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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者:草蜢

    「我們還有點事,不如改天再來拜訪貴東主好了。」艾倫有點言不由衷的說道。他對店主的提議並不感興趣,對自己在商人們心中的地位也並不瞭解。

    「這個,這個……,」店主實在是有點為難,如果讓東主知道奧格遜商行的少東主來了又走了,那肯定會被認為是自己的失職,自己這店主可就幹不長了。琢磨了半天,才說道:「不如這樣,我現在就通知我們東主,您可以先去辦事,等您辦完事回來的時候,我們東主一定會在這裡恭候您的大駕的,肯定耽誤不了您的時間,您看如何」

    「那……,好吧。辦完事我再來拜訪。」看著店主無比誠懇的表情,艾倫無可奈何的答應了,然後拉著傑克逃命似的跑出了武器店——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無聊的應酬。

    「你怎麼沒告訴俺你是奧格遜的大老闆?害的俺又出了一次丑。」傑克在馬背上不滿的嘟囔著。

    「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告訴你?況且也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吧?」

    「什麼?!沒必要!俺的大少爺,你可真會開玩笑,難道你不明白奧格遜商行的地位?」看著艾倫詢問的表情,傑克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俺這會算是丟人丟到家啦!算了,讓俺告訴你吧,」

    傑克的表情彷彿他才是真正的奧格遜大老闆,不過說話語氣卻像是在背書:「奧格遜商行是遍佈利卡納大陸的大商行。創辦至今已有兩百……,兩百……。」傑克撓了撓頭,又板著指頭數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反正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傑克詳細的解釋了奧格遜商行的作用和地位,最後總結道:「奧格遜商行不僅方便了商人,還間接養活了無數人,最重要的是奧格遜商行並不是以賺錢為目的的,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艾倫心裡雖然震動,但表面上還是十分的平靜,畢竟是自家的產業,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露的太強烈,況且他也不太懂商業上的事。過了一會兒,艾倫才想起一件事,扭頭看了傑克好半天才開口說道:「奇怪,我今天才發現你原來這麼有學問。」

    傑克的臉難得的紅了紅,略帶扭捏的說道「俺有個屁的學問,這不是俺說的,俺們盜賊工會有嚴格的規定,絕對不許打奧格遜的注意,這些都是工會守則裡寫著的。」

    原來如此,艾倫恍然大悟。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不知不覺中已經趕到了污水巷。

    艾倫今天是打算來拜訪馬克爵士的,順便也想看看傑克的家。不過等到了南郊的污水巷,就大吃了一驚,被眼前的一片狼藉嚇了一跳。

    污水巷不見了!眼前到處是堆積的青石和木材,大片的廢墟裡散落著許多雇工打扮的人群,正在有條不紊的清理著垃圾和瓦礫,時不時的能聽到一兩聲吆喝,然後又一片簡陋的房屋被推倒,蕩起一片煙塵。

    艾倫趕緊下了馬,傑克也拽住了一個正在清理垃圾的工人,問道:「這裡怎麼變成了這樣?發生什麼事啦?」

    那人看到傑克手中牽著的馬,連忙恭敬的行了個禮說道:「這位老爺,您還不知道吧?這裡被一個南方聯盟的商人買下了,聽說是要建一個木材加工廠,您想必知道,南方聯盟每年都要從咱歐那買不少的木材呢!」

    傑克放開了那個工人,轉過頭苦笑著對艾倫說道:「哈哈,居然有人看中了這個鬼地方,難得啊!不過這雜碎拆了俺的房子也不跟俺打個招呼,他奶奶的,俺一定要找個機會去拜訪他。」

    「你好像並不怎麼著急?」艾倫對傑克的反應十分不解。

    「拆都拆了,有什麼可急的,反正俺的狗窩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你不知道,像這樣的房子,隨便找個地方,一天就能搭起來。」傑克無所謂的聳聳肩。

