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恨春天--玄幻魔法小說網

   急促的鬧鈴聲一遍又一遍的攪動著我的耳膜，好想伸手把熊貓一樣外型的它仍出窗外，一想到永義的那股子狠勁又打消了衝動的念頭。當我努力扒開沉重的眼皮怒目而對時它又悄無聲息了。「連鬧鐘都有恃無恐的的挑逗我，它也這麼勢力。」我這麼想著把它放在桌子的時候赫然發現時針已快指向八了。我以不記得上課的具體時間了，但絕對知道已大難臨頭了。笑天、永義早就走了，我心裡暗罵著兩個忘恩負義的傢伙，趕緊穿好衣服，涮牙、洗臉、吃飯一切都省了，兩分鐘跑到學校。緊鎖的大門昂然挺立，有拒我於門外的意圖。我拚命喊、大聲叫都無濟於事，跳過去吧，我身手談不上敏捷，但這大門又怎能難倒一個喜歡逃課的人，我早已練的如走平地。剛才看還沒人的，結果剛一跳過一隻大手就牢牢的抓住了我。「慘了，是保干」我心驚之餘向那魁梧的身材仰視，恰好是五個保干中最熟識的一個，馬上笑臉相迎，寒暄幾句，逃之夭夭才免於一劫。扒著門窗看了一會，發現老師沒來，暗叫僥倖。剛進教室就看見至閒和永義在相隔老遠處做著動作。
    「比劃什麼呢？」我問至閒。
    永義說你今天會遲到，你果然遲到了，還害的我輸了頓晚餐。」他回答著。
    「他怎麼......吾.....」我終於明白六點的鈴聲八點才響了。永義不管我雙眼露出怒意，仍諷刺道：「昨天還有人吹自己從未遲到過，怎麼今天就打起自己臉了，我還以為......」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指以悄悄的指向若芷，他明白我要告密的企圖，馬上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用書擋住了臉。
    坐下來我得意的神情正撞到至閒神秘的瞳孔和近似零分貝的聲音「是不是兄弟？」
    「當然。」
　　「那就從實招來吧，那人是誰？」
    我哪能聽懂這不著邊際的一句話，反問道：「哪人？」
　　「就是那人？」他重複著　。
　　「那人是哪人？」我提高聲音。
　　「就是你的夢中情人。」他的聲音大到傳播整個班級。「刷」的一下，幾十雙眼睛瞧著一直單身的我。我沒想到這小子會使這一招，照例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下。
    「是你先裝正人君子的，現在怎麼心虛了？你這掐人的手法像我媽，只是欠了些力度，別騙我我了，如果沒有那人的話，這是誰寫的？」說著他掀開我放在桌子上的書往桌角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張粉紅色的紙片，像是信紙剪了四分之一做成的，右下角墨綠的水面上飄蕩著幾朵熱情如火的紅玫瑰，上面淡粉色娟秀的筆跡並不乏縱橫的氣勢，像一隊整齊翱翔在粉色天空的大雁。這張紙貼在我前幾天貼的那張紙的下面，相互對照，我字體的拙劣、紙面不加修飾的單調展露無疑。這張別緻的紙片我根本就不知是何人、何時、何目的貼上去的，我那張紙是前幾天閒著沒事胡亂的寫了幾句話，胡亂的撕掉那張紙，胡亂的就貼在桌子上，沒想到竟胡亂的招來這麼一片讓人心動的粉紅。我的話是這麼寫的：
　　　　　　　　如果你被憂鬱所迷戀，
　　　　　　　　如果你與墮落相纏綿，
　　　　　　　　如果你完全和幸福離散，
　　　　　　　　如果你喜歡在深潭中還憐憫愛的呼喚。
　　　　　　　　那麼，你就是我，
　　　　　　　　風雨擊打後的枝幹。
　而這紙上的幾句話竟是針對我那狗屁不通的幾句寫的，還仿照了我的格式，她是這麼寫的〔看字體我只能用「她」〕
　　　　　　　　如果我已被沉悶所欣賞，
　　　　　　　　如果我已與傷感為伴，
　　　　　　　　如果我已完全打破快樂的香甜，
　　　　　　　　如果我已喜歡西湖下愛的宣言。
　　　　　　　　那麼，我是否可以和你一起走？
　　　　　　　　風雨中偉岸的枝幹。
    至閒還望著我，我馬上說：「看什麼？我也不知怎麼回事。」
    「真的？」話語中帶著懷疑和逼迫。
　　「當然是真的，騙你沒有意義。」
　　「你們寫的都這麼直白裸露，你若風流，她必淫蕩。」
　　「可惜我　不風流，況且這是志同道合者互相探討內心的感受，你懂嗎？」
