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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輸了(上)

作者:南國夜貓

    另一部車上,蕙華奇怪雅鳳這麼安靜,「怎麼,你這會老實了,是不是跟孫姐這個老太婆坐車沒意思?」

    「蕙華姐看你說的,」雅鳳笑道,「這世上有你這樣迷人的『老太婆』嗎?」

    「你跟雅文在樓上鬼鬼祟祟的都幹些什麼,這麼老半天?」

    「沒。。。沒什麼,」雅鳳臉紅起來,「人家就愛跟雅文聊聊天。我覺得姐姐讓雅文做秘書挺好,她又溫柔又細心,挺會體貼人,對姐姐忠心耿耿。」

    「是啊!」蕙華感慨道,「雅文很難得,想我給黃老先生當秘書時都沒有她這份心。原來李經理也特別喜歡她,把她當女兒一樣看。」

    「說真的,蕙華姐,」雅鳳道,「人家見姐姐和雅文妹妹,還有周良哥哥這麼親密,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又恢復一些信心。」

    蕙華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她。

    雅鳳自顧說道:「就拿雅文來說吧,她這麼單純,心又善,要是在我們那裡肯定只有整天受欺負、哭鼻子的份。在我們那裡官面文章一套又一套,可骨子裡卻無聊卑下得很。有本事和真才實學的都跑了,剩下些阿三阿四,要麼整天混日子,要麼削尖了腦殼想當官。我聽說這次叔叔在省城裡的新居裝空調,明明有廠家來人裝,有一個處長為討好他,居然自己瞎參乎著扛起衝擊鑽『撅起屁股』幫打眼,我聽了就覺得噁心!他們好容易上坐上這個位子,想想受的那些委屈和辛酸,你說他們心裡能不平衡嗎?所以整起人來簡直就是變態,像過去皇宮裡的太監。」

    「瞧你說的,」蕙華道,「年紀輕輕地就這麼偏激。」

    「蕙華姐,你不知道,」雅鳳道,「我跟你說吧,我們那裡大家開會評級評獎金,有尿你都不敢上廁所,要是你去了,大家趁你不在就馬上一致舉手把你刷掉。大家整天勾心鬥角,從來不會一致過,唯獨在迅速把你刷掉上特別一致,因為少了你就少了一個分肥的,大家心知肚明。等你尿完回來,喔呵!一切都不關你的事了,一泡尿把升級或獎金都尿沒了。」

    蕙華笑了起來,「你這死丫頭,你說相聲啊你!好像『洪洞縣裡就沒好人』了。」

    「我可不是在說相聲,是真的。」雅鳳認真地說道,「別看大家見了面嘻嘻哈哈挺親熱,內心卻恨不得抓住你點把柄,一有機會就踩你。正因為如此,誰也不服誰,也沒有什麼真理良知可言,就知道踩來踩去。你要是處於劣勢就別指望這世界對你公平,你要是佔優勢也別手軟;雙方勢均力敵時就是看看『紅頭文件』怎麼說。這都快二十一世紀了,人都不用自己的腦子,卻以上面發下來的幾張廢紙代替腦袋,誰知道上面那個『紅頭文件』又是怎麼踩著踩去踩出來的。蕙華姐,你說,」雅鳳越說越激動,「這樣的單位還有希望嗎?我看不是『洪洞縣裡就沒好人』,而是好人都跑光了,或者好人根本不願到洪洞縣去!」

    「我沒在國家單位呆過,不知道這種情況。」蕙華真誠的說道,「不過我想無論到哪裡都是有好有壞的。」

    「我知道,」雅鳳說,「以前總是老師、教官跟我們說這樣是好,那樣是壞。可到了社會上滿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剛畢業時吵著要到刑偵隊,我叔叔就是不同意,他跟我說的那句話仔細想來也很有意思。他跟我說『別以為到了刑偵隊就是好人抓壞人的遊戲,有時壞人堂而皇之地抓好人也不一定』。咳——」說道這,小警花歎了一口氣,「反正我一提起單位的事就煩。我真羨慕雅文,遇到姐姐這麼個好上司,又有這麼個周良哥哥。」

