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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罪的根源 第三十七章 灰騎士

作者:蟲魔

    「大塊頭,你說多一遍?」撒昂不敢確定有否聽錯。

    加拿壓低了聲音:「我是說公主殿下現在就在這座城裡。」

    「等等,隔牆有耳,這類話題不適宜在公開場合交談,我們還是以後再聊為好。」口頭上撒昂是這樣說,實則他不想讓卡奧斯知道卡琳莉的事情。

    雖然卡奧斯與雷依莎對神聖帝國公主的容貌產生好奇,可他們不像尋常百姓那般對皇室貴族的真面目抱特別的渴望,故此他們對撒昂打岔話題一舉並不在意。

    加拿也誤解了撒昂的用意:「說得也是,還是你夠謹慎,這類敏感的話題不該隨便討論的。我還要指揮巡防調度的事情,有空你拿著它到公寓找我吧。」加拿遞過一張鍍銀的卡片,上面刻著皇家的神聖印記,另外附帶一行小字:「聖焰區道爾街12號」。

    撒昂接過卡片:「我看這地方的街區分得挺多挺細的,到底一共有多少個區?」

    「差點忘記,撒昂你們大概第一次來伯爾藍提吧?它總共分為5個區,分別是城中心的神錘區、城東北的水藍區,東南的黑薔薇區,西南的綠蔭區,西北的聖焰區。在此我提醒你一句,城裡有4個區的地方你盡可隨便遊覽,惟獨東南的黑薔薇區,我建議你少去接觸為妙。」

    「何解?」

    「不妨跟你直說,這座伯爾藍提港城因為不受帝國直接管束的關係,所以它的內部產生了許多自我統治勢力,除了城主本人掌握的核心的神錘區外,其餘各區的界域均有默定的組織接管統轄。尤其黑薔薇區,它現在已成了黑道勢力為擴張地盤而接踵爭鬥的混亂舞台,若不小心踏入這區,很容易會被捲入無辜的勢力糾紛當中。」

    「加拿先生,我們想找個地方稍作休息,應該選擇去哪一區比較好?」索菲亞問。

    「我提議你們去西南的綠蔭區,那裡是正統的平民居住區,兼有白道勢力和城防部隊共同維持秩序,治安方面能夠有保證,在那基本沒什麼人敢公然鬧事,對初涉足者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若我們想找航船渡海呢?」雷依莎的話準確地切中了要點。

    「這位小姐你可是問對人了,在回答前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最近自由港城處於海上商業的淡季,原本渡海商貿的海船早已返航,現在大多數的商船隻在鄰近海域作近程航運,估計願意遠洋的船不多。不過你們還是可以到水藍區碰碰運氣,那裡是伯爾藍提7成以上船隻的集散地,說不定會在那恰巧找到你們所需的航船。」

    「謝過了大塊頭,等我們安頓下來後,再親自到你的公寓造訪。」撒昂說。

    「說得太客氣了,可以的話大家一起來吧,我一定盡力招呼各位,再會了。」話畢加拿便趕著回頭調遣衛隊。

    「既然大家對這座城的基本情況都搞清楚了,不如我們就此分頭行頭,這樣做處事效率會快一點。」撒昂提議。

    「建議是好,你打算怎麼個分法?」雷依莎說。

    「我們分開兩組吧,我和索菲亞一組,負責去水藍區打探船隻的消息,而你跟卡奧斯另一組,負責到綠蔭區尋找合適的住所,到下午傍晚6時回來這裡集中。怎樣,我的分配非常合理吧?」撒昂的話明擺著別有味道。

    「多謝你的好意,恐怕我無法接受。」雷依莎裝作遺憾地說:「我另外還有事情要處理,暫時不能和你們一起行動,找航船和住所的事,只好拜託三位了。」

    「雷依莎你有事盡可提出,看我們是否能幫得了忙。」索菲亞好心地說。

    「不用了,是私事。」雷依莎帶著神秘兮兮的笑意遠去。

    「殘酷的答覆。」撒昂朝索菲亞聳聳肩,然後搖著頭對卡奧斯哀歎:「做兄弟的同情你。」

    卡奧斯哭笑不得。

    「我想該調配下組合了,」撒昂改而正色道:「還是你跟索菲亞一起穩妥點,我自己一個人獨行習以為常了,反倒是放著你獨自在這陌生地方行走不太安全。」

    卡奧斯的心頭仿似壓下一塊大石,沉重而苦悶。

    「無須更改,這樣很好。」卡奧斯斬釘截鐵地回答。

    「大家今晚準時見。」他淒落的身形就這樣走開了。

    「你不該打到他痛處的。」索菲亞說。

    「是的,我承認失言了。」撒昂撓撓頭,口氣裡全無戲虞:「可這是事實。」

    ※※※※※※※水藍,如同它的名字,當步入這片區域,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即是一望無際的浩藍海岸。滾滾的波濤上,層層疊疊的海船互相交疊,仿如蕩漾於浩海的瓣瓣飄葉,又似遊走於藍圖的點點網紋。水線肆意縱橫,海鳥任天翱翔,這番豪壯的景象,實非簡單的片言隻語所能形容。

