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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者:草蜢

    第一節九月的一天,天氣十分的炎熱,葛爾特伯爵在家中接到了雷特陛下的密令,密令中說鑒於龐克要求兩國結盟、逼迫歐那表明立場的舉動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帝國的利益,陛下決定派遣葛爾特伯爵秘密出使龐克,盡量說服龐克打消結盟的願望,實在不行,可以同意秘密結盟,必要時給予一定的經濟支持,千萬不能影響到陛下的計劃。

    葛爾特歎了口氣,既然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一切只能看神的安排了,他頹然坐倒在書房中的椅子上,只覺得渾身沒有一絲的力氣。這時,窗外一個匆匆而過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啊,是海倫,兒子的貼身女傭。葛爾特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很久沒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往常這個時候艾倫總是在花園裡和自己的寵物們玩耍,隔著玻璃都能聽到他的笑鬧聲,可現在花園裡似乎非常的安靜。

    「老爺,您找我?」海倫戰戰兢兢的行了個屈膝禮。

    葛爾特點點頭,說道:「最近還好嗎?艾倫在忙什麼?沒有欺負你吧?」

    伯爵的話讓海倫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老爺,您快管管少爺吧,他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再這樣身體會垮掉的!」

    什麼?葛爾特伯爵的怒火騰的一下就冒了上來,難道艾倫竟敢……,看來自己平時管束的還是太寬鬆了,想到這兒,伯爵的怒火竟然慢慢的平息了下來,是啊,自己每天都忙於公務,對自己兒子關心的實在是不夠,要說有錯,自己應該付主要責任,艾倫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啊。

    「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放心,我決不會袒護自己的兒子。」

    「老爺,」海倫愣了一下神,立即醒悟過來,臉一下子就紅了,羞的不敢抬頭「老爺,不是你想的那樣,少爺他……。」提起自己的少爺,海倫忽然就有了勇氣,猛然抬起頭說道:「老爺,您一定要管管少爺,這兩個月來,少爺他看書都快看瘋了,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再這樣下去,身體一定會垮掉的呀!」

    原來是這樣,葛爾特鬆了一口氣,說道:「艾倫知道學習是件好事嘛,不用大驚小怪。」

    「不是那樣的,」海倫急的已經忘記了害怕,抓住伯爵的衣袖,「您來看看就知道了,少爺他……,他……,您可一定要勸勸他呀。」

    這是自己的兒子嗎?葛爾特看著眼前跪坐在書堆中的少年:呆滯的眼神,蓬亂的頭髮,污穢的衣服。自己來了半天,兒子依然毫無知覺,只是坐在地上盯著面前的書。嘴裡無意識的嘟囔著什麼。

    「艾倫,艾倫!」,葛爾特大聲的叫道,

    沒有一點反映,艾倫似乎陷入了奇異的夢魘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葛爾特一把抱住自己的兒子,輕輕拍打著兒子的臉頰,呼喚著兒子的名字,可是,艾倫只是呆呆的看著前方,嘴裡反反覆覆的重複著兩個字「羔羊」「羔羊」「……」。

    「叫醫生,不不,叫牧師,快叫牧師。」

    在葛爾特看著兒子在牧師的祈禱聲中慢慢的放鬆並最終睡去,才終於能定下心來聽海倫在抽泣中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大約是兩個月以前,少爺從外面轉了一圈回來之後就開始有些變了,開始是心情不好,不太愛說話,整天往外跑,聽馮提娜夫人說,他是去帝國的史料館看書去了,我也沒太在意,一個月前,馮提娜夫人的母親突然病重,她向老爺說過之後就回家了,從那之後,少爺不知是從那裡借來了一大堆的書,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人也開始變得瘋瘋癲癲的了。」

    「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說了,可……,可您嗯了兩聲說知道了,就沒在管,後來我又去找您,您……,您還罵了我,說看書是好事,說您忙的很,讓我不要打攪您,」

