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雲起錄--玄幻魔法小說網

    揚維克失魂落魄地來到基地地下三十五層的軍人休憩區。戈威茨的房間就在A區走廊的盡頭，這是揚維克平時來的最多的地方。去老頭子那間雜亂的像作坊一樣的屋子尋寶可以說是他最大的樂趣，諸如能夠擊穿兩層鋼板的多功能咖啡壺、可以當天文望遠鏡使用的狙擊鏡等等，都是揚維克極為喜愛的收集戰利品。

    但是今天，那條只有幾十米長的通道卻好像被無限延伸了一樣遙遠漫長。揚維克的腦中越是想去接受會議紀要上的內容，胸口的窒息感就越強。他把身體靠在走廊拐角的牆壁上大口地深呼吸，努力平復快要矛盾到炸開的胸膛。

    老頭子不會平白無故地把他叫來這裡的，尤其是還讓他看了那份害死人的會議紀要。

    「我該怎麼辦？」揚維克喃喃自語道。身體像是被抽乾了一樣無力。

    「笨賊哥哥。」

    不知已經呆了多久的揚維克慌忙睜開眼。

    「薇尼？」低頭看見的是被戈威茨收養的孤女薇尼，一次揚維克偷偷到老頭子屋裡翻箱倒櫃時曾被這個女孩撞見過，笨賊的綽號也是那時留下的紀念品。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幹什麼？噢……是不是又想偷拿我爺爺的寶貝？」女孩子調皮的臉上寫滿的威脅的成分。

    「不是，不是……是…是你爺爺找我…來著。」

    「騙人」薇尼皺了皺鼻子，「我才不相信你呢，爺爺找你，你卻躲在這裡探頭縮腦的，哪裡說得通？」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哎，薇尼！」

    小女孩不由分說一把拉住揚維克的手直奔戈威茨的房間。

    「爺爺，爺爺。」薇尼惟恐天下不知地大聲呼喚戈威茨開門。

    「是薇尼啊。」老頭子已經沾了不少油污的身影從門裡探了出來，笑瞇瞇地看著被強制拖行的揚維克。

    「爺爺！」薇尼放開手，撲進戈威茨的懷裡，搞得小臉上也沾上了斑斑點點的油污。

    「呵呵……」老頭兒慈愛地撫著剛高過他腰的薇尼，眼睛卻在看滿臉尷尬，垂手站在一旁的揚維克。「走，我們進屋去。」

    「恩……」薇尼仍膩在戈威茨的懷裡，直到老頭兒用強勁有力的胳膊把她抱起來才想起回頭向揚維克招手。

    「笨賊哥哥，快點。」

    戈威茨抱著薇尼進了房間，揚維克只懂呆呆地跟在後頭。

    房間裡還是那股熟悉的金屬混合了機油的味道，雖然老頭兒有專屬的大型實驗工廠，但平時搗鼓一點小玩意還是會比較喜歡他自己的屋子。

    佔據了屋裡三分之一空間的工作台上，散亂著一些零件和一部看上去已經完成大半的不知名機器。

    「笨賊哥哥，你猜這是什麼啊？」

    「哥哥怎麼會知道呢？去問爺爺吧。」什麼心情都欠奉的揚維克哪還會去注意這些個東西。

    「對小孩子都這麼沒耐心，有點事就寫在一張臭臉上，你大腦的結構還真單純啊。」

    「有點事？！老頭子，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揚維克被戈威茨糗了一句，條件反射般地將心中的鬱結倒了出來。

    「你看過了。」

    「是……」

    「不能接受戰爭的軍人，真是好笑啊。」戈威茨把一隻遙控器交到正聽得似懂非懂的薇尼手中，屋子裡立刻響起了機械娃娃張狂的大笑聲。

    「這和面對面的刀劍相向完全是兩碼事！我並不畏懼真正的戰鬥！」

    「戰爭並不只是真刀真槍面對面交鋒那麼簡單的。」戈威茨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以你的認為，我們衝出荒海去能不能消滅聯邦的一支艦隊呢？」