    海濱鄰岸,一對年輕的情侶互相手挽著手,順沿粼粼的碧波愜意地向前漫步。

    「撒昂,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丟下卡奧斯不太好?」問話的是情侶中的女子。

    「索菲亞我也不想的,實在是不知道咋辦才好,世事往往就是這樣,當你充滿誠意地去幫助別人的時候,往往不知道對方內心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苦楚。」撒昂回答。

    瞧見索菲亞依舊有點憂心的模樣,撒昂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放心,儘管卡奧斯的實力未達到期許中的地步,可他鍛煉出的敏銳警覺性絕不遜於任何戰歷纍纍的老手。尋找住所對他是不會有難度的,反倒是我們找船的事,到現在還沒有著落,真懷疑那些商會的海員們是否全是『吃素』的∼∼」

    「是啊,真奇怪,我們問了好幾家眾所周知的大商會,居然沒人願意發船渡海出航。」

    「眾所周知的商會……啊哈,我懂了,嘿嘿嘿嘿……」撒昂的嘴角翹成了新月形。

    「你幹嘛笑得這麼怪?」

    「我知道該去哪探聽了,跟我來。」撒昂拉著她朝碼頭沿岸的屋舍區走去。

    在一家掛著「黑色幽默」脫漆招牌的酒吧門前,撒昂停住,像獵犬那樣以鼻子朝裡面嗅了幾下。

    「嗯嗯,裡面奇臭無比,汗臭味酒味香水味一應俱全,名字又起得怪裡怪氣的,是這裡了。」撒昂指住酒吧緊閉的殘舊木門不停地點頭。

    「索菲亞你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散散步,我進去一陣便出來。」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撒昂豎起食指頭,在索菲亞面前晃了幾晃:「告訴你,這酒吧鐵定是家『黑』店,容納了各種的齷齪骯髒東西,不是你這種淑女該來的,所以勞煩小姐你乖乖在外面等候。」

    「……那記得別進去太久了,需要幫忙時招呼一聲。」

    「需要的話我不會客氣的。」

    「我要進去了,做好心理準備。」

    撒昂清清喉嚨,雙手把原本理順的紅色短髮撥亂成當初的鳥窩式,造成一個頹廢異常的造型,回手從背後拔出魔劍扛在肩上,然後提起腳狠力地踢開酒吧木門,大搖大擺地晃了進去。

    索菲亞看得笑彎了腰。

    「他還是過去那樣,沒有變。」她輕聲地對自己說。

    她把雙手背到身後,仰起頭迎對和煦的陽光,在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踏起輕快的小步,海風撫動著她天藍色的髮絲,卻遮掩不住她臉上泛起的淡淡紅暈,此時她的心思,早已飛回昨日篝火晚會發生的種種事情當中。

    兩年多,她一直默默地等了他兩年多。

    其實當時她的內心真的沒個准,她也沒想過自己為什麼要等,是否值得等,她唯一只想過的,是自己會去等。等一個結果,無論它是好是壞,無論它變得如何,至少她想為自己找出那個暗藏多年的謎題,她想知道答案。

    非常幸運的,經歷過歲月的擺弄,經歷過命運的變遷,他回來了,她要的答案終於出現,更幸運的,答案還是她最希望得到的那種。

    她很確定。

    昨天晚上,當她重新緊握他那充滿溫暖的手時,她很清楚地聽見自己在說,她一直期望著的他已經回來了,就在她的身邊。

    那一刻,她徹底沉浸於幸福當中,尤其是當他……

    索菲亞用手撫摩著面頰,彷彿仍能感覺到昨晚撒昂唇上留下的餘溫,一想到這,她的臉蛋又變得火熱起來,她的心又變得狂跳不已。

    「嘻嘻∼∼這位小妹妹的樣子好生嬌俏啊,是不是在想著哪位英俊的小哥?」

    突如其來的話聲讓索菲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當她從尷尬的困窘中恢復過來後,發現自己被八、九個不懷好意的流氓包圍住了。

    「你們想幹什麼?」一句明知故問的話。

    領頭的男子與同伴對視一眼,跟著篩糠似的怪笑起來:「哈哈哈哈∼∼這個小妹妹的問題真是風趣!你問我們要幹什麼?告訴你,大爺我們是來找樂子的!哈哈哈哈∼∼∼!」

    「你們試試敢胡來,我立即呼喊城防守衛!」

    過去索菲亞在皇宮任職皇家侍衛隊長,曾因亦公亦私的原因獨自出外,遇上過類似的事件八次,其中只有兩次用這種回答恫嚇成功,不過這次由於聽了加拿的忠告及人生地不熟,她仍想採用先禮後兵的方式。