    「您這兩個月每天早出晚歸,我根本就找不到機會……,好不容易……,可您……。」

    葛爾特伯爵差點聽呆了,發生了這麼多事,為何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腦子裡只記得雷特陛下的計劃和龐克使節那猥瑣的嘴臉,該死的,連自己兒子發生了這樣大的意外也是從下人的嘴裡才知道。

    如果艾倫……,自己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媽媽。

    「尊敬的葛爾特伯爵,」那個年過半百的牧師輕咳了兩聲,喚回了失神的葛爾特:「尊敬的葛爾特伯爵,您的兒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有件事我不明白,恕我直言,您兒子的症狀明顯是受到了某些精神方面的侵擾,可剛才聽您說,他是看書看成這樣的,我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書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果,除非……,請原諒,我能不能看看那些書?也許可以找到您兒子發病的原因」

    葛爾特連連點著頭:「好的,好的,麻煩您了,請跟我來。」

    看著眼前成堆的書籍,牧師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兩手在胸前擺成一個奇怪的手勢,嘴裡也喃喃的念頌著古怪的音階,隨著牧師的動作,一股如沐春風般的感覺掠過葛爾特的全身。不過還沒等葛爾特細細體會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牧師就睜開了雙眼,從書堆中取出幾本明顯是人為裝訂的舊冊子,慢慢的,如臨大敵般的打了開來。

    關於作品中的一些謀略思想的說明:

    中世紀的歐洲其戰略思想和戰術思想都是極其貧乏的。連特羅伊木馬這樣的計策都可以成功,就可想而知。而東方很早就有了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這樣的軍事巨著。究其原因主要在於當時的東西方對於戰爭本質的不同看法,

    西方軍事家認為戰爭是解決問題的必要手段。這是因為當時的西方種族林立,戰爭主要是在不同種族之間發生的暴力掠奪。以搶奪資源為目的的軍事強國發動的每一次對異族的戰爭都可以獲得巨大的利益,如土地,人口,財物等等。所以西方的當權者往往將戰爭作為解決國家問題的第一選擇,這種野蠻的強盜思想甚至一直延續到現在。

    而東方則是由單一的種族——漢族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戰爭大多是漢民族內部矛盾無法調和的產物。所以東方的軍事家竭力避免戰爭,認為戰爭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是在其它方法不能達到目地的時候才會考慮的手段,這種戰略思想大大拓寬了東方軍事家的視野,使得東方的軍事家往往也是傑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所以才會有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焉伐兵這樣傑出的軍事謀略。

    不同種族之間的戰爭和民族內部戰爭,其複雜程度是不能比的。為戰而戰的西方軍事家考慮最多的是戰役本身,而戰略的思想幾乎沒有,戰術上也極其僵化,基本是硬碰硬的簡單攻防,(打贏了就搶,打不贏就跑。)並且出現了象騎士、傭兵這樣的以戰爭為生的人。像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樣的追求對於西方軍事家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為了小說的可讀性更強,我不得不參考很多東方的戰略思想,強化一些故事情節,對此希望讀者可以給予理解,對上述觀點如不認同,可來信討論,謝謝。

    第二節

    黑色的封皮極為粗糙,裝訂的也十分的簡陋,樣子一點也不起眼。不過夾頁裡的書名卻出乎葛爾特和牧師的意料,只見上面寫著『凡爾賽法庭案宗記錄——貴族篇』。下面有一行小字:『利卡納大陸歷六一三年至六一五年,記錄員:道森。希爾

    葛爾特和牧師兩人驚異的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作為帝國官員,葛爾特當然清楚這書裡的內容是什麼,帝國為了統計每年所發生的各種訴訟案件,同時也為了便於案件的複查。各地法庭都設有記錄員這個職位,負責對每一起案件進行詳細的記錄,並最終歸納成冊建立檔案,事實上各個國家都有這樣的檔案,一點也不希奇。