    揚維克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麼你也知道聯邦有多少軍隊是不是。」

    「可是……可是……」

    「要想打贏這樣的戰爭，我們只有借助外力才有勝算是不是？」

    「但是，如果借力不當的話，引火燒身也不是沒有可能。」揚維克試圖換一個角度來反駁。

    「沒有工具，也沒有好嚮導。即便眼前是通往懸崖的絕徑，我們又怎麼能抵擋希望的誘惑呢？」戈威茨目光灼灼地看著揚維克，「推翻已經腐敗的聯邦政府，建立新秩序，是我們這些老人當初背井離鄉來到這裡的最大原因。」

    「四十年了，聯邦一天天地自我衰敗。發生在門菲斯的種種不但不能使他們清醒，反而愈發滋長了他們對地位與特權的迷戀。邊境礦星的收入在這些年銳減了五成，而聯邦議會的議程上卻是提坦星特備農場擴大改建計劃。」戈威茨的語氣越加地強硬，「這種私慾支配下失衡的統一，我看不要也罷。」

    「除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問題是，抓住繩頭的人並不是我們啊……」戈威茨歎道。

    「那為什麼要選中我呢？」

    「沒有人選中你，所有的事由你自己決定。」

    「我？自己？」

    「回去好好想想吧，計劃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這是我要給你的東西。」戈威茨遞給揚維克一張磁碟。

    「這是什麼？」揚維克不解地看著手中那張小小的磁碟。

    「哪兒來的那麼多問題，一個月的時間還不夠你自己看的嗎？」

    「我明白了，老頭子。」

    「明白了就快走吧，不要阻著我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戈威茨看著正指揮著機械娃娃在屋子裡大肆破壞的薇尼微笑著搖了搖頭。

    孩提時代的無憂無慮總是能讓他們這些為世事所困的人羨慕不已啊。

    ※※※

    伊西斯第七艦隊軍港，阿爾法駐留區，達斯潘。塞伊的金色坐駕，戰艦「奧爾丁頓」號正在做出發前的最後補給和檢修。巨大的艦身在強照度工作燈下閃著耀眼的光輝。無論是艦內設備還是艦體材質，「奧爾丁頓」都可堪稱聯邦軍最強的新銳戰艦。動力艙內六組二十四台第二代小型化空間跳躍引擎，能使戰艦可以在補給一次的情況下，橫跨聯邦全境星域。

    艦長蓋洛普上校是達斯潘。塞伊在軍校時的學長，年長他三歲。以精通聯邦各型戰艦的操縱而在軍中名噪一時。修剪有致的絡腮鬍子和高大健碩的身材讓他受到基地很多女性的青睞。

    當得知自己被當年的學弟調為麾下艦長後，蓋洛普曾在一次酒後說過：「雖然情場得意，事業失志。但我仍感安慰的是，手中掌握著司令官閣下的寶貴生命啊。」

    達斯潘並未把自己這位無良學長的醉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向有些擔憂的默瑞斯。寇迪說道：「凡是男人，爭強好勝的心性誰都會有。只是各人表現的方式每每不同而已。」

    對自己酒後失言非常後悔的蓋洛浦在達斯潘。塞伊一次上船檢視時曾親自去向他的艦隊司令官道歉，而達斯潘卻只是笑著對這位比自己整整高出一頭的艦長說：「只要你不在酒後踏上艦橋，我很樂意將性命交給你掌握。」

    從此，再也沒有人從這個放蕩不羈的艦長口中聽到過任何關於司令官的言論。而蓋洛普本人也很少再流連於伊西斯的夜店。

    ※※※

    「明天的護衛任務真的不用派了嗎？」默瑞斯。寇迪從駐留區管制室裡看著金色戰艦不無擔憂地問道。

    「不用了，門菲斯的艦隊還沒強大到可以在我們聯邦境內橫行無忌的地步呢。」

    達斯潘側臉對參謀長展露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有蓋洛普在的話，旅途應該輕鬆無比才對啊。」