    「我有什麼好來著?」蕙華謙遜道,臉有些紅起來。

    「怎麼不好?」雅鳳道,「你能幹,能帶她們去闖世界,而且體諒下屬。雅文告訴我,以前她對周良哥哥都是單相思,是姐姐幫她,才能和周良哥哥好上的。」

    「有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說得清楚的。」蕙華道,「沒有周良和雅文他們,姐姐一個人到香港也是困難的,大家一條心做事就是了。」

    蕙華的話讓雅鳳深深的感動起來,她體會到蕙華是個真誠的人,決不像一些領導那樣就知道裝腔做勢,盛氣凌人,高帽子不厭其多往自己頭上扣,從來看不到下屬的存在。

    「蕙華姐,我問你一個問題,姐姐可要真心回答。」雅鳳道。

    「什麼問題,」蕙華笑了,「難道我跟你說的話都是沒心的不成?」

    「假如我不做警察,姐姐看我適合做什麼?」雅鳳試探地問。

    蕙華心裡『咯登』一下,轉頭看了看雅鳳。

    「你怎麼會想到自己不做警察了呢?」蕙華反問道。

    「不是我不想做警察,」雅鳳凝望著前方,「而是現在當警察的環境太差了,社會上都罵我們是穿制服的『土匪』。我有個剛分到巡警隊的小師弟,那天他正追著一個疑犯,那疑犯往農貿市場裡跑,周圍的老百姓不但不幫我這小師弟,疑犯跑過後他們就往地上灑李子果,疑犯沒抓著他自己卻摔了一跤,周圍的人都起哄嘲笑他。回到隊裡領導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訓斥一頓,說他無能,為什麼不把灑水果的人抓起來。你說他抓得過來嗎?人們都對我們警察反感透了。他心裡委屈死了,一個大小伙子跑到我辦公室哭述起來。姐姐你說,這警察還有什麼好當的。」

    雅鳳說著視線模糊起來,她覺得理想已經破滅了,她真的不知今後怎麼辦,她只感到自己是在四面看不到岸的一片汪洋裡掙扎的落水的水手,絕望之際看到蕙華、周良和雅文齊心協力地劃著一條船,她渴望能加入她們。

    「妹妹,」蕙華看著雅鳳眼眶裡浸著淚水,「你剛參加工作,不要遇到點不如意就心灰意冷,哪行哪業都不會只有順心的一面。就拿我們來說吧,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有個好的前途,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沒有周良和雅文跟著去,姐姐也不是那麼有信心的。」

    雅鳳又一次被蕙華這種坦率的態度深深地感動,她感到蕙華身上充滿了人格的魅力。她轉頭看著蕙華道:「蕙華姐,周良哥哥和雅文妹妹能死心踏地地跟著你,他們也沒有要姐姐擔保他們什麼,像周良哥哥,他把自己的房子、車都買了,只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跟著姐姐,真是讓人感動,只有姐姐這樣的上司才能贏得下屬這樣死心塌地的追隨。」

    雅鳳的話在蕙華心裡激起幸福的漣漪。

    「蕙華姐,如果我去你們公司,你要麼?我可是認真的。」雅鳳進一步問道。

    雅鳳的話讓蕙華聽了心裡『砰砰』直跳,轉頭又看看雅鳳,她相信小姑娘是真誠的,但她還是說道:「雅鳳,你是不是鑽牛角尖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好姐姐,」雅鳳堅定地說道,「我知道我有些衝動,但我是心肝情願的。做事反覆權衡利弊就一定幸福嗎?就拿我嬸子來說吧,如果她老權衡利弊,她能跟四哥好嗎?如果她不跟四哥好,現在她會是怎樣的狀況呢?」

    蕙華無法否認雅鳳的話,她也明白雅鳳說這些話的深層原意,她知道接下來的話題是很艱難的,她才意識到今天答應帶雅鳳去吃飯是一個錯誤。

    蕙華不是那種滑頭的人,也不善於打哈哈,她想說卻不知從何開口。

    雅鳳也沉默了。

    車上是那麼靜寂,以至本來隔音很好的『保時捷』都能聽到車外的□轆攆撞路面的聲音,彷彿象部吉普車;車內也燥熱起來,蕙華不禁把空調調到了最強擋。

    南國的盛夏,天要到晚上九點才能完全暗下來,現在是五點鐘,天地見依然是一片亮堂。

    蕙華的車子駛進城市西北郊的一片別墅區,沿著其間寬廣的大馬路走著。別墅區坐落在一座向陽的平緩山坡上,一條小河從西北角的山口蜿蜒著穿過別墅區向東南方流去,整個別墅區被天然的樹林和人工栽培的草地裝點得鬱鬱蔥蔥。這裡遠離鬧市,是這個著名的南國城市有名的豪富區,別墅區大門的保安著裝整齊,對每部出入的車輛都進行登記。他們看到蕙華的『保時捷』卻直接放行,但蕙華卻停下來跟他們交代著什麼,因此周良的車過卡時連停都不用停。

