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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行刺

作者:朝倉謙景

    北陸越前、加賀交接處,吉山御坊。

    比之朝倉家風雲變動,吉山御坊真算是世外桃源。除了吉山御坊是加賀、越前一向宗的本營,實力不小之外,一向宗的領袖吉山御坊住持東大寺空明不願捲入紛爭的態度卻是吉山御坊能保持太平的最大原因。

    但住持東大寺空明身體卻很差,年前受了些風寒,一直臥床不起。

    對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來講,身體本來孱弱,東大寺空明這一病就病了許久,直到近幾天,才有大好的跡象,能下床走動走動。

    在東大寺空明重病期間,他的傳缽弟子梵靜一直伺候在他的身邊並打點著吉山御坊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梵靜的沉靜忠厚深得空明與其他一向宗頭領的信任,幾已內定成為下任一向宗的領袖。誰都知道東大寺空明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一直有梵靜的幫助才擔負著領導一向宗的重任,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很快,最遲也就是今年,東大寺空明七十歲壽誕之日必定會傳位給梵靜。

    但這樣的身份地位,也給梵靜帶來很大困擾,因為沒人願意打老和尚的主意,卻都把主意打在他的身上。東大寺空明重病期間,伊達正信、小野廣治、田村忠秀的使者打著探病的旗號,一批批絡繹不絕的往吉山御坊湧。拚命想拉攏自己,一連幾個月,把梵靜弄的不堪其煩。

    這不還有兩人藉著探病的旗號,索性在吉山御坊住下不走了,一個是朝倉隆景生前的客卿菊地廣目、一個是京都的名茶人花落無痕。

    菊地廣目已經年近六十。是田村忠秀與小野廣治請來遊說吉山御坊的。他因為是朝倉隆景生前的客卿,身份地位同東大寺空明一般的超然,但與東大寺空明不同的是菊地廣目十分熱中著朝倉家的權利鬥爭。

    花落無痕不過是三十許的中年人,是從京都來的,前兩年是伊達正信向朝倉隆景推薦的,主持過好朝倉家好幾次茶會,與東大寺空明也有些來往。這次他是伊達正信派來的說客的。

    兩人像是賽跑似的,今天你來梵靜的禪房找他下棋,明天我來找梵靜喝茶論道。梵靜頭疼之餘,更加期盼著師傅的身體快些好起來。

    總算老和尚挺了過來,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飯量也回來了,梵靜開心之餘,臉色也跟著好起來了。

    這天東大寺空明在禪房中召見梵靜。

    東大寺空明先讚揚了一番梵靜代領一向宗的功勞,接著話鋒一轉道:「徒兒,這一向宗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和我這老骨頭不一樣,你到底想好了沒有,以後是跟伊達正信還是田村忠秀呢?這是我們一向宗以後命運的選擇,一個不好一向宗就要大禍臨頭,再往後就兵火連結,何日方休!」

    梵靜一愣道:「師傅才是一向宗的法主,弟子如何越位妄語。」

    東大寺空明笑了笑溫言道:「不妨,我們參佛的弟子,生死向來不放心上,我年歲已高,縱然不死,也無管事的精力,我打算明天開法堂,傳法主之位於你。」

    梵靜跪下謝過師恩後,道:「師傅,弟子目前還是沒想好,望師傅能指點迷津。」

    東大寺空明點頭道:「好,我加賀、越前一向宗門徒過萬,這力量是自隆景時代起就是我積累起來的,這也是吉山御坊能保持自主的最大根本,但擁兵自重、縱容門徒卻容易招致朝倉家的不滿,其中尺度,你要好好把握。」

    梵靜點頭受教道:「弟子記下了。」

    東大寺空明突然言道:「前日霧隱丹波守信清派忍者送來了一封密函,嘿嘿,直接送到我的病榻前。」

    梵靜一驚道:「師傅受驚了,弟子有失守衛之責。」

    東大寺空明沒有回答梵靜,淡淡的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朝倉家的局面更混亂了。」

    梵靜不明所以的道:「什麼?師傅你在說什麼?」

    東大寺空明簡單的回答道:「霧隱信清要反亂,請我們吉山御坊站在他一邊。」

    梵靜大吃一驚:「什麼?霧隱信清?他不是伊達正信的人麼?