    艾倫可不會像傑克一樣無知無覺,他轉頭對那個工人說道:「請問,您知道原來住這裡的人去那裡了嗎?」

    那人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山坡,說道:「都在那兒呢!那兒臨時搭了片營帳,嘿,那些人可走運了,等木材加工廠建起來,他們就會有一個固定的工作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是那位尊貴的大老闆親口答應的。」

    被拆了房子還是走運?艾倫搖了搖頭,邊想邊上馬向山坡趕去。

    馬跑的很快,一會兒就來到了山坡的跟前,天已近午了,很多營帳外都冒起了青煙,艾倫發現那個工人可能說的沒錯,那些在營帳外忙著張羅午餐的婦女們,雖然衣服破爛、面容憔悴,但臉上的表情都很輕鬆,有的還帶著笑容。而那些艾倫曾經見過的孩子們,依然赤裸著身體,眼巴巴的看著鍋裡正在煮著的食物,一個婦女正從懷裡掏出用亞麻布包著的一小塊鹽巴,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塊放入了鍋裡。

    「她們吃的是什麼?」艾倫看著鍋裡不時翻騰一下的塊狀東西。

    「不是地瓜就是馬鈴薯,反正沒什麼好東西。」

    傑克看著艾倫難以言說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其實吃的還好說,就怕得病,沒錢治啊!偏偏這裡的孩子又特別容易得病,這裡那個家庭沒死過一兩個孩子!」

    艾倫沉默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眼神漂移的說道:「怎麼沒看見男人?」

    「都去找活干了,不然吃什麼?」傑克沒發覺艾倫轉移話題的努力,繼續說道:「孩子們真是可憐啊!」

    艾倫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不知為什麼傑克的話深深刺痛了他,艾倫跳起來對著傑克狂喊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暗示什麼?」

    「你怎麼了?你別生氣啊,俺只是想你幫幫他們!俺也沒說什麼呀!」傑克第一次看到艾倫發火的樣子,有點害怕和委屈。

    「我能怎麼幫,又能幫的了多少?你以為我們葛爾特家族就了不起了嗎?要真是那樣我父親早就幫了。你不會明白的!其實我和他們一樣,都只是一群羔羊,隨時等待被屠宰的羔羊!」艾倫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漸漸變得細不可聞。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切,然而現在才發覺記憶中馬克的話以及案卷中那無比黑暗的現實像一個黑洞一樣拉扯著他,讓他無法掙脫。

    傑克從未看到艾倫如此的激動,嚇得不敢吭聲,兩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艾倫從腰間掏出了錢袋,仍給了傑克,冷冷的說道:「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你看著辦吧,我只能做到這些。」說完頭也不回,打馬向來路跑去。

    第四章第二節

    艾倫縱馬狂奔在回城的路上,淚水象泉湧一樣,打濕了他的雙頰,他不知道這淚水是為誰而流,是為自己,還是為那些苦難的人們!

    他並非不想幫助那些窮苦的人們,然而這一切是這個社會、這個國家造成的,自己就算拼盡全力又能幫的了多少?艾倫並非沒有想到更多,但就算推翻現在的制度又能如何?一個新制度的產生自然會誕生新的權力階層、新的貴族,隨之而來的也必然會有新的壓迫,多少英雄人物曾高舉正義的旗幟滿腔熱血,然而那新的王朝又堅持了多久?

    艾倫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激動的心情在縱馬狂奔的放縱中慢慢的平復了下來,他並不怪傑克,因為傑克並沒有發覺,這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無奈,彷彿是神的安排,多少年來無數的先知曾經掙扎過,吶喊過,然而他們從未真正改變過什麼,也許永遠也不會改變。

    未來是如此的黑暗和茫不可測,我又能幫的了誰呢?連葛爾特家族自己也不知會在什麼時候被擺上那血腥的祭壇。

    正當艾倫準備收拾心情回家的時候,忽然想起曾答應去見一見那個武器店的老闆,考慮再三,還是撥轉馬頭,向武器店行去。

    剛剛看到招牌,大老遠的那個店主就匆忙迎了過來,滿面笑容的說道:「您來啦,我們東主已經在店裡恭候多時了!」

    把馬匹交給跟來的夥計,店主必恭必敬的將艾倫領進了後堂。艾倫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不大,但很乾淨,一張核桃木的桌子後面端坐著一個人,正拿著一個精緻的木雕仔細的欣賞著,看到艾倫進來,那人慢慢的站起身,衝著艾倫微笑道:「您就是葛爾特少爺吧?見到您很高興。」語調很怪,似乎說得很吃力的樣子。

