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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搹P仇

作者:李懷

    第七回搹P仇

    荊嵐聽他此話,本想問一句︰「這碗真是毒藥?」然而短刀便壓在喉嚨之側,荊嵐不敢多言,怕刀子會割損皮肉。皇甫翊更不明白章采義在說甚麼,那碗明明是解藥,他硬要說是毒藥。此刻藥打翻了,荊嵐又救不到,皇甫翊叱道︰「那碗確是解藥,相信與否,那是你的事。總而言之,解藥給了你,你就該放人!」

    章采義道︰「呸!甚麼解藥?我可不中你們的奸計!」倏地兩道寒光暴射向他,他拉著荊嵐及時閃開,驚魂未定,便聽到皇甫翊叫道︰「爹,不可發針!」於鈞寶卻不應他,轉對章采義道︰「你要解藥,又不信我們,唯一方法就是多一人中針,然後他為你試藥,你便不用懷疑了。不過用我們的人,只怕你不信服,倘若是荊姑娘中針,那麼我們給她的必是解藥,你大可放心服食。」

    章采義、皇甫翊和荊嵐三人聽到於鈞寶的方法,雖然不約而同地瞪著他,登時也不作聲。皇甫翊和荊嵐想不到他竟然說出這個損人不利己的辦法,心想章采義必定贊同。然而章采義心曉得於鈞寶老奸巨滑,豈會真心為自己著想?其中必定計中有計。何況他亦不願見到荊嵐受傷,不然他現在大可先傷荊嵐,威逼他們交出解藥。

    一番思量之後,章采義在荊嵐耳邊低聲說道︰「你放心,我還不至要你性命相博,畢竟你救我兩次,要我的恩人受如此折磨,我於心何忍呢?」接著向於鈞寶喝道︰「要是你錯手把她射死,我豈非頓失所依,任由宰割?或許你名為射她,實是射我,那我便防不勝防了。」

    於鈞寶「哼」了一聲,說道︰「我身為一莊之主,又是鄱陽湖幫的首領,說一不二,豈會來哄騙你這個無名小卒!」其實暗地裡,於鈞寶卻想︰「這小子如非跟我作對,歸附我幫,以他身手、智謀,必成大器。」

    的確,章采義對於鈞寶的防備戒心是常人難及,這可非章采義本身智勇過人,全賴是他父親時時刻刻提醒他的結果。便是章父臨死之時,他還是忠告章采義︰「於鈞寶為人陰狠毒辣,對付他並非易事。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只要把命留下來,此段冤仇,始終有天得報!」說完這句話,章父亦含恨而終。是故章采義這次偷經,已是萬分謹慎,想不到最後還是落得如斯困境。

    聽到於鈞寶義正詞嚴的這番話,章采義冷笑道︰「嘿,於老賊,你的把戲,家父可領教不少。我爹日夜反覆說著你的奸險,三令五申叫我小心提防。雖然如此,我還不是捱了你兩次毒針?幸虧老天開眼,憐我章家冤仇未報,留我賤命不死,難道我還會相信你這奸賊的話麼?」章采義本來一直心平氣靜,為的是讓毒運行慢些。怎知他憶起父親所受的冤屈,竟忘了身上之毒,一時動了真氣,急火攻心,血氣逆亂。加上皇甫翊之前打他那掌,震傷肝脾,頃刻喉頭一甜,便欲吐血。

    於鈞寶聽他話中說到「章家」二人,恍然大悟,回想章采義的武功套路,心中更是肯定,說道︰「你就是章自耿的兒子?想不到那老鬼竟死不了,還有子如此,現在來找我報仇啊!」章采義攝定心神,笑罵道︰「我爹頂天立地,忠心耿耿,自當上天保佑。哪裡像你卑鄙,不擇手段,只做損人利己之事,你自是無後傳宗,一輩也替別人養兒子罷了。」

    皇甫翊聽章采義侮辱乾爹,深惡痛絕,叱道︰「你這小賊,我爹一直對你忍讓,你卻惡言相向,實在欺人太甚!」章采義冷笑道︰「你爹?嘿,你叫得倒親切,大概你連親生父親也忘了。」皇甫翊怒道︰「你……」於鈞寶截口道︰「翊兒,不必跟這種人動氣。當年你爹好心收留了章自耿,不想他竟恩將仇報,把你爹的秘笈夾帶私逃……」

    章采義聽於鈞寶再次誣陷他父親,怒不可遏,搶道︰「你胡說!是你搶走「太陰本經」,你能把皇甫翊兩父子騙倒,可騙不了我爹!」荊嵐只覺章采義的聲音快把她震聾,偏偏因這麼大聲,才喚起荊嵐的記憶︰「荊上雲,你還是將「太陰本經」交給咱們,否則你女兒性命不保!」

    當年荊嵐頸旁同樣架著兵器,身後的人同樣提到「太陰本經」,似乎荊嵐還是擺脫不了命運的作弄。

    十年前,太陰本經是由她手上失去的,亦因這本經書,害她家破人亡。本來十年的時間,荊嵐已不存任何盼望,不論尋經或是報仇,她已抱著絕望的心。況且連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娘親,現在都成骨灰了,荊嵐自覺有何能耐把娘親的遺願達成?