    葛爾特想不到的是艾倫一直以來居然是在看這種東西,這東西並非什麼珍貴的或者奇特的書籍,葛爾特甚至猜到只要艾倫亮一亮自己的家族紋章,就能輕而易舉的從法庭的檔案庫中拿到它。

    而這顯然也出乎牧師的預料。他剛才施展的是身為牧師所必需的技能:一種神聖驅邪術,能夠讓被施術者心情平靜,遠離邪惡。雖說作用不大,但對灰暗的精神體很敏感。可是他實在是納悶這種案卷記錄怎麼可能會引起驅邪術的反應。他原本以為書是教廷裡的某個神秘的魔法師所擁有的東西。

    不過也幸好如此,牧師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他知道憑自己的精神力量和那些魔法師是根本無法相比的,天知道那些古怪的傢伙會搞出什麼危險的東西來。

    要知道牧師和魔法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兩者的追求完全不一樣。牧師是神的奴僕,以侍奉神靈,教化大眾為己任,並不刻意去追求力量,僅有的一些能力來自於他們堅定的信仰。而魔法師更像一個學者,以研究和利用自然界神秘的力量為目的,除了少數特別的傢伙,大多數魔法師並不崇拜神靈,比起單方面的信仰他們更願意和神靈溝通,他們的某些行為甚至讓牧師反感。但誰都不能否認他們的確是一群強有力的傢伙。

    「尊敬的伯爵閣下,」牧師仔細的翻看著手中的書,說道:「我想,我找到了造成您兒子艾倫精神失常的原因,」牧師指著手中的書說道;「您可能感覺不到,這本書上有著很淡的一股灰暗的精神體,這東西能影響人的情緒。普通人接觸多了會感到精神萎靡,情緒低落。而您的兒子……,我想他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所以受這種灰暗精神力量的影響也大的多。」

    「您的意思是……」伯爵關切的問道,他對這種不能理解的病症真的是非常緊張。

    「您別擔心,已經沒有關係了,只要注意休息,別在讓他接觸這種書就行了。」牧師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書歎道:「對普通人來說,只有帶著非常極端的情緒,才有可能在物品上留下精神烙印。看來帝國的平民對於有些貴族真的是非常的痛恨啊,……願神保佑他們。」

    伯爵看了看那本書,書裡裝訂著大量的訴訟狀,都是平民控告貴族的,他現在明白了牧師的意思,也明白了這本卷宗為何叫『貴族篇』。

    伯爵非常清楚這種訴訟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歎息了一聲,雖然他非常同情這些平民,但他也知道自己是無法改變這種狀況的。現在需要搞清的是艾倫為何會忽然對這些東西發生了興趣。

    送走了牧師,葛爾特走進了兒子的房間,看著熟睡中的艾倫,心裡歎道,這孩子,長得還真像他的曾祖父啊。

    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是否錯了,伯爵暗自想到,也許應該早些給兒子講講這方面的事,伯爵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來,自己的兒子艾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葛爾特家族是個擁有悠長歷史的家族,當初跟隨泰戈爾來到這片大陸的人實際上是由三個大部族、數十個小部族組成的,葛爾特家族就是其中一個小部族的首領,當其他的小部族選擇聯合起來成立南方聯盟的時候,葛爾特的祖先允許族人自由選擇歸宿,而他們自己選擇了融入三個大部族其中的一個,這也是葛爾特家族獲得伯爵爵位並受到教廷冊封的原因,只有最古老的家族才能獲得這種榮譽。

    葛爾特家族是個崇尚自由的家族,家族中多數成員都酷愛冒險,這也是葛爾特的祖先選擇並入帝國的原因,他們實在是不想在負擔族長的責任了,這種愛好也導致了葛爾特家族人丁的單薄。

    出於某些家族傳統,葛爾特家族的教育方式與其他貴族截然不同,算是明哲保身吧,家族的成員很少有出任公職的。現在看來艾倫的父親反而是家族中的異類,他比自己的祖先更加關心帝國的命運、人民的饑苦。」

