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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篇 三

作者:擲心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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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爽的秋風微微的吹著,吹著雜亂無章的大地;雜亂無章的社會;雜亂無章的世界,似乎我本就蓬亂的頭髮還不太符合這雜亂無章的要求,於是風便成了免費的理髮師左一下、右一下的玩弄著,使它更能溶於這自然,這社會。淡金色的陽光穿過了夏的林蔭道,在囂張了三個季節之後,被這金黃滿地的秋襯得淡然發暗。碩果的顏色搶盡了風頭,擁抱了世界,也鑽進了勞動人民疲倦一年的心。而我意外的感到那眾人喜愛的標誌離我有著相當的距離,我沒有理由的輕蔑著這片金黃;沒有理由的為他們感到悲哀:在榮耀的高峰面臨的無非是死亡,冬天的冷酷就像他們無情的剝奪的夏的翠綠一樣早晚會凍僵它們。我看見那隨風而動的玉米桿是顫抖的;那豆角的笑聲是沙啞的;那陽光下的枝桿是僵硬的;那在天空中起舞的飛葉是游離的。表面的歡樂、內心的空虛形成了白與黑的對照。我開始同情這片顏色;同情這個季節;也同情這個世界。
    我並不是不喜歡秋,而是不喜歡出秋,不喜歡盛秋,而喜歡弱秋,一種即將滅亡的邊緣,一種裡外如一的憔悴,一種即將逝去的容顏,一種真實的解脫。乾瘦的枯枝如歌如泣的傾訴著真情話語;垂危的野草用力的保護著最後的液漿;冰冷的夜風折磨著萎落的秋菊;蒼老的葉片做著無味的鬥爭,一切都為挽救生命而拚搏著。沒有高傲,沒有歧視,忘了榮耀,也忘了絢麗。有的是悲壯的淚流;有的是讓人心酸的敬畏。掙扎、求救無濟於事,終還是逃脫不了自然的變遷被生命的規則打破希望的花朵我沿著回家的方向慢慢的走著,望著眼前的景色不知是苦悶還是快樂。苦悶的事今天發生了一個,快樂的事也同樣發生了一個,先揀苦悶的說:那就是老師覺得班級戀愛氣氛濃重,常有人無視老師的存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罵俏,擠眉弄眼,所以想把不良男女分開,免得近水樓台。這就需要班級大調動,前面的一部分同學坐到後面去,後面的一部分在坐過來。我本在後面坐的逍遙自在,這回一下子調到了前面。這也罷了,我又不像永義那樣懼怕著老師,不過令我氣憤的是前桌竟是我憎恨已久的毒婦郁憐秋。就是這毒婦我才不敢承認「婦女之友」的名號的。都說她是班花,又說她有氣質等等好處集於一身。本來我對她那種不苟言笑的女孩並無壞感,那性格像我,我沒理由反對,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冰凍著巾幗,我沉悶著好漢。可這種和平模式卻在一次語文課上打破了。
    禿老師叫我們評價孔孟言行在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是弊多還是利多。笑天和我都認為守舊的思想必定限制維新的發展,對傳統禮教給予無情的抨擊。發言的有笑天,哪有我的份,我只是精神支持者。而那郁憐秋持著完全相反的意見,一反往日的沉默,大談特談、說古論今,把笑天的論點一一擊破,我雖然著急,卻才粗學淺,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看著兄弟遭受凌辱。在眾目睽睽之下丟盡顏面這是笑天第一次。為了安慰他,我在他面前痛斥郁憐秋,哪知他一反常態說自己很佩服郁憐秋的口才,說什麼「巾幗不讓鬚眉,女中豪傑。。。。。。」我說他是被雞啄後反撒一把米。他卻說:「即使啄了也是鳳凰」
    從那以後我就憎恨這女妖,與她勢不兩立,不共戴天,沒想到今天她又竄到我的前桌。我在沒理由竄走的情況下只得不自在的坐著,可謂苦不堪言。同桌劉至閒說:「這叫不是冤家不聚頭,愛情往往是從對頭開始的」我在他胳膊上使勁擰了一下,他又說:「此乃心虛者而為之也。」