    規律總是偏向比率較大的那邊,這次也不例外,流氓頭子沒有因此而恐慌,反而笑得更加放肆:「哈哈,你想叫?那就叫啊!看附近哪裡會有守衛?你盡情地叫嘛!記得一陣在床上的時候,給大爺我叫得大聲點!哈哈哈哈∼∼∼∼」

    其他的流氓也應和道:「叫啊,叫啊!」

    索菲亞被他的污言穢語激怒了,她決定一出手先給帶頭的二流子幾個醒目的耳光,起碼打得他的狗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對這一群無恥的淫徒,根本無須再講任何的道義。

    她的想法比她預料中提早實現了。

    「喔——」帶頭流氓的下顎猛地中了一記升龍拳,幾顆米黃色的牙齒從他口中跳出,連攜著鮮艷的牙血滴落地上。他驚恐地望著那個驟然出手的人,口腔怪異地左右地晃動幾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下顎的整個牙槽關節被打脫臼了。

    流氓們的前方多了一個穿著灰色騎士盔甲的人。

    他們正要對此人叫喧幾句慣例的開場白,後者又接踵出手了,依舊是赤手空拳,攻擊快捷之餘,還招招直取要害,流氓們可以說是沒作什麼抵抗便倒下了一半。索菲亞留心注意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發現他的擊打手法勢凶夾狠:戳眼睛、插頸喉、擂鼻樑、踹小肚、踢下胯、踩腳趾……招數之陰毒狠辣可謂無所不用,大大超出她原本推斷的「騎士」職業的概念範疇。

    如果這種人也算得上騎士的話,如果騎士是按信仰操守分類的話,那麼這位「騎士」也算是新新類別的典範了。

    除了本身實力上的大額差距,再加上這位「騎士」的狠毒猛攻,這場無差別戰鬥只能以單方面虐待來形容。躺在地上的流氓們基本痛昏了過去,剩下一兩個有點氣兒的,也只能從口中探出舌頭,像懶洋洋的哈巴狗那樣貪婪地對換著口裡的空氣。

    「騎士」好像嫌不夠過癮,走過去給他們補上幾腳,直到躺在地上的人被損得連他們的媽也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後,他才抬頭對花容失色的索菲亞說:「嚇著了?真是少見多怪。」

    索菲亞這時才看清楚「騎士「的樣子,其實他的樣子並不如他的行動那般令人「望而生畏」:類似撒昂初見時的棕色散發雖有點凌亂,卻亦不失不羈的風采;長在腮幫上的星點鬍渣,反突顯出些許成熟男性的魅力;那種銳利的眼神,載滿強悍與豪邁,讓人一眼看出,這不是尋常人所具有的目光。

    是的,那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強盜大集團頭子才會有的目光。

    索菲亞心想。

    「騎士」見索菲亞沒有回應,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繼續說:「我看你舉止斯文,儀容也算脫俗,估計是某富貴家族跑出來的什麼千金小姐吧?一個人獨自跑出來,連個管家僕人也不帶一個,敢在水藍區這種地方到處亂跑?找死啊?多半你又是夢想和什麼窮光蛋的愛人作私奔之類的蠢事吧?拜託切合一下實際!你這種整天傻想的人我見得多了,如果今天不是我閒著無事想打這幫人作消遣,且看見你的樣子愚蠢單純得有幾分可愛,我早撒腿懶管了。」

    「騎士」一連串的話語,從嚴謹的角度來看,基本談不上禮貌二字,可索菲亞聽了就是有種想笑的衝動。

    「騎士」用常人看一個腦子無藥可救的笨蛋的眼光看著她,不耐煩地說道:「快點走吧你,還窩在這幹啥?別指望我會當什麼英雄騎士護送你回家。」

    他轉過身,大步地朝索菲亞的來向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說了句:「看著你長得有幾分順眼,勸你還是別賭氣及早離開吧,不管你是什麼原因來到這,我勸你還是別繼續逗留的好。」

    說完他來到剛才那家掛著「黑色幽默」的酒吧門前,像撒昂那樣狠力地一腳踹開木門,然後以類似的姿勢大搖大擺地晃了進去。

    索菲亞留意這個「騎士」的舉止行為,跟她印象中的一個人很吻合。

    當日跟馬賽克談起那個找過撒昂的人……撒昂所說的「人渣騎士」……魔法王國佩達魯內唯一受封的騎士……

    沒錯,是他了。

    「灰騎士」,這是人們給他的貶義稱謂。

    灰騎士,剎那。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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