    然而雷特陛下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明天就要出使龐克了,葛爾特伯爵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兒子醒來,親自向他解釋這件事。思索良久,葛爾特讓下人拿來了紙和筆,在兒子的床前寫了一封給兒子的信:

    親愛的艾倫,我的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可能充滿了困惑。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裡,作為個體的人類其實是十分脆弱的,我們沒有尖利的牙齒,也沒有強健的四肢。為了生存,我們必須抱成一團,我們需要一個領袖和一種制度來達到這個目的,這個辦法雖然充滿了弊端,然而它保證了我們的生存。對任何人來說,比起其他的權力或者需要,我想生存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需要。你說呢?我希望這封信可以幫助你擺脫目前的困境。愛你的父親修達。葛爾特。

    正當葛爾特伯爵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個男僕掂著腳悄悄的走了進來,低聲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葛爾特皺了皺眉,他想不出有誰會來拜會他。他不喜歡和其他貴族打交道,這幾乎是整個凡爾賽所有上層貴族都知道的事。

    「說我忙的很,沒功夫見客。」

    「不不,大人,您誤會了,那人不是要求見您,而是要見少爺。」

    嗯?葛爾特伯爵來了興趣,他很清楚由於自己的孤傲,艾倫幾乎不認識同齡的貴族子弟,而身份地位使他又沒有機會和平民來往,可以說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沒有朋友。

    那外面的這個人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傑克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的客廳,牆壁的顏色很陳舊,一張桃木的桌子看來也很有些年頭了,桌子上放著兩盞油燈,木質的地板上僅僅刷了一層防腐的塗料,屋子倒是滿亮堂的,那窗戶上的大玻璃恐怕是這裡最值錢的東西了。

    哼,傑克不屑的撇了撇嘴,看來和自己想像的一樣,是個破落的貴族家庭。

    事實上在進來之前,傑克已經圍繞著這個外表陳舊的宅院繞了好幾圈,作為一個盜賊,這可是必須的功課,通過宅院的大小和樣式,傑克幾乎已經肯定這是個沒什麼油水的地方,現在他更可以確認這一點了——眼前的傢俬擺設甚至遠遠不如自己曾經『拜訪』過的一些富商家庭豪華闊綽。

    然而傑克萬萬沒有想到,葛爾特家族的富有程度即便是在整個凡爾賽也是數一數二的,作為利卡納大陸最古老的家族,葛爾特家族擁有一塊無需納稅的私人領地,最幸運的是葛爾特的祖先在自己的領地中發現了一個儲量豐富的大金礦,若非限制了開採量,並且自願的將其中的大部分收入獻給了國庫,葛爾特家族的富有還遠遠不止是現在這樣。

    「是你要見我的兒子?」葛爾特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形容猥瑣的胖子。

    「是的,你能不能讓他快點出來,俺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在發現眼前只是個沒落的貴族家庭的時候,傑克的膽子在不知不覺中稍稍變大了一點,說話的聲音也就不由自主的粗了一點。

    葛爾特並沒有因為傑克的無禮而生氣,他可不是個沒有涵養的人,否則也不會成為帝國首屈一指的外交家,恰恰相反,伯爵覺得很有趣,記憶中好像有十幾年沒有人敢用如此無禮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了,感覺非常的新鮮。

    「啊,很抱歉,我兒子他身體有一點不舒服,正在臥床休息,不能來見你,不知道你有什麼事,能否由我這個作父親的來替你轉達?」

    哈,眼前的這個貴族對自己居然如此客氣,傑克更加飄飄然起來,不過他也不由得對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產生了一些好感。

    「啊,是這樣的,你兒子艾倫讓俺幫他找一個吟遊詩人,俺是來回話的……。」傑克原原本本的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最後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了她,可那小妞不識抬舉,居然不願意來,說是什麼從不接受私人的邀請。俺沒有辦法,只好回來傳信兒了。」一口氣說完,傑克才有點醒悟過來,奇怪!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實話,今天怎麼這麼反常?他有點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噢,原來是這樣。」伯爵苦笑了起來:看來前一段時間,艾倫背著自己幹了不少事啊,難道真是家族的遺傳?!

