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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兇殺

作者:朝倉謙景

    伊達正信錯了,這次他的對手是只有十三歲的少年,被他滅族的新田家的遺子新田隆家。他率領新田家的殘存的部屬發動這次襲擊。遺憾的是給伊達正信逃了性命。

    此刻,新田隆家帶著部屬已經撤到了大野山。刺殺不果的他們將面臨被伊達正信追緝的危險。連日來,他們已經避過了至少五、六批伊達軍的士卒。幾場遭遇下來,等新田隆家逃進大野山,身邊只剩下了五、六個家臣,且身上無不帶著大大小小的傷。

    新田隆家也受了傷,一名老年家臣正用山泉給他洗濯著肋下的傷口,包紮的時候,新田隆家疼的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但隨即緊緊抿起嘴,強忍著痛楚。

    老年家臣心痛的看著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家督道:「殿下!痛的話,就請叫出來吧,這樣能減輕痛楚。」

    新田隆家搖搖頭,一語不發。

    老年家臣歎了口氣,繼續包紮著,心中不由思緒翻湧,平日活潑天真的小殿下,自從聞悉慘變後,雖然變的異常的堅強,但也掛上了與他年齡極不相配的憂鬱和沉悶。

    新田隆家突然抬頭看著老年家臣道:「整整三個月的佈置,還是沒能殺了伊達這個狗賊!我真不甘心,又讓大家為我而死,我真是個沒用的廢物,不行,不殺伊達正信,我不離開越前。」

    老年家臣勸道:「殿下,這次是伊達正信這狗賊運氣好,但殿下千萬不要因此一個挫折而徒然意氣用事,為了達成已經死去的人的意志,請殿下暫時離開越前吧,越前的形勢對我們實在是太危險了。伊達正信他總有一天會落在我們手裡。」

    新田隆家問道:「可是我們能去哪?」

    「回近江吧,殿下,我們暫時可以投靠朝倉政景。」老年家臣提議道。

    老年家臣的提議讓新田隆家有點迷惑,他畢竟還太年幼。老年家臣分析道:「目前看,朝倉家只有朝倉政景有實力能與伊達正信一拼,且兩人今後必定水火不容,我們此刻去投靠朝倉政景,方有望以後能討伐伊達正信。如奉上我們近幾個月收集的越前、加賀的情報,再加上新田家與朝倉政景關係向來不錯,朝倉政景當肯收留殿下。」

    新田隆家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道:「縱然朝倉政景肯收留我們,但我們此刻被困越前,如何能去得了近江?金崎城勢必已經封鎖。」

    老年家臣一挺胸脯道:「這個不難,殿下可知,我們為何要退入大野山?當年令祖新田信志殿下兵敗法恩寺後,曾經從大野山中成功繞過金崎而退到了近江。」

    「你是說大野山有小路可通近江?」新田隆家腦子反應很快。

    「不錯!殿下,這條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當年我是信志殿下的侍從之一,曾經走過一回,要穿山洞,過險崖,雖然難走的很,但卻是有那麼一條小路。」老年家臣咧嘴笑道。

    新田隆家正要說什麼,只見在樹上負責哨戒的一個家臣突然打了個手勢,示意有動靜。新田家的人們立刻四散,隱入茂密的叢林中去,從暗中窺視著即將來臨的敵人。

    不多久,一行人馬走入了密林,但沒有穿著伊達軍的軍服,看來不是伊達正信的追兵,新田隆家等人送了一口氣。

    來人約有二十幾人,來到新田隆家他們方才休息過的空地上後,就不在前進了,三三兩兩的坐下休息,有幾個武士打扮的年輕人手持弓箭四散哨戒,連樹上也有人爬了上去。所幸新田隆家等人躲的甚為隱密,沒被發覺。

    那群人似在等著什麼人,不時焦急的來回走著,低聲交談著什麼,新田隆家等人因為相距甚遠,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老年家臣此刻湊到新田隆家的耳邊低聲道:「殿下,你看那棵大松樹下坐著那個白衣人!」

    新田隆家凝目看去,一個身形瘦小的白衣人著靠坐在一棵大松樹下,另有兩個灰衣人坐在兩邊,似有保護之意,雖然是大冷的天,但那白衣人卻不時掏著絹帕擦著汗。

    新田隆家悄聲道:「此人好眼熟啊,好像哪裡見過。」

    老年家臣道:「屬下倒記起來了,去年殿下同已故的義康殿下來越前參見隆景大人時,應該見過此人,那時屬下也在旁,見過此人。」

    新田隆家又看了一陣,忍不住按嘴低呼道:「是她。」

    老年家臣道:「錯不了,她雖然改了男裝,但她就是安宅所橘茜夫人,朝倉家的主母。」

    新田隆家皺眉道:「不是說她被伊達正信軟禁在附近的大野城了麼?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估計不是逃出來的,就是被挾持的,但看她和那群人關係似還融洽,前者居多。」老年家臣進言道。

