草不濟,僅可供三天之用,秦軍軍心已亂,是出擊擊敗我軍的最佳時機。都記下了嗎?」,衛情最後問道。

  「是,都記下了。」,姬傅向衛情恭敬的行了一禮,滿眼拜服之色,「大將軍此計大妙,先讓趙軍燒燬我們的假糧草從而造成我軍缺糧的假象,然後再讓內奸散佈消息,這樣趙國朝廷到時就會堅信我軍糧草不濟,軍心渙散。就算李牧識破大將軍的計謀,也不得不出戰,因為不懂軍事的趙勝和趙王是不會聽李牧勸解的,反而會認為李牧年老怯戰。有大將軍這樣的將才,我大秦一統天下定指日可待。」說完,便又向衛情行了一禮。

  衛情扶起姬傅,淺笑道:「姬傅先生太過獎了,我這點小伎倆怎堪先生如此誇讚。何況,我已打定主意,此戰結束後,我便掛冠歸隱,與嬌妻美妾平平靜靜的享受人生。」,說道自己的愛妻,衛情的心中立時充滿溫暖甜蜜之情,臉頰上的笑意也變得溫柔起來。

  衛情平靜的一番話讓姬傅怔在當場,半晌沒回過神來。

  「大將軍,您如此看淡權利,屬下打心眼裡非常佩服,但我想陛下怕是不會同意將軍退隱吧,畢竟對陛下來說,大將軍可是左膀右臂啊。」說著,姬傅眼中閃過一縷憂色。

  姬傅的表情,衛情看在眼裡,他微笑著拍了拍姬傅的肩膀,「我自有辦法,姬傅先生不必為我憂心。」,衛情知道姬傅是重情重意之人,所以才會和他說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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