    他要反亂?」

    東大寺空明道:「他自有他反亂的理由,你作為明天的法主,你決定吧,是否要全力支持他來越前奪權?」

    梵靜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沒有理由支持他,我認為應該回絕,這當口,我們不能得罪伊達正信,還應向伊達正信通報此事。」

    東大寺空明歎息了一聲,輕輕低語道:「霧隱信清反亂的旗號是對的,但時機卻太不對了,縱然有馨族若狹之助,卻也肯定沒有踏進越前的機會。」

    梵靜沒有聽清,只是看著深思的師傅。

    過了一陣,東大寺空明搖頭道:「梵靜,我作為法主給你的最後一條命令是在物資和情報上適當支援霧隱信清,就當,,

    就當是替我最後還個人情給死了的隆景殿下,當然也要把這個消息通報給田村忠秀和伊達正信兩方。」

    梵靜沉聲應道:「是的,師傅,弟子知道了,但弟子要知道原因。」

    東大寺空明道:「你幫助他,自然有權知道,霧隱信清其實是隆景殿下的長子。」

    「什麼!」梵靜震驚無比,正要追問,只聽禪房門外守衛的弟子遠遠的高聲通報:「師傅、師公,大事不好了,伊達正信大人

    在山下遭到刺客襲擊了。」

    東大寺空明與梵靜驚悉此訊,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來。

    一陣死寂後,梵靜沉聲對外道:「伊達大人現在如何?刺客是誰?拿到了沒有?」焦急下梵靜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外面的弟子喧嚷了一陣後,有人回道:「伊達大人受了傷,現下快到山門了,其他的我們還不清楚。」

    梵靜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快把伊達大人接入靜室,召大夫,另外封鎖山路,搜捕刺客!」外面的弟子接令而去。

    東大寺空明讚許的看著得力弟子條理分明的下著命令。停了停,東大寺空明道:「防範起見,去把附近的一向門徒組織三千人,調來山下。」

    梵靜一抹額頭上的汗道:「師傅說的是,弟子倒沒想到。」急忙高聲向外傳達了命令。

    東大寺空明轉身向身後的佛像雙手合十道:「伊達正信遇刺,是幸或不幸呢?只希望佛祖保佑吉山御坊不要因此事而毀,佛門弟子之血不要妄流。」

    梵靜也跟著合十道:「師傅,要不弟子先去外面與伊達正信打個招呼。」

    東大寺空明沒有回身,只是點點頭,接著就專心參佛唸經了。

    梵靜深施一禮,大步走出了禪房。

    在靜室中,伊達正信正歎自己的運氣比小野長治這個死鬼好,為了貪圖快馬回越前,這次他只帶了五十輕騎,犯了和小野長治一樣的錯誤,誰料在吉山御坊山下被人埋伏,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要不是山上的僧兵聽見山下槍聲不絕,下來支援,自己這條命還真是交代了。

    當梵靜問候了伊達正信,一桌素席壓驚之後,始問起了遇襲的經過。

    原來,伊達正信一行行至山下十里處,遭到道邊密林中一陣火槍齊射,當下自己的手下就被打死了十來個,伊達正信不敢戀戰,且戰且走,密林中追出三十餘人緊追不捨。在被人追擊了五、六里後,吉山御坊周邊守護的一向門徒聽見槍聲,趕來支援方使伊達正信轉危為安。

    梵靜一直對伊達正信有寫反感,聽聞之後心中暗叫可惜。但表面卻安撫道:「伊達將軍一直得佛祖保佑,終能轉危為安。」

    伊達正信聞言擺手道:「還是貴寺支援的及時啊,這次還是多謝貴寺了,不過還有事要麻煩貴寺,是否能護送在下去越前一乘谷城。」

    「這是自然的。」梵靜點頭道,「本寺自當效勞,不過本寺倒還有一事要向大人通報。」當下把霧隱信清一事向伊達正信說了。

    伊達正信聽罷冷哼一聲道:「我這次回越前,就是因為他反亂的事,得貴寺的通報,在下更是清楚了。至於貴寺的這次相

    救的恩情和通報的功勞,正信決不敢忘,敢反抗我,等著瞧。」自然最後一句話是對霧隱信清說的。

    末了道:「沒準我這次遇襲也是他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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