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雲起錄--玄幻魔法小說網

    漫漫無涯的宇宙每個人心中各自描繪著不同的彼岸只要不曾看見盡頭希望將永遠與我們同在—————伊揚。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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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點綴著幾目光華的深邃空間，靜謐得沒有一絲雜質。

    一行四百艘戰艦，正排成三列縱隊駛往行星「霍拉克拉」。艦體上統一地繪著「金龍」標誌。流動的身軀，破雲而去的氣勢。自由力量的化身在恆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蓋亞自由軍的艦隊駛出荒海已經整整二十天了。根據「將軍」提供的航線圖，他們一路曲折環繞，避開聯邦軍的巡境小隊，在「將軍」勢力範圍的掩護之下小心地行進。雖然在茫茫星海中的航行生活枯燥乏味，但出擊艦隊中有不少第一次離開蓋亞的艦員，在親眼目睹了垠垠宇宙神奇而壯麗的景色後，一個個都顯得十分興奮。二十天的旅程，他們幾乎只要一結束手頭的工作，就會結伴擠到舷窗邊捧著翻印的聯邦星圖比對眼前的景致。被紅色大氣層包圍的「血之星」、硫為主要構成元素的「蒼金」、由三十多顆行星連成一體的「諸神星座」，都成了他們津津樂道的景致。歡樂的氣氛塞滿了整個遠征隊，被積壓了太長時間的好奇心從第一次空間跳躍後就總爆發了。

    儘管是在敵控區內，可每個士兵都在出發後被指揮官告知了此次作戰的大致計劃。

    有內應掩護，航行途中又基本為風平浪靜的安全區。所以即使在就要抵達作戰區域開始作戰的前夕，艦隊內也沒有戰前壓抑症的病例被發現。

    不過，也不是艦隊中所有人都能存著這份輕鬆心情的。艦隊指揮官，龍鷹縱隊隊長羅賓。科克和以參謀身份隨行的揚維克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到那麼痛快的。

    羅賓。科克自打出發以來就沒怎麼管過手下那些整天嘻嘻哈哈的艦員，因為揚維克對他說：「保持一份必勝無疑的心態，對長期恐懼聯邦軍軍力的自由軍士兵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開端了。擔心和應急計劃的制定就由指揮官來做好了，這樣即使發生了特殊情況，全艦隊也不會過早地陷入無序。」

    羅賓。科克吃驚於揚維克一反常態的獨到見解，更為他那不容質疑，言之鑿鑿的氣質所折服，所以並未提出反對意見。不過私底下卻是有說過揚維克的腦子像戈威茨的手一樣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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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軍的戰鬥艦全是由載人飛船的建造模版演變而成，大量的空間被增加機動性能的引擎室所佔據。所以即便是艦隊的旗艦，「安提戈涅」號的指揮艙仍顯得有些侷促。動力檢測、雷達偵測、操縱儀表台、通訊系統、武器管制、點盾防禦陣，所有這些你擠我，我擠你地堆在一起。操作員連伸個懶腰的動作幅度都被嚴格限制，生怕一不留神導致左鄰右舍的誤操作。

    外景監視幕也被一大堆儀器表盤擠到了指揮艙的頂壁上，不過這倒讓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仰望天穹的錯覺。只要不是長時間的觀察，還算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

    「上校，我艦隊將在十五分鐘後進入行星霍拉克拉的警戒巡邏區。」

    「知道了，通知全艦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是，上校。」

    隨著命令的下達，艦上響起了短促低沉的警報聲。指揮室裡第一次感受到了迫人的緊張感。所有乘員的表情都變得異常嚴肅，沒有了笑話和輕哼的歌聲。除了各管制員不時地發佈命令和通信信道裡的信息回復，指揮室裡就只有羅賓。科克和揚維克在低聲交談。

