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雲起錄--玄幻魔法小說網

    聯合三七二年的「門菲斯事件」掀起了一場血腥無比的大清洗。信奉民族主義，高唱區域國家論調的黨派、組織紛紛中箭落馬，因此被送進聯邦監獄迫害致死的人數更是一度成為聯邦政府的最高級別機密。

    當時，總部設在「黑色三盟星」之一薩圖恩的「行星自治聯盟」由於手中握有部分私造戰艦而在第一輪清洗中僥倖逃過一劫。在聯邦軍實行全境通緝的情況下，自治聯盟的四十艘諾亞二式改在黨魁德萊塞。蓋亞的率領下一路逃至位於「佩拉星系」西北部的邊境星「昆德拉」進行補給。

    而當時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的聯邦軍指揮官，就是現任宇宙艦隊總司令的維勒。馬龍。

    根據聯邦資料保全局官方檔案上的記載，當時孤軍深入的馬龍艦隊以十五艘「諾亞軍刀」巡洋艦的陣容與叛亂軍在「昆德拉」的行星軌道外展開了一場激戰。由於兵力不足，馬龍艦隊無法對分散逃逸的叛亂軍實施徹底的打擊。戰至最後，還是有十九艘諾亞二式改逸出了包圍網消失在「昆德拉」背後那片被稱為「荒海」的重力變光區中。

    幾乎所有銀星聯邦的船長都知道，任何艦隻，只要誤入這片充滿能量暗流和小型黑洞的宇宙沼澤，其結果就只有消失。在聯邦航管中心的星圖上，這裡被標注上觸目驚心的紅色以示警告。「荒海」也是銀星聯邦星際探索始終無法向西擴展的一大主因。

    但是，就如同生命本身有探索不盡的奧秘，浩瀚的宇宙更是一個巨大的迷團。很多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每時每刻都在這裡輪迴上演著。

    分三路逃逸的自治聯盟船隊中的一支就奇跡般地穿越了這片「荒海」到達了彼岸。船上的自動導航儀忠實地記錄下了兩個空間跳躍點，這就是後來所謂的「光之岸」和「自由之門」。

    其後，經過三年的漂流，能源將近的七艘太空船在他們找到的第一顆不知名行星登陸成功。這顆行星被興奮不已的流浪者們冠以領導他們走出絕境的勇者之名——蓋亞。令流浪者更為驚訝的是「蓋亞」的地質環境和生存條件與人類的母星地球幾乎一模一樣，資源也極為充沛。在無須人工建造任何生態圈的情況下，人類可以自由地生活在「蓋亞」的大氣層下。除了天上多出了兩顆太陽，氣候終年如夏外，還真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這群歷經磨難困苦的人們自稱「蓋亞自由軍」，在這顆神奇而美麗的星球上建起了屬於自己的都市。

    ※※※

    在藍天白雲之下，一艘龐然大物橫臥在一座露天的太空梭船塢裡。忙碌的地勤維護兵在船身上來回穿梭奔走。戰艦的炮門敞開著，一老一少正聚精會神地趴在炮身上研究附在上面的一台黑色的古怪機器。

    「戈威茨，還能修好嗎？」

    「很困難，是使用負荷過載造成的結構性損壞。」說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身油膩膩的工作服，頭上頂著灰白的亂髮，但黑色的眼睛所散發出的光彩卻讓人不得不懷疑那張蒼老臉孔下的真實年齡。

    「你看看，裡面都煮成一鍋粥了。」老技師用手敲打著機器的外殼，無奈地搖搖頭。「你到底拿他幹什麼去了？」

    「呵呵，模擬了一下十五兆級的聚能射擊。」年輕人聳了聳肩，微微捲曲的濃密黑髮下是一雙和老人同樣黑亮的眸子。

    「啊…」老人發出一聲輕呼，「十五兆級！聯邦軍最新銳的戰艦也只有十二兆級的出力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跟你講過的話聽進去啊？」