    周良知道這片別墅區的投資人就是黃振東黃老先生。

    周良的車跟在蕙華的車後面,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別墅區內的高爾夫球場、露天游泳池、跑馬場和俱樂部等等。雅文張著天真無邪大眼看著周圍的一切,她又一次感到了富人階層和平民階層的區別。這些天她住在蕙華姐家就以為到天堂了,可到這裡和人家比起來就很一般了。周良看著自己心愛的小美女驚異的樣子,笑道:「香餑餑,我們又進大觀園了。這裡是豪富區,住的不光是本地人,好多海外的華僑都回來這裡置業。」

    「在這裡生活,一個月得花多少錢?」雅文問。

    「我也不知道,我聽說這裡賽馬場裡有許多從英國進口的純種馬,這些馬身上的毛長得又順又亮,就像上了一層光油。」周良道,「這些馬一個月的草料費和護理費就得近萬元,比你我兩人都金貴得多。」

    雅文聽了伸伸舌頭。她想想又問道:「黃老先生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好可怕?」

    周良笑道:「他老人家有三個頭,六條胳膊。」

    「去你的!」雅文道,她知道周良在逗她開心。

    「我也只是在照片和電視上見過,」周良笑完說道,「不過從他對蕙華姐的態度,我想應該是個很和藹的老頭。」

    「他、他有幾個老。。。老婆?」雅文忍不住問,因為她認為豪富都是妻妾成群。

    「就一個,聽蕙華姐說他現在這個夫人原是他的小姨子,原配已經過世了。」周良道。

    「姐妹倆都嫁給一個人?」

    「這有什麼奇怪的。不過聽蕙華姐說他夫人現在不在家,到英國去看女兒了。聽社會上傳說,老先生什麼都好,就是沒有兒子。」

    「哪誰給他做飯?」雅文總免不了以自己的經驗去理解。

    周良忍不住伸手扭了一下雅文白裡透紅的嫩臉,他覺得自己的小美人可愛極了,笑道:「傻妞,要是象黃老先生這樣的人還要考慮有沒有人做飯的問題,這個地球就不要轉了。聽蕙華姐說,黃老先生家裡有一個內務總管,蕙華姐叫他許叔,還有近十個傭人和保鏢,都是跟他好多年的了,好多人就是一家子跟著老先生遷回國內。」

    「就是書上說的那種丫鬟和長工吧?」雅文還是很難理解。

    「你這樣說也可以,不過可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周良笑道,「蕙華姐也有一個呀,就是那個吳媽,也是跟著蕙華姐家一起遷回國的,前段時間回姐姐的娘家去住了。蕙華姐是她從小帶大的,是她的心頭肉,要是她看到我昨晚這樣折騰姐姐和香餑餑,她非拿著菜刀把我砍成八瓣不可。」

    「你壞!」雅文啐道,「到哪都想那種事。」這種時候周良還是一副癩嘻嘻的樣子讓她有點生氣。

    周良的車跟著蕙華的車開進了半山腰上的一座大院,院子很大,幾乎佔了半個山頭。周良泊好車,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黃振東老先生,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前段時間他就『狐假虎威』,假借老先生的威名把林體仁那個混蛋整得服服帖帖。

    他們仨人跟著蕙華上了一樓大門的台階,就見璐君跑出來撲到蕙華懷裡,母女倆好是親熱。

    「好啦,」蕙華道,「小君,見過周良叔叔和雅文阿姨。這是雅鳳阿姨。」

    「雅鳳阿姨好!」小璐君禮貌的跟雅鳳打招呼,然後過來拉住周良的手,「周叔叔,人家好想你,走,我帶你去見黃爺爺。」

    蕙華和雅文對視笑著,跟著他們進了大門。

    「黃爺爺,」小璐君進門就叫道,「我媽她們到了。這就是周良叔叔。」

    周良見到一個穿著南亞一帶很流行的無領短袖衣的老人從客廳的紅木沙發上站起來,老人儘管已經滿頭銀絲、面目清瘦,皮膚如古銅色,但目光深邃有神。當老人站直時,周良發現他比自己還高,身軀挺拔,他就感到一股不凡的氣度撲面而來,猶如見到一顆飽經風雨磨練的青松。

