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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投奔

作者:朝倉謙景

    當伊達正信心煩意亂時,近江的朝倉政景何嘗也不是鬱悶的緊?他已經三天沒有走出過飛雨城的臥室了。

    自然,朝倉分家的家臣也三天沒見過自己的主公朝倉中務大輔政景了。自與足利義信會面後,佈置在山城的政景軍紛紛收到了回師的命令,陸續退回了荒阪川以東。

    這意味著朝倉政景履行了與足利家的盟約,割讓西山城國二十萬的領地給足利義信。雖然朝倉政景頒下嚴令,禁止與會家臣透露與足利義信會面的過程,但朝倉政景的手下將領都知道他們的主公給足利義信給擺了一道。

    「二十萬石的領地,對產出不高的山城來說,足利家幾乎是佔了大多數的地盤,到頭來,自己幾乎白忙一場,政景公豈能嚥下這口氣。」朝倉分家的軍師高木杉政在城下酒館中與風魔政成閒聊時說到。

    高木杉政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精明幹練且對朝倉政景忠心耿耿,所以在二十歲剛出頭的時候就被朝倉政景委任為分家的軍師,雖然很多地方不及朝倉隆景的軍師田村忠次,但朝倉政景倒還是對他很滿意,這也是他能坐鎮分家軍師職位十幾年不動搖的原因。

    風魔政成是朝倉政景的心腹大將,頗有點打仗的能耐,這次他作為統兵總大將去山城無功而返,心中也懊惱無比。當下他狠狠道:「還不是足利小子在搗鬼?這次去山城,才打下多大的地方?」

    高木杉政搖搖手道:「地方大不大無所謂,只要近江的根本還在,我們就還有與伊達正信一爭之力。」

    話音未落,一個高木家的家臣匆匆跑進了酒館,一眼看到高木杉政,急急走近,在高木杉政的耳邊低低耳語了幾聲。

    高木杉政轉頭看著家臣奇道:「真有此事?」

    家臣點點頭表示肯定,高木杉政一擱手中的酒杯,起身對風魔政成道:「政成殿,政景公急召家臣去開評定,好像發生了很棘手的事。」

    「哦?有這等事?我們快走吧。」風魔政成把杯中酒一乾而盡,伴著高木杉政衝進了店外漫天的風雪中。

    在眾臣的期待下,身穿一席青花大氅的朝倉政景緩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幾天不見,他似乎又憔悴了不少。

    朝倉政景坐下後,尚未開口就先很厲害的咳嗽了起來。高木杉政皺眉道:「殿下的身體。」

    朝倉政景擺擺手道:「不防事,稍許著涼而已。今天招大家來。」說著頓了一下,看了下坐的家臣們後道:「主要是這麼回事,新田家的遺孤來投奔我了。」

    高木杉政接道:「殿下的意思呢?是收留還是不收留?」

    朝倉政景不置可否的道:「關鍵不在這裡,他帶來一個非同小可的消息才是我召你們來的原因。」

    風魔政成點點頭道:「連殿下如此認為非同小可,必是什麼大事。可是伊達正信要進攻近江了?」

    朝倉政景一擺手道:「哪到不是,一是霧隱信清反了,他已經和伊達正信鬧翻了,眼下在若狹擁兵獨立,改名為朝倉元景,自立為朝倉家繼承人。」

    眾將大嘩,而高木杉政是分家內唯一知曉霧隱信清身份的人,他聞言大吃一驚:「這麼,這麼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話沒完,已知道犯了大忌,急忙住口。

    朝倉政景冷哼道:「算了,是到如今,也無須再為信清隱瞞什麼了,杉政,你就把他的事說了吧。」

    高木杉政惶恐的把霧隱信清的身份對眾臣說明了,眾臣這才方知,朝倉政景當年一直器重的霧隱信清竟是朝倉隆景的長子。

    朝倉政景起身歎道:「昔日飛宮黨之亂,分家落難之際,我重責霧隱信清,宣佈和他恩斷義絕什麼的本來就是做給伊達正信和朝倉隆景看的,一則是為了霧隱信清能有脫身事外,有更好的發展,二則就是我派他進入伊達正信集團內部,以為我分家必要時期的外援。但這次事情…完全發展的脫了軌。」

    眾臣這才明白朝倉政景為何一直不把伊達正信放在心上的真正原因。只聽朝倉隆景仍在沉吟:「信清如果能再忍耐一段時日,或許還能與伊達正信較一日之長短。如今正是伊達正信權勢最盛時期,他討不到什麼好去。」

    高木杉政乾咳一聲打斷朝倉政景後道:「伊達正信與霧隱信清將必有一戰,殿下,那我們該站在誰一邊?」

    朝倉政景依舊不置可否道:「你看呢?」

    「伊達正信眼下勢力強盛,如果他打出幸太丸平亂的旗號。加上霧隱信清的身份並無太多的人知道,恐怕田村和小野兩家會插手襄助伊達正信。霧隱信清必敗無疑。」高木杉政分析道。