    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會覺得是件好事,悶而不樂的心情就隨之而來。可那好事同樣發生在這妖女身上。
    禿老師學著女人的腔調讀著李清照的詞「。。。。。。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然後換個腔調說:「這闋《醉花陰》是李清照為懷念丈夫而寫的離情詞。」說到這他把話一頓問:「誰知道李清照的丈夫是誰?郁憐秋你知道嗎?」這妖婦的文筆和學問可以說在班級是上上之數,這一點我不敢否認,雖然學習成績實在比我強不了多少,語文卻敢和笑天一掙長短。這樣的人怎能不是老師面前的紅人呢?今天紅人果真露出紅之本色,站立良久而不發言,臉色瞬息萬變,粉臉一會變成白臉曹操,一會變成赤臉大仙,有血賤五步之氣勢。我心中暗想報仇的機會來了,便舉手示意,老師道:「憂鎖囚你說說。」
    「李清照年十八嫁給趙明誠。」此話一出,幾十雙眼睛盯著我,坦白說平時我不喜歡這些目光,今天不一樣,是讓妖女出醜的日子,那種戰勝敵人的成就感加之這崇拜的目光早把我的心放出了囚籠飄飄而飛了。我心中暗想:「哪有什麼『人比黃花瘦』是面比玫瑰紅才對,『玫瑰?』我為什麼用這個詞呢?」我暗罵自己比喻不當「該用紅漆才對,對,就用紅漆。。。。。。。」
     至於那李清照的丈夫也是今早拿起宋詞隨便翻幾頁看到的,該露臉的時候想躲都躲不開。現在想著這件事還是感到舒服,可舒服不過是一時的,而那妖女不知得挨到什麼時候。就這麼想著回到安樂窩。看見笑天正在發呆,見我回來忙說:「盼你很久了,才回來?」
    「怎麼回來那麼早,逃課了嗎?」我不經心的問著。
    「對,和永義一起逃的。」
    「永義呢?」
    「在飯館。」
    「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把他低壓那了。」
    「啊。。。。。。。什麼?」過一會我才覺得不對,笑天在一本正經,他解釋說:「這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他,他說自從給若芷第一封情書後,若芷就在也沒看過他的情書,而今天竟第二次看了,說明事有轉變,時機成熟,要慶祝一翻,就拉著我去喝酒,又說告訴你准不讓,所以就沒叫你,吃完後他說身無分文叫我負錢,這叫誰請誰呀?」
    「然後你沒負?」我質問著。
     "不是我沒負,是我也沒有錢負。」他說。
    「所以你就把他低壓那了?」
    「有什麼不妥嗎?」他反問我,還不屑的聳聳肩。
    「不妥的地方大了,我如此清貧,你們卻大吃大喝,花天酒地之後來找我,找有什麼用,我也沒錢。」我故做生氣的說著。他看我真生氣了,便賠笑道;『那怎麼辦,就算我們不對,那你也得把他弄出來呀。」
    「多長時間了」我問。
    「兩個小時了吧。」
    「兩個小時你就在這坐著什麼都沒做?」我把聲音提到他難以想像的地步。
    「他在哪浪費時間都一樣,忙什麼呀!」
    "果真沒看錯人,我真佩服你的忍耐力,說,這是最後一次。」
     見我以被無奈鬆動馬上說:「,好,好,最後一次,我就知道你不會見兄弟有難而不顧的。」他為自己能利用我的弱點達到自己的要求露出狡猾的微笑,又補充道:「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你一定是那種悲天憐人的的佛主。」
    「你這種人在拍別人馬屁時也不會忘了拍自己的,還自稱』一代文豪』呢?你千萬別說認識我,我丟不起那臉。」
    「我根本就不敢說起你,那樣別人會輕視我。」他說「你從來都是遭人蔑視,現在變成輕視,還不是我的功勞?」
    「以前是蔑視,現在就變成輕視和蔑視之和,完全是鄙視了。」
    「這也可以相加的嗎?」我問。
    「怎麼不可以,沒學過麼?我說你數學怎麼就考了38分這個吉祥數字。」
    「那回是70分的題,也不低的。」
