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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理學導演的荒唐事——明朝的「大禮儀」事件

作者:秦淮廢人

    儒家理學導演的荒唐事——明朝的「大禮儀」事件1521年,明正德皇帝朱厚照結束了他的一生,因他無子,由他的堂弟朱厚囗(這個字又是字庫中沒有的,音為cong)繼位,是為明王朝第十二任君嘉靖皇帝。因為朱厚囗是以親王的身份入承大統,於是發生了著名的「大禮議」事件。由於此時正值儒家中理學學派興盛,所以一件本應平常的事情演變地特別熱鬧和有趣。

    嘉靖帝朱厚囗的父親受封興獻王,因他們那一脈是朱家的小宗,朱厚囗與他的堂兄朱厚照從來沒有見過面,依人倫常理判斷,所謂「嗣統」之爭根本不可能發生,但在理學家們的變態思維指引下,不但發生了,而且鬧了個天翻地覆。

    理學家們根據儒書的規定,認為小宗入繼大宗,應以大宗為主。朱厚囗雖不可能成為朱厚照的兒子,卻必須作朱佑樘(明孝宗,第十任皇帝,朱厚照的父親)的兒子,以此來表明大宗不絕,使朱厚囗的即位符合理學的規定,即所謂「繼嗣不繼統」。荒唐的事件由這個荒唐的觀點拉開了序幕:照這個說法,朱厚囗應稱伯父朱佑樘為父親,應稱伯母朱佑樘的妻子為母親,而改稱自己的父親為叔父,改稱自己的母親為叔母。

    當此議論最初提出時,剛剛即位,年僅十五歲的朱厚囗便直覺地感覺到不對勁。他說:「父母怎麼可以如此顛倒?」朱厚囗的父親早死,他是一個獨子,當他的寡母蔣氏從親王封地安陸(今湖北鐘祥)前往北京,走到通州聽到這個消息時,即拒絕前進,因為她不但當不了皇太后,而且還失去了兒子,她氣憤說:「這是什麼話,怎麼我的兒子突然就變成了別人的兒子?」

    但在理學家們的眼裡,是從來沒有什麼世俗的道理和人倫觀念的,看到皇帝與他們的想法並不一致,理學家們開始了行動。宰相楊延和與禮部尚書毛澄,合著了一篇《崇祀興獻工典禮》,自稱是萬世不易的經典,向文武百官宣佈:「大家的行動都要以此作為根據,敢有異議的,就是奸邪。」這時,新科進士張璁——這是個極善於揣摩聖意的人——向禮部侍郎王瓚進言,說:朱厚囗是繼承堂兄的帝位,不是繼承伯父的帝位。是入繼帝統,不是入繼大宗。朱佑樘有他自己的兒子,如果一定要大宗不絕的話,不應該為朱佑樘立後,而應該為朱厚照立後,所以朱厚囗不應改變稱呼。王瓚認為他的理由充分,略微向大家透露。楊廷和立即氣沖斗牛,唆使監察部門的官員,尋找王瓚的毛病,提出彈劾。王瓚不敢再開口,但初生之犢不怕虎的張璁,索性直接向皇帝上奏章申明他的主張,這就是與理學家們針鋒相對的「繼統不繼嗣」。楊延和大怒,把張璁貶到了南京。恰巧宮中發生火災,楊延和趁機指出,這正是天老爺對違反禮教之徒的一種懲罰,必須朱厚囗稱父親為叔父,稱母親為叔母,天老爺才會龍心大悅。朱厚囗母子自問不能抗拒天老爺,只好照辦。

    但朱厚囗母子的屈服是短暫的,在火災的震撼平息後不久,就舊事重提。朱厚囗堅持要恢復正常稱呼,楊延和用辭職作為要挾,朱厚囗毫不挽留,立即批准,而把張璁召回北京。這是一個大的轉變,眼看事情即將無可挽回,全體高級官員在吏部尚書喬宇領導下,杯葛張璁,並陰謀用酷刑把張璁處死,他們的方法是來俊臣的《羅織經》上的一套,紛紛上奏章攻擊張璁,刑部尚書趙鑒下令給他的部屬,只要有一份奏章交下來查辦,就逮捕張璁,不加詢問,立即用廷杖拷死。朱厚囗對這個惡毒計劃有所風聞,所以不但不把奏章交下查辦,反而擢升張璁當翰林學士,後來更索性擢升他當宰相。

    1524年,朱厚囗即位的第四年,正式下令恢復舊稱,伯父仍稱伯父,父親仍稱父親。理學家衛道士大為震動,楊廷和的兒子楊慎尤其激烈,他大聲疾呼說:「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另一位大臣王元正也哀號說:「萬世瞻仰,在此一舉。」於是包括各部尚書在內的全體高級官員數百人,一齊集合在左順門外,匐伏跪下,大喊朱元璋和朱佑樘的帝王稱號。王元正的表演更為出眾,他像一個委屈萬狀的無賴一樣,用拳頭擂著宮門,拉起連老天爺都聽得見的喉嚨,放聲大哭。大家發現如果不跟著他也如此大哭,就有被指控為離經叛道的危險,於是一片哭聲,使金鑾殿上的瓦片都搖晃起來。他們宣稱所以如此,是痛心千古倫常和國家命脈,都已瀕於毀滅前夕。雖然有宦官奉朱厚囗的命令前來勸解,但他們誓言在朱厚囗不改稱父親為叔父、母親為叔母之前,哭聲絕不停止。

    但繼承了先祖們陰狠惡毒性格的朱厚囗絲毫不為所動,他下令逮捕哭聲最大的官員一百三十四人,投入錦衣衛詔獄。第二天再補行逮捕九十餘人,全部廷杖,其中十六位官員當場死在杖下。楊慎、王元正幸而不死,於延杖後貶至蠻荒邊區。

    此後,再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到「統嗣之爭」,這場荒唐的鬧劇才算最終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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