　　「懂，我什麼都懂，我懂有人要走桃花運了......」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我的頭腦在迅速的過濾著每一個熟悉的面孔：不是，不是，還不是......一個個的被我否認掉，到底是誰呢？不留姓名，不留提示，就留了這麼幾句話，也給我留下了思考的空間。我不停的算著，還是沒有結果，何必難為自己呢，不如幹點別的，我越是這麼想，頭腦中越是出現那娟秀的筆跡，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我坐在靠窗的地方，遇到這種情況必須用窗外的視野開拓銹死的腦細胞，我時常是這麼向外瞧著的。而此刻我下意識的覺得還有人向外看著，也是默默的，我往前看了一眼，是她——那毒婦——郁憐秋。本來她就在我前面，餘光是可以看到的，怎麼可以用「意識」來解釋，我這麼說著自己，回過頭以示不與她同流合污，不在指望廣泛所帶來的靈感，而眼睛不偏不正的還是落在那些讓人心動的　字體上，那字體讓人感到平靜，那話語讓人感動，不知不覺中我注意了很久。
　　其實所謂「久」並不是注意力集中是的概念，不過是注視注視就下課了，注視注視就上課了，注視注視就放學了，注視注視就天黑了。於是我不得已用「久」來形容內心的短暫，而這種短暫自己還沒品嚐什麼滋味的時候就被笑天和永義品嚐完了，我就知道至閒靠不住，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情思苦短！」一個感歎。
　　「愁腸攜甜！」另一個附和。
　　「話說一個女人看上了一個並不優秀的男人。」笑天說。
　　「並且鮮花的詩覆蓋了癩蛤蟆的『屎』。」永義接著。
　　「不知是送你的花香，還是外面的果甜？」笑天打趣的問。
　　「與爾相反，另爾失望。」
　　「何出此言？」他不明所以的問。
　　「香妹妹為你守身如玉，玉妹妹為你痛定終身，你冰冰冷冷的背後惡言以對，惜弱妹妹冷若寒冰，你卻想用熱情融化這冰的痛苦，我看等火熄滅了，你才知道愛需要付出。」我也驚訝自己一反往日的沉默。
　　「這麼說你果真中箭，不知花的顏色和味道時就敗於裙下了？」永義陰陽怪氣的說。
　　「那又怎麼樣？」
　　「被女人追要比追女人麻煩的多。」
　　「就像燕兒和若芷？』」
　　「說我幹什麼？」
　　「他是怕給你寫詩的人是若芷。」笑天插嘴。
　　「我哪有？別瞎說。」永義狡辯，
　　「若芷筆跡我認識，決不是她。」
　　「真的嗎？」笑天朝我眨眼，讓我配合他，不過我哪有他那麼無聊，於是說：「真的假的我不知，我就知道一會林萍玉要來給我唱歌......」我話還沒說完，就見笑天開門撒腿就跑，並聲稱不到晚十點不回來。永義笑著問：「是不是真的？」
　　我無奈的聳聳肩說：「說著玩的，不過燕兒一會來。」
　　「想把我們都趕走，一個人清淨，我會像笑天那麼笨嗎.....」剛說到這，門一開進來一個玲瓏的身影，不是燕兒是誰？永義當時就傻了，望著燕兒問：「你.....你怎麼來了？」
　　「鎖囚約我下棋。」燕兒撅著小嘴可愛的說。
    永義用疑問的眼神在我身上開始上下掃蕩，我當然裝做什麼也沒看見，對燕兒說：「真是不巧，我的鐘『慢』了一個小時，我一個小時後才能和你下，因為我得先去至閒那把棋要回來，永義剛才要和你玩牌的，你們玩吧，我去拿棋了。」
　　「我什麼時候說的？」冤枉、憎恨、無辜寫了永義一臉。
　　「你剛才不說的嗎？人家來了，你怎麼又不好意識了？快玩吧！」說完我開門就走，聽到後面永義的「喂」「喂」聲心裡大笑特笑。
　　為此事心裡舒服了好幾天，我也懷疑怎麼這件小事就值得我這麼高興呢？高興的都有些不像我了。我就只是為這事高興嗎？不是那是為什麼呢？大概平時總受他倆欺負慣了才會這樣，我在這個時候只能這麼解釋。
　　接著又平平淡淡的靜了好幾天，似乎世界沉睡在收穫的季節中，世人不忍去擾亂他的夢，而秋還在努力的掙扎著即將誓去的命運。笑天這幾天悶悶不樂，伴而出現的是那悲傷、悅耳、委靡的簫聲，裡面透著纏綿、波折、典雅和婉傷。每每這時很難聽他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也是奢侈，而今天他並沒有那樣吝嗇自己的語言，說了許多。「愛」便是這次交談的主題。
　　我們幾個並不是那種時代的淘汰者，雖然生活中有些拘謹，也並不是頑固的避世者，雖然感情時而消沉。我們同樣是時代潮流推進的浪花，也需要追求真理，也同樣是平靜的湖面上激起的漣漪，也有激情和美麗。於是這種「愛與被愛」的話題是我們年輕一代情素中重要的一根紐帶。誠然，像我們這樣的三個人談的不多，但未必不深刻。