    「可是，安全問題還是重要的閣下。哪怕只是最低限度派兩艘戰艦隨航……」

    「不用了。」達斯潘打斷了墨瑞斯，「除非是上陣打仗，否則以奧爾丁頓的性能和剛拿到新船的蓋洛普的個性。要在艦隊中找出能一起保持編隊航行的戰艦和艦長還真會費掉你不少功夫呢。」

    「那好吧，閣下。」墨瑞斯說服不了達斯潘也只好作罷。

    看著還有些不甘的參謀長，達斯潘只好問一些其他事情來化解他的固執。

    「關於上次任務以後的掃尾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哦，對了。軍事庭這兩天一直在催促關於楊亞倫的處理意見呢？」

    「那個中尉還在軍事庭的羈押室裡嗎？」

    「是的，按照聯邦軍人條例。他有可能要面對被革去軍職和五年的牢獄生涯。」

    「呵呵……那樣的話真是難為他了。」達斯潘。塞伊略微思索了一下續道，「用他的上司來交換他吧。」

    「你是指卡芬少校嗎？」

    「是啊，你讓他寫一份關於當時發生職權移交的情況說明。」達斯潘說道，「瀆職罪並不適合這個明日的商界新星，寫完報告後就讓他光榮退役吧。」

    「我明白了。」

    「但是」達斯潘的眼神一厲，「關於羅夫少校……」

    「是少尉，閣下。」

    「你認為這樣子的程度就可以了嗎？」達斯潘反問道。

    「但暫緩對他的處理，至少可以使閣下的提坦之行輕鬆一些。」

    「那樣的話，我對謝克號上的陣亡官兵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達斯潘顯然對如此就放過這個在陣前拋掉下屬的世家子弟有些介懷。

    「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這些官兵的陣亡只是一個前奏。很快應該還會有更大的事情會發生。」

    這與達斯潘的想法的確不謀而合，他也就不再執著於這件事情的處理方案了。

    「閣下，還有一件事讓人有些擔心。」

    「呼……」達斯潘長出了一口氣歎道，「是蘭凌中校吧。」

    「是的。」墨瑞斯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的精神狀況有些糟糕，那個受重傷的少尉好像快不行了。」

    「……」

    「他是實驗機的駕駛員，無論對著哪方面，他如果死了將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你去告訴那些醫官，要是再讓這次的陣亡名單加長的話，哪怕只是一個，我就派憲兵把他們從軍人醫院的辦公室裡統統踢出去。」

    墨瑞斯看著發怒的達斯潘也只能苦笑，他知道軍醫的無能已經大大地出乎了這位司令官的意料之外。可是士兵們平時就醫不去軍醫院這種看來可大可小的事，達斯潘不過問又有誰會主動告訴他呢？包括自己也一樣，早就見怪不怪了。

    「還有什麼需要我在出發前處理的事情嗎？」

    「暫時就這麼多了，閣下。」

    「那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達斯潘再看了一眼艦隊旗艦，轉身出了管制室。

    遠遠站在一邊的管制室軍官們連忙向突然到訪又突然離開的兩位長官敬禮目送。

    ※※※

    站在電梯裡，墨瑞斯輕推了一下正閉目凝神的達斯潘。

    「還有件事剛才沒告訴你。」

    達斯潘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忠實地寫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墨瑞斯微微一笑，先打消達斯潘的顧慮才輕輕地說：「上次害得我牛排沒吃成，陪你喝了一晚黑咖啡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安娜又給你發邀請了是不是？」