    「情勢危急嘛，戈威茨。」

    「情勢危急？」老人回頭盯著年輕人，「不要用這樣的借口來搪塞我這個老頭子。」

    「別計較那麼多了戈威茨，你知道嗎？我方的第一炮，就把海梭魚整個指揮塔給掀掉了。」

    「你這是資源浪費，以海梭魚的裝甲防護力，七兆級以上的正面直擊對它基本上就可以做到瞬間殺了。」

    「那你不早點告訴我。」

    「是你自己出發前急著上艦操作，哪還記得我這個在一旁嘮叨的老頭子。」戈威茨不滿地說道。

    「總之是打勝仗了，您就別老虎著一張臉了行不行。」年輕人顯然對老技師總揪住他的小辮不放的勁頭有些煩惱。

    「戈威茨上校，揚維克少校。司令部召開軍議會，叫你們出席。」一個維護兵大聲的叫喚打斷了兩人的糾纏。從老少檔的高度看下去，那個維護兵也就是拇指大小。

    「又有任務要出了。」年輕軍官顯得很是興奮。

    「就一定會再輪到你嗎。」

    「會的，我剛打完勝仗士氣高昂嘛。」知道有可能再出任務，揚維克對老上校的嘲弄絲毫不以為忤。

    天上的三個太陽愈發地嬌艷，維護兵的軍服也被緊張忙碌的汗水浸了個飽。

    ※※※

    蓋亞自由軍的總部設在深埋地下的「嘯龍堡」裡，五百米的垂直深度和二十五米的混金巖壁為自由軍的首腦提供了近乎完美的防禦。地下基地除了設有自由軍的指揮本部外、通訊中心、情報中心、技術實驗中心外還有一個能容納自由軍近半數的艦隻的龐大機庫，由機庫直達地面的十五條緊急戰艦通道還可以在基地主升降機被破壞的情況下，保證將戰力迅捷地疏散升空組織反擊。可以說，經過長達二十五年的不斷完善與擴建，「嘯龍堡」已經名副其實地成為蓋亞自由軍的心臟所在。

    戈威茨和揚維克換過了乾淨的軍服，正乘坐直達指揮本部的高速升降機去參加軍議會。

    軍議會是自由軍商定重要決策的主要方式。會議一般是蓋亞的軍政總長負責召集，也可以由超過三分之二的縱隊長（縱隊：自由軍作戰部隊的最高編製）提議召開。

    「敬禮！」肅立在指揮部門口警衛兵看見一老一少從電梯內走出，立刻整齊劃一地行了一個持槍禮。

    兩人也禮貌的回禮後，這才進入指揮部。

    不用什麼人引路，揚維克輕車熟路地直奔作戰中心左邊的會議室。他實在是有些急切地想知道今天軍議會的內容，步伐不由得暗暗加快。以戈威茨的兩條老腿，要跟上他還真是有些困難。

    「慢點……照顧一下老人家好不好。」戈威茨在他身後嚷嚷道。

    「那就待會兒見吧。」揚維克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衝，氣得老頭兒在後邊一個勁兒地吹鬍子瞪眼。

    「任務分派是用腳來爭取的嗎？混小子！」

    ※※※

    揚維克在會議室等了整整半個小時與會者才陸陸續續地進入會場。

    「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回來之後就是閒人一個啊？」悠閒地抽著煙，戈威茨故意拿言語逗弄早就等得坐立不安的揚維克。

    「派了出擊令就是另一回事了。」年輕的軍官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戈威茨慢條斯理地再吸一口，瞇起佈滿皺紋的眼睛，透過淡藍色的煙霧仔細地端詳面前這個才剛升為少校支隊長的小伙子。

    自由軍的第二代，也該是你們振翅高飛的時候了。

    ※※※

    會議在自由軍總長埃薩。德。克羅茲到來後，正式宣告開始。與會者按各自在軍中擔任的職務分坐在長桌兩邊。揚維克因為只是列席會議而已，所以被安排在會議室的最末就坐。要不是有總長壓場，戈威茨必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來糗一糗年輕的少校。

    「今天召開這次會議所要討論的主題，我想大家可以仔細查看會議紀要。我不想再重複一遍整件事情的複雜性。希望大家看完後各抒己見，盡快討論出一個結果。」埃薩。德。克羅茲說完，便雙臂環胸坐回位子。