    「你就是周良啊,」老人聲音宏亮,如松濤在山間迴盪,「剛才小君君在我面前可沒少說你的好喲。」

    「黃伯伯好!」周良趕緊伸出雙手接住老人伸出的右手。

    「你是李雅文,好甜的一個小姑娘嘛。」黃老先生轉向雅文,「剛才小君君說你在跟周良談戀愛,祝你們幸福。」接著老先生又衝雅鳳說,「不用問,你就是李雅鳳了,還真有點小李子的影子。大家請坐。」

    待大伙坐定後,老先生爽朗的笑道:「小華跟了我七、八年,現在要去香港任職,我呢就備下些家常菜,請大家過來坐坐,算是餞行吧。」

    老先生仔細打量了周良一會,問道:「小伙子今年多大,哪裡畢業的?」

    「今年就要三十了,八八年上海交大畢業。」周良恭敬地回道,他想起蕙華臨行前的擔心,眼光故意不往蕙華的方向去。

    「喔,江澤民的小校友,好學校嘛。我在南洋的好多朋友都是你們那個學校畢業的,不過那是民國時期的事了。」老先生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船舶工程。」周良答。

    「剛才小君君把你告訴她的海底的事拿來考我,我跟大海打了半輩子交道,知道的還沒有你深呢,我以為你是學地質的。」黃老先生笑了起來,看得出來剛才小璐君跟她說的話使他對周良有了不錯的印象。

    「我爸我媽是搞地質的,他們都是五六十年代北京地質學院畢業的。」

    「是嘛,」老先生感慨道,「你父母這一代人了不起,對我們這個民族的貢獻是很大的,了不起啊!」

    老先生說這話時的肅然神情,讓周良感到和老先生親近了許多,他體會到一個老人的丹心。

    「小華和你們就要出去闖了,外面的事情要複雜些,不過也沒什麼可怕的,世上所有的問題都是人造成的,也是靠人去解決的。」老先生說道。

    老先生的話讓周良體會到了一種大家的風範,它體現了對事物的駕馭能力。

    「香港就要回歸了,你們國外的老闆戴維這個時候讓小華帶著你們去香港任職,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蕙華和周良聽老先生談起這類話題,心頭一動。

    老先生說著拿起沙發前茶几放著的『功夫茶』喝了一口,然後招呼道,「別愣著,你們自己拿了就喝。小君君,你不是說周叔叔建議你媽到香港開茶館嗎?你就先實習實習,負責續水。」看來老爺子剛才跟小璐君好一陣熱烈的交談。

    老先生隨意的舉動讓在座的周良、雅文和雅鳳他們感到自己面對的是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老頭。

    「現在香港有些亂,人心被彭定康搞得有些不穩。從中英關於香港問題的談判開始,鄧公就給英國人劃出了道道,告訴英國人這事就這麼定了,現在你們不跟我們合作,到時我們就拆你的灶,自己另起。我聽說撒切爾夫人被鄧公給鎮住了,又氣又無可奈何,出人民大會堂時就摔了一跤。」說道這裡老先生又爽朗地笑了起來。

    「英國人是上個世紀的世界霸主,不過現在不行了。論實力已經沒法再跟我們中國抗衡,阻止不了我們收回香港的主權,他們卻提出主權和治權分離的問題,純粹是賭場裡輸了的賭徒胡攪蠻纏的心態。實力不濟還想跟我們二一添做五,甚至還想做大股東,天真了一點。英國人清楚這一點,只是不甘心,我們就更清楚了。現在香港出現的一些昏亂,其實是英國人陰暗心理在作怪。不過香港畢竟被他們統治一百多年,好多人尤其是社會中上層的人士受他們的影響不奇怪。」

