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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書坑儒

作者:秦淮廢人

    儒家學派的思想統治中國民族的精神世界長達兩千年之久,直到今天,其遺毒仍然流傳,深深影響著中國人的一言一行。但在兩千三百年前,儒家學派曾遭到了一次堪稱毀滅性的打擊,這就是由秦始皇贏政所發起的焚書坑儒。

    蓬勃發展的各種學術思潮中的四大學派——儒、法、道、墨——發展到公元前三世紀,道家因為本身崇尚清淨無為,從不與人競爭;墨家也告沒落,沒落的原因不是它的理想不好,恰恰相反,而是因為它的理想太好,要求太高,以致必須有一種殉道的極端宗教感情,才可以勝任,這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的,不久就發生後繼無人的枯竭現象,逐漸在人群中消失,只留下使人敬仰的如迷一般的學說和故事,供人研究與想像。

    於是,實際上只有儒、法兩家在對抗,兩家的學者都渴望得到君主們的垂青,法家學派的方法是向君主分析利害,提出具體方案,使君主們悚然戒懼,不得不賦予權力。儒家學派是拒絕談利害的,他們只談仁義,只對君主歌頌功德,使君主們在非常舒服的精神狀態中,任用他們擔任官職。群雄爭霸的戰國時代是法家學派當權的時代,在各國從事生死存亡的鬥爭中,儒家學派自然被排除於權力之門,不過這並不能使儒家學派灰心。

    贏政大帝喜歡出巡,他的足跡幾乎遍於中國各地著名的山川。每到一處,贏政大帝一定要建立石碑作為紀念。石碑上誇耀他征服六國,統一世界的豐功偉業。這正是儒家的拿手,著名的於公元前219年立在泰山頂上的頌德碑,就是儒家學派的博士(當時的博士跟現代的博士不同,當時的博士是國家最高的學術研究員,他們有優厚的薪水,地位僅次於「九卿」之一的「奉常」,可以經常覲見皇帝,而皇帝也經常召見他們。秦政府的博士,包括各學派的門徒和學者)跟故魯國的儒生的傑作,贏政大帝十分高興。

    於是儒家學派認為機會已到,遂進一步做了一件自信贏政大帝一定會龍心大悅的事,那就是他們建議贏政大帝分封他的兒子們到各地當國王。公元前213年,博士淳於越(當時著名的大儒,太子扶蘇的老師)正式上書給贏政大帝說:「從前商周兩個王朝,立國都有千年(註:這是典型的御用文人式的信口開河,實際上商王朝立國只有662年,周王朝連洛陽那種賣九鼎的日子包括在內,不過879年,距千年都遠得很),主要原因在於分封兒子兄弟,作為枝葉。現在陛下雖富有世界,可是你的兒子們卻跟平民一樣,一旦發生危險,便沒有人相救。凡事不傚法古人,而能長久的,從沒有聽說過。」

    (注意這最後三句話——凡事不傚法古人,而能長久的,從沒有聽說過——它就是儒家學派的中心思想。)

    這種明顯是對秦王朝立國精神進行顛覆的論調立刻遭到了挑戰,宰相李斯(法家學派在秦王朝中樞的代表)立刻反駁說:「五帝的制度不相重複,三代的制度不相抄襲。各自使用各自的制度,並不是故意反古,而是時代前進,不得不如此。陛下創立大業,所建立的是萬世功勳,儒家學者愚陋,對此新的局面,不能領略。淳於越所說的是兩千年前三代時代原始社會的事,怎麼能夠傚法?儒家學者不向時代學習,只一心一意崇拜古人,用虛偽的言語打擊真實。見到新興事物,先議論紛紛。堅持現在的制度都沒有古代好,擾亂民心。」

    贏政大帝採納了李斯的意見,儒生第一次遭遇了政治硬漢的鐵碗手段。贏政大帝的手段是粗暴的,他下令焚燬那些使魯國國君被強迫叩頭的儒書。超過六十天仍不焚燬的人,處以鯨刑(在臉上刺字),罰做苦工。兩個人以上談論儒書的,一律處決。凡認為古代才是好的,現代都是錯的——「是古非今」的人,全家斬首。但政府圖書館收藏,供博士們研究的儒書,以及其他學派的著作,跟醫藥、卜卦、種樹的著作,不在焚燬之列。

    ——這就是「焚書」

    經管儒家學派受到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打擊,但贏政仍准許博士們研究,所以影響並不太大。真正致命的事件發生於十多年以後:鹵莽的武夫項羽攻進咸陽後,縱火燒城,政府所保存的圖書,包括儒家的以及其他學派的很多著作全部永久喪失,很多智慧的結晶也就從那時起失傳了。

    贏政雖然焚燬儒書,其目的只在限制崇古思想的傳播。對儒家學者,仍繼續保留他們的職位,而且繼續鼓勵他們研究。可是,焚書事件後的第二年(公元前212年),又發生方士事件,終於激起贏政採取了流血的鎮壓政策。

    方屬於道家學派的一個支派,這個支派跟陰陽家結合,高舉著李耳、莊周的招牌,捏造說姬黃帝也是他們的祖師爺之一,從事著跟道家思想風馬牛不相關的兩件行動:一是他們宣稱能夠用火爐煉出使人吃了可以永遠不死的仙丹;二是他們宣稱能夠用同樣方法煉出黃金。言之確鑿的不死藥或長生藥跟煉金術,足以打動任何人的心弦。這個新的支派,在公元前二到三世紀被稱為「方土」,即是一種高級巫師,以後的歷史中所產生的「道教」,就是從方士轉化而來。

    兩位因法術不靈,唯恐怕被砍頭的道家方士侯生、盧生,悄悄逃走。在逃走時宣傳說:「贏政這個人,天生兇惡,只信任他手下的官吏,博士雖然有七十餘人,不過吃吃閒飯,受不到重視。他又喜歡殺人,拒絕聽自己的過失。方士們的法術偶爾不能應驗,就被處死。他只知道煉仙丹、求仙藥。沒有人會這麼傻,把長生不死的丹藥送給他。」贏政大帝聽到後,憤怒地說:「我聘請這麼多知識分子,目的在促進永久的和平。他們中間有人建議說可以煉仙丹求仙藥,像徐福者流,浪費了無數金錢,結果什麼都得不到。而各人之間,你攻擊我,我攻擊你,不停地互相傾害告密。侯生、盧生,我非常尊重他們,想不到卻把罪過全推到我一個人身上,用這種荒唐的話誹謗我。」

    之後,贏政下令把首都咸陽(今陝西咸陽)所有的高級知識分子都逮捕起來,調查他們平日有沒有諷刺皇帝的言論。調查結果,罪狀確鑿的有四百六十人,給他們的處罰是全部坑殺——像長平戰役對付那些趙王國的降車一樣。四百六十人中,依情勢判斷,應該全體都是道家的方士,但鑒於崇古也是一種罪狀,恐怕不可避免的也包括了不少儒家學者。

    ——這就是所謂的「坑儒」。實際上,贏政憤怒的對象只是那些不學無術的騙子方士,一些儒生只是偶然的才倒了大霉。

    「焚書坑儒」使儒家學派把贏政恨入了骨髓,在此後兩千多年儒家學派當權的漫長期間,一提起贏政大帝,就破口大罵,把字典上所有惡劣的字句都堆到他頭上在,這也是一代英豪秦贏政在大多史書中評價極差的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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