    「少校，你覺得我們應該採用哪條路線進入霍拉克拉？」羅賓。科克指著面前戰術電腦台上顯示的立體星圖問道。

    霍拉克拉是銀星聯邦邊境的一顆礦星。和大多數聯邦行星相同，巨大的引力場使它周圍密佈了不適合大型艦艇機動的隕石帶。從星圖上看，霍拉克拉可供大型艦隊通過的途徑有三，天穹十五度七點、天穹十五度九點和位於另一頭的天穹負五度三百五十點。（說明一下這個算法：天穹是球體豎截面的三百六十度，球體橫截面的三百六十度。）其中，航道最寬的是天穹負五度三百五十點位置的長條型通道。而正面兩條則顯得過窄，不過對於只有四百艘飛龍的蓋亞艦隊卻已是綽綽有餘。

    「我覺得從哪一條通道進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撤退方向。」揚維克琢磨著星圖一邊思考一邊回答著羅賓的問題。

    「撤退？」羅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從天穹負五度三百五十點方向進入，實施攻擊後從天穹十五度七點方向撤出。在聯邦軍巡邏路線變更前，有多遠走多遠。」揚維克語氣肯定地說道。

    「為什麼？」羅賓。科克聽得一頭霧水，「這會拖慢我們的進攻時間，被巡邏隊發現的機會也成倍增加。」

    「只要編隊得當，多做些反偵措施，這些都是可以被避免的上校。」

    「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著我？」羅賓。科克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第一次用近乎質問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參謀。

    「沒有，是我的直覺。」

    「哈哈哈……直覺。」羅賓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參謀需要的是分析，而不是直覺。」

    「上校……」

    「好了，好了。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通訊官，傳我命令，全艦隊從天穹十五度七點方向進入。」

    「是」

    ※※※

    蓋亞自由軍全艦隊整齊劃一的調整航向，加速，以密集陣型直直地駛入了霍拉克拉星域。

    ※※※

    晚上七點五十分，在霍拉克拉警備部隊雷達中心值班室。

    置於警戒圈外圍的無人自動偵測系統忠實地將蓋亞艦隊的身影反映在泛著綠光的雷達監視屏上。

    「中士，雷達有反應！不明編隊飛行物急速接近中！」剛入伍的新兵漢森大聲地呼叫自己的上司。

    「那是羅尼撒軍區的新兵訓練艦隊，早上剛來過通知。」正值好夢的中士不滿地掀起遮在前額的軍帽，「以後記得當值的時候看看值勤記錄。」

    「是，中士。」

    ※※※

    晚上八點，華燈初上的霍拉克拉。

    工作了一天的人們紛紛來到中心商業區歡度週末。霍拉克拉共建設有十五個生態圈，周邊十個小型的，為採礦作業區、餘下的則是四個居住區和最大的也是最繁忙的中心商業娛樂區。作為一個開發時間並不算很長的行星，霍拉克拉全部的常住人口僅為二百四十萬。但一到了週末，中心區的熱鬧和繁華也是絕對不會比聯邦其他的地方差到那裡去的。

    在中心區，最惹人注目的莫過於晨星娛樂中心了。兩個巨大的金字塔型主建築樓組成的雙體結構充滿了現代建築的科技感。建築外壁上採用的景觀式照明系統，更是一到晚間便可把整個中心商業區都籠罩其間。七彩斑斕的鐳射光束每每都將霍拉克拉的週末狂歡推至高潮。當然，酒店內也提供周全的餐飲、娛樂及客房服務，為這個只有在週末才會變得生機勃勃的礦業行星之夜畫上完滿的句號。

    當然，今天也不會例外，中心區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枯燥了一周的礦業工人在這裡盡情地喧囂，盡情地享樂。一對對情侶在晨星廣場上忘情地擁吻，用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著對生活的熱愛。

    ※※※

    霍拉克拉行星軌道蓋亞艦隊已經編隊完畢，以一百艘為一個攻擊單位。四百隻黑洞洞，帶著毀滅氣息的炮口精確地對準了各自的目標。霍拉克拉的警備兵營、通訊中心、軍用港口和補給中心一一進入了各艦主炮的射程。