    會議室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看過會議紀要後的與會縱隊長們表情各有各樣，或低頭沉思、或閉目搖頭、更有人現出驚疑不定的表情。揚維克知道，那薄薄的幾張紙上一定是記載了非常重要的東西才會讓這些縱隊長如此反應。但那究竟是什麼呢？沒有被分到會議紀要的揚維克恨不得馬上就搶一份來看個夠本。

    龍鷹縱隊隊長羅賓。科克的發言終於打破了會議室裡能把人壓抑死的靜默。

    這位生就一張紅臉的高大漢子以異常激烈的語氣陳述了自己的意見。

    「我反對！這簡直不是去打仗，這跟屠殺沒有兩樣！總長閣下，為什麼會和將軍達成這種協定？我們也曾經在邊境星上生活過，正因為這樣才會有今天的蓋亞自治聯盟。如果貫徹此次作戰的話，那麼支持我們來到這裡的信念又是什麼呢？」

    克羅茲安靜地聽著龍鷹縱隊隊長的陳述，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起伏波動。似乎早就料到羅賓。科克的會是如此反應。他用眼神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徵詢著其他不同的意見。

    「總長閣下，我也覺得有些不妥。我們似乎還不能真正把握到將軍此次的真正目的。以這樣的計劃，稍有控制不當的話，聯邦民眾的憤怒之火把荒海給蒸發掉也不是沒有可能啊。」麒麟縱隊隊長紀德也表示了自己的反對看法。

    「我看將軍的意圖是再明顯不過了，借「耳機」事件對銀星聯邦政府產生的巨大影響之機在邊境星駐民的心頭再點上一把火。到時候，外有此起彼伏的邊民暴動，對內又喪失了將軍的支持。提坦議會對早有獨立之心的地方自治勢力將失去最後的也是最坑辛Φ那𤣱啤Ｕ𦅚□煅橇砼□𨪛崠舐遙壻𤉷蘼鄞舐液蟪魷忠桓鱸躚𨺲木置媯婣廡├昀詞賈戰䑺雷∥頤薔畢畹囊煅橇砼鈧棧崴姆治□選Ｋ畍裕㖡幢憒渪墼俅螅婣飧齷禩嵋慘歡ㄒ杄慌𡘾φ瓈！鄙□蝸𣝦蕕那楸u砍と𤾸選の韝穸𦍑壯雋俗約旱目捶□

    「總長閣下。」聽完情報部長的發言，龍星縱隊的隊長福塞忍不住站了起來。「請考慮這樣的作戰計劃帶給執行者的負面影響，要那些戰士去執行如此命令，我們這些當指揮官又該去編織一個怎樣的正當理由呢？」

    「為了我們四十年的建國理想！」塞繆。西格爾有些激動，「四十年來，我們脫離正常的生活，歷經磨難來到這裡尋找理想，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嗎？」

    「我們的目標是建立獨立自主的國家，不是替將軍去沾染民眾的鮮血。如果這個國家需要靠無數骸骨去堆砌的話，那麼我們的理想即使被實現也是經過扭曲的。」紀德毫不客氣地回敬。

    「可是沒有將軍的幫助，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衝出荒海。」通訊部長西德尼。謝爾登幽幽地說道，「或者我們可以再等上一個四十年，等到我們這些人最後都終老在這塊土地上。」

    至此，會議陷入了僵局。意見雙方都旗幟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但西德尼。謝爾登的收尾卻像一根滿是荊棘的鞭子，抽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痛得誰都說不出話來。

    「戈威茨」

    「總長閣下」

    「你有什麼看法？」

    從會議開始，戈威茨就一直把自己包裹在濃濃的煙霧裡。好像除了修理戰艦，發明一點小東西外其他的一概與他無關。和瞪圓兩眼，聚精會神的揚維克比起來，他倒更像是一個會議列席者。

    「咳咳……」戈威茨翻開一直沒有動過，險些被揚維克用眼神燒穿的會議紀要認真地看了起來。剛才還為各自的堅持而爭論的正反雙方都看著戈威茨，等待著他的下文。

    揚維克無奈地搖搖頭，心裡說：老爹啊，你這種程度的臨時抱佛腳真可以創記錄了。

    克羅茲耐心地等著戈威茨看完，才再用徵詢的眼光看向已是眉頭大皺的技術部長。

    思索了良久，直到手中的煙燃盡。戈威茨才緩緩地說道：「我看關鍵還是集中在人手的選派上。」

    「怎麼？你也同意這樣的計劃嗎，老頭子。」

    「叫我戈威茨。」語出驚人的技術部長斜眼看了看大呼小叫的羅賓。科克，「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沒禮貌。」