    「你低不低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六十三人有四十人超過了40分。」他說「對了,怎麼你回來了,而不是他?」
    「划拳他輸了,天經地義。」
    這麼說著我們來到「如意小吃」笑天打個請的手勢,我們來到裡面,可哪有永義的影。叫來老闆一問才知笑天剛走,他就走了。
    「那他負錢了嗎?」笑天問「沒有,他給我一塊表,說你們把錢送來,把這表給你們就行了。」說著在衣服裡摸出一塊表來,我接過一看是塊女式表,表帶紅中有粉,像幾千年古堡外殼的顏色,透著古典的氣息。表面卻像被什麼撞擊過,七裂八半,慘不忍睹,表帶上還刻著娟秀的兩個字「惜弱」。
    「我怎麼覺得這塊表象你的。」我對笑天說。
    「我哪有那麼破的手錶。」笑天連正眼都沒看一下。
    「那惜弱送你的那塊表呢?那個女式的。」我有意提醒著。
    「讓永義戴去了,他說戴幾天玩玩。」他還是沒有注意我的提醒。
    「啊!是這樣呀!」我故意加重了語氣。
    這次他好像聽出了什麼,把頭轉向我,又慢慢轉向那塊表,遲疑了片刻後,以迅雷不及眼耳的速度搶過去,帶著溫柔而又憐愛的目光注視著,接著臉部開始扭曲,五官開始移位,露出凶狠憎恨的眼神,口喊著譚永義的名字飛快的跑了出去。看著一系列戲劇性的變化,我在也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起來,幾分鐘過後,發現老闆在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才感到失態的嚴重性,負完錢也追了去。
    晚八點整,笑天嚴肅的正襟危坐,永義則低著頭側坐不語,那樣子象父母教訓孩子。首先是笑天的聲音:「怎麼弄的。」竟顯得挺溫和,明顯極力壓制的結果。永義吱吱嗚嗚不知該怎麼說。笑天火了,一把抓住永義的脖領,大吼道:「說,快說呀!」
    「我是覺得它挺漂亮的,想送給若芷,可哪知她拿起就仍,結果就這樣了。」聲音低的幾乎自己都聽不見。
    「惜弱送給我的東西你去送給若芷,你知不知道這是她第一次送給我東西,這是我最心愛的,你知不知道?。。。。。。。。」笑天咆哮著。
    「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永義也火了,他哪受過這等欺負,「那又怎麼樣,你的愛是愛,我的愛就不是愛嗎?還第一次送給你?那個音樂盒呢?那個體恤衫呢?雖然惜弱沒答應你,可誰都知道她愛著你,我呢?若芷還沒正眼看過我呢,就這麼一次,值得你發那麼大的火嗎?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說著一推笑天奪路而逃。他走了,笑天傻了,即使他不走,我想笑天也不知說什麼好,他這一走正好給笑天個台階下。我忙勸說:「他也挺可憐的,這次就算了,我看他以後不敢了。」
    「那他也不能拿我的愛情去賭他的愛情呀。」
    「朋友的東西不就是拿來拿去的嗎?」我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又改口道:「雖然不能拿這東西,但他知道錯了,就原諒他吧,你不也希望他能追上若芷嗎?就全當是一次支持。」
    不知他聽沒聽我的話,上了床,在那靜靜的躺著,好像回憶著很多美好的往事,又像思索著未來,又覺得他什麼都沒想,總之,他恢復了冷靜,最終略帶委靡的睡去。
    潔月當空,眾星掩映,柔和的月光不加思考的把美傾瀉在碾子河,用愛籠罩著老柳樹,熟練的修飾著眼前的畫中的一切。我喜歡月,不亞於喜歡沉默,,只有月帶來的恬靜才感到安慰,才感到輕鬆,才感到這靜中有我,我屬於這份恬靜。而那漆黑的夜晚的寧靜是恐怖的,清晨和傍晚的安靜又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奏,使我厭惡。只有這月才是神聖的,在其中我能找到思維的空間,找到迷失的方向,找到乾枯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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