    「您好,我叫愛德華。葛爾特,很高興認識您!」艾倫禮貌的行了個禮,等走近了,才發覺眼前的人容貌十分的奇特,不像是歐那人,瘦高的個頭,黝黑的皮膚,五官的比例說不出的怪異,不過出於禮貌艾倫沒有將自己的驚異擺在臉上。

    「我的名字叫賽那爾。慍斯特。您可以直接稱呼我賽那爾,請原諒我的冒昧,愛德華先生,不過我確實有些事想跟您談談,您請坐。」賽那爾指了指桌對面的椅子。

    艾倫道了聲謝,坐在了賽那爾的對面,店主在端來了兩杯波爾酒之後,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您似乎有些心事?愛德華先生?」賽那爾驚人的觀察力讓艾倫感到吃驚,艾倫這時才發覺賽那爾的眼睛,它既不是藍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墨綠色,此刻它正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我沒什麼心事,賽那爾先生,還是說說您吧,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呢?」艾倫戒備的反問道。

    賽那爾笑了笑,說道:「我是個商人,找您當然是談生意,不過我不願意在別人心神不寧的時候談正事,尤其是對自己未來的合作夥伴,還是先談談您的問題吧,看看我是否能幫的上忙。」

    「我自己的事情,您就不必費心了,何況有些問題是根本無法解決的,如果您找我是為了商業的問題,請您等我父親回來再說吧,我是無能為力的。」艾倫一口回絕道。

    聽完艾倫的話,賽那爾並沒有任何的不快,反而饒有興趣的說道:「能讓葛爾特家族為難的問題?有意思!能否說來聽聽?」

    看著賽那爾興致勃勃的摸著自己的下巴,艾倫又好氣又好笑,賭氣說道:「葛爾特家族就很了不起嗎?我看不見得吧!如果說我現在正在為家族未來的命運擔憂!不知您信還是不信?」

    賽那爾凝神注視了艾倫很久,才微微一笑說道「您讓我吃了一驚,愛德華先生。居安而思危,我終於明白葛爾特家族為何能經歷六百年風雨而始終屹立不倒,的確是有它過人之處!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誰也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有些事既然無法改變,不如坦然接受,何必自尋煩惱呢?」

    賽那爾平和而又怪異的聲音裡似乎蘊涵著神奇的魔力,艾倫感到自己漸漸放開了沮喪的心情,氣氛也變的輕鬆了許多,此刻艾倫才驚異的發現,見面還不到一袋煙的功夫,這個賽那爾就把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您似乎也有不少煩惱呢!賽那爾先生。」艾倫也笑了起來,他聽出了賽那爾剛才的話似乎並不完全是針對他。

    賽那爾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搖了搖,然後抿了一口滿足的歎息一聲,才繼續說道:「我也只是一個凡人啊!當然要屈從於命運的安排。不像有些人可以最大限度的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受其他人的影響,甚至可以完全擺脫一些固有的束縛。」

    「您指的是那些人,能告訴我嗎?賽那爾先生?」艾倫試探道。

    賽那爾的眼睛裡閃出了狡猾的光芒,開口說道:「這世間有些人和我們可不一樣,愛德華先生。說到這兒,您不是正在找一件合適的武器嗎?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我的收藏?也許你可以從那裡找到答案。」

    艾倫並沒有意識到:談話的節奏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賽那爾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起老奸巨猾的賽那爾,艾倫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些。