    「您不用難過。」傑克還以為老頭是因為沒有達到目的而感到傷心呢!不知為什麼,傑克對眼前的這個老傢伙很有一點好感。「俺看那小妞唱的也一般,她不來更好,你也省的破費,俺看您的家境可不怎麼樣,何必充這種冤大頭,再說,俺已經替您教訓了她,哈,誰敢瞧不起俺盜賊傑克,俺就會讓她付出代價,女人俺也決不手軟。」

    「你收了她什麼代價?」葛爾特打趣道,葛爾特是幹什麼的,他早就從剛才的談話中大致猜到了傑克的身份,要知道善於觀察可是一個外交家最基本的技能。

    「喏,就是這個,一本不知道用什麼金屬打造的爛書,那小妞藏的跟寶貝似的,俺可是一點也看不上眼,正好,把它給您的兒子吧,算是俺傑克沒有完成諾言的補償。」傑克從懷裡拿出了一本看起來銀光閃閃的『爛書』。

    伯爵接過書,仔細的翻看了起來,越看越心驚,不是因為看的懂,而是因為看不懂。以葛爾特家族豐富的閱歷居然看不懂上面的字,甚至認不出書是由什麼金屬打造的,這可太奇怪了,伯爵幾乎可以肯定這本書絕非普通的東西,弄不好還真是什麼寶物呢!

    「別看了,俺肯定那不是銀子打的。」傑克老練的指點著葛爾特,

    看著傑克老神在在的表情,葛爾特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笑了起來,這個傑克實在是太有趣了,艾倫從那裡撿回了這樣一個寶貝,葛爾特多年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謝謝你啦,我會將這東西轉交給艾倫的。」伯爵轉過頭笑著吩咐下人取來一千金幣,然後遞給傑克,喘著氣說道:「再次感謝你的辛勞,這是一點小小的報酬,請你收下。」

    傑克一臉猜疑的接過錢袋,打開看了看,然後僵硬的轉過身,還沒等邁出腳步,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很沒禮貌的暈了過去。

    第三節

    日子彷彿回到了從前,艾倫又開始在花園裡練劍了,不過這次在旁邊監督的不再是法德爾,而是一個盜賊——傑克,自從上次他在伯爵府的客廳暈倒之後,就理所當然的擁有了一個暫時『修養』的房間。不過既然老主人出了遠門,而小主人又沒有出言讓他離開,傑克自然樂得在這個不花錢又管飯的旅館繼續待下去,要知道,傑克這輩子還從未在一個貴族家裡做過客呢,更別說這個貴族是一個伯爵。這可是很高的爵位,要知道整個歐那也不過只有二十多個伯爵而已。

    不過傑克也不是純粹在吃閒飯,他現在可是一個小貴族難得的練劍對象,這可是個吃力的工作,尤其是這個小貴族練的是一種極其古怪而又危險無比的劍法。

    是的,危險,非常危險,這就是傑克對這種奇怪劍法的評價,這劍法似乎是從流行於貴族之中的刺劍轉化而來的,整套劍法中沒有任何砍劈的動作,只有刺——從任何角度的刺。

    能讓傑克感到危險的東西並不多,如果有人認為傑克好欺負,那他可錯了,作為一個出色的盜賊,傑克的身手相當高明——只是有點見不得光,他擅長的是一種盜賊專用的武器——匕首,傑克的匕首和市場上賣的可完全是兩回事兒,他的匕首是一把很薄、鋒利的如同裁紙刀一樣的匕首,握柄很短,也沒有護手,絕對不是一件普通人使用的武器,沒有任何的防禦性,連格擋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一個有經驗的老手看到了這件匕首,他一定會提高警惕,像這種只能進攻的武器,使用者一定非常靈活狠辣,任何花哨的動作對它來說都將是致命的,生與死在這種武器面前僅僅只是瞬間。