    「A隊瞄準完畢。」

    「B隊瞄準完畢。」

    「C隊瞄準完畢。」

    「D隊瞄準完畢。」

    「主炮能源裝填。」

    ※※※

    「還真是壯觀啊。」無所事事的漢森正透過高倍光學監視儀興致勃勃地觀注著蓋亞艦隊的一舉一動。

    ※※※

    「發射！」

    隨著羅賓。科克有力揮下的右臂，四百道能源光束如離弦之箭般劃破原本寧靜黑暗的虛空，朝著霍拉克拉飆刺而去。

    ※※※

    「不用那麼逼真吧……」喃喃自語中的漢森還沒念完下半句，整個雷達中心就完整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

    「湯米，不要到處亂跑……」年輕的母親氣喘吁吁地追著正撒歡奔跑的兒子。孩子的父親則笑瞇瞇地站在一邊，自得其樂地享受著眼前這只屬於他的天倫之樂。

    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一聲悶響。這名礦工出身的男子只一下便聽出了這是爆炸的聲音。出事了嗎？不祥的預感閃過心頭，他完全出於本能的向自己的妻兒跑去。

    「親愛的！」他幾步趕上，摟住自己的妻子和她懷裡的孩子。

    「爸爸，那是什麼？」

    隨著孩子不斷晃動的小小手指，夫妻倆的眼神中透射出極度的恐懼。

    原本還在頭頂上星光熠熠的夜空正在被外力撕裂，中心區的穹頂也在緊接而至的連串爆炸中開始瓦解。支撐物和金屬玻璃大塊大塊地傾洩而下，四周都是驚恐奔走的人群。其中還不時地有人被掉落的異物擊中而倒下，他們不是讓巨大的支撐管當場壓死，就是被金屬玻璃切成兩半！！場面極度的混亂和血腥。人們在這突如其來的死亡威脅面前變得失去理智，你推我擠間頓時又有很多人因相互踐踏而喪命。男子的肩膀上已經掛綵，但他毫無察覺，只是仗著自己健壯的身軀死命地護著妻兒往最近的晨星娛樂中心挪移。那裡有剛修建完不久的地下晨星地下舞場，只要能到了那裡，應該就安全了吧。想到這裡，他更加努力地向前擠去。

    突然，他的背部被猛烈地撞擊，鑽心的疼痛和無法抗拒的無力感把整張臉都扭曲到了一起。只能到這兒了嗎？男子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的妻子和過度驚嚇後正號啕大哭的兒子。

    腳下變得輕了，空氣也好像開始稀薄並變得刺骨的寒冷，地面上所有的人都飄了起來向上飛去。男子逐漸朦朧的意識裡是飄離他的家人和正在崩塌的晨星……

    ※※※

    「見鬼！！！」羅賓。科克像一頭發瘋般的野獸，在安提戈涅號的指揮艙內咆哮著。眼前的情景讓他感到自己成了一個被人出賣的劊子手。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幾乎讓他的心臟麻痺。

    剛開始，目標被一一摧毀時還不曾看出什麼端倪。可僅僅過了幾秒鐘的時間，所有蓋亞艦隊中等著確認目標狀況的監測人員，都看到了由被攻擊點開始向四周擴散開去的連環爆炸。很明顯的，這並不是艦炮所造成的傷害！

    霍拉克拉被不斷迸發的一團團火光所吞噬，建在行星表面的建築在宇宙季風的吹拂下，被一層層地剝離下來。生物圈的隔離金屬玻璃不斷翻滾著折射出點點繁繁的閃光。和大量飄出的死難者，殘缺肢體，人造物品共同構成了一副堪稱人類歷史上最為殘忍的景象。

    指揮塔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開始嘔吐了，為這種近乎瘋狂的殘忍而嘔吐。

    半分鐘前的歡呼變成了無聲地靜默。這就是作戰的本質嗎？很多參加任務的士兵在心裡問自己。蓋亞的自由就是以此為代價換來的嗎？蓋亞的力量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展現的嗎？