    第四章第三節

    賽那爾的收藏並不在店裡,艾倫只能跟著他來到了坎貝爾大街,這裡離普林斯大街不遠,事實上這裡距離伯爵府也不遠,城裡的貴族基本上都住在這兒,當然他們大多數在城外還擁有自己的莊園,一部分有封地的甚至擁有自己的城堡。

    艾倫很少有機會逛街,就連近在咫尺的坎貝爾大街他也僅僅來過兩次,最近的一次也是去年的事了。

    這裡似乎更加繁華了,艾倫暗想。兩旁尖頂的小樓一幢挨著一幢,往來的人群裡男人們都穿著做工精細的禮服,頭戴軟帽,而女人們則個個是華麗的長裙,配著名貴的首飾。這裡和南郊的平民區相比簡直就像是天堂。

    此刻這些高尚尊貴的先生小姐們正好奇的打量著黑紗蒙面的賽那爾,奇怪這位明顯是男人的傢伙怎麼打扮的像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有幾位年輕的小姐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馬上就在幾位老先生嚴厲的目光下收斂了起來。

    不過這些並非艾倫注意的焦點,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被坎貝爾街道上新出現的一些身穿白袍的牧師所吸引,那些牧師顯然屬於同一個教派,衣服上繡著相同的奇異花邊,此刻正面帶微笑的給每一個過路的人散發著傳單,最奇特的是他們的衣服雖然乾淨整潔,但全部都赤著雙腳,這讓艾倫大惑不解。不過還沒等艾倫仔細的看個清楚,他們就已經到了目的地,艾倫只好暫時壓下自己心中的疑團。

    等幾個恭敬體面的僕人將他們迎進了一所豪華的宅院之後,賽那爾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將面紗摘掉,苦笑著對艾倫說道:「凡爾賽的人真是熱情啊!我算是領教夠了。」

    艾倫想笑又不能笑,只好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說道:「這似乎也不能全怪別人,您的打扮也實在是太特殊了一點。」

    「我不戴面紗出去,他們會更熱情!別以為我願意這樣,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應該猜到了,我不是歐那人,我的家鄉在南方聯盟。」

    「是嗎?恐怕在您的家鄉,您出門也不會太方便吧?」艾倫忍不住和賽那爾開起了玩笑。

    「你錯了,南方聯盟和歐那可完全不一樣,怎麼說呢?我們種族繁多,所以制度和其他國家完全不同,而且開放程度也比其他國家要大多了,在那裡你會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像我這樣的算是非常正常了。」

    艾倫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出來,忍不住說道:「都有什麼不同?對了,我曾聽人說南方聯盟有很多奇怪的種族,這是真的嗎?您能詳細講講嗎?」

    「是有一些奇特的種族,不過很少有人見到過他們。至於歐那和南方聯盟的區別,哈,這可是個龐大的話題,恐怕說清楚的時候已經是明天這個時間了,還是有機會再和你解釋吧,你瞧,我們已經到了。」賽那爾將艾倫領進了一間臥室,然後對著一面牆壁緩慢的發出了一段古怪的聲音。

    艾倫驚奇的發現那原本普普通通的牆壁在閃過一片柔和的白光之後顯出了一道門戶。

    「您……,您是個魔法師?賽那爾先生?」艾倫驚喜的問道。

    「不不,我可不是魔法師,不過你猜的不錯,這道門倒真是一個魔法師設置的,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不過,你可別指望我能介紹你認識,他的脾氣很怪,而且我根本也找不到他。」賽那爾在艾倫還未開口之前,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艾倫遺憾的搖了搖頭,他對這種神秘的力量充滿了好奇心,然而真正的魔法師實在是太少見了,天知道他們都在忙些什麼,不過關於他們神秘的傳說,艾倫倒是聽了不少。

    「請進吧!」賽那爾打斷了艾倫的沉思,面帶自豪的說道:「我保證你會大吃一驚,這裡的收藏即使是在正個利卡納大陸也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艾倫剛剛踏入密室,立刻感到如同墮進了煉獄一般,四股奇異的力量同時向他襲了過來,這些力量互不相讓,將艾倫的身體當作了戰場,擠壓著、撕扯著,艾倫甚至覺得身體在瞬間就被它們撕成了碎片,劇烈的痛苦讓他忍不住要吼叫出來,卻只能隱約聽到自己從喉嚨裡發出的嘶嘶聲。