    朝倉政景道:「明知敗,我們索性也不要妄動了,對付伊達正信以後還的是時日,不急著這次。」

    高木杉政突然問道:「霧隱信清怎麼辦呢?殿下是不是要救他呢?」他素知朝倉政景其實非常器重這個侄子,加上朝倉政景雖然有一個女兒嫁於美濃齋籐氏,但膝下無子,所以對這個侄子寄著很大的期望,曾有一度還想把分家的家業傳給他,但近一年來,變化不斷,高木杉政實在不知道朝倉政景的想法,所以試著問了問。

    朝倉政景搖搖頭:「沒必要!如果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麼有機會能繼承朝倉家業?」轉眼看了看高木杉政道:「去把新田家的人叫進來。」

    看著新田隆家,朝倉分家的人們都覺難以置信,就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居然能帶人伏擊伊達正信,還幾乎得手?

    朝倉政景卻似乎異常親近的道:「少年出英雄,義康大人的後人果然出眾,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新田隆家行禮後道:「很是慚愧,新田家現今蒙難,隆家懇請能率族人托庇於政景大人旗下。」

    朝倉政景一擺手道:「說哪裡話?新田家可是朝倉家譜代大名,我政景豈敢收新田家的家督於旗下?隆家大人請收回此意吧。」

    新田隆家處世經驗不深,聞言色變道:「政景大人不肯收容我等嗎?」

    朝倉政景哈哈大笑。他笑的越開心,新田隆家的臉色就越難看。終於新田隆家沉喝道:「別笑了!」

    朝倉分家的家臣紛紛喝道:「小小孩童,竟敢對政景殿下無禮?」

    新田隆家冷冷道:「我以為政景大人有氣量有擔當,所以領部屬來投,沒想到朝倉政景也不過是一個氣量狹窄的小人,算我新田隆家看走眼了。」轉頭瞪著朝倉分家的家臣喝道:「新田家雖然遭了難,但我還是堂堂新田家的家督,你們竟敢戲弄於我?。」

    朝倉政景見氣氛火暴,急忙止住笑聲,對新田隆家道:「隆家殿下誤會了,在下是不敢收你們到旗下,這是對新田家的屈辱,新田家想回近江就回來吧。我朝倉政景沒有意見。」

    新田隆家不解的道:「政景殿下的意思是?」言語中客氣多了。

    朝倉政景正色道:「新田家畢竟是朝倉家的譜代,不論是隆景大人,還是我,都對新田家有著維護之意,汝父義康,是吾好友,伊達正信妄為,竟敢攻打大溝城,若當時我在近江,必會馳援,汝父也不會慘遭毒手。」眼神中緬懷之色。

    新田隆家想起亡父,不由悲從心來,淚如雨下。朝倉政景續道:「本來隆家殿下應該回新田家的居城,重新打起新田的大旗才對,但大溝城已遭伊達正信焚燬,眼下我把橫山城借給你駐馬,你就先領部屬去橫山城,招兵買馬。日後報卻深仇,再重建大溝城。」

    新田隆家本來只想得一棲身之所,不想朝倉政景竟慷慨的將一城相借,還明白指點自己應該重建新田家的軍勢,中興家族。不由感激萬分,重行大禮道:「還請恕隆家剛才冒犯之言,政景大人的恩情,我新田隆家,不,我新田家銘記在心,大人日後有所差遣,新田家當為前驅。」

    朝倉政景點點頭:「不過剛才我也看到了隆家殿下的志氣和勇氣,你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士的。我派九鬼奉廉大人護送你前往橫山城交接。」說著指了一下一名分家將領。

    新田隆家看去,正是剛才呵斥自己的那名武士。當下先陪了不是。九鬼奉廉也不客氣,大咧咧的受了一禮,領新田隆家出了議事廳。

    待新田隆家出發後,高木杉政道:「殿下真是慷慨。」

    朝倉政景摸摸下巴道:「新田隆家,有意思的少年,這是枚很有用的棋子,要好好利用。新田家雖然蒙難,但在近江仍有一定勢力,好好利用啊,好好利用。」頓了頓道:「但要限制給新田家的兵員和糧草,傳聞新田家曾有一定的藏金,是不是真的?」

    「民間有此一說。」高木杉政點頭道。

    「嗯,那我們靜觀其發展好了,過三個月給新田隆家一道文書,請他剿滅百年山城。」朝倉政景道:「順便也該收拾一下百年無蹤那老兒了,去年百年家保護小野長治,幾乎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今年聽說又在和伊達正信來往密切,與我作對,不可原諒。」

    朝倉政景道:「沒事了,大家散吧。」眉宇間一股睏倦之色,接著還有一陣劇烈的咳嗽,直到他走入內廳,議事廳內的家臣還能聽見他劇烈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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