    而現在,傑克看著艾倫手中的木棒,心裡陣陣的驚慄,比起他的匕首,艾倫手中的木棒似乎更具殺戮性,隨著主人身體奇怪的扭曲,那只木棒能從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來,同樣也沒有任何格擋的招式,很多時候傑克感到雖然他的匕首可以輕易豁開對手的胸膛,但自己的身體同樣也將被對手刺穿。

    「不打啦,不打啦,這是什麼邪門的劍法,怎麼看著比俺的匕首還……,還……。」傑克吭哧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要知道艾倫現在的劍法還很不熟練,有很多不該有的破綻,如果他在熟練一點……,傑克真不敢想下去。。

    艾倫放下了手中的木棒,好笑的看著氣急敗壞的傑克,事實上他也感到奇怪,法德爾留下的這種劍法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劍法,裡裡外外都透著一種……詭異。不過艾倫沒有其他的老師,如果他還遵照父親的吩咐練劍,那麼這種劍法就是艾倫目前唯一的選擇。

    「少爺,傑克先生,該吃飯了。」海倫在花園裡找到了艾倫。

    自從讀過父親的信後,艾倫已經想開了許多,他的生活也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只是伯爵府的下人們都發現他們的小少爺不像以前那樣愛說愛笑了,也不再每天和寵物們在花園裡玩耍了,似乎一夜之間艾倫少爺就長大了許多。

    不過海倫還是很高興,在她單純的思想中,只要她的艾倫少爺平平安安,能吃能睡,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餐桌上,傑克興高采烈的啃著一隻花菇扒鵪鶉,眼睛還盯著一條烤得金黃,灑滿了洋蔥和胡椒的金槍魚,練劍時的挫折感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就是傑剋死乞掰趔的賴在伯爵府的主要原因,當然了,他這輩子最嚮往的就是這樣的生活,而現在這生活就擺在他的面前,傑克理所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雖然葛爾特家族並不是一個喜歡奢華生活的家族,但畢竟是貴族,飯食還是非常講究的,更何況吃飯的可並不僅僅是葛爾特父子倆,以前有馮提娜,現在則多了個傑克。

    咳,咳,狼吞虎嚥的傑克差點嗆到,一旁服侍的海倫連忙遞過去一杯牛奶,對於傑克,海倫是非常感激的,在她看來,這段時間多虧了這個傑克先生,少爺才恢復的那麼快。府裡的下人們也都很喜歡這個有趣的傢伙,傑克剛來時出醜的樣子已經傳遍了整個伯爵府,幾個女僕每次見了他都會忍不住格格的笑,弄的傑克面紅耳赤,非常不好意思。

    「慢點吃,傑克,沒人跟你搶,」艾倫笑著說道。傑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海倫在一邊接口道:「是呀,傑克先生,你還是文雅一點的好,如果讓馮提娜夫人看到你這樣子,她非把你趕出伯爵府不可。」海倫對傑克雖然感激,但也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

    「馮提娜是誰?俺吃飯礙她什麼事兒了?」傑克不解的問道。

    「馮提娜夫人是這裡的管家,你走運了,她現在不在,如果她在的話,你可要倒霉了,她可厲害呢,連少爺也怕她。」海倫沖傑克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她比艾倫大不了多少,說到底她也還只是個少女。

    「哈,那又怎麼樣,惹急了俺拍拍屁股,回俺的狗窩去,她還能把俺吃了不成?」傑克不服氣的回嘴道。

    「哼,你捨得這裡的飯菜嗎?」

    傑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吭聲了。

    「喂,傑克,你家住那裡?平常都吃些什麼?」艾倫好奇的問道。

    「俺家住污水巷,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吃的就更別提了,一年到頭也難得吃回肉。」