    老先生說道這裡,突然問道:「英國人佔領香港時,曾經給它起了個名字,你們知道嗎?」

    蕙華搖搖頭,而雅鳳和雅文甚至是第一次聽有這麼回事。

    但周良答道:「好像是叫什麼『群帶露』,是因為一個叫什麼群的中國女人為了報復官府對她家人的殘害,就領著剛上島不熟悉道路和地形的英國軍隊去攻佔當時的滿清衙門。英國人為了表示他們侵佔香港的『合理性』,羞辱我們中國人,故意這麼叫的。」

    周良的回答讓老先生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感,他欣賞起這年紀不到自己一半的小伙子起來。他說道:「是的,是叫『群帶路』,但我們絕大多數中國人,就連當時的滿清政府從來都不承認這個名字。但是真理是要靠實力來支持的,現在實力的砝碼已經掌握在我們中國人手裡啦。」

    老先生停了一會,看來他在緩和內心的激動,又繼續說道:

    「不論政治上見解如何,在經濟上的看法是比較一致的,那就是亞洲的希望在中國,中國經濟的騰飛是不可阻擋的。你們老闆戴維非常清楚這一點。

    「現在香港的許多白領階層移民國外,對公司的運作造成困難,不過這肯定暫時的。現在讓你們去,你們老闆有第四個考慮。

    「第一,讓你們在香港這個世界大都市鍛煉一下,獲得相關的經驗。第二,向大陸有關部門做出自己看好中國市場的姿態,因為到目前為止,在香港的外資公司直接讓大陸人做總經理的可能就小華一個,大陸有關方面不會不注意到這一點。第三,戴維將來有意更深入地進入大陸市場,你們是大陸人,到時又有了國際市場運作的經驗,對項目的成功是有很大好處的。這第四嘛,就是戴維這個美國鬼子的花花腸子,小華跟我這麼多年,他認為可以利用我的許多關係,將來在大陸投資時說不定還能把我拽上,做個陪榜的——你們說戴維是不是即小心奕奕,又精明絕頂?他也玩起吳清源先生的『中國流』來,像基辛格一樣想深入中國,卻先跑到巴基斯坦裝病,典型的猶太人思維。」

    說道這裡,老先生發出爽朗的笑聲。

    老先生的一席話,讓周良感到一輪紅日正在他頭頂上,他體驗到了什麼叫『縱橫天下,笑談江山』,什麼叫『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他彷彿現在才知道什麼是做男人!

    蕙華聽老先生這麼一說,心裡蕩漾起幸福的暖流,她忍不住敬佩地看了看周良,眼裡充滿愛戀,周良在這個問題上感覺很準確。

    「不過有一點我提醒你們,到了香港要努力,不能讓你們老闆失望。前面講的這些都是大目標,好的戰略要靠能幹的人用具體紮實的工作去達成。」老先生提醒道。

    老先生又盯著周良問:「小伙子,你想像一下,如果戴維想投資到中國大陸的話,他現在站在美國東海岸的辦公室裡看著中國地圖,他的眼睛又會盯住哪裡呢?」

    周良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是上海或者上海附近的地區。從剛才黃伯伯您說的可以看出,我們老闆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他一定注意道鄧小平在『六。四』以後說的一句話,『我們最大的失誤是上海開發晚了』。我在上海呆過四年,那裡各方面的基礎都很好。別的不說,就工人隊伍而言,在我們這裡一個六級技工就不得了,而在上海,像我們畢業去實習的那個工廠,光八級工就有幾十個。」周良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雖然說現在加工工業靠的是機電一體化,但工人的技術素質總是第一位的,德國在戰後發展得比法國快,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德國工人隊伍的素質遠遠高於法國。我斗膽胡亂說一句,國家開發以上海為中心的長江三角洲,對香港問題的徹底解決是有很強的戰略配合作用的。上海發展起來後,香港必然喪失好多優勢,他們會有很強的危機感,那些不服中央的人就會收斂,就是鬧也撲騰不了幾下。」

    老先生聽了周良的話,眼裡露出滿意的目光,終於說道:「好,好極了,有眼光。小華,你蠻會挑人的嘛。」

    蕙華從一直用愛慕的眼光盯著周良的神態中驚醒過來,有點擔心自己的失態會被黃老先生看出來,但發現黃老先生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周良,心裡坦然多了,她倒發現雅鳳在向她擠眉弄眼,於是掩飾地抱緊小璐君,笑道:「黃伯伯,您說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誒,『實事求是』嘛,好就是好,不好我也不會說好。」老先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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