    就在艾倫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那煉獄般的痛苦忽然消失了,突然的就像它從未出現過一樣,艾倫情不自禁的四下裡摸索了一遍自己的身體,除了滿頭的冷汗之外,一切就好像從未發生過,若非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艾倫甚至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神經出了問題,不過顯然那次的感覺和這次根本無法相比。

    賽那爾上下打量著艾倫,關切的問道:「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艾倫搖了搖頭,他不打算解釋這件事,何況解釋也很難解釋的清。此刻他才有機會觀察密室中的環境。

    和艾倫的想像完全不同,他本以為密室裡一定有很多精光閃閃的寶劍鎧甲,然而整個密室裡只有四套黝黑的鎧甲和六把樣式不同的古拙的長劍,雖然都整齊的擺放在天鵝絨的紅毯上,但絲毫也顯不出他們的珍貴。

    賽那爾滿意的看著艾倫的表情,得意的笑了:「是不是有點失望?年輕人,讓我教你一點商人的訣竅吧:決不要因為一件物品的外觀而貿然判斷它的價值,精確的鑒別可是一門大學問,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你就會發現自己的錯誤了。」

    其實賽那爾錯了,艾倫的確在失望,可那是因為他不能確認剛才的感覺到底是那些武器帶給他的,對於這些武器的威力,艾倫甚至比賽那爾更有切身體驗。

    指著一件黝黑的鎧甲,賽那爾笑著說道:「如果說到做工,我想普林斯大街任何一家武器店的鎧甲都要比它強,你看到沒有,上面明顯不太平整,顯然沒有經過後期的打磨和拋光,然而你注意到了嗎?在它的左胸上面有一個獅鷲標誌,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獅鷲是科南皇族的標誌,這樣簡陋的一件鎧甲居然有皇族的標記,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艾倫沒有出聲,他絲毫也不懷疑這些武器的不凡,對於賽那爾極具誘惑的介紹艾倫甚至感到好笑,是什麼讓他如此盡心竭力?賽那爾顯然並非為了炫耀,而是想引起艾倫對這些武器的興趣,他帶艾倫來這裡顯然也是有目地的,難道他想利用這些無價之寶和自己作一筆交易?艾倫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賽那爾並沒有注意到艾倫此刻的表情。他又指著一把闊背長劍說道:「你知道六百年前有個著名的吟遊詩人凡卡嗎?如果你讀過他的回憶錄《比利亞大陸遊記》,你就會知道,在比利亞大陸生活著一支神秘的種族,身高只有我們的一半,我們的祖先習慣稱他們為矮人族,實際上有人傳說矮人族的一支曾經跟隨泰戈爾的船隊來到這片大陸,你是否知道這件事?」

    「我也曾經聽到過矮人的傳說,聽說那是一個善於鑄造的奇異種族,不知是否是真的。」艾倫回答道。

    賽那爾嚴肅的點點頭「你說的一點都不錯,事實上你眼前的這把劍就是有力的證明。」

    「你說這把劍就是矮人製作的?好像沒什麼特別嘛!你有什麼證據呢?」艾倫故意說道。

    「這把劍確實並不十分的鋒利,然而就算是最鋒利的武器也無法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它的設計和造型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粗曠和簡約的美感,這絕不是人類的鑄造風格,我的朋友甚至說它蘊含著鑄造人的精神,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暗藏其中,可惜我無法證明這一點,只有極少數有天賦的人才能感應到。」

    對於這句話,艾倫倒是深信不疑,畢竟他自己已經親身經歷了這種力量。「這樣看來那件鎧甲也是矮人鑄造的啦。」

    「你又錯了,」賽那爾衝著艾倫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粗曠和粗糙完全是兩回事,那件鎧甲反而是人類鑄造師的顛峰之作,這到不是鑄造師偷懶。之所以沒有打磨,是因為它根本無法打磨!它實在是太堅硬了,以至於讓鑄造師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去打磨它——事實上我至今仍在奇怪當初人們是如何鑄造它的。」