    「上校……」揚維克輕聲呼喚著正全身震顫不止的羅賓。科克。

    「什麼！！」

    羅賓轉身，像是要用盡所有的氣力，死死地攥住揚維克的脖領。

    「咳咳咳……」

    揚維克因呼吸困難而變得臉色蒼白，但目光卻出奇地沒有一絲慌亂，緊緊地和被怒火劇烈燃燒的羅賓。科克寸步不讓地扣在一起。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事先知道是不是？！」

    揚維克困難地搖了搖頭。

    「那你先前為什麼會提出那種不合邏輯的行軍路線？！告訴我！！」

    「恩……咳咳……」

    看到已經面白如紙的揚維克，羅賓才意識到自己過分激動的行為。他有些氣餒地鬆開了鐵鉗般的手，眼神也因失去了發洩的對像而變得散亂。

    「現……咳咳……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揚維克大口地喘著粗氣努力回復說話的力氣，脖頸上觸目驚心的印痕顯示出盛怒之下的羅賓是何等地用力。

    「請下令全艦隊轉移，我們沒有時間了。」

    「……」

    「上校！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霍拉克拉和我們一樣，都是成全將軍野心的祭品！」

    「將軍……祭品……」羅賓的眼神重新開始凝聚。

    「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霍拉克拉之後就該輪到我們了。」

    「將軍…祭品…」

    「上校！！現在這種狀況，如果不能保持冷靜，那麼我們就會變成下一個被奉上祭壇的犧牲品！！」

    「將軍！！」羅賓大聲地喝道，眼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

    「我們撤退吧……」

    羅賓一把抓下頭上的軍帽，無聲地低下了頭。

    「通訊兵，傳上校的命令，全艦隊轉向。目標天穹負五度三百五十點方向通道，全速前進。」

    「是」

    ※※※

    蓋亞艦隊所有戰艦再一次齊齊地轉向，高速撤出這不能稱為戰區的戰區。很多目睹慘劇全過程的自由軍士兵都不約而同地摘下了頭上的軍帽。無言的痛苦寫在他們的臉上，內心的掙扎反覆，更是讓極度壓抑的氣氛飛快地在艦隊各條戰艦上瀰漫擴散。

    ※※※

    冰冷的太空中，霍拉克拉的廢墟緩緩漂浮在空中。

    行星十五個生態圈中人口最為密集的五個遭受了毀滅性的破壞。

    據後來調查結果的顯示，除了被固定的軍事目標在艦炮直擊下被摧毀的。其他五個生態圈的慘劇則全是由於行星重力控制系統遭到重創停轉而引起的。沒有了這些深埋在行星表層之下的重力控制機組支撐，行星上的建築和平民才會遭到如此滅頂之災。而關於機組是如何被摧毀的，有兩種說法。其一，認為蓋亞突襲艦隊的艦炮集中攻擊造成局部地殼穿透，誤中引起的爆炸。其二，則認為人為的因素更加明顯，爆炸現場殘留的氣體炸彈遺痕便是最好的佐證。

    但是，不管哪一方握有真相，霍拉克拉一百八十萬鮮活的生命在轉瞬間化為宇宙塵埃的事實，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迴避的。也就是霍拉克拉的慘劇，最終導致了波及銀星聯邦全境的一場巨變。使銀河的歷史走向了一個新的方向。

    ※※※

    出於最後的保護意識，母親緊緊地摟住懷中的孩子。一大一小兩具冰冷的屍體漫無目地在同樣冰冷的宇宙中漂浮著。孩子臨死也未曾閉上的驚恐的眼睛張得好大好大，在暗淡無光的瞳孔中映出了一艘駛過身邊的蓋亞戰艦，戰艦上的金龍軍徽依然是那麼的昂揚。可在失去生命神采的孩子眼中，自由和力量的信念卻無可避免地被染上了一層重重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