    污水巷?那不是馬克爵士住的地方嗎?艾倫不由得想起了那赤裸的身子,烏黑的小手。

    第四節

    傑克和艾倫騎著兩匹壯碩的栗色馬慢慢的向污水巷方向行去,天剛下過雨,馬蹄踏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雨水順著兩旁房屋的屋簷順流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簾,商人們顧不上被滴水淋濕的昂貴衣服,忙碌的招呼著學徒們打掃門口的道路,將一塊塊鏤空貼金的店面招牌重新擦拭乾淨,一派繁忙景象。

    這裡是普林斯大街,能在這裡擁有一間自己的店舖是很多凡爾賽商人畢生的夢想。

    雖然大家都在忙,但商人的本能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這不,一個伶俐的傢伙看到了騎在馬上的兩個人,連忙拋下夥計,迎了上來,行了個禮道:「啊,兩位尊貴的大人,一看就知道兩位一定是出身名門的貴族,為什麼出門不隨身攜帶一把長劍呢?那樣才能顯現出貴族的體面嘛!不如來我的店裡看看,剛從南方聯盟運到的新貨,保證手工一流,本店開張不久,價格也十分優惠,來看看吧。」

    傑克咧著大嘴哈哈的笑了,說道「你咋看出俺是……,不,……我是貴族?」傑克並非不知道,在市區,騎馬上街可是貴族或者皇家騎士的專利,不過傑克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這次騎馬出門還是傑克強烈要求的,要是艾倫,反而更喜歡步行。

    商人有點摸不著自己的頭腦,心想:你們能騎著馬逛街,難道還是平民不成?不過這話當然說不出口,尷尬的笑著道:「看兩位的氣質,如果還猜不出兩位是貴族,那我可真是瞎了眼了。」

    傑克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了,連連說道:「嗯,好眼力,好眼力。」

    艾倫可沒功夫理會這樣的閒事,他這會兒已經下了馬,早有學徒跑了過來,慇勤的接過了馬韁繩,將艾倫迎進了店裡。

    艾倫可不是因為店主的幾句恭維話而決定光顧的,事實上他早就想買一柄適合自己的劍了,這位幸運的店主恰好提醒了他,反正買上一把劍也費不了多少時間,艾倫心想。

    不過艾倫錯了,他和好不容易才和店主糾纏完感到滿意的傑克兩人挑了半天,也沒發現適合艾倫使用的長劍,這也難怪,店裡的劍雖然在傑克這樣的行家眼裡也件件都是精品,但艾倫那奇怪的劍法並不適合使用普通樣式的長劍,而艾倫又堅決不願使用那種貴族裝飾用的刺劍,兩人的臉上這時都難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店主在旁邊看急了說道:「不知道您兩位想要什麼式樣的武器,我可以到庫房裡給您找找!要知道,我這裡可是出售武器最全的地方了,而且都是南方聯盟製造的精品,在凡爾賽您絕對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武器店了。說了您可能不相信,連雷特陛下前兩天也在我這裡買了一把佩劍呢!」眼看到手的生意就要飛了,店主使出了渾身解數。

    「噢?雷特陛下也來過這裡?」艾倫好奇的問道。

    「當然,以女神的名義起誓,我是絕對不敢瞞騙兩位大人的。」店主一臉的誠懇。

    艾倫倒不是不信,據他所知,這位歐那的皇帝陛下很特別,不喜歡參加上流貴族的舞會,倒經常喜歡微服私游,艾倫的父親就曾經陪同過好幾次,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艾倫也只是偶然聽自己的父親說起過。雖然店主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不過,既然是微服私游,照理說應該不會被一個普通的店老闆認出來呀?要知道,即使是在凡爾賽,那些地位稍差一點的貴族,很多也是沒見過他們的皇帝陛下的。