    說道這裡,賽那爾鄭重其事對艾倫說道:「其實那件鎧甲很有名,你可以在科南皇室家族史裡找到它的名字,不過我希望你保守這個秘密,你別誤會,這鎧甲可不是我偷來的,我只是不想科南皇室來找我的麻煩,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時候即便是皇室也是不太願意和別人講道理的。」說到這裡,賽那爾禁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第四章第四節

    密室中賽那爾旁徵博引的介紹的確讓艾倫大開了眼界,而他淵博的知識、風趣的談吐也給艾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那些神兵利器最終也沒能打動艾倫的心。

    精明的賽那爾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他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在介紹那些武器的時候過於強調它們輝煌的歷史了。這在一般情況下當然是無可厚非的,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必要的。然而艾倫卻是個例外,年紀輕輕的艾倫對那些所謂的英雄人物毫無敬意,甚至還多少帶些鄙視。如果因為這些武器而讓自己和那些大人物拉上了關係,那艾倫寧可繼續在花園裡揮舞自己的木棒——即使他對這些武器中蘊涵的神秘力量很感興趣。

    作為一個白手起家並最終成為南方聯盟最大的武器商人的賽那爾,一生之中也很少有過如此的挫折感,他沮喪的發現雖然他介紹每一件武器時,艾倫都顯得興趣盎然,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任何一件武器表現出狂熱的情緒,眼神始終保持著清澈與透明!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似乎他對自己淵博的知識比對武器更感興趣,賽那爾不禁心中暗自著急,當然表面上依然保持著親切的笑容。

    然而艾倫敏銳的直覺已經感到了賽那爾的不安,他可以肯定自己猜的沒錯,賽那爾一定是有求於葛爾特家族,但既然賽那爾不肯主動提出,自己也只能靜觀其變。

    艾倫的確沒有猜錯,事實上對賽那爾來說談判在兩個人剛剛見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而他無疑更為老練一些,他也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已經成功的抓住了談判的主動權,剩下的只是讓對方欣賞一下自己精湛的表演,然後一切就會照自己的設想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然而現在,賽那爾不得不承認對手在不知不覺之中就已經悄悄滑出了他的手掌心

    當最後一件武器介紹完畢時,密室裡也陷入了一片尷尬的寧靜,艾倫微笑著看著賽那爾,靜靜的等待對方翻開最後的底牌。

    看著艾倫的表情,賽那爾苦澀的笑了,笑自己的愚蠢,他曾經發誓再也不會小看任何人,也曾經花費大量的精力研究葛爾特家族每一個成員的特點,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低估了面前這個彬彬有禮的少年。

    必須改變原來的策略了!想到這兒,賽那爾右手撫胸誠摯的向艾倫行了禮說道:「請允許我再次向葛爾特家族表示我由衷的欽佩,愛德華先生,您幾乎一言不發的就擊敗了我,確實了不起。」

    謎底終於要揭開了,艾倫心想「您不必如此,賽那爾先生,其實我對於您的學識是十分欽佩的,有什麼事您不妨直說,如果我確實能幫的上忙,我想我是不會吝嗇的。」艾倫說的是真心話。

    既然已經把艾倫當作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賽那爾決定把自己的困境和盤托出:「您想必知道了,愛德華先生,貴國的雷特陛下在前兩天找過我,然而他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賽那爾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告訴我由於某些原因,歐那所屬的皇家船隊今後將不能再向我提供運輸方面的服務,他說的很客氣,甚至請求我的原諒。然而他的這個決定卻讓我陷入了巨大的困境,我只好求助於葛爾特家族了。啊,忘了告訴您,我是南方聯盟最大的武器供應商。」