　　「雖然愛是辛苦的，但被愛真的很幸福。」笑天對永義說。
　　「我知道，不過我們的幸福還是換來別人的痛苦。」永義也是一本正經。
　　「我就是知道她們痛苦，就像你愛若芷、我愛惜弱一樣，所以才不忍傷她們。」笑天接著說，　
　　「『滴水穿石』『鐵杵成針』，你越是憐憫，對他們的傷害越是長久，也越深、越痛，永不粘合，還不如象洪水一樣一掃而過，短暫的翻滾後，那石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傷疤。」我加入探討。
    「作為牆外的人你永遠不會明白牆裡花的開、敗、盛、落，真的，至少你現在還不明白。」永義給我這麼一個結論，
　　「『多情卻被無情惱』何必為己所困，我是不明白，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為局外人我懂。」
　　「我知道你懂，但你不懂痛。」笑天說，
　　「痛是愛的量度和尺寸，我知道。」我說。
　　「不，痛只是一種願望的失落，不能量度什麼，愛是沒有量度的，它不能以任何物質和精神量度，能量度的不是愛。」笑天不同意我的觀點。
　　「這些我都不懂，我懂自己不能放棄，即使她不愛我，我同樣會一如既往的愛她。我愛她就足夠了，何必非讓她愛我呢？」永義說。
　　「你的愛情觀完全是某些小說和某些電視劇中的觀點，並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那麼你就偷偷的愛吧，幹嗎還窮追不捨呢？況且這種愛太消極，把自己的付出作為愛的標誌是癡的表現，而癡是一種病態，不是一種純粹的愛。」我說。
　　「愛是一種價值，一種生命裡內含的價值，它於每個人的思想而變化，就像一種物質的價值一樣，在這高，在那就低，而我們對它看的越重，對它期待的時間越長，對它付出的越多，那麼這種價值也越大。它又有著多種的表現，癡就是一種，從某種程度上說癡是一種病態，但不能否認這一病態根源於愛，就像情殺也是愛的一種外在表現，不過極端而已。我們不能忽視任何一種表現，但也不能過於偏激於某一種表現。」笑天說。
　　我承認愛不需要諾言，需要的是行動，但就你說的那等偏激的行為，我暫且還不能苟同為『愛』，『愛』既是理智的，又是感知的，沒有理由的，非要找原因不過是欣賞、欽佩、憐憫，而這三者都不能作為愛的基石，他們太不牢固，不過是曇花般的短暫。」我說。
　　「其實我並不怕短暫，如果短暫的美麗剎那間變為永恆我甘願短暫。」永義突然說道。
　　永義的這句話短而精闢，比我和笑天的長篇大論強多了，我們都吃驚非小，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麼好的話。沉默了片刻笑天說：「我不太相信永恆的愛情，世事隨時而變，隨事而變，愛也不例外，沒有永恆的愛情，也沒有永恆的回憶，更談不上永恆的絢麗。我只希望能抓住現在，把現在的希望和心情用能夠珍惜的時間去珍惜，不過......」笑天停頓了一下，一種朦朧爬上了他的眼睛，「不過，這種『現在』在生活中也縮短了，也不知餘下的時間能夠抓住多少東西，又何必珍藏呢？」
　　這些話是我和永義萬萬沒有想到的，憑這麼出色的他有什麼是值得哀愁的？這大概就是他悶悶不樂的原因吧！難不成他也失戀了嗎？不過我們都沒有問，怕他更加傷感。
　　笑天轉頭對我說：「鎖囚，喜歡你的那個女孩不錯，是很優秀的那種，你不可以錯過。」
　　「你知道是誰嗎？」永義迫不及待的問。
　　「班級出色的女孩有幾個，誰不知道，鎖囚只是不想知道，想知道早就知道了，不過你不應該就此完結，她既喜歡玩文字，你就繼續玩下去。」
　　我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笑天，我的確不想知道那人是誰，確切說不想知道的那麼早。同時我又怕自己的筆墨玷污了詩的格律、優美和風情，更怕被她那憂鬱而美麗的眼睛〔感覺到的〕洞穿，沒辦法，只有這麼耗著。現在笑天提出來了，我還不如就索性一試，她也不一定多麼高深，雜七雜八的亂語她說不上會當成葉慈的詩集呢？一刻間我就下了決定。由此可見，我相信笑天是勝過相信自己的。
　　此時耳中又飄起了笑天那幽怨的簫聲。永義則呆呆的坐在窗前欣賞著有陰晴圓缺的半月。而我想的是「笑天在想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