    可是誰又猜到,這趟的偶遇,竟讓荊嵐再次陷入命運的輪盤,重回昔日的悲憤當中。「難道真的冥冥中,自有安排?」荊嵐暗暗歎氣,心中不禁一陣酸楚。荊嵐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禱︰「爹、娘,假如你們在天有靈,保佑孩兒把經書尋回,報得家仇。」

    於是荊嵐開聲道︰「你口口聲聲說莊主才是偷經之人,那你有何證據?」於鈞寶、皇甫翊和章采義沒想到荊嵐竟不怕死,膽敢在短刀架頸之下,對章采義如此疾言厲色。荊嵐聽不到章采義的回答,心中雖怯,仍然叱道︰「拿不出證據,你便是無中生有,陷害莊主!哼,虧你還如此理直氣壯!」

    章采義不曉得荊嵐何故怫然作色,但其時他怒火中燒,被荊嵐惡言相激,心中不忿,吼道︰「陷害他?就算是陷害他,他也死不足惜!」他狠狠的盯著於鈞寶,接道︰「當年我爹奉命替皇甫彰把太陰本經送回給他師兄樊元真,怎知於鈞寶竟派人沿途搶奪。我爹幾經凶險,大難不死,卻已身負重傷。幸而當時遇到故友荊上雲,便將太陰本經托交他送去。但於鈞寶這個惡賊,竟帶人去劫鏢,我爹聞訊負傷趕到荊幅鏢局,那裡已被燒成頹垣敗瓦。

    「失了太陰本經,我爹自知活罪難饒,沒想到於鈞寶竟先誣陷他,說我爹夾帶私逃,還派人追殺他。幸虧的我爹命不該絕,找到隱處養傷,又改頭換面,避開殺他的人,打算暗中向皇甫彰陳明一切。不想竟撞破了於鈞寶跟皇甫夫人私會,且驚動水寨中人。我爹見事已至此,自己含冤未白,皇甫彰自是甚麼也聽不進耳。既然強留無益,我爹只好他日再來。可是我爹走了以後,於鈞寶便害死了皇甫彰,太湖又遭官兵圍攻,水寨自此土崩瓦解。

    「於鈞寶的所作所為當然也隨之隱沒,可憐我爹背住叛主冤名,心中又歉於連累荊蝠鏢局,日夜想要報仇。縱使我爹已風燭殘年,他報仇之心依舊沒變。無奈他曉得一己之力無法敵過於鈞寶,好容易才育我成人,偏卻積勞成疾,病重而終……為甚麼我爹忠肝義膽,卻落得如此下場?像於鈞寶這種人竟可……」只見章采義面泛黑氣,咀唇帶紫,話還未有說完,便已雙目反白的倒地。

    荊嵐只覺章采義說得激動,短刀亦在頸上震動,彷彿快要割破皮肉。驀地頸旁一鬆,回頭一看,只見章采義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脫險的荊嵐沒有立時走開,她怔怔不能言語,當年三師兄的死狀一遍又一遍的閃過她的腦海。

    她走到章采義的身旁,蹲下來,顫抖著手,試探章采義的鼻息。只見荊嵐的手初時還是不敢放近,但逐漸,她的手一分又一分移近,直到快近章采義的鼻孔,荊嵐仍不願拿開手。

    她只盼再貼近一點,便能感到章采義的呼吸。

    可惜,她的盼望只換來沉重的失望。

    荊嵐全身的力氣,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蹲身的氣力都沒有。她軟軟的坐了在地,儘管不想相信,也無法不信。

    的確,章采義已不能再動。

    的確,章采義已不能再說話。

    因為,他已沒了呼吸。

    於鈞寶見到荊嵐的反應,曉得章采義已毒發身亡,但走近後,仍是用力踢了他兩腳,冷笑道︰「荊姑娘,你放心吧。這賊已死,你的玉珮亦可取回。」說罷便往章采義的身上搜索,表面好像在為荊嵐找玉珮,事實是在找經書。

    於鈞寶從章采義的衣衫中搜出了一個布包,打開而看,正是失去的經書。他將書翻了兩翻,確認了經書非假,隨手拋下包書的布,欲要收好經書。一瞥手心發黑,定睛而看,只見雙手已泛黑氣,手掌和經書上竟沾滿粉末,嚇道︰「毒粉?狗賊……」便在此時,急聞破風之聲,於鈞寶霍然抬頭,十數道烏光已衝著他暴射而來。

    於鈞寶迅即後蹬,自覺躲避不過,想以雙袖擋開暗器,卻感到手臂已麻。於鈞寶只得扭身,望能少中幾個暗器。荊嵐還未弄清是怎樣一回事,只見章采義的手竟然揮動,十數道烏光由他手中急發向於鈞寶。荊嵐一怔,不禁隨著烏光往於鈞寶瞧去,頓時驚叫出來。只見於鈞寶身子半扭,只避過了五六道烏光,其餘的打在他的左背上。

    荊嵐驚魂未定,身旁的章采義竟就一個打滾,彈地而起。於鈞寶著地以後,不顧背上暗器,立時點地再起,趁章采義立身未穩之際,右腿運勁,一招「雷轟泰山」凌空向章采義的「巨闕穴」。章采義腳下未穩,又覺毒氣攻心,雖感腿風已至,卻難借力躍起。一腿踢中,章采義的身子向後急飛,「啵」的一聲,重重撞在牆上,短刀亦「噹」一聲掉地。

    章采義一聲悶哼,登時噴出鮮血,昏厥倒下。於鈞寶踢出這腳後,也受不了背上劇痛,落地後站不住腳,失力跪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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