    「這次是上好的魚子醬，有沒有興趣。」墨瑞斯笑道。

    「……」達斯潘沒有說話，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突然變得兩眼放光的墨瑞斯。

    「用過晚飯才走也來得及啊。」

    「算了……你去吧。我想在出發之前把上次那個醉酒鬥毆的事情處理掉。」

    「這個事情應該我……」

    「你不是問我打算怎麼補償你上次吃了一半的牛排嘛。」達斯潘輕輕拍了拍墨瑞斯的肩膀，「那你就去享受雙份的魚子醬吧。」

    電梯的門開了，早就分列兩邊的衛兵齊齊地敬禮。

    ※※※

    「今天只有參謀長閣下一個人嗎？」羅芬伯格雙手托著一支上好的原生葡萄酒，將色澤剔透地酒液緩緩注入墨瑞斯已經喝空的杯中。

    「是啊……不能欣賞到安娜小姐的歌聲，他現在應該在一個人後悔不跟我來吧。」墨瑞斯開著玩笑。

    「被稱作閣下以後，的確變得很忙碌啊。」

    「但這裡的飯菜卻是不論什麼時候都一樣的可口啊。」墨瑞斯對餐桌上的魚子醬很是受用，尤其還是準備的雙份。

    「過獎了，您請慢用。」羅芬伯格將酒放回冰壺，轉身退了下去。

    「不知道，今天安娜的表演會什麼時候開始。」看著舞台上的助興表演，墨瑞斯喃喃自語著，淺淺地抿了一口酒。

    ※※※

    此時的達斯潘。塞伊已經悄悄登上了戰艦「奧爾丁頓」的巨大戰術指揮室裡，隨著一陣陣有節奏的顫動，這艘龐然大物開始在長長的升空通道裡滑動。

    「閣下，請您坐回位子。本艦將於五分鐘後通過滑行通道升空。」通過戰術指揮室裡的通訊屏，艦長蓋洛普正式開始實行對達斯潘生命的暫管權。

    ※※※

    另一方面，軍人醫院的手術室裡，菲佛列。貝加爾正躺在手術台上接受一項史無前例的整體胸腔生物機械化手術。儘管即便手術成功，他也必須面對自己半人半機器的殘酷事實，但受到威脅的軍醫官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司令官閣下只是要求一個活著的少尉嘛。

    蘭凌仍然一如既往地守在一邊。看著被推進手術室的貝加爾，彷彿她的靈魂也被送了進去。之後的這十幾個小時將是她這以後都再也不會想要嘗試的一次漫長等待。

    ※※※

    蓋亞自由軍地下基地「嘯龍堡」。

    揚維克將戈威茨的磁片插入瞭解讀器的插槽裡，沒有開燈的房間裡只有顯示屏發出的微弱光芒。他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那一方小小的畫面，一陣吱吱嘎嘎過後，揚維克才發現戈威茨交給他的是一張密碼認證信息磁碟。他的電腦正在自動連接基地情報中心主電腦的核心地帶，這可是憑他的密碼等級根本沒法進去的信息區啊。

    這一發現讓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看著情報中心主電腦層層疊疊地密碼保護被一一破解，揚維克的直覺告訴他，即將展現在他面前的將是比會議紀要更為重要和可怕的東西，一旦知悉了這些，那麼很有可能他的人生和對世界的認知將被徹底顛覆。

    「嘀」電腦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一串字符打在屏幕上：您將進入蓋亞銀河自治邦聯的紅五級信息區，請確認。

    蓋亞銀河自治邦聯！這可是他揚維克從來不曾知道的名詞啊。但紅五級是什麼意思他還是很清楚的，那是只有總長和幾個老部長才有訪問權的情報等級啊。

    要不要看下去？要不要看下去？

    反覆問著自己的揚維克難受得頭都快炸開了。

    ※※※

    一片掌聲中，盛裝的安娜。梅爾全身被柔和的燈光包圍著緩步登上了洛寇寇的舞台。她微笑著掃視著全場的來賓，只是在看到孤身一人的墨瑞斯時眼神才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

    掌聲停歇。

    音樂柔緩地響起。

    無盡的長河浪拍岸涯起帆的小舟整裝待發望向遠方的天空風之歌韻唱出人們心中默祈的祝福為了到達那存於心中的彼岸我們期盼勇氣和希望同在即將遠行的人啊請再輕輕地回頭讓飽含依戀的目光記住你的臉龐記住你的微笑記住你揮起的手臂直到永遠記住你自信而有力的背影我的心會隨你一起踏上未知的征程揮別往昔告別故鄉就是現在一起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