    「戈威茨部長……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

    「總長閣下，這份計劃並不是完全不可行。但有些細節必須做出修正。」戈威茨沒再理會羅賓。科克，轉臉向克羅茲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

    戈威茨再點燃一支煙，幾下吞吐後沉聲道：「對平民的傷亡數字一定要嚴加控制，將軍的目的只是要在民眾已經生出不信任的心裡再加上一點恐慌的元素。所以，打擊的力度是不能被無限放大的。」

    掃視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後，戈威茨繼續說道：「雖然我也知道執行這個方案給我們蓋亞自由軍帶來的會是什麼。但如果將軍堅持以此為籌碼向我們交易，說實話，我也想不到非拒絕不可的理由。我們必須堅持的是，將軍那邊的情況也和我們一樣。除了對方不可能再找出第二個合作者。也這就是，我們的確握有修改計劃的籌碼。因為，以他和我相若的年齡同樣也等不了四十年。」

    克羅茲感激地看著和自己一路並肩走來的「老戰友」。畢竟，被稱為自由軍第一代的他們所要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戈威茨替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計劃就等於把以後可能出現的罪責一攬上身，以保全他這個蓋亞的引路人的清白。因為，他，克羅茲，就是蓋亞自由軍精神的化身。只要精神存在，即便是遭受再大的失敗，有「自由之門」和「光之岸」這兩大屏障的存在，蓋亞自由軍就是永遠不亡的。

    「戈威茨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我們目前唯一的一條出路。而且將軍已經在先前一戰中表示了他的誠意。」塞繆。西格爾對戈威茨的建議十分贊同。

    「誠意？一支巡境小隊能代表什麼？」羅賓。科克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都貼到西格爾的臉上去。「你怎麼就那麼相信那個銀星聯邦的傢伙。」

    「不要那麼激動，隊長。」西德尼。謝爾登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你知道那支和我們交手小隊的指揮官是誰的話，相信你也能體會到將軍的誠意。」

    「是誰？」科克環視全場，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不要告訴我，不知情的只有我」

    「指揮官名叫蘭凌，是將軍的女兒。」

    科克瞪視著情報部長，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

    「雖然她是最後一個進入戰場的，但我們的小伙子差點沒把人家一口吞下去。」西格爾看了一眼羅賓。科克越張越大的嘴，把頭轉向揚維克。「具體的你可以問一下你新上任的支隊長。」

    「隊長」揚維克緊張的站起來看著自己的縱隊長，「我當時並不知情，不然……」

    「好吧」羅賓。科克的氣勢全瀉，頹然坐回了位子。「我會等著任務分派。」

    「那麼大家就技術部長的提議舉手表決吧。」克羅茲適時地準備結束會議。

    所有與會者進行了表決。三大部長一致同意，六個縱隊長中除了紀德和羅賓。科克其餘的也都投了贊成票。

    「戰艦的改造工作由戈威茨負責加快進度，西格爾負責偽造一切與聯邦政府相關的證據及情報散播。各縱隊長回去後開始物色人手和訓練。」克羅茲分配完所有的工作宣佈軍議會結束。

    ※※※

    「小子，記得有空來我的辦公室，我有東西給你。」戈威茨沒頭沒腦地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出了會議室。剩下揚維克一個人楞楞地杵在那裡。

    過了好久，年輕的軍官才發現空空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他了。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逕直走到戈威茨剛剛坐過的位子，拿起了老頭兒好像有意留下的會議紀要。

    他快速但絕對仔細地瀏覽著文件上的內容。漸漸地，揚維克的面容凝固了，文件從顫抖不止的手中散落。如同看到了來自地獄的詛咒的年輕人直感到天旋地轉，窒息感逼迫著他的胸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揚維克張開嘴，喉結上下滾動，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