    其實事實並非如此簡單,賽那爾還有些話沒有說,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完全理解雷特話裡的含義,那就是雷特希望賽那爾能停止向龐克和科南出售武器,雷特甚至私下裡表示如果他願意,歐那將負責購買所有的武器,絕不會讓他受到損失,然而賽那爾卻有難言之隱。

    「既然是雷特陛下的旨意,您找我們葛爾特家族又有什麼用呢?何況我父親並不在家」艾倫以為賽那爾是想讓自己的父親幫他向雷特陛下求情,說實話他並不想沾染這種事。

    賽那爾聽出了艾倫話裡的意思,連忙說道「不不,您誤會了,我並非想請求雷特陛下改變他的注意,我相信那並不容易。我只是希望能和葛爾特家族做筆生意,來擺脫我目前的困境。」

    艾倫疑惑的看著賽那爾,說道:「請原諒,您能否說的再清楚一些?我對商業上的事並不熟悉。」

    賽那爾點點頭,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利卡納大陸雖然河流眾多,但真正能夠通航的卻只有西塞河一條。而凡爾賽之所以能夠如此繁榮,就因為它擁有西塞河唯一的入海口。多少年來,南方聯盟大部分的貨物都是先經由凡爾賽進入西塞河,在經過它的支流運往其他國家。而西塞河的河路運輸一直掌握在歐那皇室成員的手中,它是皇室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同時也是我和南方聯盟眾多商人賴以生存的經濟命脈。」

    喘了口氣,賽那爾繼續說道:「您知道,如果不通過河路運輸,那麼貨物的成本就會上升幾倍,甚至幾十倍!要知道歐那對武器的需求量並不大,我最大的主顧都是路途遙遠的龐克和科南。如果歐那皇室停止向我提供運輸服務,那麼等待我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放棄經營,要麼破產。」

    「難道您想利用奧格遜商行的運輸力量?」艾倫皺了皺眉,說道「具我所知,奧格遜商行比較特殊,並不經營實物貿易呀。」現在的艾倫對奧格遜商行已經不再是一無所知了。

    「您說的沒錯,奧格遜商行並不能幫我,它現在甚至連一隻像樣的船隊也沒有,但這並不代表葛爾特家族幫不了我。按照帝國的法律,凡被教廷冊封過的家族都有資格經營西塞河河路運輸,而現在歐那帝國受過教廷冊封的家族共有七家,除了葛爾特家族,其它的都是帝國皇室的宗親,所以……。」

    「恐怕不行,」艾倫打斷了賽那爾的話,他現在已經大致明白了賽那爾的企圖「我並不管理家族的產業,這件事您必須同我的父親談,他現在代表雷特陛下去給龐克的國王祝壽去了,等他回來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您聽我說,愛德華先生,建立船隊的資金將完全由我負責,我只是想借用一下您家族的名義,您的家族不會有任何損失,甚至將有巨大的收益:船隊將歸您的家族所有,只要您答應,我甚至願意為使用這隻船隊支付租金!」

    艾倫依然搖了搖頭,雖然賽那爾隱瞞了部分事實,但艾倫敏銳的直覺讓他感到整件事都透著一種詭異,巨大的利益同樣也代表著巨大的危險!這樣淺顯的道理艾倫是不會不明白的。

    「我說過,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很抱歉。」

    賽那爾咬了咬牙「我當然知道這讓您很為難,但要見到您的父親至少要在半年之後了,我恐怕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如果我將我名下的『南方商行』劃給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您是否能改變注意?」

    賽那爾能如此的大出血是有原因的,兩個月前他和龐克以及科南秘密簽署過協議,保證今後兩年內正常的武器供應,如果他反悔,那麼就不是簡單的賠償問題了,他的性命都將岌岌可危,同時得罪兩個國家的皇室,實在是賽那爾負擔不起的嚴重後果。

    歐那的皇室當然不會同賽那爾達成任何協議,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葛爾特家族,天賜良機那個精明的老伯爵不在家,如果他在的話賽那爾知道他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而現在對著這個少年,似乎還有那麼一線生機。

    都怪那個該死的雷特,賽那爾恨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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