    新田隆家仔細看了看,果然安宅所絲毫沒有驚惶和焦慮之色,還和那群武士交談著什麼。點點頭,暗讚老年家臣說的在理。

    這時只見一匹快騎馳入了密林,一名騎士從馬上敏捷的躍下,他大步走向安宅所,行禮之後,道:「在下丹羽晴俊,參見殿下!」話音甚是響亮,新田隆家等人聽的十分清晰。

    「丹羽晴俊?!」新田隆家和老年家臣交換了個眼神,彼此都沒有聽說過朝倉家有此一號人物。

    直聽那丹羽晴俊接著道:「在下奉了大殿之命來接安宅所殿下去小住幾日。」

    安宅所的聲音也很清晰的響起:「丹羽大人客氣了,我可從沒見過你,這次可是我兒幸太丸想我,才讓你接我去一乘谷?這可是伊達正信大人所同意的麼?」

    丹羽晴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伊達大人自然是會很有意見,但夫人一定搞錯了,我不是要帶你去一乘谷城,更不是奉幸太丸殿下之命來接您的。」

    安宅所吃驚道:「什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何要把我從大野城誘出來?究竟有什麼意圖,難道你們是朝倉政景的人?」

    丹羽晴俊笑容不改道:「夫人又錯了,我們不是朝倉政景的人,我們是要帶您去若狹,那裡有很多人想要見你,大殿也是其中之一。」

    「大殿?!」安宅所聲音更高了:「你說的大殿,究竟是誰?」這也是在隱蔽處的新田隆家想知道的。

    「自然是朝倉元景殿下。」丹羽晴俊面色不改道。

    「哈哈!」安宅所失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朝倉家還有個人叫朝倉元景?誰改如此大膽反亂稱王?朝倉家的家督只有一個,那是我兒子朝倉氏景。」

    丹羽晴俊冷笑道:「看來有必要讓夫人回憶一下了。朝倉元景是朝倉隆景大殿的長子。」

    安宅所的笑容漸漸僵硬在臉上,她有點嘶啞的道:「是…是霧隱…」

    「不錯,正是以前的霧隱丹波守!」丹羽晴俊。

    「我不會去的!」安宅所突然斷然拒絕。「我絕對不會去若狹。」

    丹羽晴俊依然是那張笑臉:「請不要給小將添麻煩,這就請夫人上路吧。」

    安宅所斬釘截鐵的道:「我決不會去做霧隱的人質的。」

    丹羽晴俊笑道:「這樣夫人會死的。」

    安宅所吃了一驚,突然笑道:「你?!你敢殺我麼?我是朝倉家的主母,不論我如何失勢,但身份是不變的。你敢犯上不敬?」

    丹羽晴俊笑道:「只可惜夫人您不是元景大人的母親,所以您的主母身份…嘿嘿。再問一次,夫人,你走不走?!」

    安宅所怒哼一聲,不再理丹羽晴俊。

    令眾人萬分吃驚之舉突然發生了,丹羽晴俊豪不猶豫的拔出了太刀,刺入了安宅所的胸膛。鮮血奔湧而出,片刻染紅了安宅所的前襟。

    安宅所吃驚的看著胸口的刀刃,身體劇烈顫抖幾下後,就伏地嚥氣了。

    丹羽晴俊象作了沒事人一般,從容的抽回刀,擦了幾下,還刀入鞘,眼尾掃了一下驚諤的眾人道:「有什麼可吃驚的,元景大殿早有命令,吩咐如果安宅所不答應,就地處決,你們忘了麼?」

    眾人驚恐的看著丹羽晴俊,丹羽晴俊居然還是笑臉而迎自語道:「本來把她強帶出越前也不什麼難事,誰會料到這節骨眼上有人襲擊伊達正信,弄的越前形勢立緊,這樣的結束任務也未嘗不是好事。」轉頭責道:「你們還不善後?」

    眾武士手忙腳亂的在松樹下挖坑,草草埋葬了安宅所的屍身,清理完現場,又匆匆隨丹羽晴俊撤出了大野山。

    從暗中目睹了這一幕慘烈的兇殺,年幼的新田隆家神經有點受不了,他乾嚥了幾下口水後,居然下了道他自己也沒想到的命令:「今天看見的任何事情,都不准洩露出去。」

    頓了頓,道:「我們也快些離開這裡,我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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