    「奇怪,雷特陛下應該是換了服裝的,怎麼會被你認出來?」艾倫繼續問道。

    店主的臉不知為何從虛假的恭維轉變成了謙卑的神色,恭敬的問道;「請原諒我的無禮,尊貴的大人,不知您的爵位是……?」

    「我還不到十二歲,還沒有爵位,不過我父親是修達。葛爾特伯爵,不知您是否聽說過?」

    店主一臉的驚喜,脫口道:「啊……!!您是葛爾特家族的少爺?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在凡爾賽經商的人誰不知道葛爾特家族啊!我……,我……,小人真是太失禮了。」

    艾倫和傑克驚異的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是什麼讓面前這個商人如此的恭謙,傑克撓了撓頭,不解的問道:「葛爾特家族很了不起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店主沒好氣的白了傑克一眼,要不是艾倫在旁邊,沒準兒他會破口大罵起來,其實剛才在門外的對話就已經讓店主感到了傑克粗俗的不像個貴族,店主猜測他可能是葛爾特家族不知那門子的遠房親戚,這可絕對是攀上高枝兒了,店主不由得暗暗羨慕起來。

    也難怪,傑克雖然在艾倫家裡住了不短的時間,可除了覺得艾倫的家很大,飯食很好之外,並不認為有什麼特別,甚至在有些地方很失望,覺得不像個貴族家庭。

    他並不知道葛爾特家族在凡爾賽上流社會中的顯赫地位,先不說葛爾特家族的名望和爵位,單單葛爾特家族的富有,就已經給凡爾賽的商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了,更別提葛爾特家族經營著遍佈利卡納大陸,被商人視為神明的奧格遜商行。

    說起奧格遜商行,每一個商人都是充滿了敬意的,當初為了便於四國人員、物資、以及文化的交流,葛爾特的祖先利用手中的財富和最古老的被四國全部承認的貴族地位,創立了遍佈利卡納大陸的奧格遜商行,為往來四國的商人們提供貨幣兌換、異地存取的服務,極大的方便了四國之間的商貿交流,創造了無數的財富。而葛爾特家族僅僅只收取微薄的費用。由於這一點,在利卡納大陸葛爾特家族是極有威望的,說得誇張一點也許有的商人不知道別國的皇帝是誰,但沒有一個商人不知道奧格遜商行,不對葛爾特家族深感佩服的。

    不過遺憾的是偏偏兩位當事人:艾倫和傑克並不知道。

    葛爾特伯爵並沒有那種把榮耀和財富掛在嘴邊的習慣,而且他很清楚奧格遜商行的建立,最初的原因其實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高尚,完全是葛爾特家族為了便於家族成員遊歷大陸而創辦的,只是沒想到由於商行本身具備了強大的生命力,才逐漸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為了避免艾倫變成紈褲子弟,葛爾特伯爵甚至有意識的避免談論這個問題,所以艾倫並不知道奧格遜商行以及葛爾特家族在商人們心目中的地位。至於傑克,由於職業的關係,他雖然知道奧格遜商行,但他並不關心誰是奧格遜商行的主人。比起奧格遜商行本身,傑克更關心的是誰在那裡進出,以便確定下一個倒霉蛋。

    店主不打算理會討厭的傑克,他對著艾倫恭敬的行了一個禮,說道:「不知是您這樣的貴客來臨,請您稍等,我去告訴東家,請他親自接待您,哈,東家一定很高興,前兩天剛剛接待了帝國皇帝陛下,現在又來了奧格遜商行的少東主,真是好事不斷啊,我們這店一定會興旺發達的。」

    傑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糾住了店主的衣領,瞪大了眼睛,說道:「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他是奧格遜的少東主……?」

    店主疑惑的對著傑克點點頭,還沒說話,傑克脆弱的心臟就再一次承受不了這嚴重的創傷,又一次很沒禮貌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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